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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心寒!
十大长老一致认同了教主驱逐狼女的决定,辞过教主后便去召集教众监刑。
“徒儿,你留下。”挥退长老们,姬无双唤住举步往外走的爱徒。
“师父,您叫住徒儿何事?”水靖轩转头,毕恭毕敬的问道。
“你说,名字对一个人而言,当真有那么重要吗?”姬无双缓缓走到他近前,俯身平视他漆黑却清澈的双眼,沉声问道。
“当然重要。名字是一个人区别于他人的标记,与人终生相伴,在某种程度上宣示了此人存在的意义。”水靖轩观的评价道。
而且,对于狼女而言,拥有一个名字对她的意义更加非同一般。她由狼群养大,后在人群中生活,这使她既无法亲近狼群,亦无法融入族群,不断徘回在人与兽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和立身的根基。卓一航误打误撞的给了她一个名字,于是她忽然就有了一种被接纳,被认同的归属感。想要离开排斥她的族群,随卓一航而去,这种想法,水靖轩完全可以理解。
然而,姬无双却无法理解,他自己都没能拥有一个独立的名字,又怎么能苛求他替狼女考虑?
这其中有许多道理,水靖轩一时间不能对姬无双言说清楚,只得闭口,略过不提。
听见爱徒的回答,姬无双暗中捏紧了双拳,颤声问道,“那么,阿细可想要一个名字?为师给你取一个名字如何?”所以,不要像狼女那样背叛我,离开我,好吗?
水靖轩笑了,摇头道,“多谢师父,阿细自己给自己取好了名字。”
姬无双闭了闭眼,勉力维持住语气的平静,“哦?徒儿叫什么?为何不告诉为师?”
“吾名水靖轩。名字对于师姐而言可能很重要,但于我倒没什么意义。无论师父称呼我什么,阿细,水靖轩,那都是我,没什么区别。”水靖轩娓娓答道。
名字对于个人而言固然重要,但是,对于心智足够强大,早已找到自我定位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水靖轩活了两世,能真切的感知自我,认识自我,所以,对于名字并没有那么执着,只当它是一个便于让人标识自己的工具罢了。
听见他的回答,姬无双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又有种莫名的恐慌。朝夕相处了七年,竟然不知道徒儿的真名,他有种被隐瞒,被排拒的感觉,仿佛以往所有的亲密都只是个假象,也许一转身徒儿就会消失在他眼前。他只略略一想就彷如百爪挠心般难受。
“既然你已经有了名字,那便罢了。不过,你记住,不准像狼女那样背叛我,离开我!听见了吗?”他控制不住内心剧烈翻腾的情绪,上前两步,将爱徒紧紧扣进怀里,声音沙哑,语气虽然是命令式,却隐隐带着祈求。
“我不会,在师父有生之年,我都不会背叛你,更不会离开你。”水靖轩感受到他的恐惧,乖顺的任由他抱着,慎重许下誓言。这誓言百分之百发自真心,然而,谁能够理解他话里的深意?姬无双有生之年还有多久?也就三四个时辰罢了。
想到这里,水靖轩的心脏募然抽痛起来。
姬无双姐弟俩真切的感受到了他话里的诚意和恳切,心情好受很多。女姬无双温声开口,“是啊,小童这么乖,这么孝顺,怎么可能会背叛我们呢?小弟你不要多想了。”
“嗯,今天这话,你一定要给为师记住!若你离开,为师不会让你有机会踏出魔教,为师会亲手杀死你!”你哪怕是死,亦要死在我的身边!姬无双捏住爱徒的下颚,用狠戾无情的话语来掩饰自己内心深藏的恐惧。
水靖轩不以为意,只淡笑着点头。
41。
狼女叛教的消息传来;魔教教众们并没有多么惊讶,只觉得这种事发生在孤傲的狼女身上是或早或晚的问题。虽然早有预料,因此而燃起的熊熊怒火却并不会减少。异族本就被八大派屠戮,还被抢夺了赖以生存的肥沃土地;狼女却因仇人背叛族人;这种罪孽是不可饶恕的。
是以;等到炭火和碎刀片被烧的发红;往刑堂大门口铺了一路时;聚集在这一条荆棘之路两旁的族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手里无不拽着石块或棍棒,只待狼女走过就给予她狠狠一击。
姬无双偕同水靖轩款步走进刑堂大门,在主位和次位上分别坐定,伸手示意各长老安置,而后沉声开口,“今日,狼女决定离开族人,离开魔教,本尊答应了。只要她能熬过驱逐之刑,她日后就是自由之身,与我教,与族人再无半点瓜葛。”
话落,他看向立在堂中,神情坚定决绝的狼女,冷然开口,“卸去内力,脱掉鞋袜,走出去吧!”
