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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在三天后办完——
那天她们聚集在客厅里,同座的还有爸爸生前的助理——吴律师。
吴律师带着同情的眼光注视着她们,为难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有好几次欲言又止。
秋黑仍缩在沙发里抽咽着,秋梦抱着她更是悲从中来,泪眼婆娑。只有秋月挺直着背脊坐在对面,冷静地看着吴律师,淡淡地说: “吴叔叔,有什么不妨直说,我们连父母都失去了,也不在乎再失去别的了! ”
吴律师振了振精神,翻开文件, “好的,二小姐,这是弛律师生前所有的资料,与银行借贷书,其实弛先生早已负债累累了——”
吴律师顿了顿,看着秋月,秋月仍保持着镇定,幽幽地说: “资料我会看,你就告诉我,我们还要还银行多少钱吧!”
“好!弛先生共欠了八千万,抵押他所有的财产,包括——包括这幢房子,剩余的共有三千万——这意味着三位每月必须交付五十万利息直到偿清债款为止。”
“什么?怎么可能?”秋梦大吃一惊,她们不是很有钱吗?怎么会欠那么多!
“这是真的,大小姐!”吴律师把所有的文件装进档案袋内,推到秋月面前,此时也许只有她才有能力负荷。
秋月静静地接过,漠然地说: “谢谢你,吴叔叔!”
“不用了,我很遗憾!如果需要,不妨找我。”吴律师站起身。
“好的,请慢走!”送走吴律师,秋月颓然坐回沙发上,秋梦与秋黑仍在哭泣。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心底却千头万绪,她闭上眼,痛楚在眼底划过,爸爸啊!你留给了我们什么啊!无法偿还的债务!高深莫测的悬疑!自杀?你怎么可能自杀呢?那副担子那么重,你怎么可能让你心爱的女儿们挑?不!不可能!谁要杀你?为什么?
“大姐,我们怎么办?”秋黑低泣,衣食无愁的生活已经结束了,迎接她们的是陌生的贫困, “我不上大学了,明天我就去休学!” “不,你学法律是爸爸的心愿,你要继续读,不要让爸爸失望,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大姐可以去挣。”
“可是!爸爸不在了,他看不到了!”
“别可是,你一定要毕业。”秋梦坚持着。
“我们先把所有手饰拿出来去卖了,这样,可以先还这个月的利息。至于房子——明天就搬,我们去租公寓,这样比较能应付。”
秋月静静地说,美丽的她全身却散发着矛盾的强悍, “我们不但要努力地活着,而且还要找出杀爸爸的凶手。”
秋梦与秋黑大吃一惊,瞪大眼睛, “爸爸他——不是自杀的吗?而且警方也下案了不是吗?”
“你们太不了解爸爸了——正因为他欠了那么多钱,所以他绝对不会自杀!”
“可——爸爸为什么向银行贷那么多钱?他做什么用?”秋梦思索着,想不透。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查,相信真相绝不是表面的,凶手必须付出代价。”秋月站起身,向卧室走去,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尖锐又强硬的“叮——叮”声,一如她的表情,坚定、固执。秋梦打了个冷颤,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滋生,她瑟缩着把头埋进秋黑的长发里——
三天后
秋黑整理着房间,她们已搬进了一间很小的公寓房,三房一厅,比起大姐在泰国租的那一套都不知小上几百倍,短短的一周她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幸好,生活的好坏她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是那昂贵的学费与庞大的债务像个阴影笼罩着她。即使大姐一再声明:别担心!可秋黑依旧烦恼。她不知道姐姐用什么方法去赚钱,她原本的工作不过是消遣而已。
为了减轻姐姐的负担,她开始找工作却四处碰壁。当她灰心、绝望时竟意外地看到了一则广告——“征收新世纪漫画”。
画漫画也能赚钱吗?然而很快她就欣喜地发现,是的!几天后她便拿到了一个小小的报酬,虽然少得可怜,可她却兴奋异常,毕竟画画是她的天赋。
正当秋黑为小小的报酬兴奋不已时,秋月已开始了她的复仇大计。她运用自己的专长,打开所有爸爸接触过的电脑,翻找爸爸的过往,她还请了私人侦探调查一切与爸爸有过冲突的人。
可她越查越心寒,越查越灰心。她失望地发现其实爸爸也不是什么好人。 “弛振邦”这个名字早在律师界销声匿迹,他的名誉、他的地位,统统因为早期接手过的一个洗黑钱案件暴露而尽毁,虽然他频频向银行借款企图花巨资一而再、再而三地堵塞所有消息渠道,最终还是遭到失败。为了向泄露消息的“叶氏财团”复仇,他不惜设圈套勾引“叶氏财团”的董事夫人余美音……“叶氏”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终在忍无可忍之下请了杀手。这幕后的主谋便是“叶氏”的新任董事——叶辉!
“叶辉!”秋月喃喃低语, “你请杀手,我也可以!我的爸爸虽然可恨,却罪不致死。何况我的妈妈何辜?!这样的血债,我要你偿还!”
请杀手,本来很容易,那些只为钱,不为良心的人多得很。可她竟一而再地碰壁,这才震惊地发现,只要她一出示叶辉的照片,竟没人愿意接这个生意,为什么?迫于无奈,她再次找了私人侦探,那侦探查都没查,当场就答复了她,理由很简单——叶辉是黑帮三哥的朋友!
