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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同样标准的人,并不由自主对其构成威胁。我见过的异族恐龙尸体已经够多了,所有的异族恐龙看上去都是男性;即使女性的颈部也有让人联想到垂肉袋的皮肤。”
“也就是说,异族恐龙没有什么生来就很邪恶的东西。”阿夫塞说。
“完全没有。真正的邪恶在我们身上。实际上,我觉得我们是在出自本能地认为异族恐龙是邪恶的;托雷卡知道要隐藏他跟别人的区别,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会对自己认为不够阳刚的人作出什么反应。”
“我们毁掉了每一艘异族船只。”阿夫塞说,“我想他们不敢再派船队来了。那我们该怎么办?你说我们生来就仇恨异族恐龙是因为我们觉得他们不够阳刚,或者——我不知道——也许他们代表了我们不想成为的形象。但如果我们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那我们该怎么办?你知道那句老话:昆特格利欧的天性是不可改变的。”
“哦,好阿夫塞,但我们一定得改。如果要想穿越星空,那就一定要改。”
办公室里只有托雷卡和躺在王位上的迪博。“我想你终于为我找到答案了吧?”国王问。
“是的。”托雷卡说。
“说说看。”
“你应该还记得,你给我提出的难题是寻找一个新的筛选小孩子的方法。几乎每一窝蛋都有八枚;而每位女性一生中会生两三窝这样的蛋。很明显,为了保持稳定的人口总数,每一窝蛋中只能允许一个小孩子能存活下来。”
“是的,是的。”迪博说,“但应该是哪一个呢?”
“我对此进行了深思熟虑,国王,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
“我知道,托雷卡。好了,你的答案是什么?”
“陛下,我的答案就是:其实选哪个小孩子都一样,根本就没关系。”
“你说什么?”
“这没什么区别。或者这样说更好一点儿:避免强制执行某种选择标准,可以允许更多差异性的出现,允许更多变化的出现。”
“我不明白。”国王说。
“其实很简单。你知道我的进化论吗?”
“当然知道。那就是要你来制定筛选标准的原因。适者生存嘛!”
托雷卡挠了挠脖子下面。“说这个短语让我有些后悔……我们的血祭司历代以来一直按照力量标准来筛选小孩子,而这个选择过程让我们变成什么样了?变成了具有地盘争斗本能的生物,野蛮的生物。”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按照智商标准来筛选呢?”迪博问。
“请原谅,国王陛下,但那样也是错误的。比如说阿夫塞,他是有史以来最睿智的人,但连你也嘲笑过他骨瘦如柴的身子。要是遇上山体滑坡,他可能躲不过,而换了一个身材高大却很愚笨的人却能把他从石堆中挖出来。我想说的是,国王,适应性的标准不是亘古不变的。随着环境的变化,我们赖以生存的要求也在变化。我们将要对世界进行前所未有的改变,因为我们即将离开它去寻找另一个星球。培养某种特性将是一种愚蠢的做法,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新的环境将对我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因此,好国王,我们需要的是差异性,而让这一点得以实现的最好办法就是任意选择一个孩子,让他活下来。”他转过头来望着迪博,“一些会成为强壮的人,一些会是聪明的人,一些既不强壮也不聪明,却具备另外一些将来也许会有用的素质。”
迪博点点头:“任意选择,”他说,“这可不是我原本希望得到的答案,托雷卡。”
“我知道,先生。但这的确是正确的方法。”
“每一个小孩子都有八分之一的机会。”
“是的,陛下。但还不止这个,小孩子的筛选也应该停止:我已经跟娜乌—默克蕾博谈过很久了——之前,我对于筛选这一古老的仪式给我们造成的巨大伤害一无所知。我们应该从每一窝蛋中随意选择一枚蛋——一枚蛋,而不是一个小孩子——只让那一枚蛋被孵化。”他顿了一下,“我只希望在我们的世界消亡前能重获一些我们需要的素质。”
胸部的疼痛让阿夫塞无法安睡。他已经打了很久的磕睡,但总是因为太不舒服而醒转过来。这样重复了三四次后,他绝望地咆哮一声,用手拍了实验室桌子一掌。他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胸口,好让结了痴的伤口没那么痒。
他睁着眼睛躺在那里。他最近经常这样,反正眼球已经长好了,睁开眼皮也不疼了。
他在房间的那头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看见——
房间的那头!
一丝微弱的——
不,一定是太疲倦才产生了幻觉。他闭上内外瞬膜,用手背揉了揉双眼,然后再次睁开。
没错!一线光……黑暗中有一块模糊的方形。
一扇窗户。一扇打开的窗户,窗帘没拉上。
阿夫塞从桌上直起身走下来,身侧一阵疼痛,但他没顾得上管。他一步步挪到窗边,双手抓住窗棂。
时值午夜——更好的是,这是个奇数夜,多数昆特格利欧恐龙在这天夜里睡觉。阿夫塞一直很喜欢奇数夜,因为奇数夜里街灯都熄灭了,天体的光毫无遮拦地照耀着夜空,闪烁着微光的天河悬在头顶。天空中有四轮明月,但都是细细的月牙儿,掩盖不了点点星光。
夜空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云朵,映衬出明亮的星光,跟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以前观测星空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小时候的夜空,充满了惊叹和敬畏;青年时代的夜空,充满了向往和渴望;学徒时期的夜空,充满了学识和对世界逐渐的了解。
他的尾巴惊喜地摆动着。先前难忍的疼痛早已置诸脑后,被这美丽的星空取而代之。老朋友们在跟他打招呼呢,哎,那边是他年轻时代被尊为先知的猎手座,在地平线上划出一条弧线的是被称为鲁巴尔的“角面”玛塔尔克的星座,跨在黄道上的则是卡图颅骨星座。
阿夫塞想大喊一声,想把别的人都喊醒,想向所有人宣布他复明了——他看得见了!——他看得见了!
