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人倒是有什么用啊,累了这一辈子,死了什么也带不走!”
"你又说这劳什子的了!好好的冒出这几个伤人的话来!"谢母笑着安慰道:"想来也是,这人到底来干什么的,辛苦了一辈子,一蹬腿就完了。倒还使得别人伤心淌泪。"
"我困了,进去睡会觉,机子停在路口,你没事照看着,我过会再开过来!"谢父站起来:"他家真急,明天就开门,今天就要通丧了!"
"明天就开门,也不停几天?这么急干什么!"她愕了一下说:“这也难怪,天还蛮热的,稀里糊涂烧埋了拉倒,也少折腾活人!"一面又说道:"我过会去烧几刀咽气纸你先睡吧!"
"注意留神点机子!"他说道。
"知道了!"她一面答道,一面弯腰吃力地拎起一条湿被单,绞着水。谢父看见这样,快步过来道:"怎么也不叫我一声,这么重闪了腰怎办?"
拧完了放开最后一件拍拍手道:"这么多衣服!"
"你也知道了这累人的活儿!"
"我?我,何尝不知道的啦!"谢父道:"我年轻的时候都是自己洗的,尤其在寒天,那么重的衣服泡在冰水里。用手一捞差点就被冻伤了,那还不照样洗了!"
谢母听了笑着说道:"那你现在怎么不自己洗了,现在倒不及那时冷了,人却懒了下来,是不?“
“不是懒,是累啊,累——啊!”他拉长最后两个字,走到屋里去了。
刚睡下不久,谢大宝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他一下顶开门,便道:"谢老哥呢!"
"怎么啦。他刚睡下!"谢母奇怪地望着谢大宝:"又出什么事了!"
谢大宝道:"睡了?这才几点?"
"几点,他昨夜忙活了半宿,这便睡了!"
"难怪,赵葫芦死了么?"他问道。
"嘘!小一点声,你不怕他听到了回来找你么,应该说走或没了么,昨夜里走到半路就不行了,好容易撑到医院捣鼓几下子就完了,这不刚刚才回来的么,你不知道?"
"这也是了,听说昨晚因为什么东西跟他儿子吵了一架,后来就喝药了,那可就疯了的,什么甲胺磷,红沙子,乐果什么的喝了那么多,后来他儿子闻到药味才踹开房门,才把王麻子找来,那还救活个屁!"谢大宝道:"办丧事的时候,他几个本家不扇那小子脸才怪呢!"
"你去扇他?"谢母笑着说:"他家明天就开门,你可准备好巴掌了!"
"我开玩笑,我又不是他家里人,怕他死了八辈子呢,关我什么事!"
"那还不就是了,你都不想去得罪人,他们还去管那么多闲事呢!"谢母道。
“我凭什么去,我又不和他姓赵的共一个祖宗!"谢大宝说道:"我去看看老葫芦,这老葫芦也真糟糕,热辣的天儿,他倒起了折腾子,这么大的家儿没个人照应着可不行要闹出个什么乱子来,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办儿。”
谢大宝前脚走,谢父就起来了:"这小子也真不嫌烦人,我怎么睡得着了,一准去葫芦爹家了!"谢母道:"你还是葫芦爹,葫芦爷的,人都死了,你也要避讳点些!"谢父忙笑说:“是,我这不就说一下子么,谢大宝这下又有油水捞了的。”
谢母伸手捞起围裙道:"一准人家倒不要他的呢,前几家叫他折腾的死的死,没死的也落了一屁股帐!"谢父也笑道:"你早知他如此,赶明儿哪天我死了,你可千万别要他当大支啊!"谢母顺手将围裙打来:"这张该撕的臭嘴,单说些背道活儿!不撕了干什么!"又假装来撕。谢父忙跳开道:"这张嘴还能吃饭呢,没了它,谁个来欣赏你弄的饭的本事!"
"我去烧点纸!"谢父转过身朝外走去突然又掉头问:"今天弄什么好吃的?"
"瞧你这个老馋猫,几时没吃过鱼了!"谢母嬉笑着说:"快去快回,今天让你解馋!"
