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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当时为了杀死一只怪物就做了出多少的牺牲,两位难道都忘记了吗?而且谁也不敢保 证这次会出现什么怪物!就连能不能成功都没有把握。为了我一人,怎么可以如此冒险呢?”
奈武普利温像是压抑住某种情绪似地,双手一直紧握着,他接着又说:
“剑在哪里?由我来保管吧!”
“剑已经交给达夫南带走了。”
“什……么?”
他在惊慌之余,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此时,戴斯弗伊娜平静地,像是看清了所有事实的眼 神,一面看着奈武普利温,一面说: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杀死那只怪物的方法了?”
47、情势剧变
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股味道确实曾经在哪儿闻到过。这味道有些刺鼻,有点腥臭,一直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嗅觉 。一开始闻起来像是苦药的味道,可是却又感觉像掺杂着一股水腥味,或说是像丢到陆地上 慢慢干掉的鱼。
到底是什么味道……
贺托勒上到大礼堂入口处,达夫南也踩上最后一阶,站在可以看到入口的位置。两人暂时停 止了击剑交战。贺托勒似乎也感觉到了那股味道。
贺托勒的背后有两根圆柱及一个半毁的门。大礼堂的屋顶还很完好。但是大门的上半部毁损 了,所以看不到里面。
贺托勒又再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用脚往后踢开了坏烂的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门扉已 破掉了半边。贺托勒没有往后看,但是正对大门的达夫南却可以清楚地看到状况。同时他也 感到惊讶:为何贺托勒不在宽广的地点比,而想要进到里面去?里面堆着的是一大堆乱七八 糟的东西。
门被踢毁之后,四周的味道更浓了。达夫南感觉到被埋藏的记忆开始在隐约萌动。
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生命终结所散发出的恶臭变得越来越强烈,这种味道他以前只闻过一次,那是他无法轻易 忘记的味道。
贺托勒猛然往后一跳,进到了里面。仍然杀意坚决的达夫南握着剑也接着进到了里面。因为忙着奔跑,所以两个少年都没注意到已经跑到了伊索蕾家所在的山麓。
艾基文很怕伊索蕾。因为几天前,贺托勒在伊索蕾家门外大胆喊叫时,他也在场!不对,即 使不在场,他也是贺托勒的弟弟,不是吗?
他一直觉得很奇怪的是,当时她一定在屋内,受到这么大的侮辱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 猜想她可能是因为害怕,甚至也可能是因为她跟一般少女一样情感脆弱。不过如今当她出 现在他眼前的那一瞬间,恐惧感就再度升起。她不是会原谅人的那种人,她也不是会忍受 侮辱的那种人。
她可是那位即使要付出代价,也会该杀就杀的剑之祭司的女儿啊!
“站起来。”
欧伊吉司原本因为艾基文而惊吓不已,如今听到头上传来的冷漠声音,突然脑袋清醒了一些 。是伊索蕾!伊索蕾是达夫南的圣歌老师。虽然他很怕她,但她或许不会对达夫南的事置之 不理。
“我、我有话要告诉你!”
艾基文的脸皱了起来。虽然他想使眼色,但欧伊吉司早就看也不看他一眼。欧伊吉司踌躇 地站了起来,目光只投向伊索蕾。
“快说。”
伊索蕾的气势像是要拔剑,不过她只是抚了一下被风吹散的短发,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白皙的手就直接放了下来。
“嗯,那个……那个……达夫南现在有危险!”
他并不是期待会有“你说什么!”的反应,不过,伊索蕾却只是稍微抬了一下左边眉毛,面 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具体说清楚一点。”
艾基文知道他绝不可能打得过伊索蕾,趁机往后退了一步。事情演变成这样,最好的对策是 跑去追已经先走一步的吉尔老师。必须尽快告诉他这件事,寻求对策。
对于艾基文一副想要悄悄逃走的样子,伊索蕾是连看也不看一眼。因为她原本就不喜欢介入 孩子们的纷争。从很早以前开始,便经常有孩子们互相看不顺眼打架,而她偶尔也会像现在 这样制止这种事。
“现在达夫南和……贺托勒正在继续他们上次的决斗……可能要打到两个人其中一个死了才 会停止……可是刚才我听到,吉尔老师和艾基文在暗中计划着……某种阴谋……”
“……”
岛上的大人,甚至是少年之间,如果意见不合常会用决斗来了结,这种事一年大概会发生一 次。孩子们打起来时,大部分会有大人劝阻,但偶尔还是会有没注意到的情况,发生杀人和 被杀的事。
这伊索蕾也知道。而且她对于用剑解决纷争的方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遭受侮辱,忍 气 吞声的人是愚蠢的,有仇恨本来就该报仇才能了结。因为,她毕竟也是月女王信仰之地长大 的少女,而且她也是从会走路就开始拿剑的战士。
不过这件事和她大有关联,这一点她不可否认。当时她为何要沉默?其实她在屋内把贺托勒 卑鄙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觉得如果那一瞬间推开门去大声反驳,反而是很愚蠢的事。 她相信应该找到其他方法解决才对。
“……所以呢?”
达夫南居然代替自己去跟他决斗?那也就是说,他认为这种问题须要他的辩护?那么,这代表 着……自己须要依靠达夫南?他是以什么身份这么做?以向她学习圣歌的少年身份吗?
应该不是吧……
“如果贺托勒赢了,达夫南就不会活着回来了!达夫南如果赢了也……也……反正……他们 是想要置达夫南于死地!”
