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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我受不住……”一阵昏眩,让她知道法力已经过分流失。
黑啸天松了手,在体内调匀着与她相触之后短减的法力深度,然则精亮目光却尽责地把她此时娇艳欲滴的神态尽收入眼里。
“看你做了什么好事!我的法力连十岁娃儿都不如!”白芙蓉惊呼着自己而今甚至不及肩的发长,双手竟虚弱地连推开他都做不到。
“是你点燃了火苗。”他大掌撑扶住她的双臂,轻易地将娇软的身子扶正。
“能点燃你火苗的女子不止我一个!”她的手指突生奇力,狠狠地掐入他的手臂。
“为什么不直接承认那个女人让你嫉妒、让你难受?”
“谁嫉妒她了!我巴不得她尽快把你带走!”
“什么时候,你这张樱唇才愿意向我吐出实话?”他抱她的力道连他自己的手臂都发疼,不过谁都不曾开口抱怨。
“那个女人是谁?”她扁着嘴,挣扎地探出被他的肩头压痛的下颚。
“那不过是一名无关痛痒的风月女子,一只我用来试探你真心的棋子。”
“你如何知道我会窥视你?”黑白分明的莹澄大眼写满了怀疑。
“因为你在意我,如同我在意你一般。”
黑啸天深情的凝视锐利地刺入她的心头,扎得又深又痛,流出的却是甜中带酸的鲜血。她的手臂蓦地搂上他的腰间,将脸庞埋入他的胸前,释怀的啜泣湿了他大半的前襟。
“你是骗人的坏蛋!”小小拳头击上他的胸口,像孩子要求大人的注意的撒娇样。
“还有呢?”搂着她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婴孩,又惊喜于这迟来的珍贵,却又怀疑自己是否又在另一场梦境之中。
为了这相属的两心能贴在一起跳动,他愠怒地苦候了多久时问!
“我不值得你用心……我是个怪……”怪物!
现实进回脑中,她像被火灼一样地拉远了距离,贝齿在唇间印上深深的牙印。
“又要退缩了吗?”他戾厉的红眼浸在狂暴之中,直啸吼着到她的眼前。“非逼我用那颗你起誓的血珠子,请出所有巫成长者见证吗?”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情厉眼,知道这一回无处可逃了。起了誓,便不得再反悔。
今晚,就让一切作个了结吧!若绝艳解法真有眉目,那她便不顾一切地与他成亲;若绝艳解法仍是毫无进展,若师父仍不给她任何回应,那么明日她的生辰——
也就是她的死期!
白芙蓉期求地凝视他,用他最无法拒绝的软声要求:
“让我和师父谈一下好吗?”
“要嫁我的人是你!”高傲的眉重拧着。
“师父等同于我的父母,我不该向她说一声吗?”
“事已至此,一切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婚前你便这样欺压我,谁敢嫁你!”
白芙蓉娇嗔地轻踢了下脚,桃花般的娇美引得人目不转睛。
“你终究心甘情愿地要成为我的娘子了。”他低醇的声音吐在她双唇之上,深深长长地凝视着她。
“你出去外头,别吵我,我便嫁。”她赧红着娇颜跳出他的怀抱,咕咕哝哝地躲在门边说道。
“我喜欢你害羞的模样。”在她的发上印下一吻,他顽长身影穿越绿竹门离开。
“就爱逞强!”白芙蓉对着紧闭的门扉吐吐舌头,好半天才有法子阻止自己不再傻笑。开心什么,明天的命运还不知道哩!
她在身前画出一道百花之形,在心中用巫真心法呼唤着师父。
“师父,我即将和黑啸天成亲了。我求你出来和我见一面好吗?”
百花之形闪烁着无数道白银般的光采,在一道明光刺得白芙蓉睁不开眼时,白芙蓉开心地惊叫出声:
“师父!”
她想上前,却被师父的手势阻止。
“咳咳——”白玉相侧过头,掏出手绢捣住唇间传出的剧咳。
“师父,你病了!我让大夫……”
“我没事。”白玉相快速地收回手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要和他成亲了?”
