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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都是传说。”面对失态的唐离,意西沃平静得连摇动经桶的频率和速度都没有半点变化。
秦麦和唐离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惊喜地对望了一眼,秦麦深深地吸了口气,拉着唐离站起身,二人心有灵犀,同时弯腰朝盘膝坐在地上的意西沃深深地鞠躬施礼,“请您把关于它的传说告诉我们。”
在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秦麦已经做好了把整件事告诉意西沃的准备,再次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意西沃连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道:“不过就是些古老相传的故事而已,没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的。”
唐离与秦麦相握的那只手立刻收紧,表达了它的主人此时强烈的喜悦,秦麦却没有唐离那么欣喜若狂的感觉,显然意西沃并不准备隐瞒什么,可他也说得很清楚了,只是传说,故事可不是实事,也许是真的,但更多的可能是杜撰的、想象的。
这几天秦麦遇到的离奇巧合太多了,多到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三幅有着相同独特工艺的唐卡先后出现是不是也只是个巧合而已?也许它们之间压根就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秦麦拉着唐离重新坐下,静静地等待着意西沃的讲述,唐离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生怕打扰意西沃的思路。
唐卡为藏语音译,意为卷轴佛像,据说第一幅唐卡是由威名显赫的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在一次示神后,用自己的鼻血绘制的白拉姆画像,在那以后唐卡便逐渐发展成熟起来,种类众多、工艺繁杂。
而按照意西沃的讲述,唐卡最先是产生于象雄国,只是在象雄古国时唐卡却是作为宫廷御用而存在的,工艺独特保密,内容多为苯教神祗,受王公贵族的供奉,数量极少,当松赞干布灭掉象雄统一西藏后,也将这门艺术继承并推广发扬光大,可象雄王廷最密不外传的数种唐卡绣功却失传了。
意西沃交给李茂然代为邮寄的那幅小型唐卡传说是象雄古国时期的产物,内容为苯教神祗洽玛像,头戴三花冠,冠刻十字交叉金刚杵,束高髻,秀眉慧目,鼻唇玲珑;裸上身,饰花絮耳环,佩臂钏、手镯、脚镯;颈系璎珞,并饰穗纹8字圆环披帛,右手置胸端净瓶,左手下垂莲花顶托铜镜,腰系连珠纹带;下身系花丽短裙,跣足站於覆莲座上,唐卡高三十公分,宽十一公分。
意西沃在描述唐卡内容的时候,这幅唐卡正被揣在秦麦的贴身内袋里,对唐卡的画面早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秦麦自然熟记在心的,唐离当初对这幅唐卡格外留心,因此印象也很深刻,两人立刻便确定意西沃的描述准确无误。
这更加证明了意西沃正是秦麦要找的人。
三幅唐卡分别有着截然不同的来源,一幅二十五年前由唐天华三人在古格废墟内发现,一幅是三年前李茂然得自意西沃之手,最后一幅却是一天前在神秘的西女国石宫中那个所谓鼓姬的黑袍女子身上得到的,从意西沃的讲述中秦麦已经知道了三幅唐卡应该都是来自于西藏高原上曾经辉煌一时文明古国象雄,可三这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内在的关系?与唐天华的失踪有没有联系?唐天华口中的那个隐藏在唐卡中的惊世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对于这几个最为关键的问题,秦麦依旧是毫无头绪,唐离的脸上也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秦麦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意西沃果真没说错,传说的确就只是传说而已,难道自己制定的以唐卡为唐天华失踪疑案突破口的计划到此时线索就算是彻底断掉了?
秦麦虽然不甘心,可他也知道面对现实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所必须做到的,尽管心里烦躁,表面上却做出平静如常的神色,摩挲着唐离冰凉的手背安慰着她绝望的心情。
“意西沃大叔,请恕我直言,您应该是位苯教的信徒吧?不知道为什么要栖身佛庙,身着僧衣呢?”除了唐卡,秦麦最感好奇的就是意西沃的神秘同时也是为了转移唐离失落的情绪。
意西沃一直都是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突地一愣,秦麦心头禁不住跳了下,暗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唐突,惹恼了他?
秦麦刚要道歉,意西沃却又恢复了平静,淡然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却还没有明白,在你看来我住在佛教寺庙里,穿着佛僧袍就必须是佛徒?又难道因为我不信佛、有幅苯教神祗的唐卡就一定是个苯教徒?”
意西沃静静地注视着秦麦,眼底流露出似是奇怪又似讥讽的意味,秦麦也被这番话说得愣住了,意西沃嘴角动了动,又说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是个佛教或者苯教的信徒呢?”
秦麦被他说得有些茫然,心想自己确实是犯了个惯性思维的错误,苦笑着道:“您说的不错,有句成语叫以貌取人,看来我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沉默许久的唐离突然开口道:“可是您刚才不是还做晚课?”
“我的晚课不过是静思冥想,或许想的是人究竟有没有前生后世,也许会想明日会不会下雨。。。。。。这经筒对我来说和一根木棍、一颗石子也没什么不同。”意西沃看了眼手中的经筒嘴角微微扬起,似乎觉得唐离的问题很可笑。
秦麦的脑海里却被意西沃的笑意拨动了一下,微笑道:“我听说您曾经和茂然整晚辩论魏摩降仁是否真实存在,茂然认为这所谓的净土不过是苯教所虚构出的一个令信徒向往的世外桃源,而您却坚持它是存在的?”
