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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的目光和闪闪一样,投到了金棺的正上方——
“哥哥!”忽然间,她听到了一声狂喜的惊呼。
那是音格尔的声音,却因为喜悦而不成声——一路同行下来,她从未想象过一贯冷静的少主,竟会发出这样颤抖的声音。
闪闪诧然抬头,循着声音看去,看到的却是一个人——在这个离地三百尺、只有亡魂出没的地宫里,居然看到了一个活着的人!
被一支锈迹斑斑的金色长箭穿胸而过,钉在密室的最顶端。
闪闪一声惊叫,手里的烛台掉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整个寝陵密室内陷入了寂静无比的漆黑——那是万丈地底,帝王长眠之处特有的”纯黑”,除了执灯者的七星灯,任何人间的火都无法照亮。
然而,音格尔的情绪却并不因光线的消逝而减弱。
“哥哥!”他对着虚空呼喊,声音里有无法压抑的颤抖,“是我,音格尔!我来救你了,哥哥!天见可怜……你果然还活着。”
所有盗宝者悚然动容——除了族里德高望重的九叔,一行人从未料到此次在星尊帝的寝陵密室内能见到失踪已久的清格勒大公子,不由得都在黑暗里呆在当地。
“……”那个人却没有回答,只是低哑的咳嗽了几声。
“再忍一下,我把你放下来。”音格尔急急地说,衣襟簌簌一动,跳上了金棺。
那金棺是轻易触碰不得的吧?如果不是设了重重机关,便是施了可怖符咒。
“少主,小心!”九叔在暗夜里疾呼,却无法阻拦少主的莽撞。
他也知道,自幼以来少主受这个唯一哥哥的影响极深远,就算是清格勒几次三番对他痛下杀手,竟是宁可死也不揭穿对方——然而,从最初的盲目崇拜和畸形依恋,到最终的决断和奋发,这中间的心路只怕是漫漫千里。
那种心态和情结,只怕是旁人无法领会的。
所以,尽管过了十年,尽管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少主还是孤注一掷地冒了极大风险,带着人下到万丈地底,去解救这个杀害自己的唯一兄长。
“好险。”黑暗里有细微的响声,音格尔短促地啊了一声,手脚却丝毫不停。
暗室内只听长鞭破空,音格尔竟是凭着方才的一刹印象确定了方位,长索如灵蛇般探出,卷住了石室顶上清格勒胸口的那支金箭。
顿了顿手,他低声喊道:“哥哥,我要拔箭了!你先闭气忍一下!”
“唰”地一声轻响,他抖动手腕瞬地缩回长索,然后立刻伸出了手臂,去接那个从顶上坠落的身影:“哥哥,小心!”
清格勒落入了他的手臂,然而让他震惊的是、那个八尺男儿竟然那么轻。
“哥哥……”一瞬间,音格尔的声音有点哽咽——被活活钉在墓室十年,哥哥是怎么活下来的?没有风,没有光,只有满室的宝物和死人的灵柩,这样的十年,怎能让人不发疯?
“音格尔……么?”怀里的人终于发出了低哑断续的问话,苍凉枯瘦的手攀着他的肩膀。
他默默地点头,听到身后当啷啷的响,是闪闪那个丫头在黑暗里满地的摸索着她的宝贝烛台。然而他却宁可她晚一点再找到,免得,自己如今满脸纵横的泪水被那些尊自己为天人的下属看到。
“你来……干什么呢?”清格勒急促地呼吸着,吃力地问。
他嘴里随着语声,吐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闷气息——仿佛是这个地底的死亡味道已然侵蚀了他的身心。
“我来带你回去。”他轻声道,扫开满地金珠,将清格勒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
“哈……”那个枯瘦的人笑了一声,喃喃,“还是你有本事啊……我认输了。”
清格勒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仿佛想吃力地站起来。
音格尔还想说什么,身后光一闪,似是闪闪找到了烛台,正在重新努力点火。
就在这火光明灭的一刹那,音格尔看到了清格勒扭曲狰狞的脸——那样的脸,在余生里千百次的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嚓”,一声极轻的响,胸臆中猛然一冷。
瞬间,火光已然熄灭,他下意识回手抚胸,却摸到了一截箭尾。
他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声惊呼或者痛呼——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声,随兴的盗宝者就会惊觉,会蜂拥而上将瘦弱到奄奄一息的清格勒揍成肉泥。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按着透胸而出的长箭,感觉到清格勒手足并用地从他身边缓缓离去,无声无息地接近密室的出口。
他没有出声。他要留足够的时间让清格勒逃走。
“哈哈!”终于,那个人平安退到了门外,在确认了在安全距离之外后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拔足狂奔而去,“小崽子,追到这里想杀我?门都没有!”
“少主!”“少主!”黑暗里响起了一片惊呼。
随即,颤了颤,灯光终于重新亮起来了。
闪闪执灯愕然地站在那里,望着满身血迹的音格尔——片刻前那一支金箭,此刻居然钉在了他的胸口!他的哥哥方才……方才竟然要杀他?
“音格尔!音格尔!”她脱口惊呼起来,抢步过去附身查看。灯光下,血正急速地从少年单薄的胸膛里汹涌而出,音格尔的脸死一样苍白。望着那致命的伤口,她忽然间感到无穷无尽的害怕,哇的一声哭出来。
“别死啊……”闪闪一下子跪到了他身边,俯身哽咽着喊,推着音格尔。
“别乱动!”忽然间她听到身后一声断喝,身子腾云驾雾,转瞬被拎着挪开。
盗宝者们反应了过来,急速围了上去。莫离在人群最内侧,一看音格尔的伤,脸色也变了变。却来不及多说什么,他出手点了伤口附近几个大穴,减缓血流的速度,然后从怀里翻出一堆药,迅速选了两种。
一瓶倒出是药粉,莫离撕裂衣襟,在那滩血里浸了一浸,将药粉到了上去。
药迅速溶化,发出馥郁的香气。
莫离打开另一个瓶子,倒出的却是一枚碧色的药丸。
他撬开音格尔紧闭的牙关,将药喂了进去。等音格尔含住了药,莫离用眼睛示意了一个盗宝者上去紧紧扶住少主。然后在闪闪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猛然伸手,闪电般地将那支金箭拔了出来!
