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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斯突然转了话题。“艾蕾,你头颈里挂的是什么东西?”
我把法兰绒小香袋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他看。“薰衣草香囊,是个护身符,能给我带来好运。”
父亲冷冷地说:“我没想到你相信迷信。”
几星期来,我一直期盼父亲能接着跟我讨论有关爱伦?坡和丧亲的问题,但他的课程内容总是和我希望的不沾边。我准备了两三个挑战他的想法到书房见他,心想着他肯定会重新谈起自己。但没过多久,我们就投入了完全不同的话题——包括法国政治家亚历克西斯?德?托克维尔,或是英国化学家约翰?道尔顿,亦或是英国小说家查尔斯?狄更斯。下课后过了约莫一小时,我想起自己刚才咄咄逼人之势,惊叹父亲扭转乾坤的能力。有时候,我觉得这是因为他给我施了催眠术;后来我终于意识到,他是丰富的延伸比喻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他驾驭起来轻而易举,说着说着他就把话题转开了。
一天下午他对我说:“在《艰难时事》里,路易莎凝视着火光,沉思未来。她想象自己被‘旧时光这个老资辈的杰出说书人’诱骗了,但又承认‘他的工厂是个隐秘的地方,他的工作没有声息,他的双手如同消音器。’”如果他的工厂是隐秘的,他的工作和双手是悄无声息的,她怎么知道旧时光的存在呢?除了想象,我们如何获知时间?
他在一个延伸比喻上做了又一个延伸比喻。有没有专门的名称表达这个意思?我不知道。或许可以用“比喻的比喻”来表述?
有时,为了要跟上他的思路,我的脑子都会转疼。
不管怎样说,我是个持之以恒的学生。弄清我父母的过去比道尔顿和狄更斯重要得多,于是我设计了一个计划。
一个星期三的下午,丹尼斯打算给我上一堂动物学课程,主要讲解真核生物细胞和DNA,我提出一个感兴趣的话题:血液寄生生物。
丹尼斯说:“哦?”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没错,”我说——我从来没和父亲这样说过话。丹尼斯的教学风格格外轻松。
“我在图书馆看到过有关吸血动物的资料,”我说。“例如寄生虫、蝙蝠和蚂蟥。”
丹尼斯张开嘴想打断我,但我一个劲往下说,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百科全书中介绍说,吸血动物分两类:专门吸血动物和选择性吸血动物。有些动物单一以喝血为生,另一些既吸食血液,也喝其他液体。我想知道的是——”
说到这儿,我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我想知道父亲属于哪一种,我心想。我想知道血液寄生是否遗传。
丹尼斯抬起右手——在我学骑车的时候,他常用这个姿势示意我停下。“你应该跟你父亲讨论这个话题,”他说。“他研究过蚂蟥之类的东西,在那个领域,他是专家。”
我无奈地抓自己的头发——同时我注意到丹尼斯专注地盯着我。他发现我注意到他的眼神时,脸刷地一下红了。
“艾蕾,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干了些什么?”他问。
“我体验了初吻。”我脱口而出。
丹尼斯笑得很勉强,看着让人觉得痛苦。显然他感到不安,但试图隐藏真实的感受。
“我知道你长大了,你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他的腔调简直跟父亲一模一样。
“不要跟我说教,”我说,“你是我的朋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四章(3)
他又是一阵脸红。“我是你的麻子脸好友。”他的话音有点犹豫。
我恳求道:“你就跟我说说吧,告诉我一些具体的东西。”
他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表情和平时一样随和亲切。“我跟你讲讲塞拉得隆和我们的研究吧。”
他说,由于自愿献血的人越来越少,人造血的需求日益高涨。虽然塞拉得隆研制成了血液补充剂,但至今尚无人能开发出临床有效的血液替代品。
“我们原以为将要出现突破,”他说,“不幸的是,我们在日本的研究显示,网状内皮组织系统内可能会产生滞留反应。”
我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了。”
他表示歉意。他说,那个研究情况已足以让他认识到全氟碳的前景是极为有限的。“我们在尝试血红蛋白载氧体——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能完全替代血液的,它们只能提供血液补给。”
他已经说了一大通我不懂的东西,我不想再往下问了。
他审视地看着我,说:“你看起来很憔悴,明天给你做个体检。”
第二天,丹尼斯抽取了我的血样,做了几个测试。他从地下室出来,一手拿着一个棕色大瓶,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银箔包和注射针头。他说,这次血样测试还不能确诊我是否患有红斑狼疮。不过,他查出我患有贫血,为此我要每天吃两顿补药,每次一大匙。
他把瓶子递过来,我打开盖子,把鼻子凑到瓶口,“呃,”这气味真让人倒胃口。
“用一杯水送服,”他说。接着,他打开包裹,取出一个药签给我的皮肤消毒,消毒完帮我打了一针。我问他注射的是什么东西,他说是促红细胞生成素,一种荷尔蒙。他解释说这种物质能提高我体内红血球的数量。打完针我确实觉得体内产生了一股能量。
后来我想起丹尼斯当天说过的一句话:这次血样测试还不能确诊我是否患有红斑狼疮。父亲不是跟麦克?奇夫人说过血液测试无法诊断红斑狼疮吗?
