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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和李泰落在后面,走出院子,花园折角时,李泰停下脚步,一手轻落在她肩头,“如何?”
“我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公主印堂之上似是生出一道名为‘命悬一线’的红痕,《道草阙经》上说,只有中了掺有‘混香根’的剧毒,才会有此征兆,线上天灵之际,便是断生之时。”
这么严重,李泰蹙眉,“若真是此毒,你可有解法?”
遗玉转了个身,抬头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苦恼之色,轻轻吐出一个字:“难。”
“许是你错了。”
听见附近传来脚步声,李泰不再多说,环着她跟上李宽他们,即便是镇魂丸那种榜上有名的解毒的极品药物,叫她研究时候,她也有信心一试,足足推敲了两个月,这时候一个“难”字,便叫他知道当中深浅。
遗玉心里嘀咕:真是她看错了么。
……
竹濂苑的饭菜清淡素雅,很适合女子口味,遗玉心系着平阳病情,连那百两一笼的百花蒸都只是尝了两口。
吃完饭,李宽也没再邀请他们到别处续摊,各自回府。
马车上,遗玉问道李泰刑部和大理寺审案进展。
李泰道:“五个活口,刑部弄死了三个,剩下两人经过探查,应是红庄的人无疑。”
“嘶,他们这些年不是一直挺安分的,怎么突然又搞起行刺来了?”
遗玉并不知道李泰五月时曾带人剿了红庄外缘十数巢穴,故有此一疑,李泰这边已八成肯定红庄这次行刺是因为此事,也不想让遗玉知道太多,便说起了另一件遗玉担心的事:“早朝后我已呈禀父皇,大理寺关的那些人,不日便会放出。”
今日总算听了一件好事,遗玉替那群女子放了些心,转而又担忧起平阳来,于是两人一回府,换了衣裳她便要往楼上跑,还没出门,便被李泰拉住:“哪去?”
“我要去翻翻《道草阙经》,说不定能找出什么法子。”
“不是说不用你管么。”李泰抓着她的手也不松开,就坐在床边拨弄着她的手指玩。
遗玉虽没亲眼见识过“命悬一线”的厉害,却怕平阳当真命不久矣,面子上不好同李泰唱反调,便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软声道:“我是好奇的紧,你叫我去查查吧,不然我做别的也没精神。”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便被他顺势拉过去,脚一颠,半摔在他怀里,她低叫一声,眼前画面一转,整个人便被扣着腰压翻在床上,属于男人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唇瓣便被一团温热包覆,这吻来的既突然又放纵,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口齿便被他侵好半天,她舌头根儿都被他搅疼了,才哼哼唧唧地去推他肩膀,李泰难得有些怜香惜玉的心思,只又轻咬了她一口,便退开些许,一肘撑在她脑侧,将她控在身下,一只手掌贴在她发际线上向后抚拨,露出她整张脸来,听着她呼哧呼哧地喘气,看着她红嘟嘟的嘴唇,再看看她粉汪汪的脸蛋儿,又低下头,一下一下,轻轻吻上她眼底淡淡的青色,低哑的嗓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抵达她耳边:
“这几日累吗?”
生辰宴后,顶着个救驾又辅查的名头,府中应该有的麻烦和乱子,一样都没递到他面前过,就连京里的风声都被她巧用流言压的不温不火,明明是每天都爱缠着他说话的,这几日却只有睡前才会抱着他手臂问上两句。
她比他“睡”得早,比他“醒”的晚,可白日里她做的事,又比他少多少,这般体贴的小东西,不是叫人心疼的么。
遗玉被他亲的痒痒,气儿还没喘匀,只好摇头躲闪着,痴痴笑道,“不啊,你快起来,别亲了,我最怕痒……哈哈……”
李泰果然没再亲她眼睛,只是手掌下移,去拉她腰带,衣底钻进一只手来,遗玉察觉他动作,连忙去拦,按着他手掌,脸红道:“唉、唉,别,你待会儿不是还要到刑部去吗?”
