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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干涸的嘴唇，偷偷瞥向在烛光中摇来晃去的那些黑影。
每一条影子，看上去，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楚薇越来越害怕，她突然有点羡慕身旁两个男生，在这样的处境下，他们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睡着了，也许就不知道害怕了。她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那些影子，只是紧紧盯着昏黄的烛光。
刚刚苏潘说了，不管是谁醒着，守夜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要设法叫醒另一个，来换班。不管这种方法有没有用，但这样做，大家总归会稍微安心一点。楚薇看看时间，离两个男生睡着，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她轻轻推了推常乐，这家伙，睡得比猪还沉。她又试着推了苏潘一下，苏潘一下子就坐直了，满面惊恐地看着她。
“呃……我困了。”楚薇指了指自己的腕表，示意时间到了。
苏潘用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嗯，你睡吧，我来守夜。”
趴在桌上，楚薇还是睡不着，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苏潘的呼吸声，以及常乐的梦呓。苏潘翻来覆去，看着那把被自己磨得锋利的柴刀。蜡烛，已经只剩下一小截了，烛火，蹿得老高，剧烈跳动。他放下柴刀，转身在橱柜上摸到一支新蜡烛。
回过身，苏潘的目光就被面前墙上，常乐的影子给吸引住了。烛光将常乐蜷缩成一团的影子照得很大，很模糊地占据了整个墙面。因为光的摇晃，那影子一会儿膨胀，一会儿又缩小点，飘移不定。
死死瞪着那影子，苏潘渐渐开始觉得心虚。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在他脑子里闪来闪去。越是害怕，他越是无法不去看，他攥着柴刀柄的左手，下意识地松开，又握紧，紧张的情绪表露无遗。就在这时，烛火猛蹿了一下，熄灭了。
苏潘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骤然一抖，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是蜡烛燃尽了。他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眼，屋里，已洒满了冷冽的月光，所有的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神秘的淡蓝色。对面墙上的影子，也稳定下来，变得更加模糊难辨。
真是自己吓自己。苏潘在心底笑骂，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抓起火柴，抽出一根，划了一下，火柴棍断了。他默默咒骂了一句，又抽出一根，嚓嚓两下，火柴头只是蹦出两个小火星，还是没能燃起来。他气恼地甩掉那根火柴，正想拿第三根，却蓦然停下了动作，猛抬头，看向对面的木板墙。
墙上，常乐的影子动了一下，很不显眼。但紧接着，它又抖了抖。苏潘眼角的余光告诉他，影子动的时候，常乐还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然后，影子的轮廓，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挣扎着想要从墙上下来。可是，它没能成功。
第九章 月夜恶煞（2）
似乎是在积聚力量，影子沉静了好一会儿，接下来的动作，更加剧烈。苏潘咽了口唾沫，很响，影子顿时不动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还是影子先沉不住气，它又微微蠕动了一下，突然，它睁开了眼，一双巨大的眼珠，来回转动，黑白分明。
“啊——”苏潘惊呼出声，声音虽十分低沉，但在死寂中，特别突兀。电光火石间，影子迅速闭上了眼，再也不动弹。
“怎么了？”楚薇被惊得坐了起来，惊恐万状，只是看着苏潘。
苏潘调整了一下心神，默默点亮蜡烛。又等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楚薇。楚薇偏过脑袋，急速瞟了一眼身旁的木板墙，又赶紧撤回目光，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老半天，谁也没有吭声，都只是看着睡梦中的常乐，渐渐地，眼中的惊恐越来越浓郁。
经历过两次之后，苏潘和楚薇，已经隐约悟到了一点什么。影子的异动，代表着下一轮恐怖即将到来，至于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谁也拿捏不准。再也没有了睡意，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心情如同桌上的烛火般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38】
“嗯……你们怎么都没睡啊？”下半夜，常乐醒了。眨动着满布血丝的双眼，不断打哈欠。
“我们……睡不着。”楚薇讷讷回答。
“哦。”常乐站起来，趔趔趄趄走到水缸那儿，“口渴死了。”他俯身拿起水瓢，舀了水，咕嘟灌下去，末了，喘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嘴。水面，荡漾着他破碎的影子。
站在水缸边，响亮地打了个嗝，常乐刚要转身离开，脸上的神色却变了变，定定地看向水缸。月光映照在水面上，细碎的涟漪渐渐变成一圈一圈，向水缸边沿扩散。水里，他的影子逐步变得完整，已经能够看清楚脸上的表情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他分明感觉，自己木着一张脸，而水中的倒影，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是那种阴森森的笑。
常乐吃了一惊，踉跄着后退，将搁在缸边的水瓢碰翻在地，发出一声惊人的咕咚声。异常的响动，惊动了苏潘和楚薇，他们有如惊弓之鸟，一起蹦起来，目光齐刷刷扫向常乐那边。常乐步步后退的背影，向他们传达了危险的信息。
哗啦一声水响，一条黑影，从水缸里直冲上来，蛇一样扭动身体，盘踞在水缸之上。常乐退到桌边，后腰撞上了桌沿，蜡烛无声地倒下，熄灭，骨碌碌滚落在地。楚薇惊叫一声，紧抓着苏潘的胳膊，二人退到墙角，抖成一团。
影子突然笑了，居然有一排雪白闪亮的牙齿，它睁开眼，一双眼睛，与苏潘刚刚看到的，别无二致。双手反向身后，紧紧抠着桌沿，常乐已没有了退路。他开始干嚎，苏潘和楚薇都想不到，这个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男生，竟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
