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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传奇-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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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土林,距离遗址还有千多米时,秦麦便让铁莘停下了车子,四个人在经过了最初的震颤后,都迅速冷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清楚从这一刻起,真正的历险才刚刚开始。
 
秦麦当先、铁莘断后,四个人沿着蜿蜒的土林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遗址,对于古格遗址群的结构秦麦早从当年吴学知等人的勘察记录中详细地了解过,此时真正地面对着它时心中便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随着距离越来越短,眼前的景象与脑海里的图纸合二为一,形成了一座立体的图像,让秦麦清楚地知道那些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的角度是什么样子。

在离遗址还有百十米的一处山坳秦麦挥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休息一下。”秦麦把背包从肩头卸下,他也需要一点时间计划下一步行动,此时漫天乌云虽然已经消散了大半,但天色却已经昏暗了下来,对遗址的探查也只能从明天开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休息的地点。
 
秦麦小心地观察了一番视线内的建筑,只是他的目力虽然强悍,却也无法在如此幽暗的环境下看透那些黑黝黝的窑洞中的景象,黄平三人应该身在其中某处,最可怕的是那未知的危险夜也许正在暗中窥视着这群接近着它的人。
 
选择在哪里落脚让秦麦费了一番心神,仔细地回想着古格遗址的结构,遗址傍依悬崖、背靠高山,虽然不高,却极为陡峭,只有前后两条小路通往山顶,整个遗址共分为三层,最下面的山脚是民居,大多是窑洞,数目有近千数之多,山腰则是寺庙,山顶是古格王宫所在。
 
通过民居到达山腰后再向上,便仅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可以通行,秦麦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能够打草惊蛇也就绝了连夜登顶的念头:王宫所在的位置虽然易守却也容易被发现,如此看来选择一处窑洞就是当下最佳的办法。
 
空中无风,诺大的一座空城死气沉沉,在夜色下透出阴森气息,秦麦思索了片刻,打定了主意后把自己的想法轻声对三人说了一遍,唐离、铁莘和郝韵三人唯秦麦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反对,四个人便如黑夜里的蝙蝠,无声无息地滑进了无数黑漆漆的窑洞中的一个。
 
秦麦当先而行,直到拐过了入口才打开了电筒,窑洞不深,穿过一条五米多长的小廊便进入到一处开阔的空间,也是这窑洞的尽头,大概有二十多平米大小,角落摆放着一张布满了灰尘的木桌、一张简陋木床,旁边是个已经坍塌的炉灶,灶旁还摆放着几只积满尘土的陶制的罐碗。
 
这窑洞虽然不大,住四个人却已经足够了,秦麦决定了众人今晚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点燃了在狮泉河时李排长送给自己的马灯,不大的屋子便被昏暗的光亮所充斥,因为有回廊隔绝,也不必担心光亮外泄。
 
最让人惊讶的是木床上甚至还铺着几张灰突突的兽皮,或许是因为这里空气干燥的很,这张兽皮历经数百年竟然没有被蛀虫食尽,若不是这窑洞里到处都积满了灰尘,看起来就像主人刚刚外出一般。
 秦麦越发肯定了当日古格王国的变故来的必定极为突然,以至于王国的臣民离去时甚至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
 
“累死我了!”铁莘也不顾满床尘土,随手丢下背包,一屁股坐了下去,谁知他的身体才刚刚接触到床榻,木床悄无声息地化为了灰粉,铁莘“哎呦”一声,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
  
唐离进到窑洞后便被木桌上一只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造型奇特的烛台吸引了目光,正小心翼翼地想把它拿起来仔细观察一番,被铁莘突兀的痛呼吓了一跳,错手将烛台推到,看似完好结实的桌子便同那木床一样化为了一蓬尘土。
 “哦!我的上帝!”唐离一惊之下迅速地退后了两步,目瞪口呆地望着尘雾中躺在地上的那只烛台,震惊无比。
 
