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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捉住了她的小手。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到熟悉的狮子面具,那原本风流妩媚的面具变得恐怖骇人,上面溅满了鲜血,血迹干了,变成了黑红色。
“一醉?”聂轻轻的表情好像作梦一样,嘴角扬了起来,双眼里盈满了泪水。
“是我。”沈一醉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到他的脸颊上,触到毛茸茸的面具,才想到自己一路上一直担忧她的状况,竟然忘记取下来。
他急忙把面具取下来,扔到窗外,面具下的脸也是苍白得吓人。
这两日,他也是累坏了。
聂轻轻抬手抚摸他憔悴的脸,那来不及刮的胡子已经长得相当长,硬硬的,刺刺的,原本英俊的面容被遮掩住大半,此时的他倒像一只落魄潦倒的雄狮。
“真好……”她叹息着说,“在我死之前,你还肯到我梦里来,真好。”
“轻轻?!”一听她的语气,沈一醉大为焦急,也不顾她的疼痛,大手使劲掐着她的手心,“这不是作梦!我真的在你面前,你已经安全了。”
他低下头想吻她,但聂轻轻别开头,泪水缓缓流下来。
“轻轻?”如云朵般轻柔的吻最终落在她覆着白布巾的脸颊上。
“我……被人欺辱了。”
虽然那疯子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她的身子还是被他的手玷污了。
聂轻轻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看得开的女子,不会斤斤计较这些小事,可是……好难受。
“你、没、有!”沈一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聂轻轻,你给我听好了,在我的心里,你比谁都干净。你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你要做我一辈子的婆娘。”
听他这么说,聂轻轻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沈一醉轻柔地拥住她,抚摸着她纤小而颤抖的肩头和背部,直到她哭累了睡过去。
这个傻女人,就这样毁了自己的脸,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决绝惨烈的女子。
什么样的坚决才能让她痛下决心?
沈一醉对于她脸上的伤只有心痛和怜惜,他一点也不奇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聂轻轻怎么会做出这么决绝的选择。
在他的心目中,聂轻轻一直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
那个小小年纪便敢只身闯沙场的稚嫩身影,已经整整在他心头萦绕了八年。
八年前,沈一醉只有十四岁,还是一名翩翩少年,每日呼朋唤友到处闲晃找乐子,那时他和另外四名少年被称为“京城五少”。
京城五少个个风华绝代,气质绝伦,一时间成为京城贵族千金的梦中情人。
沈家突然遭到灭门之灾的时候,沈一醉正和几个朋友在外面游玩,禁卫军杀气腾腾地寻来,要把他抓去砍头。
他把另外四名少年赶走,不想拖累比手足还亲的兄弟们。
他孤单一人搏斗,最后逃了出去。
他知道父亲已经战死沙场,便决心到前线替父亲收拾骸骨,好好下葬。
越往北方走,天气越寒冷,四周越荒凉。
当他赶到父亲浴血沙场的地方时,战场已经被整理干净,鲜血也已经被黄沙掩盖。
沈一醉茫然无头绪,不知该从何找起。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那是一个干巴巴瘦小小的少年,大约十一、二岁左右,身体枯瘦如柴,脸蛋小得只剩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沈一醉迅速找了棵大树藏了起来。
少年胆怯地在地上爬行,双手不时在黄沙下挖着,直到他小声哀叫一声,抬起双手,手上扎了几根银针,鲜血淋漓。
沈一醉的心一痛。
那银针是少年趁乱时埋在地下做记号的,这个地方就是燕戎兵埋葬沈长风将军的地方,等燕戎兵都离开了,少年才赶回来。
少年把手上的银针拔掉,从背上背的小布包里取出一块小小的石碑,又用手挖了个深深的坑,把石碑埋入黄土。
石碑上只有四个用鲜血写上去的字──长风万里。
将军名为沈长风,舅舅名为秦万里,墓碑虽然简单,却足以代表这两个人。
少年在石碑前抹起眼泪,小嘴扁扁的却不敢放声痛哭,直到把一双眼睛揉得通红,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将军,舅舅,请你们安息吧,等我长大了一定还会来看你们的。”临走前,少年这样说。
沈一醉的心几乎跃出胸口,他很想跳出去拦住少年,但一想到自己是朝廷钦犯的身分,他又硬生生忍住。
望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沈一醉不禁落下泪来。
他确信那少年立的石碑就是给父亲沈长风的,而少年口中的舅舅,也一定是曾经指导过他医术的那名军医。那位军医斯文俊秀,性格沉稳,一直跟随着他父亲转战各地,他也曾偶然提起他有个外甥女聂轻轻。
那名少年,其实应该是少女吧?
在父亲墓前痛哭一场,发誓报仇的同时,沈一醉也暗下决心等自己长大成熟了,一定要找到这名“少年”。
如果他真是男孩,就与他做兄弟;如果他是女孩,就娶她为妻,一生不离不弃。
第十章
当聂轻轻再次苏醒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黑暗。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耳畔有温热规律的呼吸声。
聂轻轻伸了个懒腰,伸手触到男人结实的肌肉时吓了一跳,一转身,才发现自己赤裸裸地躺在男人的怀里。
更要命的是,沈一醉居然也是赤裸裸的,他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居然……居然不知羞耻地放在她的两腿之间。
她的身体陡然滚烫起来,脸儿火红火红的。
这个该死的混蛋!
