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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名字?”
“回少侠,临山府捕快李从德。”
“听说八府巡按即将上任,可知何时到临山府吗?”
吴峥之所以要打听八府巡按,也就是自己的舅舅宁云举的情况,是因为今天一时心中不快之下贸然出手,怕是再也无法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只要今天发生的一幕传入舅舅宁云举耳中,必然会猜到自己就是大闹顺天城柳府的吴峥。如此,彼吴峥此吴峥的争论也就不复存在,只能有一个吴峥,——那就是来自吴家堡,唯一的一个吴峥。
可要想让今天的事情能够善了,自己继续留在临山府府学做六品学政,却又不能不把自己惹下的这一摊子交给舅舅宁云举去处理。毕竟詹孔喜是临山府府尹司马岑吉的亲外甥。而且,詹孔喜在临山府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司马岑吉暗中撑腰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仅凭吴峥一个六品学政是无论如何都搬不动堂堂五品临山府府尹。
“回少侠的话,八府巡按宁大人三日前已经来到临山府。”
“哦?”
吴峥心想怎么这么快?难道舅舅宁云举第一站便选择了临山府?
“只是,自从巡按大人到来之后,一直闭门谢客,连府尹司马大人都没见到。”
是了,怪不得朝廷会把顺天节度府的节度使安排来做,历来由文官担任的八府巡按,必定是江南东道出了什么大事。所以,皇上才有了,想用武将的果敢,尤其是宁家的势力,来处理江南东道发生的,一定是一般人难以处理的棘手事情。
想明白了的吴峥,当即对邹荣说:
“邹先生马上起草状纸,随我连夜去八府巡按宁大人处投递。”
邹荣听到这里,陡然停下手中笔,抬起头来惊喜参半地盯着吴峥,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吴峥接着说:
“实不相瞒,本官就是新上任的府学学政。”
邹荣一下站起来,满脸惊喜,又略显惶恐地走到吴峥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学生邹荣叩见学政大人。”
“邹先生请起,正事要紧。”
突然听到吴峥自报身份,在场的众人无不惊讶莫名。
学政啊,天下最清的清水衙门的当家人,不一向都是由文弱书生,或者酸腐老儒来做吗?怎么突然冒出来如此生猛的一位?!
尤其是那十几名衙役,不管他们内心如何想,此时也只能一起跪倒在地,口称学政大人,向吴峥磕头行礼。
马前早就跪在地上,只顾连连磕头,话都不敢说了。
原本还打算以后瞅机会再报今日,以及铜锣城之仇的马前,现在暗自想来,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江湖中的打打杀杀,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斗殴。若是明目张胆打杀朝廷命官,按律是要满门抄斩,是有可能要按照造反的罪名被处置的。
詹孔喜也万万没想到眼前看似文弱,实际却身手了得,连自己供奉多年的一对武林高手,在其手下也没有坚持三招两式便双双命归黄泉的少年,竟然是府学新任六品学政。
一时之间,被一两银子击中膻中穴,伏在地上不能言动的他,心里第一次升起,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丝惶恐。
一百二十九 临山再相逢
一步步由县尉,到知县,再到临山府长史,终于坐上五品府尹的司马岑吉,已经在临山府地面上为官达十二个年头之久。而作为一府之长的府尹,也已是第五个年头。
事先一点都没听到,关于朝廷会派一位节度使充当江南东道八府巡按的消息。直到新任的八府巡按到达临山府城,并摆出三品文官的仪仗,这才慌忙前去迎接叩拜。
可他哪里想到,新任八府巡按竟然先一步进入了城内迎宾馆,等他带领合府官吏赶到时,只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口称:
“各位大人,巡按大人连日劳顿,身体稍感不适,所以暂不会客。众位大人请回吧。”
一连三天,每天上午下午各一次,得到的竟然是同样的答复。三天了,至今没有见到巡按大人的影子。只是打听到,新任巡按大人竟然是当朝右丞相宁泽中的次子,顺天府节度使宁云举。
太意外了,实在是想不到的事情。
“司马大人,朝廷何时委任过武将充当八府巡按?”
“是啊,司马大人,事先可曾得到左丞相贾大人的提点?”
面对合府官吏的询问,忐忑不安的司马岑吉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啊,为何贾丞相事先没有透漏一丝风声呢?
司马岑吉可不相信,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主管吏部,主管朝廷地方官员任命的左丞相贾奕事先会不知情。
“各位同僚,事出突然,据本官得到的消息,这位巡按大人可不同于他人。不仅出身于威名显赫的宁家,更是一位果敢觉绝之辈。所以,诸位同僚最好还是有所心理准备的好。”
老谋深算的司马岑吉掌灯时分,独坐在府衙后堂书斋中喝着闷茶。正在思索新任巡按宁云举何以要闭门谢客,却见管家童灿来到书斋门前低声报告说:
“老爷,詹公子突然带人去了沙井巷。”
“嗯?”
司马岑吉初始没有在意,不过转瞬就把手中的茶盅往茶几上一放,厉声询问欲言又止的童灿:
“去干什么?!”
“听受伤跑回来的小二说,今天他们去菜市场收份子钱,砸了一个秀才的摊子。正要把秀才九岁的女儿抓回来抵份子钱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结果一个照面之下,小二带去的人就都被打伤了。”
“什么?!”
一是气愤外甥詹孔喜这个时候还给自己添乱,二是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在临山府的地面上与他作对。
“小二还说,少年正是四年前在铜锣城把马前等人打怕了的那位。”
司马岑吉一听,随手抓起茶几上的茶盅用力摔到地上,猛然站起来,只是随即又犹豫一下,再次坐了回去。
“去,快去把他给我叫回来。并告诉他,最近一段时间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什么都不许做。”
“是。”
“回来。”
“老爷?”
