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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喜花急道:“哪有弟弟比哥哥先定亲的!”
柳招弟见四个妯娌都去各自丈夫今日就要跟公公婆婆提此事,摇头道:“今个爹娘忙得手脚不停,哪有功夫理这事,只怕听了过后就忘。我去找珑妹子,她跟沈氏最熟。”
谢玲珑在三号院大厅里给新来的下人分派着活。
柳招弟就在门口站着等候,听着谢玲珑不怒而威字正腔圆的说着话,将大大小小几十件繁琐事情条理分明一件件派出去,下人们恭敬无比领了任务低着头快步离去,她心里敬佩无比,又十分羡慕何七雪,自语道:“家里十几个伢子没一个比得过珑妹子。不晓得什么伢子能配得上她。”
荷花出来请柳招弟到偏厅坐等。
一会儿谢玲珑来了,柳招弟急忙站起来相迎,笑道:“珑妹子,我打扰你了。”
“让六舅妈久等了。”谢玲珑请柳招弟坐下说话。六个舅妈里面,廖小燕是最忠厚朴实,柳招弟是最聪明有心思的。上次避孕药事件是个例外,平时柳招弟都是相当有主意,六舅家里她说了算,六舅舅得听她的。
柳招弟特别喜欢谢玲珑如此富贵了还这么随和,道:“长话短说,我想问问沈氏的娘家可有未亲定的嫡女?”
谢玲珑是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今日江氏姐妹的嫁妆在福乐居起到了轰动效果,几个舅妈坐不住了,道:“沈家是有个嫡女,不过去年已经定了亲。”瞅着柳招弟一脸失脸后悔莫及,笑道:“六舅妈可是为了八哥哥的亲事?”
柳招弟暗赞谢玲珑一点就透,推心置腹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今个看到江家两位嫡女的嫁妆可是开了眼。我是穷怕了,我就是喜欢银钱,再也不愿过那种天天早上起来睁眼就为银钱发愁的苦日子。我要让你贵哥哥找个富家嫡女当堂客。”
谢玲珑见柳招弟如此真诚,有些触动道:“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没有银钱的日子可是很难过。我给您交个底,今年全家可能要搬迁到长安,外公打算将哥哥们送去军营,让他们立下军功,这样有了官身,找家世富贵的堂客就容易些。”
柳招弟一愣,未想到在繁华的潭州刚住了几年,又要迁到平安国最昌盛繁荣遍地是贵人的国都长安。
谢玲珑握着柳招弟粗糙的手,心里敬佩着几位舅妈勤劳不好吃懒做,就算当了夫人也不享受还要干绣活赚银钱,道:“长安的富贵人家多如牛毛,比潭州府多许多倍。去了长安,外公和我爹官职晋升的机会多,贵哥哥再立了军功当了军官,到时上门的官媒踏破府门,我还怕您给贵哥哥挑堂客挑花了眼呢。”
柳招弟内心一下子涌出无限期望,笑容满面,喜道:“好。那我就不着急你贵哥哥的亲事。珑妹子,今儿真是多谢你给我说这么多的贴心话。你是个极好的妹子,人见人爱,我祝你日后找个专情富贵的好夫君。”
谢玲珑笑着在她耳边低声道:“六舅妈,您回头有空回村里看看,日后去了长安,只怕想回来一趟很难。”
柳招弟感动的道:“我那娘家要是有一个像你和你娘这样真心对我好的亲人,我也就回去了,他们都是贪着我和你六舅的银钱。前些天你六舅又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那就是个无底洞,给多少都填不到底。这些年你六舅总共给出去三百多两银子,可他们连个屁都不放,每次来时两手空空。”
谢玲珑见柳招弟要哭,便不去看她眼睛,让她尽情倾诉。
柳招弟泪水只是在眼眶里一打转就收回去了,天天过着好日子,丈夫孩子都听她的话,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下人侍候着,大过年可不能哭,道:“我倒不是让他们多花钱,就是想着哪怕扯二尺粗布给贵伢子做个小衣、鞋垫都行。他们一点心意都没有,根本没把我们一家三口当亲人。”
