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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尔心悠明白的点了点头,却感到不解。难道婉婷的父母眼睛被泥巴糊住了?一点眼光也没有,那个理事长感觉很糟糕呢。
“对了,小悠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好吗?正好可以将误会解释清楚。”方婉婷十分满意自己的提议,不过被邀请的那个人却很郁闷,脸上立刻出现恐怖的表情。
“不要!这根本不是误会,没什么好解释的,况且跟那种人吃饭,我还怕消化不良呢。”
“别这样,你就当陪我吃饭嘛,你看我们都多久没聚聚了,再说待会儿我还要带你去后勤科……”
“还去?”尔心悠翻了翻白眼。“你们那个理事长有可能让我待在这儿吗?”
“宿吉才没有那么小气,而且他也不会管这种小事,何况他刚刚也答应不计较了。”
什么不计较?说得好像是皇帝开恩一样,又不是她的错,她没给他上一堂刻骨铭心的严厉训话已经很留情面了。
不过看见方婉婷满面春风的样子,她决定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她可不想扫好友的兴。
“好不好嘛?”
“那给我一个眼罩吧。”
“干嘛?”方婉婷疑惑道。
“蒙著眼,只管吃饭就好啦!”
第二章
“宿吉,这里。”
方婉婷轻声细语的呼喊,让尔心悠怀疑到底有没有人听得见?换作她早就扯开嗓门大吼了。
不过,她本来就不是文雅的人,自己跟这里的气氛很不搭,难怪刚刚那位后勤科主任看她的眼神很“讶异”!
尔心悠埋著头,自顾自的吃起午餐,其他的都不关她的事。
殷宿吉踩著优雅的步伐走过来,在看见坐在角落大快朵颐的尔心悠时,微微拧了拧眉,不悦的坐在方婉婷对面。
“我已经帮你点好餐了,是你平日最喜欢吃的。”方婉婷温和的笑了笑,一旁的尔心悠瞄了她一眼。
婉婷还是这么体贴,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这次若没有她的帮忙,自己势必得露宿街头,看在她的面子上,自己就乖乖的吃饭吧。
“谢谢。”殷宿吉不冷不热的道谢。他从来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一向吃得随性,而且……这种事并不需要她来代劳。
方婉婷看著他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心里再度升起强烈的无奈感,跟别人比起来,宿吉对她确实算是不错的了,但那生疏客套的感觉却始终无法抹去。
就像现在的状况,即使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他的周围仍然环绕著让人无法亲近的气息,想跟他聊聊,又担心自己的多言会让他不悦,因此始终无法延续话题。
此刻的用餐气氛显得安静而诡异。
“我吃饱了,先走啰。”尔心悠突然出声,并且站起来作势就要走人,她不想在这里当壁花小姐啦。
“等等!”方婉婷立刻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用力拉坐下来。
“别急,差点忘了还没有把你们正式介绍给对方认识。”
没必要吧!尔心悠露出惊恐的表情,对面那位仁兄现在应该很想将她像赶苍蝇一样赶走。
“这位是殷宿吉,是澜海年轻有为的理事长。”
“嗯。”尔心悠闷哼了一声。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尔心悠。”两个小时前仍是极有个性的待业青年,这点方婉婷决定不说。
而殷宿吉更直接,看也不看尔心悠一眼,无动于衷的用自己的餐。气氛不妙,方才只是安静过头,现在似乎有冰冻的迹象……
“对了,小悠跟宿吉一样都是学小提琴的。”方婉婷兴高采烈的说,却发现另外两人同时显现出微妙的反应。
他拿著餐具的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似乎为某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惊讶,没错,因为他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对面那个女人学小提琴?
殷宿吉破天荒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而尔心悠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就回复到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过宿吉一直是在国外跟大师学习,拿过很多国际奖,十四岁就在维也纳音乐厅开个人独奏,对吧,宿吉?”
“嗯。”这回换殷宿吉出声,尔心悠神游太虚,根本没听进耳里。
“但是自从回来接管澜海,你好像就没有再开过音乐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方婉婷希望能畅谈下去。
“没有必要。”简短的一句话,直接封杀她想要畅所欲言的兴致。
“呃……好在殷伯伯每年都会举办家庭音乐会,虽然是小规模的室内演奏,但水准很高,精采度不容小觑,而且邀请的都是知名人士。”方婉婷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今年宿吉的演出,由我来担任他的钢琴伴奏。”
“伴奏?”尔心悠肩膀一抖,突然叫出声,表情有些异样。“以前没见过你为别人伴奏。”
方婉婷的钢琴水平颇高,向来自负,不喜帮别人伴奏,自己曾有一次想要拜托她,她也没有答应。
“那是以前,现在我是钢琴老师,不可能不为学生伴奏的,更何况是宿吉的演奏……”方婉婷意有所指,说完后期待的看向他。
意外的是殷宿吉这次不再无动于衷,放下餐具后,拿起纸巾拭了拭唇,开口说的话却是──
“那么,尔小姐的小提琴,到什么水平?”