但是,不,这是个应该独处的时刻。今夜的星空只为他一人闪耀。他斜靠在尾巴上,享受着无边美景。
过了一会儿,他的潜意识终于大发慈悲放弃了争斗,让他复明了。他的潜意识也明白到了阿夫塞已经接受的事实。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他仍沉迷在眼前光亮的景致中,静静地看着一颗流星拖着细细的尾巴划过苍穹。
第三十二章
他们齐聚在房间里,对阿夫塞的爱戴让他们暂时将地盘争斗本能放置一边。他的孩子们的母亲,同他一起发现了宇宙奥妙的娜娃托在这里;他的老朋友迪博国王也在这里;第一次将望远器介绍给阿夫塞的身形高大的克尼尔船长也在那里;还有很多很多人……
昨晚,阿夫塞最终还是去睡了一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明亮的阳光刺激着他的眼睛。他把达尔—蒙达尔克叫过来,蒙达尔克立即将他的朋友们召来了。
虽然阿夫塞复明了,但他的伤势仍在恶化。早上,他又吐了血,胸部的疼痛也开始扩散。他俯卧着,发出一声声长长的喘息。“迪博?”他说。
国王点点头,说:“我在这儿,阿夫塞。”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迪博磕了磕牙,说:“很高兴再次被你看见。”
阿夫塞微微扭开头。“娜娃托——你的脸庞让我魂牵梦萦。”
“你好,阿夫塞。”
“你看上去——”他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出他的想法,“你看上去很美,美极了。”
娜娃托低下头,说:“谢谢。”
“还有瓦尔—克尼尔船长,”阿夫塞歇了口气,说,“啊,我们在戴西特尔号上共度的时光是多么美妙啊!”
“你好啊,小伙子。”克尼尔船长的声音越发沙哑了。
阿夫塞磕了磕牙,说:“你难道不觉得我太老了,不合适再被称为小伙子了吗?”
“永远不会。”克尼尔的眼中闪过一道泪光。
“还有这个长腿家伙,”阿夫塞说,“一定是我忠诚的好朋友了。坎杜尔,你看起来好年轻啊。”
坎杜尔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夫塞沉默了一会儿,但尾巴却开始痉挛,他看起来十分哀伤。
“怎么了?”娜娃托问。
阿夫塞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剩下这些人都是谁。我应该知道的,但我却不知道。”
一名男性走近些,不顾周围急促的呼吸声,伸出手搂了搂阿夫塞的肩膀。“我是托雷卡。”
阿夫塞的声音在颤抖。“我的儿子。”
“是的,爸爸。”
“你真是个漂亮帅气的昆特格利欧人。”
“谢谢。”
“我希望你知道我多么、多么为你感到骄傲。”
“我知道,爸爸。我一直都知道。”
阿夫塞转向旁边一位女性,她的鼻口上竟然长着一只茸角。“你是?”阿夫塞问。
“您的意思是您分辨不出来?”
“嗯,现在知道了:我能听出你的声音,巴布诺。”
“托雷卡从来没提到过我的,嗯,茸角?”
阿夫塞摇摇头,看得出来巴布诺对此感到很高兴。
阿夫塞的尾巴激动地摇晃着。“很高兴你们都能来,”他说,“我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在我复明后所见到的一切中,最可贵的就是朋友……和家人的脸庞。”
没必要再说了什么善意的谎言了;阿夫塞如今已经能看见他们的鼻口了。“我会想你的,阿夫塞。”迪博说,“我一定会很想你的。我们不会忘记你,每个省区都会竖立起你的雕像。”
“被我的朋友们记住就已经足够了。”阿夫塞说,从他的鼻口能看出来这句话发自肺腑。
“所有的昆特格利欧人都会记住你的。”娜娃托说,“是你拯救了我们,是你拯救了所有的人。我们已经有了长足发展,阿夫塞。我们拥有了自己的滑翔机和探入云霄的高塔,我们正在研究从异族船只上打捞起来的投射武器。我们会在世界解体前离开的,我向你保证。”
阿夫塞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他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迪博,这个要求比任何雕像对我的意义都要重大。我知道我们的飞船离开这个世界还需要很多代人的努力,但在他们出发去新的家园之前,让他们带上我的一件东西。让我曾经触摸过的某件东西被带到我们的新世界去。”
“您的望远器,”托雷卡立即说,“几千日前,您把您的望远器给了我。还有什么比那更合适的呢?”
阿夫塞磕了磕牙,说:“谢谢你,儿子。”
“我会做到的,阿夫塞。”迪博说,“你的望远器将会被带往我们的新家园。”
阿夫塞点了点头,身子痛苦地扭曲着。“我想我没多少时间了,”他说,“我深深地爱着你们每一个人,但你们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了。这里太过拥挤,很危险。走吧。走吧,我会记得你们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娜娃托说。
阿夫塞的声音十分微弱。“好的。剩下的人,迪博、克尼尔、托雷克、巴布诺——我会想你们的。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阿夫塞——”迪博的声音开始颤抖,“阿夫塞,我——我必须知道一件事,在你还没……在你还没……”
阿夫塞点了点头,轻柔地说:“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