谢玲珑知道柳招弟说的都是实话,碰到这样的娘家人,还不如没有。
柳招弟想起刚才看到那么多的嫁妆,气呼呼道:“我当年跟你六舅成亲第二个月,嫁妆就被他们都拿走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要去长安不给他们说,不回村也不给他们捎银钱。”
谢玲珑知道柳招弟是这么说,最后多少还会给娘家留下银钱。心说:除去三舅妈外,五个舅妈都爱财小气,但本心善良,疼爱丈夫儿子,勤俭持家,也是有着许多优点,在古代是贤妻良母,放在前世那可是难得的好老婆、好妈妈。
柳招弟听见外面有许多下人的说话声,道:“珑妹子,你快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正月不动针钱,我这些天没做绣品,我去陪你娘说说话,你要是有用着我的地方直管开口。我不怕干活,每日吃得那么好不做活身子就宽了变胖,那么漂亮旧衣都会穿不进去。”
谢玲珑笑着送柳招弟去何七雪房间。中午六舅一家就跟谢玲珑一家人吃饭,关系融洽。
初六好日,大早第三、四号院用一只整猪、一只整羊及九种灵果,在厅堂供祭“天地君亲师”,潭州地区俗称“享先”。
大厨房的厨师将享先的猪羊切块炖成肉汤,配上灵果,就是早饭,众人吃了,俗称“享先汤果”。
吉时两顶八人抬红通通的花轿出福乐居大门,以灵蜜茶、四色九湘斋素糕点供“轿神”,放着震耳欲聋的鞭炮,九名下人提着大红灯笼开路,二十个乐师沿途吹吹打打。
按照风俗习惯好日两个新郎不去,由谢奇阳、何大宝、何二宝带着一名喜娘持名贴前往江家迎亲。
江家此时此刻热闹非凡,两个喜娘用五色棉纱线为江碧、江芸绞去脸上汗毛,俗称“开面”。奴婢给两女涂脂抹粉点樱唇,穿上大红嫁衣,带着珠帘喜冠,打扮得如同仙女下凡。
女子一生几十年,就成亲这一天的大红新娘装最为美丽,所以一定要细致的妆扮。
饭厅里面江府的几百位亲戚好友吃着热呼呼的肉汤吃着新鲜果子,俗称“开面汤果”。
江府门奴远远听到鞭炮声,看到花轿临门,立刻将消息递进去,江易令人点着九根长鞭齐放迎轿。
两顶红轿到了,江府的大门却虚掩着不让进,俗称“拦轿门”,里面传出江易、江家四奴亢奋的吆喝声,“要想从此过,拿来买门银钱哦!”
“银钱少了,我们不开门哦,不让轿子过哦。”
谢奇阳笑道:“莫让新郎官新娘子等急了。快把手伸出来,给银钱了!”
“把银钱给我!”“在这里!”“给得银钱多,我立刻开门!”门里伸出黑白肤色不同的四只长着厚厚茧子的大手。
谢奇阳一看是江家四奴的大粗手,跟何大宝、何二宝使个眼色,两人立刻给每只手里塞了一个装有五两小银锭的红色小钱袋。
江家四奴收回手仍是不开门,很快将另一只手伸出来,叫道:“银钱不够。”
“是两个新娘子啊,要给双份!”
“对啊,今个我们家嫁两位小姐,大门要过两顶花轿,拦轿门银子给双份!”
“哈哈哈!”何大宝、何二宝不等谢奇阳示意,乐呵呵又给四只大手塞了四个小钱袋。
岂料大门仍是不开,就在谢奇阳等人纳闷时,江易在里面叫道:“听说新郎官家是书香门第,家里有好几位官员,我现在出对子,能对上才让轿子进门啊。”
何家两个宝听到“书香门第”捧腹大笑。家里原先扎纸人,后来杀猪,现在种地,儿子当兵www。fftxt。c0m杀敌,无论如何跟“书香门第”扯不上关系。
谢奇阳拍着两个大舅子的肩,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道:“今个真应该让爹过来的,让他听听,如今家里都成了书香门第了。”
何大宝笑道:“那不是沾着你的光。”
江易身后几十个瞧热闹的宾客们听着觉得“书香门第”很贴切,潭州方圆千里最大的岳麓书馆就是两位新郎官表妹捐建的,那他们家里的书籍自然是堆积如山。
江易俊脸红扑扑,高声道:“我的上联是:白云丹桂边关色。”
谢奇阳想想便道:“听好了,我的下联是:明月清风将士心!”
