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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冷么?”他问。我道:“好多了,皇上热了吧?”他笑笑:“你不冷就行了。”我给他擦擦汗,将裘衣褪到下半身,紧紧靠着在他怀里。他道:“朕想着你家再买栋宅子,住着也宽敞,你大哥成了家,也要分开住的。”我道:“随他们吧,一家人住着和厚亲热,皇上别操心了。”他道:“朕也是有私心的。买块宅子,你三哥出来,让他那些朋友走动走动,有空,朕也去看看。说不定里头就有些个治国良臣。”我道:“说到底皇上是为了自己个儿,不过拉我三哥做个幌子,他的事儿我管不了,你自己同他商量去。皇上出钱还是他自己掏腰包,臣妾全不管,只当不知道。”他低低笑:“你倒撇清得紧。仿佛对这个三哥不太爱见呢。”我笑:“本来是挺爱见的,自皇上爱见了,臣妾就不敢爱见了。”“噢?为什么?”他直笑:“难道朕还不能爱见他了?”我道:“明摆着的事儿,一个胆大不怕,一个不怕大胆,两下里一凑合,什么事儿做不出来?本来独木难成林,现在倒好,找到撑腰的了,不出事便罢,出了事就一定不会小。到时不是三哥掉脑袋就是皇上落责备,记臣妾怎么爱见得起来?”他微笑:“你说的很是,朕当小心些,也告诉这个给他,总不叫人挑出把柄来,连累你担心——你最近越发瘦了,听说吃饭也不香,陆太医没进来瞧么?”我道:“臣妾倒觉得挺好,睡觉也好些了,想是天冷了,犯困。他倒是挺尽心的,只是最近没什么不对,也就没叫他。皇上放心,臣妾自己料理着呢。”“你姐姐信中说你一向不知疼惜自己,”他埋怨:“朕看她说的没错儿。”“正是为这个,”我忙岔开话题:“今儿姐姐着人来送衣裳,因他们不知宫中规矩,与宫门侍卫有些争执,皇上勿罪。”“无妨,”他道:“日后有东西要送,叫她给你二哥或三哥,她丈夫还没封官职,暂时不能进宫来看你。你要真想她来,朕给个特旨便是。”我答应,他道:“朕想着立个制度,过个几年慢慢儿换掉朝中的官员,事情也就顺过来了,军队这块儿,老四把着,问题也不大。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该着让她松快松快,朕每年一次奉她老人家出去转转,也算替先皇尽了孝。”我道:“皇上想的周全,跟皇上在一起,臣妾便觉着心里踏实,有了依靠。”“唔——”他似叹似应。我伸手臂揽住他的颈,喃喃道:“皇上的衣裳搁着臣妾了。”他道:“那你还不放开让朕更衣?”我笑:“不放,好容易盼着皇上来了,真真难得的,臣妾还没闻够皇上的味儿呢。”他笑起来:“那朕天天来,让你闻个够。”就这么相拥相依的,一时谁也不说话,心里溢满了快乐。
“皇上,该传膳了。”刘公公在外头咳了一声,禀道。他推推我,我道:“待会儿再吃,臣妾想睡一会儿。”他抱起我。放到床上,给我脱了鞋,拉上被子盖好,道:“你先睡,朕饿了,吃点东西再来陪你。”走到外屋。
我起身,除去簪环首饰,让头发散下来,用几只发夹松松别好,换了家常衣裳,走出来,令侍候的人退下,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他笑:“朕用膳呢——怎么不睡了?”“没有皇上,睡不着。”我闭上眼,满足地嗅他的气味。“别闹。”他低低笑斥:“你倒得等朕吃完啊。”我道:“皇上吃皇上的呗,臣妾又没跟您抢饭吃。”他卟嗤笑:“你的头发——让朕好痒,你先坐一会儿,朕真的饿了,你好歹让朕吃点儿啊。”我伸过头:“臣妾也要吃。”“耍赖。”他笑,伸筷子夹了点饭送进我嘴里,问:“还要什么?”“皇上给什么臣妾吃什么。”我道。他笑不可抑,又夹了虾肉放进我嘴里,我嚼着喂给他。“唔——”他皱眉:“你让朕——”又忍不住笑着咽了,道:“你倒是让不让朕安生吃顿饭?”“臣妾喂你。”我在他耳边道,将手伸进他的颈,他搁下碗筷,将我按在腿上,吻我。“皇上还想吃饭吗?”我问,他含含糊糊唔了一声。“秀色不可餐么?”我又问,他推开我,哈哈大笑,腰都直不起来。刘全、平姑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冲进来,傻呼呼地看着一边弯腰笑,一边拍桌子的皇帝,又看看站在一边“一脸无辜”的我,相视一笑,又默默退出去关上门,连门外的人也轰走了。