意西沃没有马上回答秦麦的问题,目含嘲弄地瞥了瞥秦麦才缓缓说道:“你是想说我既然不是苯教徒又为什么会和他辩论苯教净土的存在与否?”顿了顿也不等秦麦的回答继续道:“我相信有这么一处凡人无法到达的国度,不管叫它魏摩降仁也好,还是称之为香巴拉也罢,不过是名字的不同,与我来说它可与任何教派没有关系。。。。。。之所以那日争论的是魏摩降仁只是因为你那朋友提起的,如果他提起的是香巴拉王国,我们争论的就会是香巴拉是否存在了。”
秦麦再度愣住了,意西沃的回答每每都是滴水不漏,已经达到了一种道理上说不通,可偏偏逻辑上无懈可击的程度,秦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面对着意西沃他竟然有点语屈词穷了!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有这样一个神话般的世界存在呢?”唐离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心胸豁达的人,原本积郁在心中的失落被秦麦与意西沃二人有趣的对话冲淡了许多,看到秦麦皱眉深思,趁两人无语的空档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其实唐离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完全是因为好奇才提出这个问题,从那本《消失的地平线》到父亲在牛皮纸上潦草的“找到回家的路”留言,尤其是昨晚神鼓带给她无比震撼的神秘诡谲到极点的感受,唐离越来越觉得父亲的离奇失踪与传说中的净土很可能有着内在的联系,只是关于魏摩降仁从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定的说法,绝大多数都是那些虔诚的苯教信徒们坚定地认为只要自己此生勉力修行便有机会死后转世进入到那个美好而神奇的世界,与他们相比,一个不是苯教信徒的人笃定坚持净土的存在理由或许会更有说服力吧。
秦麦毕竟不会传说中的“他心通”神术,无法揣测出唐离复杂的想法,只以为她是出于好奇,不过看到唐离情绪好转,秦麦也暗暗高兴。
唐离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似乎很容易就能获得别人的好感和亲近,当日的平旺老爹是这样,而意西沃也仿佛格外青睐她,望向唐离的目光中隐隐透出几许慈祥,噙着淡淡的笑意道:“因为我就是相信啊。”
这是什么回答?秦麦和唐离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都觉得意西沃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
像是看出了两人的想法,意西沃一指秦麦向唐离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唐离一怔,粉嫩俏脸唰地一下子羞得红彤彤如晚霞一般,秦麦亦觉得双颊发热,不禁苦笑连连,两人动作亲昵,到此时双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除非是瞎子才会看不出两人的关系。
面对这样突兀而私密的问题,换做任何一个思想保守些的女孩子只怕都不好意思回答,唐离毕竟是在国外长大的,观念也开放许多,尽管也觉得很难以启齿却还是鼓起勇气低垂着头道:“因为他善良,有同情心,而且聪明好学,勇敢机智。。。。。。”唐离顿住望向微含笑意的意西沃,秦麦的优点太多了,也许这些都是自己爱上他的理由,也许这些都不是,爱真的需要理由吗?唐离在心里问自己,有些迷惑,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静静地牵着手依偎着,自己对他的爱也没有稍减半分啊。
看到唐离停了下来,意西沃歪头扫了一眼似有所悟的唐离,暗暗点头,轻声道:“如果另外有一个有着相同优点的人,而且比他更出色,你是不是就会爱上那个人?”
唐离猛然抬头,眼中射出坚定的目光:“当然不会!”
“为什么?”意西沃的神态口吻竟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只是心中百感参杂的唐离和秦麦都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
唐离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因为我爱的只是秦麦,爱就是爱,谁能说出最根本的理由呢?”
话一出口唐离自己便愣住了,立刻明白了意西沃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正如自己只爱秦麦一样,意西沃执着地相信净土的存在,无论对于唐离还是对于意西沃而言,都不需要什么理由来证明。
此时唐离的心境可以用顿悟形容,而秦麦的心情则复杂多了,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意西沃究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智者还是个装神弄鬼的大骗子?总之是个无法看透的人。
秦麦仍不死心:“您的回答实在是过于牵强了些,男女之间的情事总要有彼此中意的基础才可能进而相爱,归根结底总是要有些原因的!”
秦麦本以为这一次意西沃还会用些虚无缥缈的解释来“搪塞”自己,没想到意西沃竟然露出认真的神情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要说原因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的,不过也是些传说而已。”
又是传说,而秦麦与唐离的心情与听唐卡的传说时已经截然不同,这时两人更多的是出于猎奇的心理完全当作故事来听的。
“知道仓央嘉措吗?”意西沃枯槁的容颜绽放出奇异的光彩,如果秦麦不是知道仓央嘉措不仅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位活佛的话,他简直会认为意西沃说起的人是他挚爱的恋人。
唐离有些迷惑地点头:“我听说过他,据说是位被清朝皇帝废黜的活佛,不过他最出名的却是诗歌。”
意西沃嗯了声又问道:“那你知道他被废后的命运吗?”好像早就料想到了唐离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意西沃的目光直视着秦麦。
秦麦虽然不是藏史专家,可出身历史专业的他自然不会对这样流传甚广又有着非凡意义的事件陌生,略一思索答道:“据说康熙皇帝下令废黜仓央嘉措的活佛身份后令人将他解往北京,可实际上他应该是没能够走出西藏境内,有传说他在半路上重病不治,另一说他逃跑了,甚至还有人说事隔多年后他曾经惊鸿一瞥地在藏域出现过。”
意西沃微含赞许地点了点头:“有人说仓央嘉措离奇失踪十数年后曾重现世间,为藏民治病驱邪,而且容颜如昔!”
唐离眨着惊奇的大眼睛有些羡慕地说道:“难道他能够永葆青春?这也太神奇了吧?”
秦麦听到永葆青春心中猛地一动,仓央嘉措当年是不是真的没有死,而且还获得了永葆青春的神奇能力他不知道,可是那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