“如果绝艳的第三种解法有望的话。”她紧张地捉着自己的裙摆。
“我有自信能解开绝艳,”白玉相为了避免黑啸天的窃听,用密语传音到白芙蓉心头。“是故,成亲之后,你不需强迫自己成为让他厌恶的妻子。”白玉相的脸上此时扬起了几分鼓励意味:“你可以作回真正的芙蓉。”
言毕,白玉相的身影渐渐消散。
白芙蓉推开房门,迎上他正目不转睛的凝视。她尚未开口,脸颊已羞红了一片。娇斥了一声:
“还楞着做啥?可以准备婚礼了!”
冬夜里,树上枝梢的嫩芽被入夜的水气冻在树皮间。
冷风飕飕吹过,枯皱树皮上的水气于是乎冻成一片银霜。
点点的银霜高悬在树梢,在莹白月光的照耀之下更形灿亮。
是今年最早的一场细雪吧!
红色,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地方,像是被硬箝进来的不合时宜。
细瞧瞧哩——门窗上那般刺眼的红纸,是迎亲的红哪!那与清冷气氛完全不协调的大红宇,竟是一个个的“囍”字哪!
细细瞧哩——除了缺少锣鼓喧哗之外,这户人家在屋内外所张贴的红色囍字也够张狂了,生怕是方圆数里内的人不知道这绿竹屋里即将成就一对新人呢。
这样极度张狂的红色喜气,像新郎倌俊美脸庞上那双深红厉眼。
四对佳偶——范青青偎着魏无仪、沙红罗勾着楚朝歌的手肘、秋枫儿与莫腾并肩而立、楚冰握着杜云鹏及他的小女儿杜少君的手——伫立在一旁,看着新人拜堂。
红绸两端,系执于黑啸天与白芙蓉之手。
拜了天地行了大礼,黑啸天的手掌便牢握住白芙蓉微冷的柔荑,再也不肯松手!这一刻,他像等了千万年。
白芙蓉流了泪,因为这场难得的婚礼。
心疼她洒在红裙上的泪珠,黑啸天深红的鹰眼疾射向其他人:
“你们该走了!我们要回新房了。”他命令着。
“你也太性急了吧?当我们全是石头啊!”沙红罗第一个发难!
“是啊!好歹我们成就了你们的美事,至少该陪我们喝上一杯。”难得和沙红罗意见相同的杜云鹏这回倒是频频点头,并为楚冰倒了杯酒让她暖和身子。
“我们先离开。”莫腾领着秋枫儿意欲离开。
“谁都不许走!”沙红罗一拍桌子,怒吼一声。
“大家都不许吵!今天是大喜之日啊!”范青青着急地想制止争吵,娇嫩的嗓音听起来倒像在唱歌。
“谁让你多事。”魏无仪拈了糕点到范青青唇边,堵住她的口。
“你少暍一点,当心酒后乱性啊!”楚朝歌拿走沙红罗手中的酒杯。
“怎么,怕你没能力对付我?”沙红罗媚眼一扬,盯着丈夫美容上的红晕。
“为什么楚大哥要对付你?”小孩一名——杜少君加入战场。
“大家都帮过我,你当是入境随俗,陪大家喝一杯吧。”白芙蓉轻捏了下黑啸天的大掌,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声细语:“我先回房等你。”
黑啸天纵有最多的不耐,也敌不过她的柔情万千。
“我扶你。”离她最近的楚冰扶撑着她回了房,仍不善表达情绪的她道了声“恭喜”,便推门离去。
白芙蓉掀去红盖头想散去一脸的红热,她可不要他回房见着她的脸却想起猴子的红屁股。
在梳粧镜前凝神一望——镜中映出的是一个连自己都要惊艳的女子!