众人听了纷纷大叫道:“对得好!”“两位新郎官都是在北寒之地立下战功的军官!”
江四海回头朝人人自豪的道:“我家两位姑爷是李和泉将军大英雄的亲卫!”
这几年李和泉每战必胜,他的名字平唐国童叟皆知。众人均无比敬佩的道:“原来两位新郎官是常胜大英雄李和泉将军的部下!”“等会我要去福乐居见见两位小英雄,还要多敬他们几杯!”
江易又道:“谢叔叔,我的上联是:一片丹心,九州报捷!”
谢奇阳字正腔圆高声道:“三军浩气,四海扬威。1”
众人鼓掌高喝道:“好对子!”
“我军威武!”
“我军扬威!”
“这答对子的人是谁?真是有才华。”
“那是两个新郎官的姑夫,修湘江江堤的承议郎谢奇阳大人。”
“原来是爱民如子的谢大人啊。”
“两位新郎官的姑姑是天子新封的从三品女官兼县主,爷爷是咱们潭州府的农神爷何大人!”
“咱们潭州的玉女谢玲珑供奉是两位新郎官的表妹!”
“天啊,咱们江家两位嫡小姐真是有福的,竟能嫁到如此富贵有名望的家族!”
江易亲自打开大门,向三位长辈深深鞠躬,喜上眉梢道:“谢叔叔、两位何叔叔,快请进!”
众人拥着一袭头戴黄狐狸毛皮帽身着紫袍的谢奇阳、一身蓝绸新袍灰裤的何大宝、一身褐色新衣的何二宝去大厅。
两顶花轿停放在府门台阶旁边,轿门朝外,轿夫掀起轿帘,江家的两个脸色红润慈眉善目的长辈左手燃着红烛、右手拿铜镜,往轿子里照一下,意在驱赶走藏在轿内的冤鬼,莫让新娘子坐进去沾了邪气,俗称“搜轿”。
江家是个大家族,亲朋好友、生意上的伙伴极多,宾客来了近千,中午开了一百桌酒宴,谢奇阳、何大宝、何二宝跟江家两位老太爷、江易和三位江家长辈同桌小酌几杯。新娘子中午为正席酒,俗称“开面酒”,也叫做“起嫁酒”。
江浩然做为新娘子亲生父亲,按理说应该坐在主桌,但是老老太爷怕他在酒桌上说不吉利的话惹亲家生气,就让他坐在偏桌。
江浩然的三个妾,两个因为两个女儿被重罚又要远嫁出去气得病倒,一个穿着正红色的衣裙头戴金钗浓妆艳抹有三分像青楼的鸨母,被管家安置坐在离主桌远远的偏桌上。
同桌的都是江府的远亲女眷不认得这个妾,瞧她的这身装扮眼神的犀利,唬得以为是江府哪家院的正妻夫人。
有一个女眷大胆的问她后才知道是个姨奶奶,立刻目光不屑,道:“嫡女大婚,一个妾穿正红色戴金钗,还上席吃酒,怎么这等没规矩。”
这个妾气道:“什么妾不妾的,老爷和离了,家里没有夫人,如今我当家,我就等于是夫人,我吃两个女儿的喜酒,有何不对?”
一桌的正妻见她当妾的如此理直气壮嚣张跋扈,还有脸称新娘子做女儿,比看到两只狗打架都好玩,均蔑视的笑了。
那个胆大的女眷跟旁边的蓝衣女眷感叹道:“唉,我就说沈氏那样出类拔萃的人,怎么会和离,原来家主的爹爹喜欢这样的。”
蓝衣女眷低声道:“江浩然就是个蠢的,将金玉当成稻草,将狗尾巴花当成牡丹花,堂堂一任家主竟落到这份田地,还有脸去女儿婆家吃喜酒。”
“啊,他还要跟去婆家?”
“嘘,我听说江浩然要去见沈氏一面,不知所谋何事。”
那个妾竖起耳朵听到她们的议论,这才得知江浩然还惦记着沈氏,醋意大发气得浑身颤抖,为遮掩皱纹涂了厚厚的香粉抖落在身前的酒桌上,如同撒了一层白面粉。
同桌的女眷见她这么上不了场面,都埋怨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