正在观察那几个烧制粗糙得很的陶器的秦麦皱着眉头看了看咧着嘴揉屁股的铁莘和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的唐离,没好气地哼道:“几百年前的东西了,木头的!难道你们以为是铁打的不成?”
 铁莘讪讪一笑,问秦麦:“麦子,今晚咱们就睡这儿了?”见到秦麦点头,手忙脚乱地展开睡袋,讨好地对郝韵道:“郝妹子,看你累得够呛,先坐下歇会儿!”
 郝韵却毫不领情,白了铁莘一眼,撇了撇嘴:“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手!”来到秦麦身边蹲下身,展露妩媚的笑容柔声道:“麦子,你饿不饿?”
 “我。。。。。。这个还好。”秦麦不敢看郝韵含情脉脉的眼神,侧头连连给唐离送出求救的眼色。
 
唐离抿了抿唇,好气又好笑地朝秦麦做了个鬼脸,将手中那支沉甸甸的烛台递给了秦麦:“麦子,你看看这烛台是什么材质的?造型很奇特啊!”随后拍了拍郝韵的肩膀:“妹妹,这屋子脏兮兮的让人浑身不舒服,咱们收拾一下?”
 
女孩子天生都爱干净,听唐离这么一说,郝韵也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点头起身随着唐离收拾起这灰尘遍布的窑洞,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找处看起来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布置睡袋而已。
 铁莘屁颠地跟在二女身后添忙加乱。
 
秦麦凑近马灯端详着唐离递给他的那支烛台,烛台高约一尺半,中间一条拇指粗细的主干,如树桠般在两侧伸展出八条支干,每条支干尽头各托着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碗,主干则同时托起了四个,想来是装灯油的,最为奇特的是碗沿四周布满了寸许长的形如花瓣的镂空装饰,通体黝黑中隐隐透出股青红色泽,看起来倒像是件铜器,这烛台做工虽然不甚精细,可心思却格外别致,秦麦甚至能够想像到将着烛台上的灯碗全部点燃后,光亮透过那些镂空的缝隙印在地面所形成的繁复美丽的花瓣一样的暗影。
 秦麦不禁为古人的奇思妙想暗暗叫绝。
 
唐离几人这时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晚餐,因为不能生火,只有吃些冷罐头和压缩干粮,唐离轻步走到秦麦身边,看到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烛台的兴奋神情便打消了出声叫他的念头,默默地注视着秦麦。
 
尽管出生在考古世家,可唐离并不是个考古学家,她对于文物的价值大多时候衡量的标准是其估价金钱的多寡,就像在此刻,秦麦如获至宝地对烛台爱不释手,而在唐离的眼中,真正的宝贝则是秦麦。
 
“唐离姐!你在干嘛呢!”郝韵不悦地呼唤唐离,将沉浸在各自心事中的两人同时惊醒,郝韵嗔怪地看着愕然的唐离和秦麦,没好气地哼道:“让你去叫他吃饭,结果是一去不回!”
 唐离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急中生智地指着秦麦手中的烛台道:“我是看到这东西很别致,不信你看看!”
 秦麦呵呵笑道:“这烛台的确别具匠心。”
 “是不是很值钱?”铁莘嘴里正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嚷道,眼睛闪闪发光,看着被秦麦擎在手里的烛台就像看到了绝世的美女。
 郝韵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铁莘,对于此人对金钱几近疯狂的渴望她已经放弃了说服教育的念头。
 秦麦很自然地拉着唐离走到临时的餐桌旁席地而坐,笑着对铁莘说:“在我眼里它是无价之宝,可对于你来说毫无价值。”
 “什么意思?”铁莘使劲地咽下尚未嚼烂的牛肉,满眼不解地问道。

 秦麦将烛台放在四人围成的圈子中央,提起马灯斜斜地对准了烛台一侧的支干,光亮透过支干尽头灯碗上镂空处射在地面,映出了无数个惟妙惟肖的花瓣模样的影子。
 “好漂亮!”唐离和郝韵同时发出惊叹。
 