她有多久不敢看着镜中的自己了?怕这张容颜在一夕之间,就要转变成臭蛆横生的血肉模糊。幸好有师父。
“对不起,师父。”
白芙蓉低语着,为她曾有过的怨懑而内疚。师父又不是存心要让她学习绝艳,她连一点的恨意都不该有的。
纤指拾起绣了龙凤的红盖头,原是想再度覆上容颜……她迟疑了一会儿,带着浅笑,将红盖头抛在那张摆了龙凤烛火的圆桌之上。
不合礼法又如何?她希望啸天哥哥一进门,就见着她最美丽的模样。既然不逃了,什么也不能挡在他们之间!拜天地时流下的泪,是欣喜的泪水啊!
她抚摸着自己染上困脂的朱唇,脑中的莫名遐想,却让她粉白的颊飞上一抹红颜——
这唇,将要属于他了哪……
拿起象牙发梳梳理及肩的乌丝,娇羞的笑意,竟不自觉地漾在唇边,久久不褪。
“不害臊啊,白芙蓉。”发梳轻敲了下脑袋,想的却仍然全都是他。
走回披挂了大红锦缎的床榻上,满满一屋子的红色喜气,像是要将她淹没一般哪!她的婚礼、她的生辰,全是喜啊!
她坐上床缘,伸出双手,看着那纤指染上的红艳丹——
指甲花的颜色在烛光下显得太腥红,血一样地让她不舒服。
她轻踢掉脚上的绣鞋,想瞧瞧脚指甲上的颜色是否也如此刺眼。
不经意地低头,心却在瞬间裂成千万片——
她的脚!
她颤抖的手撩高绣裙,白皙的纤足、修长的小腿,不再莹亮如雪!
大片大片的红色蛇纹,蔓延了她的脚掌脚背!
那红色的鳞片嚣然地攀着她的小腿而上,烛火摇晃间,竟像两条红色巨蟒正婉蜒爬向她的身躯。
她倒抽了一口气,身子拼命地向后退去,那两条巨蟒却如影随形地尾随着她,她恐惧地瞪着自己的脚,恍惚之间一个不慎便跌滚下床杨。
红衣新嫁娘砰然一声重摔到冰冷的石地上,那绣裙翩然飘下,遮住了她的小腿与足背。
白芙蓉瞪着自己的裙摆,脸上不再有任何喜气,死白脸上的战栗失神是面临恶鬼才会有的恐惧。
她咬着牙,再一次飞快地掀起了裙摆——
“啊!”她崩溃地哭喊出声,腿上的红斑蛇纹触目惊心地迎视着她的眼!
颤抖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碰触。怕一碰到,那些红色蛇斑会片片剥落,而她的皮肉肌肤就会如同师祖一样地腐烂糜黑腥臭。
为什么连一夜的美梦都不让她拥有!
泪眼迷蒙间,屋内成片喜气的红色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狼狈地扶着床缘站起身,抬头望向铜镜中那个披头散发、面容惨澹的女子她不要让啸天哥哥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僵硬的手指轻触着及肩的发,若再使用一次移形法逃离这里,她的法力将会全数用尽。
届时,除了这一身因为绝艳而带来的丑恶之身,她将成为一无所有之人。
睁着无神的双眼,一道无力的声音朗诵起咒语……
黑啸天向前跨走一步,大掌轻触门扉上的“囍”字,冷唇边的笑意是温和的。
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是微颤的,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肌肉底下的血液是如何沸腾着。
盼着、等着十多年,他从小呵护在手中的芙蓉即将成为他的妻哪!
他是多么想知道当他的手掌真实地拥住她时,她仰望的小脸会是多么娇艳。
这样简单的婚礼是委屈他心目中的珍宝了,但允许了芙蓉的四对夫妇朋友一同站在红烛前观看他们拜堂,也已经足够宽宏大量了——
他的芙蓉着上新嫁娘红裳的喜嗔羞赧,该是只有他能瞧见的!
黑啸天的美丽红瞳往门扇一扫,大门缓缓地打开。
桌几上的一对龙凤大红烛映出一屋子喜气与一室的寂然,除了烛火燃烧时的吱剥声,这里安静得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