“醒了?”沈一醉搂着她腰的手向上移动,“小懒猪,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她轻哼了一声。
“饿了吗?”他贴近她的耳朵,用一种奇异的声调询问,带着无边的情色韵味。
“饿得能吞下一头牛。”聂轻轻想起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是肚子饿,还是别的地方饿呢?”
在朦胧的月色中,她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儿红红地娇嗔道:“你是个大坏蛋。”
“咦,居然这样说自个儿的夫君?那我还是离开好了,乖乖去面壁思过。”他作势要离开,聂轻轻惊慌地夹紧他。
沈一醉笑起来,她握起粉拳砸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坏蛋!欺负我!”
“真正的欺负还没开始呢。”他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用双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她还有好多话想问,好多话想说,可是……
“一醉……”她喘息着抱紧他的颈项,“不要……再戏弄我……唔……”
“轻轻。”
“嗯……啊……什么?”
“快乐吗?”
“不要……废话!”她害羞了,难以形容的快感让她只想把自己掩藏起来。
当沈一醉用尽全力的一击时,聂轻轻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整个人像飘浮在半空中一样。
她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健硕的身躯,抱着他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寂静的山林,被这午夜的激情搅乱了安宁,彻夜未休。
云收雨息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聂轻轻之前睡了很久,现在也没有困意,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便推推身边明显精神不济的男人,“我饿了。”
“还没有喂饱你吗?”闭着眼睛不肯睁开的男人大手缠上她的纤腰,“我都已经被榨干了。”
“你去死啦!”在他手臂狠狠掐了一下,聂轻轻不满意地又用脚踹他的腿,“我肚子饿了。”
沈一醉闷闷地笑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下床,“我以为已经满足你了呢,看来还是努力不够啊。”
“沈、一、醉!”她红着脸朝他丢去一颗枕头。
沈一醉出去张罗吃的,聂轻轻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间茅草屋,屋里的陈设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就别无他物。
“来吃吧。”不消一会儿,沈一醉便端着一碗地瓜面糊走进来。
虽然以前吃惯了苦头,聂轻轻还是不禁为食物的简陋而惊讶。
“亲爱的娘子,咱们落魄潦倒,无家可归,能有一碗地瓜面糊喝就很不错了。”沈一醉可怜兮兮地说。
聂轻轻瞪他一眼,接过陶碗,轻吹了几口气,喝了两口,“还有些甜呢。”
“小草,如果咱们以后只能过这种吃糠咽菜的日子,你会不会后悔跟了我?”沈一醉轻声问。
“那你会嫌弃我丑陋的脸吗?”聂轻轻指指自己的右脸,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即使在欢愉的时候她也没有忘记,却刻意不想让沈一醉知道她很在意。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因为如果沈一醉不要她,早就把她抛弃了,而不会把她救到这间茅草屋来。
“那是属于我的烙印,让你比原来更美丽,我怎么会嫌弃?”
“那不就结了。”她喝下半碗面糊,把碗递给他,“你也喝。”
即使只剩下一碗地瓜面糊,也要两人分享。
“娘子,我又饿了。”把碗放在一边,沈一醉拉着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下身。
聂轻轻睨他一眼,对他毫无节操的下半身嗤之以鼻。
“你还没有吃饱吧?”沈一醉笑咪咪地走出去,一会儿后拿着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进来,烤鸡外面糊着一层泥土,泥土已经干了,一敲就碎裂,野鸡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哇!你这个坏蛋!明明有好吃的,却还先给我地瓜糊喝!”聂轻轻不满地大叫,生气地夺过一只鸡腿大口啃着。
沈一醉微笑看着她吃,等她吃饱了,替她擦干净油油的嘴角和双手,自己才把剩下的吃掉。
山清水秀太阳高,微风轻轻飘,山里沁凉的气温让酷暑也变得清爽宜人起来。
聂轻轻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傻傻地想着就这样地老天荒也不错。
沈一醉还在床上酣睡。
太阳已经升到了中天,肚子又有点饿了,她不满意地捏捏有点赘肉的肚子,不明白自己最近受尽折磨,为什么小腹还会微微隆起?
真是令人头疼。
这么早就身材走样的话,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黄脸婆,所有的恩爱都会变了味。
聂轻轻一想到那种可怕的后果就一阵恶寒,所以她作了一个英明的决定──继续饿肚子,不吃午饭了!
可是很快她又团起了身子,抱紧肚子,五官皱成一团的小脸满写着:我真的很饿啊!
以前一天只吃一顿饭也不见饿成这样,今天早上明明喝了一大碗地瓜面糊,又吃了大半只烤鸡,沈一醉都没有她吃得多,天啊,难不成她的食量变大了?
“娘娘!娘娘!你在哪里呀?芽芽来找你了!”
正当聂轻轻在那里胡思乱想,外面传来芽芽清脆的呼唤声。
聂轻轻猛地站起身,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自从在这间茅草屋里醒来,发现沈一醉完好地在她身边,她就把所有的担忧都压到了心底。
爹的五千兵马如何了?发现她失踪的山寨如何了?对于以后沈一醉有什么打算?
所有这些烦人的问题,她统统不问。
沈一醉不想说的话,她绝对不会逼问他。
更何况,她也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地和自己的男人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过过两人世界。
生逢乱世,一点点的幸福安宁都是奢侈。
“小爹爹、娘娘,你们在哪里呀?芽芽来找你们了!”芽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