狼女依言卸去内力,甩掉皂靴,昂首挺胸,大步朝满是刀尖和炭火的路上走去。一踏上通红滚烫的火石,皮肉被灼烧的‘嘶嘶’声立刻传来,狼女皱了皱眉,眼睛只死死盯住刑堂大门外的微弱天光,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平稳。
卓一航在等着我,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找他!狼女不停激励着自己,哪怕脚下皮肉已经焦黑发臭,又被刀片划的鲜血淋漓,她行走的速度却半点没有减慢。
“打她,打死这个叛徒!”被狼女凛然的气势震慑住的族人们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不知谁突然大吼一声,众人纷纷动起手来。
狼女不能反抗,只得护住头颈,踉踉跄跄,一步一挪的艰难行进着,摔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再次摔倒,如此反复,虽然速度极慢,可确实在一点点向着代表自由的大门靠近。
水靖轩单手支额,漠然的看着眼前暴戾残忍的一幕,心中半点不为狼女担心。过程虽然艰难,但是,他知道,狼女会挺过去的。
“感想如何?”姬无双一直关注着徒儿的表情,从他冷漠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不由开口询问。
“很暴力,很残忍,不知师姐能不能撑过去。”水靖轩盯着狼女破败的身影,淡淡回道。
“自从订立驱逐之刑以来,我族从未有人活着离开过。所以,你记住了,千万不要背叛为师,为师绝不会留情,一定会杀了你的!”姬无双俯身,捏住爱徒精致的下颚,直直看进他眼底,一再申明道。
说得这么狠戾,你却终究做不到如此无情!不然,也不会因心软而放过狼女,更不会被偷袭,死在一个无名小辈手上!水靖轩暗忖,偏头看向身旁的这只‘纸老虎’,笑容清浅而诚挚,“师父在说什么?我绝不会背叛师父的!难道你还不信徒儿吗?徒儿会伤心的。”
话落,他执起姬无双宽大的手掌,轻轻捏了捏,漆黑澄澈的眼眸带着浓浓的抚慰,还带着一星半点的委屈。
被爱徒如此可爱的眼神盯着,姬无双心头悸动,浑身发热,害怕失去对方的恐惧正慢慢消散,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微笑容,反手将爱徒葱白的五指整个儿包裹进自己掌心,握得死紧。
“好,师父信你。”他低声说道,沙哑的嗓音里暗藏了许多希冀和渴求。
两人谈话这会儿,狼女已经走到了刀山火海的尽头,虽然伤痕累累,衣衫破碎,可脸上却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狼女回身,遥遥朝主位上的姬无双看去,用眼神无声的询问:我可以走了吧?
没想到狼女的意志竟然这么坚定,连此等酷刑都安然挺过,姬无双姐弟俩齐齐沉下脸,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气。
有教众领会到教主的意思,在人群中高喊道,“不能让她走!打死她!”
