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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庭院连小鸟和虫子也没有,只有沙子。在两个人沉默的相互对望中太阳已快落山了。
“……相聚总是有别离的。”
艾匹比欧诺用瘦小的手指在虚空画起了曲线。随着手指出现了与真人一样精妙的画。
褐色头发垂到腰际,头上系着长长带子的漂亮的姑娘,她是一个只出现在画里的美女。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像一个慎重又自由、真挚又可爱、亲切又大胆的公主。波里斯感觉这个女子有点像一个人,对,就是恩迪米温。
“艾波珍妮丝是跟名字一样高贵的公主……她有预言会亲手杀死父亲,并成为那预言的牺牲者。我们从小一起读书,相互都了解。都已约定好未来,但七年没见上面。自从她懂事起,知道了那可恶的预言,她就离开了一直以为是亲生父亲的国王陛下,离开了亚勒卡迪亚到处流浪。回来时艾波珍妮丝身边就有了强大'真理的圆桌'魔法组织。当时我在故乡克里格。人们只是把少年时期就扬名的我当作一个故事的主角,几乎忘了我的存在。”
波里斯睁大眼睛问道:“那么公主殿下的生父是……”
“能猜得出来吗?是的,就是魔法师会议首领,也就是亚卡岱米的吉提西,他就是艾波珍妮丝的亲生父亲。”
艾波珍妮丝是卡纳波里王吉提西唯一的子嗣,是想当然的王位继承人。从知道那诅咒的预言开始,吉提西为打破那预言,就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并与艾波珍妮丝断绝了血缘关系。只是吩咐弟弟如果千万要把王位继承权利交给艾波珍妮丝。
但随着岁月流逝新上任的王的权利渐渐高于吉提西。艾波珍妮丝被抛得远远的,新的国王把王位交给亲生儿子提西亚宙。吉提西虽愤怒但也无可奈何。虽然他对王国的情感强烈,但长时间处于魔法师会议首领,不能因私人恩怨破坏和平。
他执着于井中世界,乐于帮助恶势力就是这时候开始的。普通人有时也戴上假面具演戏,吉提西被压制的愤怒在那种欲望下变得更强烈。
结果跟波里斯从幽灵听到的一样。艾波珍妮丝不知吉提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杀死了他。知道真相以后为断所有罪恶,决心到亚勒卡迪亚为“消灭的祈祷”献身。之后,艾波珍妮丝七年后在亚勒卡迪亚与艾匹比欧诺再次相遇了。
“七年……两个人变化很大。艾波珍妮丝失去了快活的秉性,眼睛也变得深邃。我呢,也变得怪僻。长时间的离别之后,我们一见面就吵架,两人都抑制不住自己。明明可以饶恕对方,但时间把两人变成了神经质。回头一想……艾波珍妮丝好象故意不让我参加'清晨塔仪式'。”
艾匹比欧诺突然爆发出笑声,说:“那怎么可能呢,我没有做好死的觉悟,我怎么可能亲自杀死我的人偶呢?我还甚至嘲笑说带着'真理的圆桌'队伍,'消灭的祈祷'决不会成功的。她还因此发火了。真可笑,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瞬间要用吵闹来荒废呢,早知道千年之间没有她会这么难过,决不会那样了。”
艾匹比欧诺也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咬着嘴唇吐出一口气又重新咬嘴唇。但波里斯完全能理解他的痛苦。就像他每当想伊索蕾时,就后悔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在一起的珍贵的时光。
虚空出现的影子渐渐变淡,变成光消失了。艾匹比欧诺看着那虚空说:“比那还悲哀的是,我在渐渐忘了艾波珍妮丝曾经存在的事实。”
“忘?怎么可能呢,不是说过永远不会忘记千年前的事情?”
“当然记忆本身是不会消失的,但也有消失的。是感情吧……所有的记忆都可以记忆,但当时的感觉是不会有了,那应该是心理上问题……假如你的话没错的话,把我变成这样一个执着和痛苦都记不起来了,当时的状况连一个偶然的眼神我都会记住的……但感情不是可以收藏那么长时间的吧。被稀释……色彩也渐渐褪色……这些都变成了好象不是我亲身经历的,就像书中故事一样。”
波里斯也不知怎样安慰他才好,知道千年的时间长,也知道那么长时间所有的所有肯定会有变化,不会一成不变。但难以接受人间最朴实的感情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黯淡。所有的东西都消失,那永恒的爱情呢?!
“再过会儿,我是不是也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也有娜雅特蕾依的声音:“但你不会活到千年的。”
波里斯一想,娜雅特蕾依的话语正中下怀。活不到千年也就不用担心感情了。
艾匹比欧诺用异样的声音说道:“你俩还是都走吧,不,给一件礼物吧,跟我换披风吧,会有帮助的。
波里斯顺从地脱了披风,不管有没有帮助他都不想拒绝艾匹比欧诺的提议。
但接过波里斯的披风的艾匹比欧诺好象很羞涩,说:“我脱披风时别回头看好吗,那是,嗯……”
波里斯也没打算问理由,这是可以理解的。艾匹比欧诺本来与公主坠入爱河,是自尊心强的年轻的魔法师。可以猜测,他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消瘦了一半的身材。
艾匹比欧诺的披风不是很破旧,是一件染了黑色的到膝盖的披风。
“那两畜生还是放生吧,旅行会不方便的,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有人在等你们呢。”
艾匹比欧诺套上波里斯的披风嘻嘻笑着走向井口。波里斯稍微犹豫也望了一眼井中,但他只看到黑暗,剩下什么都看不见。旁边的艾匹比欧诺开玩笑说:“这口井肯定是太长时间了,都枯了。”
波里斯和娜雅特蕾依坐在井边把脚伸进去,这时艾匹比欧诺提醒他们几点。进去无条件跟着最初见面的人;两个人都会有危险所以一定要小心,并特别地对波里斯说:“还有保管好恩迪米温陛下的东西,它会有帮助的。”
波里斯慌张地问:“你怎么知道恩迪米温的?”
