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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个多余的人。可不早早进来呆着,难道到时候再拿着请柬,和别的客人一起进自己的酒楼?
还是张歆出了个主意,叫他在角落里支起个桌子,准备文房四宝,请来宾就福,寿,春三个主题赋诗对联题字,既给余老夫人寿辰助兴,也给才子们一个发挥的机会,提高宴席的格调,打发开席前的时间,得了好的裱起来,还可以装饰酒楼。
程启对张歆的指令向来都是乖乖照办。眼见本地最有名的三名才子开始较劲,一张张地写了画了丢给他,程启心里对张歆的敬佩又涨到了一个新高度。
福寿阁的匾额就是周才子题写的。周才子之前,他求过何才子。何才子不屑程启身上之铜臭,压根不肯见他,更别提给他写字了。周才子穷些,没能扛住谢银的诱惑,最后写了,却在程启坐等两个时辰之后,出来时那鼻孔朝天的样子,像是把他当成了要饭的。
话说坐在周才子家简陋的客厅里,连杯茶水都没得喝时,程启心里在挣扎疑惑。其实,他觉得那匾额让张歆写就够了。他不是很懂,这些日子见多了张歆随手的便条,简图,就觉得她的字比这些才子还顺眼。可张歆让他出来求名人墨宝,想是没打算自己写。他自己心里好像也有点不愿意让张歆的字被人看见。为什么呢?她的字写得那么好,他为什么会觉得不该让别人看见呢?
这些才子,求上门时拽得二五八万的。今日不求他们,怕准备的上好宣纸不够,还限制每人一幅,他们却跟抽了风似的,抓着湖笔不松手,写上一张,你瞪我我瞪你,互相酸几句,接着再写。
程启回忆了一下当初求周才子写字花的银子,悄悄数了数手中的“墨宝”,悄悄咂舌:好多银子呢!
招待女宾的楼上挂了几幅喜庆的幔帐,悬了十二展宫灯。太太小姐们入座前,空气中飘着的是水县和兰花的香味,最吸引眼球的是寿星座位后面,落地大花瓶里那半树的桃花。
与老太太一路走进来,只觉得眼前生机勃勃,鼻端暗香浮动,不由心情大好,看见那么大一枝桃花,不由顿住脚:“这桃花做的真象。谁的手这么巧?”
潘氏扶着婆婆,笑道:“娘说错话了。桃花开得好,怎么说是做得象?”
“腊月里哪有桃花?”
“这时泉州呢。不过,找到开得这么早这么好的桃花,也费了不少工夫。”
“真的?”余老太太走上前,又摸又闻,确定是真的桃花,喜笑颜开:“这地方春天来得真早。”
潘氏与王氏相视一笑,心里却是感激张歆。当初,她昏头昏脑地想着要这么弄,那么弄,还是张歆提醒她:“义母不是俗人。夫人不如先弄明白义母的想法,再对症下药,有的放矢。”
想不到,婆婆内心里竟是这般清雅!