查爸爸的资料难,查“三哥”倒是十分顺利、简单、扼要。只要随便找一个街头混混,就不难知道:三哥——原名不祥、绰号“黑豹”,黑帮老三,是死神的第三个义子。负责黑帮外围生意。是“税精科技”的董事,“恒通财团”的董事, “黑子服饰”的董事。
秋月震惊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那几家公司,每一家都是跨国大企业。早在几年前就被列入全球五百强之列,她从不知,她不敢想象,那几家企业的老板竟会是同一个人。
那——他的名字应该是“蔡斌”。被黑道遗忘了的名字,在白道可是响当当的。由于他总是拒绝媒体,所以新闻界资料非常表面。只有几个字——冷酷、无情的商场悍将!他所有照片都带着墨镜,穿着黑衣,透着神秘、诡异。秋月不明白为什么属于白道的他在黑道人人畏惧,事实上,在白道的他,确实没人敢得罪。看来,让他妥协,惟一的办法就是找他的弱点。他有弱点吗?秋月摇摇头,当场否定,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怎么可能有弱点?他没有亲人,没有情人,连个女人也没有。可怕的“黑豹”,要对付他简直不可能。
秋月按住太阳穴,头,疼痛不已。
正当秋月为报仇不择手段之际。秋梦也开始了她疯狂的赚钱生涯。开朗、乐观的她坚定地告诉自己:为了秋黑的学业,为了爸爸的心愿,为了沉重的债务,她必须努力。
白天,她依旧在公司做她的会计主管。下班后,她便匆忙地去任家教——教人画画,以前她连做梦都厌倦的绘画,此时竟成为她经济的一项重要来源。家教在十点左右结束,她便匆忙出现在龙蛇混杂的夜总会做起了小妹,而假日里她则更是忙碌、紧张。
除了卖身、卖笑、丢弛家人的脸、有失尊严的事,她几乎什么都做。前提只有一个——只要能赚钱。
生命也许很精彩,生活却总是不如意。一个月下来,她除了能偿还银行的五十万利息与租房的钱,余下的却寥寥无几。连生存的温饱也成了问题。一向不为钱发愁的她,第一次感到烦恼、坐立不安。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秋黑的学费却仍旧无处着落。
“大姐——”秋黑开了门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递给秋梦。秋梦打开一看,竟是一叠钱。她震惊地问:“哪来的?”
秋黑用她惯有的眼神,静静地专注地看着她,“我去应征漫画选被录取了。得了二等奖,这是奖金!”
秋梦的眼中闪着释然,她不希望秋黑去工作。“漫画?他们为什么不录取你的素描像,你的漫画画得并不好。”
“那是漫画公司,不用素描像。”
“你可以去应聘广告公司,他们也许需要,像以前——”她猛然住了嘴,以前的种种已成了不堪回首的伤痛。她在秋黑的大眼睛里看到了泪影。秋黑用力眨了下眼,眼睛又变回了清澈、乌黑。
“我可以试试!”
“祝你成功!”秋梦疲倦地躺到床上, “去睡吧!我很累——”
“嗯!”秋黑静静地退出门处。替她轻轻地掩上门。客厅的时钟指到了三点。她知道再过三个小时,秋梦就起床了,继续重复她的工作。日复一日像一个陀螺,永不歇止——
秋黑听取了姐姐的意见,开始画素描像去投广告公司,却总是泥牛人海,一去不返,而一向被大姐看不上的漫画却在画坛上小有名气了。她的报酬越来越丰厚,有的漫画公司竟然要找她签约了。她找大姐商量,大姐却一口回绝,理由是: “你要在律师界发展,而不是画坛。我这样辛苦为什么?还不是为爸爸的遗愿!”秋梦声泪俱下的言词打消了秋黑的念头,更打痛了秋黑的心。
是的!画画只是她的赚钱方武而已,只为以后的“前途”铺路。
秋黑继续画着漫画投稿,有时也画画她拿手的素描,再也不去想签约的事。
那天,她完成一部漫画短篇小说后,客厅里敲响了凌晨一点的钟声,窗外惊雷四起,下着瓢泊大雨。她走出房间,秋梦不在,当然秋月是根本不可能在的——搬来后她不曾住过一晚。秋黑拿了柄雨伞,犹豫了一下后,便走了出去。
她知道大姐就在附近的一间叫“夜来香”的夜总会做事,走三条街就到了,非常近。可这很近的三条街却花了秋黑整整半个小时才走完。她不想叫车,因为,衣食无愁,以车代步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如今她不必要花的钱就属于浪费。
这里是闹哄哄的市区,房价虽便宜,可要做生意却非选此处不可。特别是像夜总会这种生意。
站在七彩霓虹灯下,那家夜总会果然很大、很气派。光是那豪华门面、镶金招牌,不难得知一定非常赚钱。
秋黑犹豫着,这样的场所是她陌生的,她一咬牙,还是跨了进去。昏暗的灯光,喧哗的噪声、浓浓的酒气,滚动的七彩球,刺得她头晕眼花、头晕目眩。她不由一阵失望。这里别说是找人,就是叫她安全地从这头走到那头都是不可能的。满室惊天动地的喧哗,满屋人影重重。她怔了好一会,等视觉稍稍适应一下,便走了进去,最里面有个吧台,站着位调酒师,那里的灯光最柔和。问问他,一定不难知道姐姐的。
她艰难地穿过一个个座位,那些座位摆得错综复杂。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撞倒,七彩球依旧转得她头晕,那条看似很短的通道,她却仿佛走了好长好长的路,走不到尽头。眼看吧台在望。
一条粗壮的手臂横了过来,把她拎退好几步。秋黑吓了一跳。
“是你?”一个低而沉的声音。
是我?当然是我!怎么?在这个地方有人认识我吗?
秋黑纳闷,那人已把她拎到面前,她抬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她不认识他,肯定不曾见过。那样的男人见过一次相信就没齿难忘了。那么长的一条疤,一直从眼角伸至耳后。七彩球照着它更是狰狞可怖。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你抓我干吗?”
秋黑垂下眼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