“你的骰子是少年王恩迪米温陛下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那时还有点怀疑就没提起。那个骰子其中有强烈幻觉魔法的力量,如果会使用就是个很好的物件。”
“少年王……?”
“是卡纳波里以前的大王,在位时还是个少年,所以被记录成少年王。他是你这个年龄死的,也不能说是开明,但他是那个国家最好的魔法师。他做了几件玩物,你的骰子就是其中一个,很长时间被保管在卡纳波里宫殿。可能是你所见到的'血幽灵'持有的吧。”
波里斯想告诉他自己曾经与恩迪米温直接见过面,但是忍住了。对艾匹比欧诺来说恩迪米温是大王,他可能无法接受他和波里斯是朋友的事实。
“等回来,就去东南边广场附近找在克里格看到的一模一样的镜子。没有我也可以知道自己想要去的地方,那么去旅行吧。如今人们在分别时会说什么?嗯,是的……回来时给我捎件纪念品吧。”
“是不是很快就能见面啊?”
“不。”很简单的回答。
“什么?那么纪念品怎么给呀?”
艾匹比欧诺噗嗤乐了,说:“那还不容易?那么过百年之后再见面如何。”
“一百年……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要是活到一千年,一百年不算什么。”
“但不管一千年还是一百年,我都活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不能再说下去了,艾匹比欧诺轻轻地推了两个人的背,他俩就开始向井里滑去了。
在井中升起强烈的光,波里斯无法看到旁边娜雅特蕾依,从光线里传来了艾匹比欧诺的最后的声音:根据你的选择什么都有可能。
更强烈更灿烂的光彩刹那间都消失,又回到了原来的黑暗。降落的速度也是无法察觉的空荡的虚无空间。波里斯叫了一声:“娜雅特蕾依!”
没有回答。
在降落和黑暗继续时,波里斯一直错觉自己有知觉,当他后背感觉到丝丝凉意时周围已是陌生的风景。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看周围也分不清是傍晚还是黎明,只见一望无垠的雪景和红色地平线。左边是弩一样的丛林,波里斯想,看那丛林附近肯定有人家。
但站起来后才察觉,波里斯有点惊讶,失去知觉前好象一直在叫娜雅特蕾依的名字。
“娜雅特蕾依!你在哪里?”
连一点回音也没有。只有躺着的地方有痕迹,他只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还有,天气很冷。
“呼……”
有哈气,还有躺在地上的骨头有点酸疼的冷的感觉。虽然自己穿了长袖披风,但下巴还在打颤。他在如此寒冷的地方还是头一次。昏倒期间埋在雪里的手已冻得发青。
过一会儿,丛林后边一轮苍白的月亮露出了脸。波里斯虽对此地不熟悉,但是还是推测这里是大陆的哪一处。只是天上那强烈的色彩动摇了他的判断。头上天空不是夜里的黑色,也不是白天的蓝色,地平线是珠黄,头上是紫色的奇怪的混沌。
分明往井里进去的,但中间记忆已断。他总在告诉自己是不是别处,虽说从小开始浪迹,但现在对这次经历还是不知来龙去脉,并且唯一的同伴又不见了,甚至头上是让人心理不安地漫无边际的天空。
他开始慢慢地回想。最先浮起艾匹比欧诺的最后一句话,他自己注意的事情一件一件都想起来了。其中“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引路人”这句,让他突然觉得有一丝希望,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一个人的。
不管这里是人类还是牲畜的世界,他只需找到引路人去见最初做“冬霜剑”的那个人。重新整理好思绪后他拖起了僵硬的身体开始前行。
他慢慢地走了起来。刚开始他沿着割好的丛林边前进,期待着人家的出现。过一会儿,他停住了脚步,本能的旅行经验告诉他有危险正在靠近。
他拿起了剑,但他可不想在这里首先看到的是血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吭吭……
吭……吭……
有点像狗叫声但不完全一样,又有点像以前见过的某种畜生,应该是徘徊在丛林中的猎狼。以波里斯的实力几只是充分可以解决的。要是数十只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但从丘陵跳下来的敌人超越了波里斯的想象。
吭!
还真有点像猎狼,但它比猎狼大两倍,是一种像马的体躯一样庞大的巨大猛兽。它的毛是掺着灰色的银白,在它后边还跟着几个青褐色的家伙。
世上真有这样的猎狼吗?
如果这世界陷入卡纳波里大魔法师吉提西看到的世界,或没接受“冬霜剑”的力量进入他世界的世界,那么这里的罪恶比波里斯生活过的地方凶险残忍几倍。
几个猎狼迅速围起少年,好象已经胜利一样吭吭起来。现在他拥有的好像是被撕成好几条的命运。但波里斯压制住心中的不安,想“冬霜剑”的力量应该可以挡住它们。
没有结论。无论什么结果也不能在此死!
第一个猎狼奔来的刹那,波里斯扔掉手里的剑拔起了白色的“冬霜剑”。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冬霜剑”之刃切骨头像切掉豆腐一样容易……并转向从后奔来的猎狼。
巨大的猎狼比想象中还要敏捷强韧。波里斯借着“冬霜剑”之力以惊人的速度挥舞,但它避开了致命打击重新开始攻击。猎狼的前爪抓到了他的肩,他急速转身还是没避开,伤口溅了一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