简直是天外飞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仅方婉婷没反应过来,尔心悠自己也愣了愣。
这小子是在挑衅她吧……
“不好意思,是很烂的水平。”双手一摊,她说得极为坦荡。“我只是曾经不小心玩过那乐器,现在很讨厌。”
“玩过?讨厌?”殷宿吉轻声重复,这几个字从他舌尖滚过后,再听进耳中,仿佛自己说了罪大恶极的话。
“听说你介绍她到后勤科工作?”他转而询问方婉婷。
“咦?是……没错。”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对音乐说出讨厌这种话的人,有资格在音乐学院工作吗?”眼神一瞥,冷飕飕的扫了尔心悠一眼。
“后勤工作和音乐有什么关系?”尔心悠觉得他绝对是故意在刁难自己。
“学院里不用讨厌音乐的员工。”
“我只是说讨厌小提琴,并没有说讨厌音乐,你耳朵是长到哪里去了?!”尔心悠十分率性的扯开嗓子对他吼。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大嗓门吓到,殷宿吉脸上闪过一抹失神。
“宿吉,小悠并没有讨厌音乐,事实上她跟我一样都是国家音乐学府毕业的,只不过她现在玩的乐器是……”方婉婷似有难言之隐。
“是什么?”他冷静的反问。
“是Bass。”尔心悠心直口快、声音洪亮。
“Bass?”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觉得不可能,只是没有想到……
“没错,不及你的小提琴高贵。”他要是敢说出不敬的话,她保证明天澜海的校门口会出现她特制的“大字报”。
“我并没有看轻的意思。”殷宿吉的语气突然变得和缓,而他的话也让她有些惊讶,难不成他转性了?
“事实上,小提琴的确不太适合你。”丢下这句话后,他便站起身来离开。“我还有工作,告辞。”
尔心悠与方婉婷对看了一眼,他什么意思?暗指她一看就很没气质是吧?没气质就没气质喽,又不会怎样?
“这回他还挺有风度的。”尔心悠轻声嘀咕了一句。
***
“主任、主任。”
澜海后勤科办公室里,后勤主任黑著一张脸,极其艰难的迈开步伐,不管她走到哪里,后面那个“拖把”就是不肯放手。
“尔心悠,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主任忍无可忍,终于决定亲自动手……她用力扳开那两只紧抓著自己衣服的手。
“主任,你答应我嘛……”“拖把”的手劲还挺大,怎么都弄不开,而且还是一把很会鬼哭狼号的“拖把”。
尔心悠紧抓著后勤主任腰侧的衣服,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她身上,以至于后勤主任一走动,就像身上拖了一把“异形拖把”。
“你每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前几次看在你是新来的才没有计较,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
“事情都做完了啊,为什么就是不放我走……”
“学院是讲纪律的地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想迟到就迟到?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
“但是我有天大的急事啊!”这洪亮的声音快把屋顶给掀了。
“天大的急事?”后勤主任愣了愣。
尔心悠迅速立正站好,像小狗般乖乖的瘪著嘴道:“晚上我要跟乐团演出,现在要赶去排练。”
“尔心悠,你公私分明一点好不好!”
“我也想啊!”真是的,比声音大吗?干嘛对著她的耳朵大吼,都快聋了。尔心悠晃了晃脑袋。
“可是这个月的薪水要到月底才能领,如果不跟乐团演出就没有演出费,没有演出费就交不了房租,交不了房租就会被包租婆踢飞,被踢飞后果就会很严重!”说完后她斜著眼瞅了后勤主任一下。
“还是说……主任要借钱给我?”
“怎、怎么可能……”借给她肯定有去无回。
“冷血。”尔心悠立刻露出鄙视的目光,如此严重的控诉让主任其实挺脆弱的心灵瞬间被重创。
“见死不救,魔鬼。”尔心悠继续狠狠的补上一刀。
“好了,放你走、放你走。”主任叹了一口气,再被她“鞭笞”下去,可能就要进地狱了。
“谢谢主任!”用力的给了后勤主任一个“熊抱”,尔心悠像支冲天炮般,立刻冲出了后勤科。
真是的,这只活蹦乱跳又爱造反的猴子,一点儿艺术气质都没有,她就像闯入学院的外星人,极不协调。
不过,后勤主任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许这也不是坏事……
尔心悠拿出短跑冲刺最好的成绩朝外狂奔。死定了,就算提前下班可能还是会迟到,一来要回去拿乐器,二来……没有吃晚饭肚子很饿啊。
冲到一半她忽然来了个紧急刹车,上身猛地向前倾倒,她快速的弓起身、用掌心在地面撑了撑,才稳住身形。
什么声音?耳尖竖起、仔细聆听了一番,有一阵不太清晰的飘渺声音在澜海的工作楼回荡,尔心悠脚下步子一转,下意识朝著声源走去。
喂喂!已经没时间在这里蘑菇了好不好!心里虽是如此警告自己,但随著声音越加清晰,她的脚步被牵引著朝楼上走去。
这个是……眼睛兀自睁大,她怔愣在原地。
在记忆中被埋葬的乐音,无论曾经多么的熟悉,也决意将其彻底抹杀,她义无反顾的执行著,绝对不会再去碰、再去听,这样……大概就可以忘记。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真是太荒谬了,记忆几乎在一瞬间就清晰了起来,仅仅是听见乐音,脑中便浮现出琴弦的影像,指头立刻模拟跳动,是什么节奏、何种指法,该如何快速转换音阶……
真可笑,她一定是中毒太深了。
尔心悠屏气凝神,朝中间传出声音的房间走去,在看见门上“理事长”三个烫金的字时错愕了一秒,是他啊……
这是义大利小提琴家Monti(蒙蒂)的Csardas(查尔达斯舞曲),以十九世纪匈牙利的民间舞蹈为基础来谱曲,曾是她最喜欢的小提琴曲之一。
先是在低音区演奏出舒缓自由的引子,渐渐带出略微忧伤的主题,第一部分的lassau结束后,即进入以切分节奏处理的欢快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