“还有,拿点银两赔偿一下那位被砸了摊子的秀才。”
“是,老爷。”
只是,管家童灿离开府衙,刚走到前往沙井巷的半路上,便迎面遇到被十几名衙役押着走过来,一条左臂摇摇晃晃垂在身侧,仅用一条右臂揽住背上詹孔喜的马前,及其十几名明显全部双臂受伤的手下。
一直边走边四处踅摸,希望能遇到一个熟人,以便报告舅舅一声的詹孔喜,一眼看到愣在街心的管家童灿,却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只能连连眨眼示意。
马前当然也看到了童灿,不同于背上的詹孔喜,虽然能够开口说话,却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其他人,不论受伤的十几名手下,还是那些捕快,也都如詹孔喜一样,只能齐刷刷看着童灿连眨眼睛示意。
这样的小动作,怎能瞒得过吴峥的眼睛。不过吴峥并没有理会他们,继续不紧不慢与邹荣跟在众人身后,迤逦朝临山城迎宾馆走去。
很快来到迎宾馆,自然有人要上前盘问。
“来者止步。江南东道八府巡按宁大人车驾在此,闲杂人等不可打扰,速速离去。”
吴峥闻言上前几步,抱拳对守在迎宾馆门前那位执事说道:
“请通报巡按大人,临山府府学学政吴峥求见。”
丝毫没有犹豫,更无需通报,那位执事当即往旁边一站,让出通道的同时,高声说道:
“吴大人请进。”
咦,看来早就嘱咐过手下执事了。难道舅舅宁云举一直在等自己前来吗?
吴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微微对秀才邹荣点点头。便对那位执事说:
“这些人暂时就交由阁下看管吧。”
“无妨,吴大人请进。”
吴峥抬脚走进迎宾馆,身后再次传来那位执事的一声吆喝。
“来人,把这些人押到迎宾馆院内仔细看管。”
呼啦啦,竟然有不下五十名,腰挎腰刀,手按刀柄,动作干净利落,一身衙役打扮的人应声而出,把马前等人团团围住,随即便赶进了迎宾馆院内。
吴峥见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心想,还是武将威风啊。哪里是什么衙役,看身手,定然是来自兵营训练有素的亲兵。
抬脚刚刚跨上台阶,房门便被站在两侧的两名执事打开了。
“哈哈,吴学政终于还是来了。”
不是吧,竟然真的是在故意等自己。
“吴峥拜见巡按大人。”
“罢了,罢了,坐下说话。”
借着室内明亮的烛光,吴峥发现舅舅宁云举脸上的笑容里,已满是浓浓的亲情了,心中不由顿时一暖。
“巡按大人,还请恕下官夤夜打扰之罪。”
既然打定了主意,吴峥自然不会说变就变。
“无妨,来到临山府三天,一直闭门谢客无非是想要一个动手的由头。吴学政此举,既出乎本官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看似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却等于在告诉吴峥:就不要再演戏了,你就是两闯顺天城柳府,以及夜闹博野城,来自吴家堡的吴峥。
宁云举说完,满脸笑意地看着吴峥,似乎在等吴峥开口认下他这个亲娘舅。
一百三十章 就地正法
司马岑吉听完仓皇跑回来的管家童灿的报告,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你,你说什么?!”
“詹公子及其手下全部身受重伤,并由衙门十几名捕快押解去了迎宾馆。”
“是谁给捕快下的命令?!”
童灿哪里会知道,只能闭口不言。
“难道没一个人敢和你说话?”
“是,所有人只敢向小人眨眼睛示意。”
见司马岑吉坐回位子上沉思起来,童灿不由焦急地提醒了一句。
“老爷?”
“唉,是福不是祸。马上通知左近所有府中大小官吏,一起前往迎宾馆。”
司马岑吉是第一个赶到的,不过,还是被门口的执事给拦了下来。
“烦请尊差通报一声,临山府府尹司马岑吉求见巡按宁大人。‘”
“司马大人,巡按大人眼下正在会客,属下不敢打扰。”
一眼看见院内黑压压的人群,以及早已被马前放到地上,蜷缩在墙根下的外甥詹孔喜,一股无名怒火顿时袭上心头,以至于司马岑吉的声音也无形中提高了两度。
“不知巡按大人所会是何方客人?怎么下官一连三日前来拜见均被挡在门外?!”
“府尹大人,难道巡按大人想要会什么客人还要跟属下汇报吗?”
明显是一语双关,虽然身为府尹,司马岑吉依然是八府巡按的下属官员。
被执事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司马岑吉只能暗生闷气。
这时候,已经有接到管家童灿通知的府衙官吏6续赶来。不再形单影只的司马岑吉,胆气自然也壮了些。
“尊差,不知院内诸人是被何人押来,又是因何事被押解至此?”
“哦,这些人是新任临山府府学学政吴峥吴大人,暂时交由属下看管。
学政吴峥吴大人?
对此司马岑吉是知道的,也知道吴峥正是铜锣县李庄乡人。年前参加临山府乡试考中的第五名举人。今春进京参加殿试,高中一甲第三名探花。而且是由皇上在勤政殿金口亲封临山府府学学政的。
既然是府学学政何以不先到府衙报到,反而管起闲事来了?而且,……。
刚想到这里,司马岑吉突然感觉吴峥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还曾经在哪里听说过。
正要转头找童灿问一句,就听见耳边传来童灿压得极低的声音。
“老爷,四年前在铜锣城把马前等人打怕了的少年,也叫吴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