有人带头,族人们立刻群起响应,团团将伤痕累累的狼女围住,挥舞着棍棒又是一顿狂殴。狼女无力抵抗,只能蜷缩着身体,保护好自己的要害部位。
按照剧情,这个时候正该是姬无双看不下去狼女受苦,开口放她离开才是,可等了半晌却不见姬无双喊停,眼见狼女就要被打死,后面的剧情也没法进行了,水靖轩终于坐不住,拽紧了姬无双的手,低声道,“师父,师姐既然已经撑过了刑罚,就放她离开吧。到底是师徒一场,徒儿不相信师父是那等无情之人!”
他的眼里,隐隐透着物伤其类的悲悯,叫姬无双看着呼吸一窒,忍不住为他心疼。这是在害怕自己也会对他无情吗?怎么会?虽然嘴上说得不留余地,可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哪怕徒儿做下与狼女同样的事,他也不会舍得动徒儿一根头发,只会发狂心痛而死!
不想给徒儿留下一个无情无义的坏印象,姬无双仰首,朝座下高声喝道,“够了,她既已经走过去了,就放她离开吧!”
教众们闻言,立刻退开,不再攻击。
女姬无双瞪眼,张口欲诘问小弟,却被他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震慑住了。罢了,这会儿放她离开,日后早晚要将她诛灭!女姬无双撇头,心里狠狠忖道。
“你走吧!”姬无双见狼女踉跄的从地上爬起,俨然还有一口气在,只淡漠的瞥她一眼,冷声开口。他语气十分平静,丝毫没有电影里的伤痛欲绝和声嘶力竭。
先是冷眼看着族人欲打死狼女,这会儿又对狼女的离去如此漠然,即便迟钝如水靖轩,这会儿也感觉出姬无双的反常来。他皱紧眉头,暗道莫不是自己的到来,令姬无双对狼女的喜爱分散了一部分?这剧情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可转脸,看见姬无双眼底来不及消散的一丝心疼和女姬无双面上浓重的怨毒和杀意,他又放下心来,嘲笑自己未免想得太多了。
眼见狼女一步一挪,艰难的朝教门口走去,姬无双挥手,示意聚集起来的族人们可以离开了,不用去管她。
族人纷纷散去,水靖轩回头盯着狼女踉跄的背影,心中暗藏隐忧。因为姬无双没有及时阻止族人们的暴打,狼女明显比剧情里伤的更重。连走路都困难,她能安全抵达武当吗?
想到这里,水靖轩停步,朝姬无双拱手道,“师父,徒儿好歹和师姐同门一场,能否容徒儿去见师姐最后一面。”
“有什么好见的?她是个叛徒,本尊不许你再见她!免得被她带坏了!她害你右手断脉的仇难道你都忘了吗?”女姬无双尖声呵斥道。
水靖轩面露为难,低声答道,“她既已落到这个地步,我一个大男儿焉能再与她计较?她到底是与我朝夕相对过五年的师姐。”
心知徒儿重情重义,姬无双不忍徒儿难过,也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容和慈爱,勉力维持着平和的语气说道,“去吧,只见上一面便马上回来。”
“徒儿遵命!”水靖轩拱手,朝教门口疾步走去。
“来人,去看着左护法!不要让他离开魔教一步!”姬无双朝虚空中叫道。夜色中隐匿的一名暗堂人员立刻现身,拱手领命后转眼又融入黑暗。
刚走到教门口,水靖轩就见狼女被平日惯常服侍她的两名童子扶着,大口大口喘息,竟是伤重到无法行走。
“师姐,我来送送你。”水靖轩叹气,幽幽开口。
“师弟?”狼女听见少年清朗悠长的声音,不敢置信的回头。没想到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平日冰冷无情的师弟却是唯一一个肯来送她的同门。她深受感动,眼眶募然间湿润了。
“见到我很惊讶吗?不管你日后怎样,你终究是我的师姐。”知道狼女叛教后将会建立一个势力庞大的魔宫,日后或许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水靖轩自然不会与她划清界限。
狼女脸上露出愧色,想要开口,方启唇,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师姐,你的伤很重。我这里有一颗大还丹,你马上吃了吧!”水靖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粒褐色的药丸递过去,心中暗忖:尽快治好狼女的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