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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你说过不会比我先死的,你说过的,你会遵守的,对不对?
严忍冬没有发现他在哭泣,泪水和雨水纠缠在他脸上,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然后继续握紧缰绳,他抖个不停,抖到缰绳也跟着颤抖。
不知骑了多久,他们登上山腰,终于抵达位在山区里的东村,风雨略缓,转成绵长的豪雨,他们在几近一片黑暗中找到门前有两个石灯枱微亮着的诊所。
严忍冬浑身湿漉又紧绷,但他立刻跃下马推门进去,一见到正在磨药的小厮,便忍不住双手握住他的肩头摇晃,“我未婚妻在哪?快告诉我,她在哪?”
“在……在里面。”小厮被他吓得结巴,用手指着布帘后面的房间。
严忍冬放开他,快步冲进去,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严老夫人趴在春眠身边哀哀哭泣的身影。
死了?不,不会的,不可能!严忍冬甩甩头,一个箭步上前,俯视春眠安静苍白的模样。
严老夫人察觉他来到身边,连忙抹着脸上的泪水退开到一旁。
“春眠……”严忍冬心都碎了,望着额上结着血块、异常沉静的春眠。
他所有的恐惧都达到极点,他抖个不停的右手稍微靠近她的唇边,感受到微弱的呼吸,让他稍感安心。然而那滚烫的触感又令他的心狠狠下沉,他仿佛身处在漆黑的冰冷深渊。
“你不能死……绝对不能……”他不断喃喃自语,开始疯狂地检视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拉着她的手,细细摩挲,解开她的襟口,发现层层的白布和草药包裹住她的背和胸。“这是……”
“不要乱动!这位姑娘被重石和马车顶篷从后背压下,伤及内脏,那些是化瘀血的药。不过她能不能活下来,完全要看她自己的生命力,今晚就是关键。”大夫从另一头走进房间说道,他身后还跟着捧着汤药的小童。
“都是因为我……为了救我这早该死去的人……”严老夫人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经欲哭无泪,顿失所有力气。
春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护在她身上干嘛?为什么不护住自己的头,或是让她来保护她?她这个母亲唯一能替儿子做的,就是守护住媳妇的生命了,春眠竟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
太傻、心肠太好的孩子,千万不能离开这人世,绝对不行——
严忍冬双膝一软,直接跪在春眠的床前,他握紧春眠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颊边。
大夫叹了一口气,吩咐小童把汤药摆在春眠身旁的茶几上,一边对严忍冬道:“有办法的话,看能不能给她喂一点汤药。老夫针灸也施过了,药也替她上了,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
说完,大夫带着小童再度离开,狭小的室内一片死寂,只剩悲伤到无法再有任何反应的严老夫人,和潸然流泪、直挺挺跪在床边的严忍冬。
“我爱你……听到了吗?你不准死……”严忍冬的心揪得死紧,喉头哽咽,他轻抚着春眠的脸蛋,接着停下手,转身拿起桌上的碗,把汤药含进嘴里。
他把汤药放回桌上,小心翼翼捧起春眠的螓首,像在捧一捏就融化的雪一般,他的唇覆上她的唇,把汤药渡进春眠的口中。
缓慢地,一口一口地,他像在爱怜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把所有的汤药都用嘴喂给她。
全部喂完,他就继续跪在她身边,执起她的一只手,包拢在自己双掌间,他的额抵着双掌,闭起眼疯狂地祈求。
不能死,如果要死,就必须带着他一起走,他没办法独活在这个世间,没办法忍受看着阳光、花朵、雨水,却看不到她的笑容。
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给了他好好活着的意义,给了他笑容,让他头一次打从心底感谢这世间,是他浑浑噩噩的人生里唯一的救赎。
“绝对不可以死,我求求你……”他哽咽着,像受伤的野兽般哀号着。
望着自己儿子哀痛逾恒的身影,严老夫人怔怔地想道,文雪霞,如果你天上有灵,就把害死你的老身给带走,但是救救春眠,救救这个唯一能让你爱的男人活下去的女人。
经过一夜的折腾,风雨在黎明时终于停止,严忍冬和严老夫人都未阖眼,依旧保持着昨夜的姿态,安静地守在春眠身边。
鸟啭啾啾,阳光透了进来,时间也到了上午,严忍冬和严老夫人仍然滴水未沾、闭嘴不语,宛如两具空壳。
直到一声微乎其微的嘤咛,让严忍冬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他灼灼的目光瞪着春眠微微扇动的眼睑,看着她逐渐睁眼,迷蒙的星眸有点对不准焦距地看着他。
“……还好吗?”严忍冬的心太过震撼,只逼得出这几个字。
“唔……”春眠挣扎欲言,但剧痛的身躯以及体力尽失,让她只能逸出呻吟。
“儿媳妇……我的儿媳妇……”严老夫人也紧张地踉跄走到床边,弯下身握住春眠的另一只手。
“你活下来了……你活下来了!”她激动得泪眼盈眶。
春眠朝两个她深爱的人,勉强露出微笑,然后极度的疲惫让她再度陷入黑甜乡里,失去意识之前只隐约听到狂乱的呼喊声。
她下一次睁开眼,已经是三天后的夜晚,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紧握着,她微微侧过头,发现严忍冬趴睡在自己身侧。
她想侧过身,用另一只手去抚摸他凌乱的黑发,然而,一侧身,浑身的疼痛便令她哀号。
“你终于醒了!”严忍冬因这一声叫唤醒来,惊喜地望着她,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唇前吻了又吻。“我好爱你,我等你醒来等了好久。”
“忍冬……你的头发……”春眠震惊地望着严忍冬额前的一绺头发,竟然全白了。
严忍冬用手指拨弄一下,不在意地笑道:“没事,谁教你这样吓我,我没有心脏停止就是万幸了。”
“对不起……”春眠喃喃道歉,神智还没有完全清晰,“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现在是晚上。”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我刚刚还觉得自己仍在马车里……啊~~伯母呢?她还好吧?她人呢?有没有受伤?”春眠急切地问道。
“很好,母亲只有一点擦伤,全都是你的功劳。她原本也一直陪在这里,但太虚弱了,刚刚被大夫强制出去睡个觉。”
“太好了。”春眠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点都不好,如果你有个万一,裴春眠,你就等着看我死在你面前。”严忍冬张牙舞爪道。
“别发傻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我答应过你,不会比你先死的。”春眠怜惜地望着他,他满脸胡碴,眼里布满血丝,下颚瘦削,肯定是为她受苦了。
“你的话还不够有说服力,所以以后没有我在身旁,你不准乘坐马车。”他严正警告。
“这样太夸张了——”
“不准就是不准!”