秦麦放下马灯,举拳轻轻地擂在铁莘胸口笑骂道:“你小子就别打它的主意了,我不会骗你的,要是以金钱论,这东西根本值不了两个钱,工艺不够精细,用料也只是普通的铜铁,其历史也不够久远。”
 “那你为啥说它是无价之宝?”铁莘眼珠转动着狐疑地问道,他心中大半还是不太相信秦麦的话,以为秦麦怕自己惦记这东西才故意把它贬低得一文不值。
 
秦麦一眼就看透了铁莘的鬼心思,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我是干嘛的?铁大爷!我是研究考古的啊!这东西对于我研究古格时期的铸造水平、思想文化和艺术形态用处可就大了,简单地说,极高的学术价值不等于同等的金钱价值!”
 看铁莘仍旧是半信半疑,秦麦心头泛起无力的无奈,恼声道:“跟你说不明白,总之不要动歪念头!”秦麦懒得再看铁莘,将烛台包好放进了背包里。
 
铁莘看着秦麦小翼的模样,越发肯定这东西金贵得很,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劈啪作响,随便钻进个破窑洞都能碰上这么好的东西,这满山遍野的屋子里说不定有多少值钱的物件呢!“我不动你这烛台,你总不能二十四小时看着我吧?”铁莘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不觉露出了得意的诡笑。
 
坐在铁莘对面的郝韵不经意看到他古怪的笑容,不由生出了警惕之心,从在北京初次见到这个黑大个,郝韵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无耻和狡猾,现在想来还让人恨得牙痒痒,出于警察的直觉,郝韵决定对铁莘即刻实施监控。
 
这一顿简单的晚餐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宣告结束,窑洞虽然简陋,但建造得极其巧妙,洞外狂风呼啸,洞里却很温暖,甚至还有些许温馨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最主要源自于身边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个人。

坐车其实远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尤其在单调的荒原上奔驰了一整天之后,在安静的环境里面对的全都是枯燥的黄土四壁时,铁莘率先打起了瞌睡,过了一会儿郝韵也偎在唐离的怀里昏昏欲睡。
 
尽管秦麦很郑重地强调过此行的危险性,可有秦麦在身边,这两个人压根没有半点担心,到让秦麦佩服他们的镇定从容,安排两个人睡下,秦麦摸到洞口四下观察了一番,入夜后刮起了大风,灰色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游走,月光时有时无,无数的窑洞乌黑阴森的入口就像怪兽大张的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秦麦没有发现任何异象,心里隐隐有些为黄平担忧,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安然无恙,尽管对这三个人半点好感也欠奉,可死亡却不是他所乐见的。
 唐离悄悄地走到了秦麦的身旁坐下,被秦麦披上毡毯,两个人静静地漫无目的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地,“怎么不睡觉?”秦麦侧头柔声问道。
 一阵冰冷的劲风卷过,唐离双手抱住肩头,屈膝支撑着下颚:“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秦麦将毡毯展开把两个人罩住,伸臂揽住唐离的柔弱的肩膀:“是不是在担心?”
 唐离的神色有些黯淡,轻轻叹了口气:“这里大得出乎我的想象,要想翻遍这里每一个角落只怕没有一年半载是无法完成的。”
 “总会有办法的。”秦麦手臂微微用力,让唐离靠在自己的肩头。
 唐离扭头注视着神色淡定的秦麦片刻,问道:“你一定有办法是吗?”
 无论她多么坚强,多么独立,毕竟是个女人,当她在无助迷茫的时候面对着挚爱的人,靠在他有力的胸膛前,便觉得心中安定了许多。
 
有人说爱人其实是那个被寄托了梦想和被理想化的人,这句话不无道理,而秦麦就仿佛有一种神奇的特质,在不知不觉间让人觉得只要有他在,就踏实安定,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能难住他似的。
 
秦麦思忖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扭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片稀疏土林,风掠过那排树木,舞动的枝叶发出窸窣的响声,在这片诺大的遗址中,这是唯一让他感到有生命气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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