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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是无果,你又何苦执着若此……罢了,罢了……”姐姐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情无谓是劫是缘,天意所致,我果然也如上一世一般,无法改变这轨迹。”
“姐姐……他是不是,快要来了?”听到姐姐的话,她心中一动,有些惊喜地问道。
“你且静心等待便是……历史终将重演,星辰轮转,再次排列……只因相见的离人,已在路途中了……”姐姐的声音如风中的纸鸢般渐渐飘远,强烈的倦意袭来,她又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身处一片花丛之中,火红的虞美人无风自动,似她那年的翩翩舞姿。
“妙弋……”那是她思念了千年的声音,一丝未变。
“王!”她站起来,向周围看去,可眼前只有草木,并无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果然是……幻觉么……”她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
“妙弋……”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刚要转身,便被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项郎,项郎……”不用转头便知是他,梦中的人儿此时此刻就近在咫尺。本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走吧,我带你回家。”男子在她耳畔轻声道。
时光似乎突然倒转,回到了那个深夜。
“战争结束了,我就带你回家。”千年前,那个男子在军营中这般对她说道。场景重叠,蓦地想起这些年的等待,她竟突然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曾经是她多么期盼听到的一句话,而今,真真切切地幸福触手可及,她却迟疑了。
“不……项郎……”她挣开他的怀抱,转身面对着他“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我不能跟你回家。”
第十五章 虞美人(五)
“当年你愿与我回军营,愿随我征战,可如今,你也不愿与我走了么……”男子的眼神有些黯然,他已无重瞳,目光却依旧如暗夜的火焰。
“你忘了上一世的结局了么……妙弋虽想常伴大王身侧,然你为人,我为妖,本是殊途,妙弋不想为你带来灾祸……”女子说道“今日能与你重逢,便已满足。”
“我不怕,”男子直视着她的眸子坚定地说道“我不怕什么灾祸,我若是怕,也不会再来此地,不会再来找你。我既是来了,便早已准备好承担那些事情。劫数也好,厄运也罢,我从未怕过这些分毫,我唯一怕的,却是再次与你分离。”
“所以妙弋,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么……我亦不知我们能够在一起多久时日,但起码在宿命的利刃斩下之前……与我相伴可好……若是这样……我这一生,也不枉费……”
“项郎……”她伏在他的肩头,泪水悄然滑下。
虞妙弋随他回了家,得知他这一世姓为皇甫,名为凌山,仍是将军,还未到而立之年,却已驰骋沙场数年,立下赫赫战功。皇甫凌山父母早亡,家中只他一人,如今成家,也正巧是相对和平的时期,夫妻俩日子过的和和美美,两年后,儿子煜祺诞生,一切一切都如她的构想一般进行着,她以为这一世,便就此安好,平淡流年。
她侥幸的想着,上一世她和项王生生分离,这一世上天应不会那么残忍,再一次将他们分开。
可世事总不如愿,在儿子不到三岁的时候,战事变得频繁起来,男子也经常将近一年才回一次家,却是夜半归,天未亮便走。
他回来的时候儿子已经睡下,走的时候也只来得及给尚在梦境中孩子一个亲吻。
儿子刚开始见不到父亲还会哭闹,后来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只是性子变得沉默内敛,会懂事的陪着母亲,却很少说话。
深深庭院中的她只能以薄薄家书与他往来,想念他的时候,就拿出檀木盒中的书信一遍又一遍的看,在心中反反复复地念着他信中的语句,似乎男子就在身边,朗目疏眉,温言与她交谈。
“月影常照故里,可照边关良人,良人可思故里?长相思,长相思,不若长相伴。山高水远,相思却比归途长,年年何止相思,日日却盼相伴。”她在给他的家书中写道,泪水沾湿了墨迹,晕开成云。
“待征战结束,吾定凯旋。辞官归家,与汝长相伴。”他在回信中写道,力透纸背,刚劲的字映进她的眸子里,抹去了泪痕。
可战事却并未像他们所希望的那般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焦灼,男子不再回家来,书信也常常不能及时送到。她梦到他如从前一般夜深时回家,铠甲上结了冰冷的霜,手却是暖的,梦醒三更,却只见庭院寂静,月色寥落。
她不知为何近日来愈发地心神不宁,常常梦到上一世的旧事。梦中的男子目有重瞳,纵马战场。军营外飘起了雪,冷月凄清,士兵垂头而立,四面,都是楚地的歌谣,久久不息,最终一切都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吞噬,湮没,再无生息。
“王……”每每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自己却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祈祷他无病无灾,安然归来。
那日有一位黄衣女子上门来,说是长途跋涉讨碗水喝,那女子看上去并不像是一般的游侠,反而有一种神秘的气质。
“谢谢,历史即将重演,还望您……不要过于伤心。”女子饮完水,将碗还给她,轻声说道。
“啪--”她手一抖,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卜算子只能预知未来,却无法改变未来,”黄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放下执念,不该有的缘分终究是一场空。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若你有一天终于想明白了我说的话,你会遇到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她可以带你走。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的帮助了。”