“你过来,”他那容易止住了笑,对我道。我道:“皇上不怪罪,臣妾才敢过去。”“不怪,”他道:“过来吧。”我走过去,他拉住我的手,一用力,我扑入他怀中。“坐好了,坐没坐相。”他故意板起脸,我故意问:“皇上,臣妾坐哪儿?”他拍拍腿,我侧坐下来,“罚你喂朕吃饭。”他道。我拿起碗筷,挟了饭菜给他吃,他空出的手在我身上缓缓抚摸,又玩弄我的头发,道:“稚奴。”“什么事儿,皇上?”“没事儿,白叫叫。”他道。我给他挟了一口菜。“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娇媚入骨的人儿?”他微叹:“朕总算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的意思了。”我笑:“皇上总把臣妾说的那么坏。既这么说,早些打发臣妾了吧,不然哪天皇上真误了朝政,臣妾可要背上千古骂名了。”“那是男人不好,不是女人,”他道:“女人就该这样,娇俏可人,朕还没糊涂到那份儿上呢,怨不着你,你也吃点,别尽顾了喂朕,饿了自己。”我问:“赵崇文那件事皇上查清了吗?”“嗯。”他目光一闪,似乎有着什么,低低道:“他的夫人孩子朕让四弟养在府里头了,朕也问过了,不是暴民,是杀手,只是目前还不能办,她得忍耐几年。”我笑:“皇上刚还说他府里没女人。”他笑:“你专挑朕的话,真正没见过这么大胆的。”顿了顿道:“他府里有兵,朕放心。”看来是朝中让他不放心。我喂他喝了一口汤,替他拭去嘴角的汤渍,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一惊,他的眼中跃着火:“稚奴——”“皇上,”我浅浅笑。“稚奴——”他声音渐低:“朕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什么不对?”“不知道。”他低下头想了半天,道:“想不起来。”我柔声道:“皇上太累了。”“也许是朕太累了。”他苦笑。我将一颗小樱桃放在舌尖,伸到他面前,他一口咬住,顺势吻住了我。
我依然没起来送他,他“吸”干了我的精血,变得神采奕奕,我躺在床上,半合着眼,周身痛得要裂开。“稚奴。”他走近床边。我睁开眼,道:“皇上,你想……臣妾死么?”他卟嗤一笑,坐到床边,挥手令人退下,慢慢拉开被子,我的肩上凉凉的。“朕……”他咬着唇,一幅做错了事的模样,象个孩子,我忍不住搂住他的颈,他方笑了。“今晚来么?”我问。他点点头,拉过被子裹住我。我柔声道:“那我等你。”他再点点头,问:“今天打算做什么?”“想皇上。”我道。他点点我的鼻子:“拍马屁!”“真的——只是——想皇上。”我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不笑了,深深地看着我,道:“帮朕做两个荷包吧,上次答应过朕的。”我跳起身。“稚奴——”他吃惊地叫,怕什么?屋中只有他跟我两个人,再说我也穿着小衣呢。我打开柜子,翻出一个匣子,跳回床上,他忙用被子包住我,埋怨:“你做什么?看着了凉。”我打开匣子,道:“皇上尽挑吧。”他惊喜:“都是给朕的?”我笑:“皇上的名讳都绣上了,不是皇上的又是谁的?”他随手拿起一个,翻起来,一个篆体字的“璘”字正在当中。他手一紧,握住,叫“刘全”,我忙躺好,缩进被子。“替朕拿着这个。”他一指匣子,神色象一个刚刚得胜还朝的将军。刘全疑惑地捧好。我道:“皇上,还没装香呢。”他冲我笑笑:“不要紧,朕自己装。”拿脚走了,哼,温存话也不说一句,真是。