寿筵(下)
虽然,其实,张歆没有为她做什么,潘氏还是认为自己生活中的改变与她有关系,想要有所回报。
除了乡下那些亲戚,目前为止,张歆有交情的,不过几家。得知陈大少奶奶帮过张歆一些忙,觉得南安大户陈家值得一请,潘氏以自己的名义送了一张请帖去南安。这请的是女眷,陈家老奶奶懒得动弹,自是大少奶奶出席。
刘家几代书香,老太爷生前也是一方名士。潘氏又补了一张请柬,请的还是女眷。
潘氏又想到薛家。老太太的义女借住在他家,多得其照顾,怎么也该表示一下。于是,又写了张请柬。
潘氏事先吩咐了管家娘子,见薛婶来了,就同刘氏婆媳一起,与陈大少奶奶安排在一处入座。亲戚们坐在一处,好说话,热闹不拘束。
开席前,潘氏走了一圈,与女客们打招呼寒暄,特地在这一桌多停了一下,与这几位含笑问好,多说了两句话。
受宠若惊,刘氏婆媳与薛婶,甚至陈大少奶奶都明白,同知夫人是看在张歆面子,才送给她们这番体面。
程启那张请柬是同一般客人一起送出的。潘氏思忖一番,亲自又写了一张,请程董氏务必赏脸光临。
董氏拿到这张请柬,很是高兴。说起来,福寿阁如今有一半是她的陪嫁换的。儿子们没分家,公中账务都在她手中,程启当日支援前大舅子,用来盘下酒楼的六千两也是从她手里磨去的。要说福寿阁整个都归她所有,也不过分。可气这个儿子对外人经常缺心眼,对着自家娘就精明过度起来。虽没明说叫她别去酒楼添乱,可绕来绕去,就是这个意思,还拿她从前的话来堵她。母子之间有关酒楼的对话,好几次都以董氏被隐含下面意思的话语噎住,而告终:“你老人家当初一点不肯帮忙,非要我自己争口气,把酒楼的生意搞上去,如今刚有转机,有点起色,你可别一高兴,给我搅黄了。”
其实,董氏比儿子更看重更在意这个寿筵,更想保证成功,因而总担心程启一味顺从张歆,张歆盲目追求新奇花巧,不懂规矩,说不定哪里处理得不好,惹出乱子,连累了程启。
从阿瑞传回来的消息,张歆似乎对人冷淡,独断专行,不少事上瞒着防着程家的人,也就是本来老实又鬼迷心窍的程启看不出来。董氏听得出来,阿瑞对张歆很有意见,对她的话并不全信,想要问问儿子,可程启对张歆放心得很,既不了解细节也不关心,怕董氏找到借口插手,心怀抗拒,还指责阿瑞不服从领导,有心滋生事端。
这么个情况,叫董氏怎不悬心?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去看看,没问题最好,有问题,她也可以早点帮忙解决。偏偏有一回被程启推拒得恼了,又一次冲口说出:“不管就不管,弄出事体,你自己去板直!”程启不服软,董氏放不下面子,只能干着急。
余府的请柬,程启悄悄收了,显见也是不想让她去。
这个儿子,犯起横来,真真能把人气死!如今,同知夫人下帖子请她去,看他还敢怎样!
程启自然不可能再拦着母亲,只在心里犯嘀咕。明明已经给他们家送过了请柬,余夫人怎么又想起来专门请他母亲?又一想,有母亲到场坐镇,阿瑞那些人不敢玩花样,也是件好事。
话说阿瑞对张歆的不满一半来自于自己的私心,另一半则是因为张歆高调祭出赏金大旗,使得阿瑞手下那些人愿意服从她的游戏规则,而不把阿瑞的吩咐当回事,冒犯了阿瑞的权威。之前一直抓不到机会,阿瑞确实有心利用寿筵的实战机会,给张歆出点小难题。阿瑞不敢也没想扰乱寿筵,只是想在上菜过程中,刁难一下厨房,叫张歆知道她的厉害,服个软,好叫手下那些人知道该听谁的。
见当家主母到场,程家董家那些人心中一凛,加倍打起精神。阿瑞更是忙把手头的事丢至一旁,殷勤地跟在身边服侍。
董氏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这是酒楼,今日是余府寿筵。我不过是宾客的一员。你今日服侍的是余家主子,别忘了我先前的嘱咐。今日倘若有事,都落在你夫妻身上。”
阿瑞有些委屈:“万一厨房出事,难道也要我们顶罪?我们又进不得厨房。”
董氏眼睛微眯:“福寿阁是程家生意。今日出事,只会落在程家头上。我既把你两个派给大少爷,就是有事,你们也得保得无事。听明白了没?”
犹如一盆冰水淋下,阿瑞清醒了,答应一声,连忙走开做自己的事,半点别的想法也不敢再有。她自幼服侍董氏,深知自己这个主子,一旦真恼起来,什么样的情分都能丢开,什么人的脸面也不会给。
董氏被安排在余老太太旁边的一桌,与程家家主的妻子邻座。两家丈夫从小是好兄弟,好朋友。两位夫人却从来没互相看顺眼过。
以董氏这房在程氏家族的地位,在泉州的实力声望,董氏是不该坐在这一桌的。同知夫人安排的座次,程氏主母不好抱怨什么,不阴不阳地笑笑:“你家阿启攀上余家的义女,好本事!”