“我知道了。”
伊索蕾突然转身。开衩下垂的白上衣衣角画出了一道弧线。
“你……去找其他可以解除你不安感的人吧。”
欧伊吉司以为伊索蕾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惊讶地用呆愣的表情看着她的背影。可是伊索蕾 却不是走向她家,而是以快速步伐走上山去。
此时他才明白她的意思是“去找其他人来帮忙”。欧伊吉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应该去做 他能做的事,可是他真的能做什么事吗?
砰砰、砰砰、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而且很急的样子。
戴斯弗伊娜祭司看向大门,露出怎么办才好的表情。她不希望现在说的话走漏出去。可 是敲门的人有可能是要转告重要的消息。毕竟这里是决定岛上重要事情的大礼堂。
“我去看看。”
默勒费乌思站起来,往门边走去。本来应该是奈武普利温先站起来去开门的,可是他低着头 ,正陷入思考之中。
“什么事?咦,你不是欧伊吉司吗?”
一看到对方是个小鬼,默勒费乌思皱起了眉头。他认为原本正在进行的重大谈话会被一件小 事打断。
“有什么事?”
“呼、呼、呼……现在……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在这里吗?”
欧伊吉司找对人了。如果是达夫南的事,第一个会想出来解决的人就是他。当然,要找到经 常在村外巡视的剑之祭司,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先跑到别的地方,绕了一圈才来到这里, 已经浪费很多时间。和伊索蕾分开之后,至少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非常……重要的……达夫南他……达夫南有……危险……”
欧伊吉司今天实在是跑太多路了。他怕会被已经不见人影的艾基文抓到,所以一点儿也不敢 休息。一听到达夫南这个名字,奈武普利温回头往后看。然后猛然站起来,很快往大门方向 走过来。
“原来是欧伊吉司,达夫南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想要杀他!”
“你说什么?”
这才是他要的反应。奈武普利温弯下腰来,紧抓住欧伊吉司的两肩。然后很热切地问他:“那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想要杀他?”
“啊……”
眼前的景象令达夫南说不出话来。同时耳边出现轰隆作响般的声音。那些记忆中的久远声音 全都传到了他耳边。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声音要传达的讯息只有一个。
碧翠湖。
那个有着腐烂尸体与怪物的沼泽。杀害他家人的恶灵之湖。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在大礼堂中央,又再现于他的眼前了。虽然规模比较小一些,但脏绿色的腐水几乎就跟记忆 中的碧翠湖一模一样。水太过混浊了,根本看不出有多深。
这座大礼堂和下村的规模大小差不多。不过大礼堂是建在十多阶的阶梯之上,在这里怎么会 有这种东西呢?
沼泽……怎么居然不是生在土地上,而是在坚硬的石头上,而且还是有屋顶盖着的地方?“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他们绕着沼泽打转。慢慢变成是达夫南站在建筑物内侧,而贺托勒已绕到入口边。隔着石头 上 涌出的腐水,他们彼此注视着对方的脸孔。他们仍然想要杀死对方。
现在是大白天,不同于晚上看到的黑暗沼泽。但嗅觉所感受到的味道已完全攫住了他的记 忆,因此即使这个地方有陌生的墙壁包围着,还是很像记忆中的那座湖。
“干嘛来这个地方?”
“我现在应该告诉你了。嗯,这里的景象看起来是不怎么好。不过为了达到目的,只好这么 做了。”
贺托勒没有持剑的左手伸到背心内侧,拿出一样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像是黏贴信封的红色浆 糊,圆圆的一团。
达夫南毫无表情,只是翕动嘴唇,说道:
“你还带了要赢过我的其他秘方吗?”
“不,是你输给了我。”
贺托勒把左手往前伸,让那团红红的东西在手掌上面滚动。这东西不单纯只是浆糊。因为 它一接触到沼泽冒出的腐化臭气,中心处便开始冒出明亮的朱红光芒。不过看起来不烫手。 “胜利的路有好几条,但你只知道一条,我却知道很多条。”
贺托勒的手高举。咻,那团东西被丢进沼泽里。
像有什么发亮的东西往上涌出……可是立刻就消失了。眼前剩下的只有沼泽中央燃烧着的 橘色火光。片刻之后,那东西突然发出轰隆响声,并且爆炸开来。
前面什么都看不到了。
“哈啊……哈……”
弥漫的绿色烟雾掩住了视线。更糟糕的是有一股要香到刺穿肺腑的香气。说不定那是有毒 的气体。
“再见。我以后会想到再回来的……”
声音越来越远,连最后几个字都快听不到了。达夫南像是喝醉酒那般,双腿摇晃着,膝盖 开始发软,最后真的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的……
为何坐在地上起不来……?抛开一切不就是为了不要变成这样吗?
不是想过要毫无保留地来转变所有一切情势吗?曾经流过血、流过泪,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没 被牺牲过吗?
是什么不足呢……“你的血。”
耳边响着吱吱喳喳的声音。然后像是嗡嗡作响的蜂群,接着逐渐变为真正的说话声。阴影在 耳语着,是他周围聚集着的一些阴影。
达夫南靠在墙边,无力地伸直双腿。脚边腐烂的绿水在荡漾着。他头脑恍惚,而且视觉麻痹 ,四肢僵硬。
虽然所有一切都变得麻痹,但奇怪的是,细微的知觉还是存在,操控着他的身体。他甚至能 感受到触及他脚底的水波,全身的触觉宛如针刺般毛骨悚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