黑压压地，影子扑将过来，带着笑声。那声音，就像是用钢锯在锯钢管，尖利刺耳。影子继续扭动身躯，紧贴在常乐后背上。常乐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嚎叫变得断断续续。他煞白的脸上，恐惧幻化成痛苦，令人不忍卒睹。
“常乐。”苏潘忽地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甩掉楚薇，一跃而起，举起柴刀扑了过去。还没等他跑到桌子那儿，就听砰的一声，他给狠狠弹了回来，撞在墙上，再摔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的他，终于明白，他根本无法接近常乐，邪恶的影子在常乐和他们之间，制造了一堵透明的墙。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章 月夜恶煞（3）
“苏潘，苏潘你怎么样？”楚薇哭着扶起苏潘，目光不敢再接触常乐的痛苦。
常乐的惨叫逐渐低沉，变成痛楚的喘息。苏潘瞪着赤红的双眼，看着常乐的身体，由扭动变为抽搐。影子在常乐背上，不停蠕动，那感觉，就像是人在吞咽什么东西。
月影西斜，堂屋，被照得更加明亮。就连常乐面部肌肉的抖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楚薇将头抵在苏潘背上，始终不敢抬起来。*裸的恐惧，疯狂撕扯着苏潘的心。没有多久，他看到，常乐的头发、眉毛和新近长出来的胡茬，以及眼珠，都在开始慢慢褪色。黑色变成深棕，然后变成浅棕、金黄，最终，变成了刺眼的雪白。他的皮肤，也是一样，白得恕�
影子仍旧不罢手，吮吸声有增无减。已经听不到常乐的喘息声了，看上去，雪白的他，已了无生气，软塌塌，木偶般任人摆布。让人恶心的吮吸声中，白色也开始迅速退却，从头发开始起，向下蔓延，一层一层，很快变得透明。就这样，在苏潘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潘，怎……怎么样了？”楚薇双手死死揪着苏潘的后脖领，颤声问。
“你……你自己看吧。”苏潘颓然坐倒在地，浑身虚脱，汗流浃背。
楚薇小心翼翼露出一只眼，只看了一眼，便惊叫了一声：“常乐呢？”
苏潘费力地抬起胳膊，指着地上那堆衣服，“没了，全都没了，被影子吸光了。”
“啊——”楚薇惨嚎一声，呆了半晌，突然发了疯似的就往屋外冲，“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再呆在这儿了。”
“你他妈想死啊？给我回来。”苏潘怒吼，积蓄在身体内的最后一点力量，爆发了。他弹起来，追了出去。这时的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倒并不是为了楚薇的安全着想，他只是害怕独处，不想一个人无声无息死在这个没有生息的小镇上。
【39】
圆月如盘，挂在夜空，冷眼俯瞰着脚下的一切。房舍、群山、树木，都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金属般冰凉冷酷。
冲出门的楚薇，慌不择路，奔向了离林寒和陈胭越来越远的方向。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撞向周围的山体，发出巨大的回声。有声音的指引，要追上楚薇并不难。苏潘提着那把柴刀，憋足了劲，一路狂追下去。
无穷无尽的青石板路，无穷无尽的房屋。楚薇边跑边哭，冷风揩拭着她的泪水，四散飞溅。她开始气喘吁吁，双腿也渐渐沉重。跑不动了，她的速度慢了下来，由奔跑变成了行走，又由行走变成扶着墙壁，向前挪移，最终，她蹲了下来，窒息的感觉，也阻塞了她的泪腺。跪倒在青石板路上，感受着石头的冰冷，她艰难地吸气。
“你……你跑……跑什么跑？”苏潘追上了楚薇，双手支着膝盖，脸因为奔跑，涨得通红。
“我……我不……不想……呆在这儿，我要……出……出去。”楚薇捂着眼睛，话语也是断断续续。
“谁……谁不想……出去啊？”苏潘撑着膝盖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青石板小路上，剧烈喘息，“问题……问题是，要怎……么才能出……去。你想……过没有？”
听了苏潘的话，楚薇跪在那儿，不动弹，也不回答。并非她不想回答，而是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太难回答了。直到气息稍平，她的双手，无力地滑落下来，缓缓抬起头，“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恢复元气的苏潘，双眼再次喷射出恶狠狠的光，“一定要找到那小娘儿们，找到她……”他高举柴刀，虚劈了一下，带起嗖嗖的破空声。“找到她，我就一刀劈了她。我就不信，她都死了，还能搞出什么鬼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章 月夜恶煞（4）
“那万一……”楚薇顿了一下，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我是说万一啊，要是没用，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如果这还没用，那就只好认命了。”苏潘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但在目前这种境况下，他绝不会放过丝毫他认为能够逃离的机会。
一切，复归沉寂。苏潘和楚薇，一坐一跪，都低垂着头，各怀心事，谁也不吭声。
常乐响彻夜空的嚎叫声，早惊动了林寒。他踌躇片刻，还是敲响了里屋的门。陈胭打开门，双眼在黑暗中闪着光。他这次什么也没说，伸手拉起她，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陈胭冷然质问。
“这次说什么我们也要出去看看。”林寒不由分说，一把扯下堵在门上的棉被，推门走了出去。陈胭也并不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夜寒如水，从温暖的屋里出来，林寒不禁打了个寒战。然而，陈胭的手，却比夜露更冷。他停下来，也不说话，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她呆了呆，眼波在月光中流转，纤细的手腕又被他握在掌中。他没有再强拉她，而是轻轻说了一声：“走吧。”她什么也没说，垂下头，跟着他向叫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叫声由强转弱，最终几不可闻。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和杂乱的人声。林寒感觉到，一定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着急起来，加快了脚步，但毕竟还拉着一个人，他也无法走得太快。
奔跑声和叫喊声，逐渐远去。林寒和陈胭，已经快走到他们昨晚歇息的那幢屋子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