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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
“喔……”
将我这身早已被鲜血浸透并且烂到不成模样的军装掀开,半跪在我身前的邓芝卉自随身的小包中掏出药水纱布,开始细心的替我清理包扎起身上的伤口。
“唉……”
暗自叹息一声,我只好任由邓芝卉在我的身上摆弄。
自古美人恩重,以我如今朝不保夕,时刻都要顶着战死沙场的危机与日寇死战的往后人生来说。
这份恩,这份情,我又是否能背负的起呢?
目光扫过远处围观的众人,心底的叹息,却是又倏然浓郁了几分……
……
“立正!”
柳家庄庄口,将鬼子杀散以后重新集结起来的千余战士,静静伫立在原本的战场中央。
笔直挺立当场,默不作声。
只余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我冷声高喝,喝声几要穿透重重大地阻隔,直至冥府深处,同胞同袍、英烈魂归之所!
刘汝珍与乔博荣两人与我站在一处,嘴唇紧咬一处,显然此时的心绪与我一般并不平静。
就连站在我身后的邓芝卉一张小脸上,也写满了庄严与肃穆。
因为此时此刻,将全军千余将士集结一处,无论是先前便于此地死战的特务营、警卫连,又或是虽刘汝珍与乔博荣支援而来的其余战士。
每个幸存的人立在这里,就是要替先前无辜枉死在此的柳家庄全庄百姓,替战死此地的全军数百条英魂,做这最后的送别。
“团座?”
肃立当前半晌的我,眼中不由浮现出鬼子高举的血腥屠刀,不由浮现出战士们前赴后继的英勇身躯,只觉眼眶微微有了些湿润。
直到被乔博荣轻声提醒一句过后才好似回过神来,将眼睛浅浅阖了起来,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原本该有的冷肃。
“全体都有,敬礼,鸣枪!”
即便明知手上弹药紧缺,但这送行的枪鸣声,又如何能少得了?
探出被素白纱布包裹起的右手,抽出腰间的驳壳枪遥指向天,扳机,随之扣下!
“砰——”
全军数千杆枪,数千发子弹,只打出同一个声音。
震天的枪声,是要为牺牲的魂魄指引通往冥府的往生道路,是要告诉他们,在这个世间,依然有人在挂念着他们。
至于千余粒子弹的无关打出是否奢侈这样的问题,却早已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奢侈吗?
若是这千余发子弹能换得包括关志国在内我这数百弟兄回魂,能换得柳芳芳全庄之人避免这桩自天而降的莫名灾厄。
就算我们将手中的子弹全部一气打出,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心中有些发堵的我,将举起的驳壳枪缓缓收了回来,插入腰间的同时,目光往一旁的刘汝珍面上看去。
在得到刘汝珍怅然点头的示意后,接下来的这句话我就算再怎么不愿去说,也不得不将这份命令下达出来。
“点火!”
村民与牺牲战士的遗体,早就被战士们堆在了靠近村口的位置,又盖满了四处寻来的干柴草谷。
我们所打的主意,已然是再明显不过了。
仓促间无法叫众人遗体入土为安,又不忍叫他们暴尸荒野,往后或许还要遭逢鬼子禽兽等来侮辱的厄运。
火化遗躯,是我们此刻唯一能替他们做的最后一桩事情。
只是就这般一把火胡乱烧掉,自己的心中,总是有许多不忍的啊……
第404章 极限?
【四百零四】
离了洒满战士们血泪的柳家庄,我们一路急行军追赶起先一步出发的赵书文所部。
就算我们所身处的位置已然脱离了鬼子所控制的区域,但在身后或许还有鬼子在一路追击的当下,继续在路上耗费不必要的时间,实际上就是对战士们性命的不负责任。
好不容易才从北平城中突围而出,若是全军上下折在了几要成功的最后一段路途上,岂不是要冤得慌?
按照先前与刘汝珍等人的商议,赵书文团长带着其他剩余的弟兄,自羊房集结点先行出发,进了太行山区后在一处要道口等着我们。
而以他们几人先前商讨得出的结论,有赵书文一个多团的兵力先一步在这里做了布置。
就算在我们的屁股后面真的追来了大队的鬼子,也是能够凭着山道口的有利地形给予敌人沉重打击的。
所以,当我们终于抵达预定的位置以后,见到的就是已然做好了阻击战准备的赵书文等人。
虽说自我军在柳家庄打退了鬼子那一个大队的追击队伍以后,就再也没有发觉有被鬼子咬住屁股的痕迹。
想来鬼子那边也已放弃了继续追击下去的打算,两厢决战的准备,不仅我们这一边的队伍没有完全的做好准备,在鬼子那里也一样的还存着好些的难处。
不管怎么来说,总算暂时得到了足够安全空间的我们,得以完全的放下心来穿过太行山区往察哈尔,与刘汝明将军的一四三师主力会合。
而赵书文等人所为了这个最终目标得以实现所作出的努力,也并非全然都是徒劳的无用功。
两支队伍成功会师在山中险道前,原本留守北平城的三个主力团,在分散过一整夜的时间以后,终于又再一次重新聚首。
但此时此刻本该是四千多人的队伍,却已然只剩了三千多不到。
除去依然死志留守北平的弟兄以外,还有张自忠将军与石振刚旅长等未从北平离开的几位长官的卫队。
况且在路途上遭遇了鬼子阻击,并且在激烈战斗过后有过减员伤亡的,也不止是落在最后的我这一支小队。
听过刘汝珍与赵书文了两人向我提起的减员情况,虽然同样也有预估出的这一路上所得的战果。
但在两相比较之下,叫人心里听了却总是难免要有淡淡的感怀生出。
找定了新的方向以后,我们又再一次踏上了行军赶路的征途。山路并不好走,但再没有了身后鬼子的步步紧逼,眼前的山道对我们的战士来说,却已然与平倘宽阔的大道无异了。
因为走在脚下的这条道路上,至少,已不必再有流血牺牲……
一路上也遇上了好几个如柳家庄一般的小小村庄,因着身处山区的缘故,百姓们对鬼子入寇的反应倒也不算太大。
像北平周遭在战前就已要逃到十室九空的村子来说,这里的村庄中还留有不少难离故土的乡民,心中存着鬼子并不会轻易打入山中来的小小奢望。
只是,当我们途遇第一家猎户,我打发战士去劝他们一家逃开避难的时候,他们家人用以回应我们好意的一句话,却终是叫我在随后的行军路途中,熄了劝人离开的“好”心思。
“小鬼子都打到咱家门口了,俺们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这些当兵的保护俺们?”