李泰侧头亲了亲她脖子,咬着她耳朵,低声道:“下午不去,你不是没精神么,咱们做些别的。”
遗玉耳朵最是敏感,被他一咬,两腿便发软,几乎忘记刚才准备要做什么,凭他半推半就,情到浓时,帘帐一放,便是一场情欢。
前头遗玉月事刚干净,又出了宫宴,一个忍着一个避着,足有七八日没有行房,这一下开了荤,直折腾到黄昏才休。
沐浴后,两个人同喝了一碗雪蛤,她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勉强用了些晚膳,昏昏沉沉睡去,再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早晨。
“再睡儿就起吧,收拾一下,下朝后咱们到芙蓉园住几日。”
李泰穿着朝服,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头看她,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神清气爽的精神。
相比较之下,自知从脖子到脚后跟没一块好肉的遗玉,忿忿瞪他一眼,便扯着暖呼呼的被子捂上脑袋,“哼”了一声算是应他。
这又不知是在闹什么别扭,李泰撩了下眉毛,便放下帘帐,出门去了。
……
平阳公主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她出宫还没两日,门前便过有百来探客。
另一头,门前也是来来往往的魏王府,门卫们一大早就得了新命令,恪尽职守,哪怕是皇子王妃来了,也再不给进,什么帖子一应压在门房里,什么礼品通通丢到外库堆着。
遗玉不知晓李泰耐性到头,上午在厅里指挥侍女收拾行礼,还在纳闷,怎么今天没人上门了?
但总有消息会从门缝里挤出来,比方说,平彤左手里拿着的一封简信,右手里捏着的一小块玉佩。
“主子,是裘二送来的,好像有什么紧要的事知会您。”
遗玉放下手里的药卷,看了眼那自己赐下的玉佩,接过信纸抖开,一看上面草草几笔,当即脸色大变——长乐公主携人去堵南院,以《律则》明文上书,迫大理寺对涉案行刺的众位女子当街刑鞭臀背!
“这怎么能打,真打下去,脸都没了,这往后叫她们还怎么嫁人,怎么过日子!”
比之遗玉及笄礼上被插那一根莠草,比之当年长孙娴被周国夫人当众斥责,女子被当街刑鞭带来的后果,更劣几倍,想一想,即便当世风气再开放,谁家会要个犯了刑法,又被当街脱过裤子的媳妇!
遗玉一巴掌将信纸拍在案上,咬着牙:“长乐,你竟如此咄咄逼人,是料定她们家里不会管了么!”
“王妃息怒。”屋里屋外的侍女,都因她此刻恼意,扑扑通通跪下。
遗玉来回在屋里走了两圈,将那信纸一握成团,沉声道:“去备车,我要出府。”
平彤犹豫了一下,低头道:“主子,王爷待会儿就回来了。”
她是大约猜到墨莹文社那群人有了麻烦,可同长乐公主牵扯上,若去管这闲事,难保不碰一鼻子灰。
“快去!”
