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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举子喝茶休息,预备着下午的考试呢。请贵主儿放心。”我道:“回去替我谢谢皇上。”叫平姑姑拿了银了赏他,送他出去,隔着窗,看见平姑姑对他耳语,他瞅了我两眼,点点头才出去了。平姑姑进来什么也没说,我也装不知道,靠在椅子上看书。昨晚实在太累,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中午时分,皇上过来用膳,我陪着他吃了,问他那边考的怎样,他说还好,有些交了白卷,有的还没写完,下午这些人就要淘汰回家了。剩下的下午考一场,明天后天再各考一场也就完了。现在那些人正在文华殿吃饭休息。我笑问:“皇上不怕他们议论考题?”“考都考完了,议论着也没关碍。”他道:“叫他们议论着,说不定彼此还些启发呢,再说,朕的御前侍卫在那儿看着,他们纵议论也不会太出格儿。”我问:“那皇上出的什么题?”他微微冷笑,道:“论太宗朝官吏之治!”我知他必会出时论题,却没想到如此直率尖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偏偏问:“你觉得如何?”我搜索枯肠,道:“皇上出题犀利老辣,果然不同凡响。”“不是真心话吧?”他笑:“朕知道是犀利了些,但不如此不足以震慑人心。朕要的是干才,不是庸庸碌碌只会起启转合的老朽八股。看那些平日打太平拳的人怎么办?”我陪笑了几声,自己都觉得言不由衷。“行了,别假惺惺地笑了,”他笑斥:“朕的题目出完了,你也出一个。”我?他又来开玩笑。“朕说过这是现炒现卖,没人知道题目也就无人猜题替捉刀。”他道:“你随便说一个,朕要看看他们的本事。”我看他神色认真,只好道:“那好吧,说了皇上不准笑话。”“不笑,”他道:“说吧。”我想了一会儿,道:“牛山之木。”他眼睛转了一下,笑道:“朕说宽猛,你就说仁德,倒也相辅相成,刚柔并济,好,就用这个。”提笔写下这四个字,收入袖中,一把搂过我的腰,在我耳边问:“朕昨晚伤了你?”我低低笑:“伤没伤人,皇上自个儿不知道么?”他道:“朕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好,比那些木头样儿的嫔妃好。”我脸红,嗔道:“大白天儿的,皇上尽说这些不害躁的话。”他咬着我的耳垂道:“夫妻之间,害什么躁?也只有你能让朕这样。朕也不知自个儿是怎么了,偏是自己个儿心疼的女人偏就伤了她,连自个儿也控制不了自个儿。稚奴,你让朕觉得自己不是人,是头野兽。”我掩嘴笑道:“皇上自己知道就好。快过去躺一下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监考呢。”推开他,他整整衣服头发,靠在摇椅上,伸出手,我过去握住了,坐在他身边,轻轻推摇椅。他微闭了眼,仍用那股耳语似的声音,道:“稚奴,你进宫多久了?”我笑回:“有八九个月了吧,皇上怎么想起问这个?”他道:“朕仿佛觉得你住了很久了,住了一辈子。”我沉默。他道:“稚奴,你害怕皇宫么?”我老老实实道:“怕,我进宫前,娘跟我说,不求得宠,不求荣华,只要能在宫中平平安安,一辈子不出事儿就是福了。”他叹口气,道:“朕也怕,从小到大,除了太皇太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朕也不同意你母亲的话,要想平安就得掌握权力。”我笑:“臣妾的母亲是女人,想法自然跟皇上不一样。”他握住我的手,道:“现在你来了,有你陪着朕,朕就不孤单了。”我心里发酸,忍着难过强笑:“臣妾自然陪着皇上,皇上累了,歇一会儿吧。”“朕是累了。”他喃喃道:“从心底里累,还好有你,有稚奴陪着朕……”慢慢儿睡着了。我一动不动,任由他握着我的手,他英俊的脸庞上罩了一层淡淡的忧愁与疲惫,我的泪就一点一点落了下来。