出言婉拒了我们好意的,正是这位猎户年迈的老母亲。
老人家坐在自家的门槛上,笑着对我们的战士表达了谢意。昏花的老眼中,传透出的看破世事的沧桑,叫人听过只好深深一叹。
已然算是丢城失地,仓惶自北平逃出的我们,自然不好再腆着脸说什么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的话语。
马上就要赶往察哈尔省的我们,就算是有心照顾这些生活在大山里的乡亲,但真等到鬼子扫荡的队伍前来,我们纵使有心杀敌,却只能面对鞭长莫及的尴尬。
况且抛去这一重不谈,在由小鬼子发起的这场全面侵华战争才刚刚打响的当下,在短短数月后连首都南京也要沦陷于敌手的事实里。
往后的数年时光,大半个神州热土都要沉沦在侵略者的铁蹄之下,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又有哪一处地方是完完全全可以说安全可靠的?
告别了执意守在故土的那一家子,我的心绪却是久久的无法平静下来。不禁想要扪心自问一声,像我这样子多愁善感的人,是不是真就不适合做一名更高级的将官呢?
或许对我来说,做一名团长,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吧……
目光不由看向就走在我身旁的刘汝珍,这位二十九军老团长的身上,有着我所欠缺的杀伐果断在。
在石振刚旅长留平未出的情况下,暂代了**二十七旅旅长一职的他,倒也确实有担起这份重任的底气在。
忽而想起我的老长官王长海在赵登禹将军殉国以后便担任了我们一三二师的师长,空下的二旅旅长职务,王长官本来是属意由我来担任的。
只因着战事日益紧急没有叫人喘息的时间,这件事情才被一直拖到了今天。
除去暂且没有了什么消息的米大宝,在过家芳被调入军部担任要职,秋力行也新任了副旅级军职的当下,王长官还觉着只给我升这样的职务上去,还是有些亏待到我了呢。
只是眼下,随着一场场战役走来,我的心境也开始逐渐的发生了变化。
忽而打定了主意,一等抵达察哈尔,便借来电台给王长官发报,婉拒了他的这份好意吧。
又忽而发出莫名笑声,等到抵达察哈尔以后,或许我这新二团就要被编入到一四三师的序列里,哪里还能有回归一三二师的时间?
行军途中叫自己莫名心思逗笑的我,只是一个劲的摇起头来。
只是自己的这副模样,却叫走在我身边的刘汝珍等人泛起了嘀咕。
坚持要和我走在一起的邓芝卉,更是紧赶几步跑到我的身前,探出一只素手搭在了我的额头!
第405章 老家的沐先生
【四百零五】
邓芝卉紧皱一起的双眉,将她此时的心情可是露了个清清楚楚。
几乎每个人都能在邓芝卉面上瞧见那写得明白的一句话——她的雨哥哥,没生什么病吧?
“你做什么?”苦笑着将邓芝卉的一只手拍落。
这时的我也终是将自己的小心思收起,暗笑一声这个时候想这些杂事的我却是真有几分无聊。
感叹之余也来了几分兴致,想要与身边这几人找些什么言语来聊上一聊。
一路无话的旅途,总是太过无聊了些。
“按弟兄们现在的脚程,今晚怕是要在山里过夜了。”
忍不住伸手拍了下邓芝卉脑上军帽的帽檐,却将邓芝卉随后而来的斥责言语悉数抛在了脑后。
转头看向一旁的刘汝珍,轻声向他说了一声,略微想了想后,却又加了句,道,“还是尽早寻一处地方歇脚吧,弟兄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是疲累的很了。”
“我看呀,是你累了吧。”刘汝珍对着我挤眉弄眼,却也同意了我先前的提议。
只是循着刘汝珍目光往后瞧去,正瞧见邓芝卉挥舞在半空的一双小拳头,却终是叫我再一次苦笑出声。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感叹的话语才刚刚自口中说出,自队伍后方急急跑来的一名战士却是寻到了我们这边,口里喊着的“团座”两字,叫我不由停下了话头,驻足向着这名战士跑来的方向看去。
“这里有两名团座,你是要找哪一个呀?”
恢复了灵动性子的邓芝卉,将握起的拳头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来往我和刘汝珍两人身上分别指了一指,向着跑来的战士出言问道。
我却是瞧着这名战士有些面熟,记着好似是老刀子一营的战士,这样一想,他跑来要找的人,也一定就是我了。
于是紧接着邓芝卉的话头就说了下去,“这里哪有两个团长,我是个小小的团长。”又向着刘汝珍的方向瞥去一眼,“咱这边可是位大旅长,怎么能和我混为一谈。”
“你们哟……”刘汝珍听过我们这一前一后,却又好似故意来调笑他的话语,无奈的对着我们摇起了头。
却也只是开过这样两句玩笑便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