说完这些,女子转身离去,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姑娘早已不见踪影。
劫数无谓人为,她所惧怕的,最终还是应验了。
战争虽然胜利,可皇甫凌山却再也没能回来,那个男子带着他的承诺,和她的思念一并埋在了茫茫黄土之中,如前世一般,葬身于徒留赫赫英名的战场上。
她永远记得那天,她正坐在桌边为他一针一线地赶制新衣,心中突然一窒,缝衣针刺破了手指。起身推开窗户,夕阳西下,火烧一般的晚霞染尽了半边天,映着院子里的无风自动的虞美人,一片又一片,红得就像抹不净的血。
心中仿佛,有一根一直紧绷着的弦铮然断裂。
那一刻她便知道,他出事了。
由于他坚持打下了这场胜仗,违抗圣上的旨意,皇上欲降罪于皇甫家,但因顾及市井言论,迟迟未找到适当的借口。没有人敢来看望她和儿子。只有一个身如标杆,面色黝黑的男子来找过他们,带来了他留在军营的东西,并劝他们尽早离开。
她默然,收下东西,谢过那男子,却执意不肯离开。
这里是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残留着他的气息,每一棵草木都是他们亲手种下,睁眼似乎还能对上他好看的眉眼,独自徘徊时,仿佛还会听见他轻轻唤她的声音。这样的地方,怎么舍得离开……
他不在了,她想就守着这庭院,守着儿子,度过余生也罢。可上天却像是与她作对一般,连这小小的心愿也不肯满足。
终于皇帝还是起了杀意,试图秘密灭掉皇甫满门,再伪造成山匪纵火。
“母亲,跟我走吧,戚大哥绝对不会骗我们的!”皇甫煜祺对执意不从家中逃走的母亲说道,语气有些急促。
“不,我不会走的,这是他的家,这是我们的家,他一定会,一定会回来的,”皇甫氏的眼睛直直的,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掉在戚文轩传来的信上“要是这里没有人了,家不在了,他会迷路的。”
“可是母亲……”皇甫煜祺还想再说些什么劝她。
“煜祺,你走吧,走的远远地,别在中原逗留,”皇甫氏摆摆手说道“但是我还是要留在这里。别说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劝走了儿子,她一个人抱着装满他们往来书信的檀木盒走到虞美人花丛中,火红的虞美人在微风中摇曳,就像他们重逢的那一天,也像是她在遇到他之前所度过的每一天。
“垓下一别后,千年离愁多。终到重逢日,执手似初呵。吾心但存想,天地永相隔……”她喃喃地念着,抱紧了怀中的盒子,从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她仍旧一袭红衣,如那年自刎于雪中的虞姬,可如今先走一步的,却是他。
“项郎……妙弋这就来找你了……”她听见不远处屋子被点燃的火焰劈啪作响,扔进屋中的火把愈来愈多,可她的唇边,却是如前世一般坚定而温婉的笑容。
房屋终于支撑不住,燃烧的木头砸了下来。
“若始终是这结果……不如……再不相见……”
满目的绯色中,模糊了虞美人的舞姿。
第十六章 凝泪帕(一)
窗外是细雨蒙蒙的天气,在本来就多雨的江南并没有什么值得希奇的。
蓝凌萱看着雨季中的小镇,推开窗去,伸出纤细的手指去接外面飘落的雨滴。冰凉湿润的触感,夹杂着柔柔的清风,就像是拂过指尖的丝绸。
就像那条,她曾见过的,素白而晶莹的凝泪帕。
看着屋外青石板路边缘的小水坑,雨丝落地,溅起层层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开。白屋黑瓦,倾斜的屋顶,湿润的空气,谁会想起来几十年前乱世之中的那场大旱呢。
就像应该也没有人会再去想,新帝登基的次日,为什么久旱的国度会突然下起大雨。
很多人解释为天神显灵,说是因为新的皇帝播洒圣德,上天才不计先帝误国乱政之过失,降下甘霖。
但其实,菩萨不渡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若要得救,还需自己渡自己。
人们说,雨水是上天的眼泪。
也许有时,也是他们自己曾流下的眼泪吧。
所谓至纯至善的眼泪,到底是什么。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泪水才能感动上天,为这个久旱饥荒的国度降下宝贵的雨水。
也许,是爱情的泪水,亲情的泪水,感动的泪水,还有,悲悯的泪水。
那么,你又会因为什么流泪呢。
--引子
“官老爷,连月大旱,田里一点收成都没有,还哪有存粮呢,我们实在是拿不出粮食来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面对又来征收赋税的官兵,衣衫褴褛的老翁恳求道。
“一边去,糟老头子,别挡着我们的路。”飞扬跋扈的官兵说着就推开老翁,一脚踹开茅草屋的那扇已经有些朽烂的木门。
眼前是空空的四壁,剥落的墙皮,露出其中的木头支架。一个由无数块破砖头搭成的台子,上面铺了枯黄的稻草,就是老翁家中的床了。床边坐着个素服荆钗的老妇人,正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闯进来的人。
“哎?头儿,你看那个观音菩萨像,好像还不错。”跟在头领身边的小兵抬手指了指这屋里唯一看得过去的小小金像,谄媚的说道。
“嗯……”那个“头儿”打量着屋子中央那尊被老翁和老妇恭敬摆在高处的观音菩萨像,点了点头“老三,把那个拿下来。”
“官老爷,那个拿不得,拿不得啊,拿下来了要被观音菩萨惩罚的啊……”老翁和老妇赶紧上前阻拦。
“嘁,有什么拿不得的,”官兵一拥而上,一把推开两个老人“没有粮食可交,就拿这个交赋税吧。”
“头儿,这真是金子做的!”被称作“老三”的人拿了观音菩萨像,对准那金像就是一口,上面呈现出浅浅的牙印。他看着那牙印子,狂喜道。
“好啊,家里有这金像,还说没钱交赋税,你们可是狡猾的很啊,看小爷我上报上去,看不叫上面好好教训教训你们,”头儿冷哼了一声,将那金像紧紧攥在手里,一脸蛮横样地走出门去,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