连着三天考完,永璘开始阅卷,整日待在承庆殿里,谁也没召,连我也没空儿理。我自也不去打扰他。
太皇太后派人送来了鸽子汤,叫我送过去给永璘。我便提了盒子去承庆殿。
那里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让我吃惊无比——萧子风!我上前转呈太皇太后的意思,永璘笑着听完,我拿出汤放在他面前,他居然叫人分出一碗放到萧子风面前。我道:“臣妾告辞!”“你急什么?”他一拉我,道:“朕还没让你走呢,坐下来。”我板着脸道:“皇上这儿有外人,臣妾不方便。”“外人?”他笑着指着子风:“你说他是外人?”子风边喝汤边看着我俩笑。“你坐下吧!”他一用力,我跌坐在他身边,他顺手搂住我道:“朕也快看完了,正想叫人跟你去说呢,可巧你就来了。”我问:“皇上,萧子庭的卷子在不在这里头?”“自然在。”他道:“怎么了?”“皇上阅卷,又叫来萧子庭的亲弟弟一起看,纵无私也变成有私了。”我道:“皇上不会不明白这道理吧?”他道:“内举不避亲,他就是不来帮朕看卷子,朕也担着嫌疑,这还得怨你,谁让你是朕的宠姬呢?”赖皮!我白眼他,他一边低头喝汤,一边看卷子。我道:“最不高兴你这样,吃饭就吃饭,想事儿就想事儿,两件事搅和在一起,能不伤人吗?”“不相干。”他头也不抬地道:“你没看呢,真是好文章。”子风笑:“小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道学了?女人古板不讨喜,明白么?”永璘呵呵笑道:“说的是,她平时也不这样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啦。”看了我一眼,我怎么了?我是为三哥担心,宫闱重地,男人禁入,他无官无职,要是被人知道,参上一本,皇上都未必保的下。他怎么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呢?
“你是怕人多口吧?”永璘淡淡地道:“放心吧。前日几个太监宫女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吧?”我一寒,大半个月前,听宫里的太监讲有几个太监宫女犯了宫规,被皇太后拉了舌头,杖责而死,难道这事是永璘撺掇着太后干的?“去给朕和你三哥倒点茶。”他道。我起身倒了茶给他们,子风笑道:“多谢贵嫔娘娘。”我瞪他一眼,他怎么就不知道怕的呢?“你放心。”永璘道:“这事儿我告诉过了太皇太后了,她老人家见了你三哥,也很欢喜呢,你呀,就别操那份闲心了。”我的心放下了些,回身给他收拾卷子。“好!”三哥轻轻一拍桌子,永璘抬了一下眼,道:“一会儿拿来朕看。”又低下头去阅卷。
太阳西沉,宫中掌上了灯,两人都看完了,永璘叫传膳,我们三人吃完了,永璘叫刘全送三哥出宫。
永璘伸个懒腰,看看我,笑了:“操心的命!”我脸红。“明儿让吏部誊清了就可以放榜了。”他有些疲倦。我走到他身后,给他揉太阳穴,问:“皇上都看完了?可有一二才俊入的了皇上的眼?”“有是有的,”他道:“不多,大多数都答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动朝局,这胆子一小,再好的文章也写不出来,看来只能等下一科了。”我道:“皇上只要立定心思,广纳贤才,这消息一传开,下一次答卷的自然就不同了。”“唔,是这个理儿。”他道,拍拍我的手,道:“好了,别揉了,来到朕跟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我坐到他身边,他打量我半晌,在我额头轻轻一吻,道:“这几天清静了吧?伤养好了没?”我道:“好多了,皇上,萧……”想想还是没问,他会意地道:“他中了一榜第三名,朕这还是压后了一名呢,论文章他该是榜眼的。你这个哥哥啊,性子稳重,文采很好,颇有乃父之风,这等老成谋国之言,就是大臣也挑不出错儿来的。”