谢父夹了刀纸走到赵家门口的时候便已有许多人在那儿走动了,看上去忙忙碌碌地十分热闹。丧棚在门外已经搭好了,里面供着牌位,猪头公鸡什么的。
谢光十分惊讶这些人的速度——竟在一顿饭时间内就拾弄好了。就连他搭一个蘑菇棚也要一天呢!他迈步朝里走去,丧棚上挂着一幅对联:
苦今宵叹明日,红尘俗愿何时了。
今驾鹤向西行,功德圆满子莫悲。
他不禁哑然失笑:"老葫芦竟也‘苦今宵叹明日’还驾鹤西游呢,嗨,这功德倒没圆满,儿子莫悲尚是实话!"
再看横批:流芳百世。
"还不如改成‘遗臭一年’更贴切呢!"他心想:“这呛人的香油灯味儿实在不好闻。”他将纸在灯上燃着,拜了一通。看见旁边立着两个小丑似的金童玉女,又想发笑。突然感觉老葫芦的遗像正盯着他看,便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也不敢再朝里面去看老葫芦了。
他刚转身出来,见谢大宝正在叫着一群人在糊些个纸船纸马的。见谢父出来,谢大宝道:"睡醒了,我刚才那会儿去你家,你还睡着,也不知几点钟了的!"
谢光只道:"是你的!你当大支了的?"
"哪里的事,不过闲着无聊,帮人家做点事罢了!"谢大宝笑着说。这边谢父还在说话,赵仁树便递了一支烟与他,他接了烟往身后一夹,赵仁树道:"这红白大事,场子大,人多手杂。没个会管事的就等于拿钱朝水里砸,既费了钱,还撑不了场面。如今这会来事的,谁还愿管这等小事,早就在外面混好了。像村长这样体面人又肯给人帮忙的请还怕不来呢?既来了,这大支的便是了!"谢父笑道:"这场子该摆多大的了,有村长给你管事,还怕钱打水漂?包管够体面的!"
谢大宝这会儿拿了个帐单过来说:"这是几个厨子商定的做大场的菜,该找几个人去买了。时候不早。今晚上就开席了!"赵仁树道:"你念来听听!"
因念道:"大葱三十斤,大蒜三十斤,辣椒十斤,红辣面五斤,青椒十五斤,猪油三十斤,食盐五斤,醋五斤,白糖五斤,胡椒粉儿斤,花椒粉三斤,十三香十袋,卤粉十袋,藕粉五斤,大枣十斤,苹果二十斤,花生米二十斤,山药十五斤,芹菜二十斤,鸡三十只,豆腐二十斤,鹅十五只,胡萝卜二十斤,猪肉加排骨四十斤,蘑菇五斤,辣萝卜三十斤,木耳五斤,鲢鱼三十条,银耳十斤,鸡蛋一百个,牛肉三十斤,粉丝二十斤,香菜十斤,羊肉二十斤,山查五斤,各色干货共十斤!"
谢父道:"准备几桌人呢!"谢大宝道:"也不多,只十几桌罢!几个本家还有几个亲家,另外还有些个朋友!"他转向赵仁树道:"都报过丧了么,该去买菜了,找几个人去罢!"谢父怕被他拉去,赶紧转身走了。
这边谢大宝里里外外地瞎忙活起来,有人带着赵仁树去报丧,有人送了纸去扎些纸器。他见纸匠扎得纸船纸马不合心意,便叫人一搭摞了回去说:"这扎的什么东西了这破马又矮又瘦没一点气势,偌大的一家能用这个让人笑话么!再看看。"
他随手摆起纸扎的电视机说:"这个玩意儿行么,这么小,哎哟,连个按扭儿也没有,你叫老葫芦怎么看啊!"他一会数落这个一会数落那个,忙得不亦乐乎,这些人倒也气得直骂,内里一个扎纸器的帮工窜出来:"他妈的你灌了多少鸟尿?你光出一张嘴就罗哩罗嗦教训人,你才多少本钱,他妈的别拿你当村长看,你就要威风,他妈的别人怕你老子就不怕你。看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他骂得性起窜上来就抓谢大宝的衣服。大宝忙向后一闪,也没了言语。赵仁树和其他人赶忙过来两厢拉开,那个人还在跳骂:"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他妈的撒什么野,那狗眼作抠了!“谢大宝没办法只还了道:"你说话文明些行不,别动着就骂人,有种真缠起来,老子也不是怕死的货,咱白的进去红的出来就是了!”