第二天早晨,我在图书馆遇到了麻烦。
十月的早晨不飘雨丝是件稀罕事。我骑着自行车到市中心用电脑。我何必自找麻烦和父亲谈吸血动物的问题呢?他总能想到办法转换话题。
不到一分钟我就找到了一个“吸血人类”的链接,两分钟的浏览使我了解到人类中不乏吸血为生者。例如,非洲的马赛人主要以掺和着牛血的牛奶维持生存。莫奇社会和塞西亚人把饮血作为一种神圣的典仪。吸血鬼的故事不胜枚举,它们到底是事实存在还是纯属虚构是网上激烈争论的话题。
下一个链接提供了一系列与“真实吸血鬼”相关的网站,它们描述了民间传说、小说、和现实存在的吸血鬼的区别,争论涉及到真正的吸血鬼是否完全以饮血为生,吸血鬼是否能“进化”,他们的后代是否也是吸血鬼等相关的问题。但总之,它们没有提供任何有实质意义的答案。
一篇署名伊南娜?安森的文章总结道:“本文没有误导之企图——真正的吸血鬼,即便经过进化,有时也需要通过饮血来保持能量。有很多时候牺牲生命是为了孕育更多的生命,如果你能够理解这个道理,那么吸血鬼饮血也就如同正常人食用蔬菜和禽肉一样稀松平常了。”
正当我陷于沉思的时候,图书管理员的手落到了我肩上。“你为什么不去学校?”她问。她已上了年纪,皮肤上布满了皱纹。真不知她在我身后站了多久。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四章(4)
“我在家读书,”我说。
她不相信我的话。“你父母知道你在这儿吗?”
我本想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早晨是我自由支配的时间,我可以根据兴趣选择学习内容,午餐后父亲为我上课。但是,我总觉得她不会相信我,因此我答道:“当然知道。”
“你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她问。我像个傻子似的把号码一五一十报给她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可想而知了。她电话了我父亲。在等父亲来领走我的时候,她让我在她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坐好。“我在这儿见你好几回了,”她说,“你是不是一直在谷歌上搜索吸血鬼的内容?”
我傻乎乎地看着她咯咯笑。“我觉得它们很有趣,”我兴致勃勃地说。
我父亲终于到图书馆了,步伐轻盈飘逸,黑色长外套的钮扣一直扣到下巴,黑帽压在眼前。管理员看到我父亲时的反应实在耐人回味,她吃惊地张垂着嘴,二话没说就让我们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父亲滔滔不绝,最后他说:“——你干扰了一个重要实验的进程,导致实验几乎前功尽弃,因为什么?就为了一个被吸血鬼问题惹恼的图书管理员?”他话音沉稳,但是他的措辞,以及说到吸血鬼三个字时特别低沉的声音表明他很生气。
“我压根没问过她一句话,”我为自己申辩道,“当时我在电脑上搜索一些资料。”
他没再多说什么。到家后,他把车停好,来到前门厅,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下来。“我觉得我们该谈谈”——他停顿了一下,脱去外套——“谈谈帮你添台电脑的事了。”
几天后,凯瑟琳打来电话,那天我已经获得了一台属于自己的别致的白色笔记本电脑,可以无线上网。我把电脑由来的告诉了她;最近她电话的频率越来越低了,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趣事与她分享,话不投机。
凯瑟琳一边听我讲图书管理员添乱的故事,一边不时惊叹“你不会吧!”和“真的吗?”等我把故事讲完,她说:“你不该那么老实。你完全可以随便编个电话号码给她,用我们家的号码也行,反正我们家白天没人。”
我承认,在图书管理员这件事上,我犯傻了。
“不过问题解决了,”凯瑟琳说。“你父亲非但没发火,还给你买了电脑。你太走运了。”
这跟运气无关,我心想。有了电脑,父亲就更有理由不回答我的提问了。他似乎想让我自己去发觉答案。
这段时间,我参加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舞会。
迈克尔打来电话(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通电话)邀请我,他的声音有点紧张。“就是一个舞会,”他说,语气斩钉截铁得有点夸张,“万圣节校园舞会。”
我们家不过万圣节。每年十月三十一日,鲁特会拉好所有的窗帘,把门锁好。偶尔有人敲门,但谁也不会去开门;我和父亲就坐在起居室打牌下棋。(我小的时候,我们还经常玩麦卡侬金属组合玩具,搭出一辆汽车,让它载着铅笔从餐桌的这头开到那头。)
我们特别喜欢线索纸盘侦探游戏,我们的侦察速度迅猛,每局不会超过三个回合就玩完了;在麦克?嘉瑞特家,破案是很费时的。
我对迈克尔说,我必须先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的回答让我始料未及。“决定权在你,”他说。“这是你的生活。”说完他继续看书,仿佛我不存在似的。
凯瑟琳找了个时间跟我描述舞会的大致情形。她说她几乎每天放学后都忙着班级话剧的排练,还要上长笛课。恰巧星期三放学后她有空,我们约好在商业中心的旧货店碰头,一起淘舞会礼服。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四章(5)
她冲进店铺的时候,我正在一摊衣服里掏货。她剪了头发,一停下来,头发就把脸的轮廓修出来了。“你真酷!”她说,我回道:“你也一样。”
不过,我觉得出现在旧货店的凯瑟琳妆容太过浓艳了,眼眶上抹了眼影,头发染成了黑色,比我的发色更深。“你变化不小啊,”我说。
她似乎很乐意听到我这样的评价。“我的新形象,”她说着,把头发撩起来让我看她的耳朵。耳垂和耳翼上扎着银色的耳环和耳钉——我数了数,每侧各七个。
我们快两个月没见面了,这份友谊淡得让我觉得已经到了尽头,但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友情的光芒。
“我有一大堆事要跟你说呢,”她说。
我们很投入地挑选合适的衣服,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下一件件试穿。我们俩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她的嘴也一直没闲着。衣服上粘着的樟脑丸的味道、残余的香水味以及汗味,虽然气味很浓,倒不算难闻。
麦克?奇家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