我放下心来。“你的准姐夫也参考了,”他道:“落在二榜第十四名。这一放榜,你姐姐也可以风风光光嫁出去了。刚听你三哥说,你娘已经给你大哥定好了一门亲事,原是打算明年春后迎娶的,朕看不用了,就凑着这份热闹,一起办了吧。朕来赐婚,拣个现成的媒人当当。”我皱眉:“不好,太招摇了。”“不招摇,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嘛,也不独你一家,不过赶巧就是了。”他笑道:“还有件喜事儿,你二哥快回来了。”“真的?”我高兴:“他就要回来了?”他点点头,道:“你二哥作战勇猛,又胸有韬略,老四很夸了他呢。举荐他做了校骑都尉,朕打算调他来京城右卫军里做。这样,也好侍奉你的母亲。”我欣喜道:“多谢皇上。”“我瞧老四看上了他,未必肯放。”永璘道:“这个到时候再说吧,朕也乏了,你陪朕睡了吧。”我扶起他,他笑着看了看我,道:“这次朕一定斯文些,不让你旧伤添新痕——”他就这么没正形儿。
放榜后,皇上赐宴,特地叫刘公公带了我大哥和岑无忌来拜见我,算是见了一面,周围人多,也只能以“勤勉国事,以报天恩”此类场面话来应付。我看岑无忌斯斯文文的,,是个书香子弟,也就放了心。永璘却说怕以后会内痼独断,岑无忌有河东之疾呢。他就是不待见我姐姐。
10.军宴惊情
浏阳王凯旋,永璘亲出郊外迎接,晚上赐宴,然后大宴三天犒赏军士。第四日方设了小宴,单款待一些功高将领,浏阳王当然是第一个,我二哥也在,还有杜守义,钱高创,郑大贵,司马华,陈富贵,王渭吉等一批大将。因有意让我见见二哥,也叫我坐陪,我看着二哥,近一年不见,二哥黑了,壮了,原本白皙的脸上有了风尘之色,更有了军人的虎虎威气。大约面对过凶恶的沙场,见过尸骨如山的场面,他的气度沉稳了,似乎更超过了大哥,一双虎目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顾盼有神,娘一定很欣慰吧?
“萧子治,”永璘道:“贞嫔已升了贵嫔,你不该贺她一杯么?”“是,皇上。”二哥站起来,身上的锁子甲叮叮作响,他端了碗走过来,跪下,道:“臣恭贺娘娘荣升!”我的泪一下子冲出来,接过碗,道:“将军为国效力,劳苦功高!”喝了一口,因不善喝酒,咳了出来。身后一只手接过碗,道:“贞贵嫔不善饮酒,这一碗朕替了她。”抬手一饮而尽。我端起重新斟满酒的碗,举起,道:“诸位将军在战场拚杀,如今的功名都是一刀一枪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你们是大夏真正的勇士,是大夏的功臣!”“轰”他们齐刷刷站起来,高举酒碗,道:“谢贵嫔娘娘,臣等为国效力,万死不辞!”一齐饮下酒,我仍是喝了一口,余下的永璘代了,他仰脖喝完,抬手砸了酒碗,众将也纷纷掷去海碗,哈哈大笑,甚是雄壮,永璘道:“为了诸位的忠勇功勋,朕击鼓,贞贵嫔舞一曲破阵子。”“好!”这些人大叫,甚是雄壮。他是有几分酒意了,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我进去换了衣裳,出来,永璘也换了戎装,英姿勃发地站在鼓前。看见我,微一点头,我走到场中,听着他的鼓点声和乐声,开始起舞。
一曲舞毕,我已汗湿重衣,右手的金钏也不知掉哪儿去了。我不去管它,回殿换了衣服出来,他们居然在外面唱起了军歌,越唱越响,豪情震彻长空,我泪眼模糊,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能活着回来就是英雄!
永璘特意叫我去给浏阳王,杜守义,钱高创敬了酒,我才认识了那两个当初的“叛将”,杜守义三十来岁的年纪,个子不高,模样倒也平常,只是那双眼睛显出寒冷之气,这是个有机谋的人。钱高创一望而知是个血性男儿,大高个儿,说话声音很大,直来直去的性子,甚是豪爽,恭维人也只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