“好吧!”春眠无奈地笑道。“真的对不起,把你吓坏了。”
“还有,以后不准你再拿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的命。”
“这不太合理——”
“你要我将你整天关在家里吗?”
“好啦~~我答应你……”春眠说着呵欠连连。
“你又想睡了?”
“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累……”春眠又打了个呵欠。
“病人需要睡眠来复原体力吧!尤其你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不过,你肚子不饿吗?”
“也饿,但更想睡……”春眠眨眨眼,强忍那不断涌上的睡意。
“好吧!那先睡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再一起用餐,反正我之前也喂过你鸡汤了。”
“你喂过我?什么时候?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严忍冬指指自己的双唇,眸中闪现笑意,“因为是用这迷人的双唇,在你睡着时嘴对嘴喂的。”
春眠脸上出现红晕,“……当着其他人的面?”
“当然,谁有心思去管他们有没有回避。”他理直气壮地道。
“啊~~丢死人了。”春眠拉起被子掩住脸。
“不想丢人的话,下次就别再干这种舍身取义的傻事。”严忍冬说完就拉起她的被单,自己也坐上床去,卸去鞋履。
“……你在干嘛?”春眠一脸狐疑。
“你不是要睡觉吗?”
“但你上来干嘛?”她尴尬地缩向一边,因为严忍冬已整个人躺到她身侧。
“看你看了几天,我也累了,一起睡一下吧!”他调整姿势侧向春眠,让手臂横过春眠的颈下,另一只手则占有似的搂在她的腰间。
“怎么可以一起睡,我们还没有结成夫妻——”春眠住嘴了,因为看到他已然阖上双眼,呼吸转为深沉,那一绺白发散落在额上,看似历尽了沧桑。
春眠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轻轻地道:“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闭上眼,尽可能在不疼痛的状态下偎近严忍冬坚实温暖的身躯,过了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两个人相拥着睡着了,犹如一对交颈的鸳鸯。
京城的秋季终于来临,满城枫红似火,石板路上铺满金黄落叶,行人走在路上都沙沙作响。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不带一丝云彩,却又凉风习习,令人舒畅。
在这样的季节里,严府前挤得水泄不通,因为今日是严忍冬和裴春眠的大喜之日,春眠从三天前就一个人住回抚养她长大的寺院,今日天还未破晓,就由浩浩荡荡的花轿队伍前去迎娶,一路抬来京城。
噼哩啪啦的炮竹直响,已是下午申时,也就是今日的良辰吉时,玉麟儿一伙人全在严府门口引颈期盼花轿到来。
不过,花轿还没来,黎振熙倒先来了,因为严忍冬今日大喜,黎振熙必须代行其职务,所以拖到现在才终于偷空溜出来参加婚礼。
他一见到玉麟儿,便愉快地上前打招呼。“没想到你们全都来了,我本来还担心严老夫人不会欢迎你们——啊~~等等……那群脸带刀疤的人该不会也是你们带来的吧?”
“是啊!那群人都是我们客栈的常客,一说今天客栈要暂停营业,因为前任店小二要结婚,他们就全都吵着要跟过来。”玉麟儿不当一回事地道。
“严老夫人知道吗?”黎振熙忧心地望着那群虎背熊腰、面目狰狞的汉子,看起来就像杀人越货的强盗一样。
“知道啊!虽然老夫人神情一度看起来非常虚弱,不过马上就镇静地欢迎我们。好像自从春眠那次马车事故后,她婆婆对她的态度就判若两人了,就连春眠来吉祥客栈发帖子,她婆婆也紧跟着,深怕她出什么意外。”
“照老爹的说法就是,捧在手里怕冷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跟呵护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所以严老夫人爱屋及乌,一听说我们是春眠的友人,马上就当上宾对待。”
黎振熙忍不住瞪大眼,“哇~~我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真的是那个重视礼教、严肃又冷淡的严老夫人会做的事吗?”
“唉!其实看得出那位老夫人做得很不习惯,真是辛苦她了,也真难为她能变得那么疼爱春眠,我跟老爹都放心不少。不过太过度的疼爱也是种负担,春眠偷偷跟我说过,很想一个人出门晃个一天,只要一天也好,女扮男装在大街上晃荡一下,因为她现在任何时候不是被老夫人给黏着,便是被那痴情的丈夫给黏着。”
“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哪!”黎振熙好笑道。
“可不是嘛!”玉麟儿猛点头,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