“话是你说的啊!”那个人有蹦起来嚷道:“有种咱找个地方单挑,到时候不知哪个怕死鬼躲在老婆被窝不敢来了!”人们推着他离开赵家有胡乱数落几句就散了。里面谢大宝应道:“你妈的,别以为爷怕死,当年爷混的那会子,你他妈胎毛还没长齐呢!”一面抖了抖衣服,竖竖领子走了。
他这边碰了一鼻子灰,正在懊恼,不觉之中走到帐房来。此时没其他人。就一个老头握着一杯茶,躺在椅子里眯着眼睛打呼噜。他轻轻地敲敲桌子,那老头仍眯着眼睛。他又敲了一下,那老头眯着眼睛嗯了一声,仍未有动静。他朝桌子上砸了一下"砰"得一声,那老头几乎从椅子上直直地弹了起来,手中的杯子也差点掉在地上。
“干什么?”老头揉揉眼睛,谢大宝勉强笑道:“是我不小心,刚才看到那砚台挺好看,拿起来往下一放,不想它竟沉的很。咣当‘一声就把你吵醒了!”
“有什么事吗?”老头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掇条凳子给谢大宝:“坐下歇会吧,我看你忙里忙外也够累的了!”
大宝道谢坐下,又无处寻话,发现砚台上放一只毛笔,伸手拿过来左右看了看,道:“这笔不好使吧,我再去重弄一支!”他提笔在砚台上蘸了一点儿残墨,随手写了一个“宝”字。老头见状笑道:“你这拿笔的姿势就不对,一抵,二握,一按才行,下笔要迅速有劲道流畅如行云流水般,否则便象几岁的孩子握钢笔那样,弄的纸一团糟!”
老头说着也提笔龙飞凤舞了一个“宝”字,然后就此向他解释此“宝”字比彼“宝”字的好处,谢大宝听了半天,也不曾听出个什么头绪来,只是越看此“宝”字就越不像个“宝”字。
老头侃了一通,谢大宝也稀里糊涂的听了一通,暂且把刚才的耻辱平静了下来。这会儿一个人抱着一大摞纸跑来找谢大宝,他一面挥着袖子擦着汗道:“是这个吗?都在这儿的呢!被扎的了吧!”谢大宝揭开一层层纸道:“这么好的纸去扎那玩意都可惜了!”一面开了个收条给他。又道:“这写帐的纸也没买,我本来想赖掉这一趟的,看来还是跑不掉的,我去一下子,这里照常!”他转身对那小伙子道:“新阳,你去催一下!”他指了指院中:“他们快点忙活完了不就行了吗,再多关照几包烟!”
赵新阳道:“知道了!”那记帐的老头这时走过来,一拍谢大宝的肩膀道:“还去买什么,用点孬纸将就一下就算了吧!”谢大宝笑道:“你老人家真会说笑话,这红白大事图省钱可不行,要拿这几张纸去糊弄人家,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我脸上无光不要紧,那背后戳你们赵家脊梁骨的仁可就多啦!”
“是啊,我这越老越不中用了,倒需得你提醒提醒。”老头笑道:“要不这丧事办砸锅了,葫芦哥在天之灵也不饶我的。”谢大宝倒了一杯茶笑道:“你们老哥俩的谁饶谁啊,您不也是为给他省点钱吗,没有什么轻重的。”他接过钱道:“我去买些个来。”他走到门口又转过来对赵新阳道:“厨子我已经请了,等会他们菜买来了,你带几包烟去叫一下!”又道:“风水先生我也请了,你叫仁树亲自拿几包烟请先生去看穴位!”他径自笑了一下,走出院门。
屋里的人见他走远了,怨道:“仁树也太不像话了,找这个糟货来支事,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