平姑姑走进来,撩起帐子,笑道:“皇上心情很好呢。”我轻轻道:“他心情好,朝中大臣就不会战战惊惊,他和颜悦色,大臣就敢说话,皇上心情好,是朝廷之福。”她笑:“奴婢没贵主想得远,可不是这样吗?贵主儿这会儿就起来,还是再歇息一会儿?”“再歇息一会儿。”我闭上眼,“贵主儿脸色很不好呢,”她道:“奴婢去回两宫,说贵主儿病了,请安免了吧。”我点点头,实在没力气。“那得叫陆太医来。”她道。我说:“别……”这种事儿怎么能说。“奴婢知道,”她笑道:“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奴婢会关照他的。”我合上眼,道:“姑姑,你让我想到娘。”她笑:“奴婢有这么老么?”“不是年纪,”我道:“是性情,我的娘也是这么关怀我……”“是奴婢不好,惹你伤心。”她坐到床边抹我的泪。“我想睡一会儿。”我道。“奴婢去点安魂香。”她起身。不多时,袅袅的香味弥散开来,我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长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直睡到午后,永璘都着了急,又不敢叫醒我,下了朝就过来守着我,我睁眼看见他,大为诧异,他这个时辰本应在承庆殿批奏折的。他长长松了口气,道:“你醒了,吓朕一跳。”我紧紧裹着被子笑:“吓什么啊?”“你瞧瞧时辰钟,”他站起来,理理衣服:“你睡了多久自个儿不记得么?”我道:“不记得,不过睡的好舒服。”“叫太医给你看脉。”他道:“朕去承庆殿,晚些过来。”我道:“臣妾没病。”“看平安朕。”他道:“还从没睡这么久的呢。”我道:“皇上。”轻轻招手。“什么事?”他颇有不耐之色,但还是走过来,坐到床边,我在他耳边道:“臣妾不想让太医道皇上跟臣妾的事。”他恍然,笑道:“好吧。”让人打发太医走了。我合上眼:“臣妾睡到皇上再来时。”他呵呵笑了,拍拍我道:“吃点点心再睡。”我道:“皇上去看奏折吧,别为臣妾耽搁了。”他道:“那朕去了。”走之前还要捏我一下,暴君!
12.刺蝶
没等到他来,我就找他了,正月十日是太皇太后的生日,寿礼可还没备,得问了他的旨才能做。
三哥在承庆殿里,我进去时,他动都没动。我路过他身边时,看见他正对一幅山河图志皱眉。
走到永璘跟前,我请了安,坐到他身边。他吩咐太监给我上了参汤,一边头都没抬的三哥道:“皇上,贵嫔体虚乃因血脉不继所至,不宜用参汤,红枣茶最有益。”永璘一笑,让人换了茶,两个人都不怕冷,一人一件单衣在做事,各不相扰。永璘垂下左手握住我的手,右手翻折了批折子,间或喝茶,神情专注。我无聊,目光乱看,看到新进进士的分封册时,心中一动,伸手要去拿,永璘咳了一声,我忙收回手,看看他,他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皇上,”三哥道:“这山河图志谬误之处甚多,依在下之见,应当让人重新勘测山水,再制图志。”“嗯。”永璘随口应:“你看谁合适啊?”“在下以为,工部庄士达可担此任。”“庄士达?”永璘抬起头,想了一会儿,道:“朕没听说过此人啊。”三哥笑道:“庄士达乃一微末小吏,职在从七品,一直在衙内做着抄写的事务。”永璘趁此歇息一会儿,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来,问:“噢?说说看,为什么要用他?”“在下曾在皇上的吏部档案中见过此人档案,此人在工部任职十一年,因家贫且清廉一直得不到擢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