董氏皱眉道:“三嫂这话怎么说的?被人听见,误会阿启,无事,玷污陈家孝女名誉,岂不亏心?”
程氏主母想好措辞回话之前,余夫人潘氏走了过来,对程氏主母点点头,问了声好,转向董氏又多了两分热情:“舍妹初到泉州,人生地不熟,生计不易,幸得夫人垂怜照顾,委以生意。家母并余夫妇念及夫人慈善,都很感激。家母听说夫人今日也来了,想请夫人移步一见。”
在潘氏和余老夫人看来,张歆与程启合作总是不妥的。二人年纪相当,孤男寡女,再怎么小心避嫌,传扬出去,对张歆名声也是有损。那边张歆已经拉了薛伯作幌子,这边再把程启撇开,说成张歆帮董氏管理生意。因为这个缘故,张歆同程启认得,偶然程启替母亲处理生意上的事,与张歆有所接触,也说得过去。至少不会被说成私下往来。
这番用心,董氏自然领会。虽然没多少共同语言,两下也算相谈甚欢。
待董氏回到座位上,凉菜已经上桌。
想让宾客坐得宽敞些,也减少排座次的烦恼,用的圆桌。桌子中央的转盘对众人是个新鲜东西。
董氏早知道就着这圆桌圆转盘,张歆设计了一套八瓣花盘,专门用来盛抬头的冷盘,看见实物,还是同众人一起惊艳了一下。
八个花瓣装的碟子一圈摆开,每盘里都有荤素两样凉菜,码放整齐,略加点缀。白瓷盘子,边沿略带粉红,颇为鲜亮。
许多人顾不得动筷子,抑制不住地猜测花心处会是什么。那厢上菜的服务员端来八角形的盘子放在边上小桌上,实实地盖着盖子,看不见里面。
随着潘氏介绍说:“这道菜叫做孔雀开屏。诸位看看象不象。”八角形的盘子轻轻落在花朵中心,掀开盖子,果见盘子一侧婷婷玉立着一只孔雀,身后一条华丽的尾屏。
“象。真象。真漂亮!”席上传来一阵阵惊叹。
某一桌的一位夫人看得不忍下箸,很想多欣赏欣赏,不妨同桌另一位更急着知道味道如何,挑自己喜欢的卤物,夹了一大筷子送进嘴里,边咀嚼边点头:“好吃,好吃!”
看着孔雀被戳断了,弄散了的尾巴,这位夫人心中不悦,面带不屑地看着那位不够文雅的吃相,暗骂:吃货,就知道吃!
另一桌两位客人都想把萝卜雕的白孔雀据为己有,争了起来。
唯一让人不满的是,不论卤水拼盘还是其他凉菜,花样很多,可每一样都像是掐着人数,按每人一口,数着摆上去的。吃第二口就象抢别人那份了。不知男宾席那边,是不是也这样。
转盘一圈圈地转,这些凉菜,每一样都是大家知道的,却有不一样的味道。一样样尝下来,很快大部分盘子都空了,众人的肚子也吃了个半饱。
这才开始上酒水。据说空腹饮酒不利养生,故而请大家先垫垫肚子。
热菜一道道地上来,一书红袍,金钩玉版,碧壶丹心,富禄南瓜,鸿运东来,狮子卧雪,鱼跃龙门,……
每一道菜上来都先让人眼睛一亮,颜色搭配得好,盛器别致,名字讲究吉利又相切。不但色,香和味也够好。还是,每样份量都不多,不象很多宴席尽够你吃的大方,好象生怕客人吃多了哪一样错过其他好菜似的。
太太小姐们虽然心里有所不满,觉得吃得不过瘾,也不会真抱怨菜的分量少,被人笑话大肚能吃。对下一道菜的期待,也冲淡了吃不着第二口的遗憾。
“松鹤延年”的白鹤再一次引起轰动。
而后,“百鸟献寿”。白斩鸡,骨肉全断,皮还连着,浇上汁,仿佛还披着羽毛,嘴里衔了枝寿桃。
服务员上来,用小盘盛了寿桃,按人数切开,分给众人:“大家沾沾老夫人的福气。”
宾客们笑而分食。寿桃有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