血喷出一尺高,莫离迅速地拿起那块浸了药粉的布,按到了伤口上。血流立缓。
在这个过程中,音格尔竟然以惊人毅力的控制着,没有叫出一句。仿佛,在被兄长那一箭当胸刺入的刹那,他的魂魄已然游离出去了。
只有当众人愤怒地准备出去追杀那个凶手时,音格尔猛然撑起了身子。
“不!”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嘴里便喷出一口血来,只是摆手阻止下属追出去。
“好的,好的,我们不追。”九叔深知世子的心结,连忙约束众人,一边急急忙忙地查看伤势,“世子你快别动了,平躺,平躺!小心血脉要破裂。”
闪闪在旁边掌着灯,望着一群盗宝者手忙脚乱地救治自己的少主,手不停地发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少主历经千辛万苦来到陵墓的最深处,想解救被困在这里的兄长,却被哥哥想也不想地反手杀害!
她越想越难过,到最后几乎哭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外间的打斗和低喝声——似乎是夺路而逃的清格勒和人撞上了,而且动起手来。
“哥哥!”音格尔脱口大喊,想撑起身来,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听到了清格勒的惨呼。
随着那一声,胸口的绑带再度沁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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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抬出到外室,音格尔苍白着脸,望着地上已然死去的人,手捂着胸口急遽咳嗽。
他的眼神已然涣散下去,再也没有了一路上挥斥方遒的气度,只是默默低头望着被斩杀当地的清格勒,急促地呼吸。
“实在抱歉,“西京一边细心地注意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一边开口,缓缓分解,“方才令兄奔出,忽然发难,痛下杀手。在下不得不还击。还望世子……”
“不怪你。”话音未落,音格尔竖起手掌,断然低语。
一语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九叔和莫离相互递了个颜色,暗自庆幸少主的克制力和理智——虽然他们都认为清格勒死有余辜,但如果少主激怒之下执意为兄长报仇,那么所有盗宝者都少不得和这位空桑的剑圣拼死血战了!
卡洛蒙家族发出的绝杀令,除非族里最后一个人死光,才会撤销。
音格尔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地上那个死去的人,面无表情。
然而,闪闪却从他映着烛光的眼睛深处,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悲哀和绝望。
“哥哥……”音格尔闭上眼睛,仰起头长长叹了口气,眼角有泪水渗出,低声命令左右,“从他身上,搜黄泉谱出来,带走。”
“是!”九叔应了一声,随即上前翻检尸体。
清格勒的尸体瘦得可怕,简直已是一具骷髅,手脚上只有薄薄一层皮贴着骨头,胸口被金箭贯穿的地方早已结痂,仿似从中被穿了一个洞。不知道大公子被钉在这个空寂的地宫里十年,又如何能活到如今?
九叔翻遍了清格勒全身上下,脸色一分分的沉下来。
“没找到?”莫离在一旁看着不对,压低声音问,也上来帮忙一起找,几乎是一寸寸皮肤的捏过来,却依旧没有找到那张黄泉谱。
“怎么可能……”莫离也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喃喃,“地宫里没有别人,大公子不可能把东西转出去。”
两人商议良久,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回复音格尔,讷讷回头。
然而一回头,却惊呼出声来——音格尔胸口的血再度汹涌而出,浸透了半个身子。那个苍白单薄的少年,就仿佛躺在一片血泊中,渐渐消失了生气。
闪闪执着灯在他身侧,忍不住地掉眼泪。
“怎么回事?”九叔厉叱,望着莫离,“你的药不管用,根本止不住血!”
莫离也是惊得脸色发白,一个箭步冲回去:“不可能……”
“不关,咳咳,不关药的事……”音格尔微弱辩解,指着自己的胸口,“那一箭、那一箭……正好刺破了我身体里……被鸟灵压住的幽灵红藫之毒……”
所有人齐齐一惊:幽灵红藫!
十年前,音格尔少爷被歹人暗算,身中这种剧毒,几乎死去。最后靠了鸟灵的帮助才压住了毒素,缓缓恢复过来——但那可怕的毒无法从身体里完全拔除,只能暂时凝聚在身体里某处,压制住它的扩散。
音格尔只觉身体慢慢冰冷,麻木,他知道是那种可怕的毒再度发作了。
就如八岁那时候一样,他将会成为一座石像。
“带着黄泉谱……和我身上的魂引,拿走这里所有宝藏,然后返回、返回乌兰沙海去……”趁着还有一点点力气,他吃力地举起手,从怀中拿出那只金色的罗盘,“九叔……两件神器,都由你保管吧……直到确认下一个继承者。”
“世子!”老人痛呼,望着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慢慢死去。
“各位,拜托……拜托了。”音格尔觉得那种麻木已然蔓延到了胸口,连出声都开始困难,他用手指着西方,眼睛里有深切的哀痛,“我母亲……我母亲她……失去了两个儿子。你们,莫要让人再为难了她……拜托了。”
“少主!”所有盗宝者齐齐跪下,簇拥着那个垂危的少年。
肺也开始僵化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