见遗玉火气不小,平彤没敢再拦着,忙出去叫人准备车马。
遗玉是生气,可也没失了冷静,十根手指捏在一团,攥了一会儿,转身进到屋里,草草研墨,唰唰几笔写了两封信,对折几下,叫了一华和平云过来,一人递了一封:“平云上程府一趟去见程夫人,一华跑一趟昭华府,无论如何,将信送到三公主手上。”
“等等,”遗玉皱着眉,咬了咬指头,对一华叮嘱:“若是公主见了信只叫你离开,你便同她说……”
一华侧耳听了她低语,眼孔一撑,便又应诺,收好信,快快跑腿,以免误事。
李泰上午又被留了朝,等到回府,刚巧和遗玉错了个前后脚。平霞照遗玉吩咐,老实道:“王妃到大理寺南院去了,说下午回来,叫您不必寻她。”
“下去。”
阿生揪巴着眉毛,道:“长乐公主要在大理寺立威,王妃这一去,恐怕不妥。”
李泰将手指上的宝石戒面来回摩擦了两下,目光连闪,“等着吧。”
阿生欲言又止,长乐可谓是十几位公主里最不好相与的一个,出身,夫家,圣眷,无一不占鳖头,又得陛下纵容,王妃她这么过去,恐怕挡不住啊,想要护那几个人,更是难。
第213章 天大的人情
大理寺南院
平日肃穆的南院衙口,今天中午却少了一份冷清,有办差回府的官吏途径路过,听闻里面喧哗动静,看见那门内彩衫金华的衣裳边角,无不伫足旁观,等着看大热闹。
“公主请莫为难下官,量刑之事非同儿戏,大理寺自当秉公办事,不会拘私舞弊,还请公主今日先回吧。”
大理寺少卿江学林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揖手,冲着对面立在一群娇滴滴的女子说话,他身后一干大理寺职官个个脸上都是难色,谁晓得这大中午的要回家吃饭,会被这一群娇客堵门,硬是要拿着新颁的律则来逼他们刑法牢里的女犯。
“哼,江大人是吧?”一名项戴八珠金丝雀屏的淑丽少女,冷眼看着他,娇声道:“我爹堂堂刑部尚书,我身为高家嫡女,这刑法论则自当熟悉,你休要拿这官腔糊弄我等,什么非同儿戏,你当我们是来同你开玩笑的吗?这新颁的律则上,第八篇,三百九十二条,明文说有:凡涉以私谋,害公道者,伤一人而受一等笞刑,伤三人而受二等笞刑,五人以上者,改上刑。十八那天宫宴上被抓的一些人,即便不是勾结刺客,也绝对是涉了私谋,宴上毒倒百人,这不叫害公道又是什么?就算她们是女子,减刑三成,最少也要当街笞背二十,你说我说的不对吗?”
“这……”闻这少女讲起律来头头是道,一干官员一时竟无从辩驳。
“好了盼云,不需同他们说这么多,”长乐皱眉,显出不耐烦来,“本宫已从刑部听说,那群刺客是安王党的余孽,正是借了她们阿谀的心思。要不然,她们的罪罚可不止这么一点,即不会徇私舞弊,那便赶快行刑吧,本宫就在这里看着,量你们也不敢耍花招。”
要是平日,长乐开了口,下面哪敢不应,但眼下的事非同一般,大理寺办这件案子的,谁不知晓里头牵扯了几位身份不同的小姐,尤其是一位还是他们顶头上司刘德威的亲外孙女,史家的小姐,这要真是让人扒了裤子在街上笞背,事后可要他们怎么办?
“公主稍安勿躁,下官这就去请刘大人来做主。”算了,哪个都得罪不起,还是丢给他们自己办吧。
“哈哈,”又一名身着烟罗裙的年轻夫人张嘴一笑,“江大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祖父从来公正,这案子出了几日,他都未曾露面,就是不愿过多牵扯,不忍见得,虽说新律中轻了连坐制,但你们这会儿去寻他,我祖父也未必肯来,就是来了,怕也只会怨你们几个不长眼色,刑照旧要刑,如此,你们还不赶紧趁机把案子了结,打过之后将人放回去,少叫他们吃几顿牢饭。”
说这话的,乃是刘德威的亲孙女,刘诗琪,同史莲确是一双表姐妹。
“江大人,你看这……”大理寺中有官员受不了这教唆,心里都觉得将刘德威叫来还不如不叫,个个看向现在做主的江学林,都有催他拿主意的意思。
江学林岂不知人情世故,其实按例早该量刑,只是一直压着不动,现被她们说破,又经刘诗琪一点,无可奈何,暗叹自己倒霉做了夹饼,手一抬,吩咐官差道:“把人带过来。”
“是,大人。”
见他们终于妥协,一群女子少不了面露得色,好像是办成了一件什么大事,平阳生辰宴上被那群不着边的抢了风头,牵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