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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水路的墙壁和天花板回响着剑击声。飞溅的水末不断地四处喷散,火炬的光芒啬了不吉利的颜色。
“一个!”
随着数数的声音,一阵四溅的水沫掺杂着红色飞散开来。
每当奇夫的剑反射着火炬的光芒时,血和水就形成了一道倒来的瀑布。如果银假面在场的话,他断不能对奇夫的剑术视若无睹吧?尽管如此,在把第五个骑兵打倒在剑下之时,奇夫也消耗了相当多的时间和体力。
他们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唔,现在是该去救说谎的王妃呢?或者只要做到相当于所领到的金币量的工作就好了呢?”
奇夫一边抚摸着下马,一边思索着,结果,他决定选第三条路。他想回过头到王宫,趁着混乱之际拿一些财宝。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有自信可以做到自保。
正要开步走时,奇夫突然停了下来。他在刚刚死在他手下的鲁西达尼亚骑士们的身上搜寻着,拿到了几个羊皮小袋子。打开袋口,确认里面有鲁西达尼亚金币之后,奇夫毫不农科所地弯身答谢:“死人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我会有效地使用它们的,谢谢罗!”
死者们当然没有做任何答覆,不过,奇夫也丝毫不介意。他跨过尸体,开始漫步在地下水路中,往回朝着叶克巴达那城走去。
(五)
当宫殿发生变异的时候,万骑长们正在城门上指挥防御的工作。这天晚上,鲁西达尼亚军的攻击非常激烈,他们把梯子靠着城壁爬上来,帕尔斯军射下箭雨,一波又一波地攻击也无法遏止他们的攻势,鲁西达尼亚不断地重新编组队形猛攻。
当然,这都是为了呼应银假面从地下水路进行的入侵行动。他们不让帕尔斯军有稍微喘息的机会。
鲁西达尼亚兵的尸体堆积在城壁下方,攻城的梯子又架在尸体之上,鲁西达尼亚军以惊人的态势往城上进攻。
王宫窜生出火势时已经过了半夜了。
从城壁上看到这个景象的沙姆命令部下继续守护,自己下了城壁,策马往王宫奔去。
王宫被烟雾所笼罩,到处都有剑与剑相撞击的声音。从马上跳下来斩杀了两个袭杀过来的敌人的沙姆在遇到第三个敌人时不禁面露惊异之色。
“你、你,卡兰!”
一手拿着被血沾污了的剑,沙姆愕然地凝视着老战友,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从亚特罗帕提尼战场上拖着半条命回到王都的士兵不是说过了吗?
就因为卡兰倒戈,所以我方才会大败的。当时他并不相信,然而,报告这件事的人和被打小报告的人哪一方才是正确的,答案就在眼前了!
沙姆的手腕掀起了一阵风。
刀身激烈地碰撞,火花在微微的黑暗中闪跳。下一瞬间,两人的位置交换了过来。
卡兰的第二击极其快速。然而,沙姆的剑挡下了破风而来的斩击,卡兰的剑终究无法攻到沙姆的脖子处。
猛烈的交战在薄烟和宫廷人们的惨叫声中持续进行着。卡兰的甲胄弹开来,沙姆的甲胄则产生了龟裂。刀刃和刀刃以奇妙的角度交缠着,两人在极近的距离相互瞪视。这个时候他们到底交战了几回合了?当事人已经没有概念了。
“卡兰,你为什么要出卖国家?”
“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不会懂的。”
“哦,那是当然的,我哪会懂呢?”
刀刃错开,两人也各自跳开。沙姆一阵愕然,因为他发现四周已经被卡兰的同党所包围了。
他没有注意到拿着长枪的银假面正站在他背后。相对的,卡兰现在有充分的余裕了。
“投降吧!沙姆。如果你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你的生命和地位都可以获得保障!”
“走狗!竟然还会说地位什么的,太可笑了!”
骂出这些话之后,沙姆朝着卡兰的脸刺过去。卡兰转过半身避开了这一击。就在这一瞬间,沙姆没有放过出现的空隙,他穿过了空档,在不到一回合的时间里击杀了站在他面前的骑兵,此时,前方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看来沙姆似乎已经成功地突破重围了。
而银假面就是在这一瞬间投出了拿在手上的长枪。又重又长的枪刺穿了甲胄,从沙姆的背后贯穿过胸部。两个追上来的骑兵又把剑往沙姆身上插了进去。
在身上被插了了枝枪和两把剑之后,沙姆仍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身上的甲胄发出了沉重的响声,整个人随即倒在石板上。
“真是可惜啊!”
银假面的喃喃低语回荡在夜风中,应该是没有人听得到的,然而,卡兰却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有同感吧!他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老战友,表情微微地变了,跪了下来探探沙姆的脉搏。
“在这种情形下,他竟然还活着。”
鲁西达尼亚军从卡兰打开的城门中一拥而入。他们用马蹄践踏着发出惨叫声想要逃命的叶克巴达那市民,在越过市民的那一瞬间狠狠地重击他们的头,把长枪从背部一穿而过。就连女人和小孩子也逃不过如此悲惨的命运。
对鲁西达尼亚的士兵而言,每杀一个异教徒,就越靠近天国一步。
万骑长加尔夏斯夫仍然努力地想阻止这股奔窜的人马。他一边叱喝着畏缩的部下,一边挥着剑,把马挡在入侵者面前。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鲁西达尼亚兵所刺出的长枪贯穿了加尔夏斯夫坐骑的前肢根部,马儿发出了高声的惨叫,把骑手从鞍上甩了下来,自己也倒了下来。
被摔落到地面上的加尔夏斯夫勉勉强强地撑起上半身时,鲁西达尼亚兵的剑从上、左、右、前、后五个方向一起刺了过来。万骑长加尔夏斯夫随即化成了血块。
黎明的微风带着血腥气吹过叶克巴达那的市街。
被血腥和烈酒薰醉了的鲁西达尼亚军一手拖着女人的身体,践踏着市民的尸体四处横行。
银假面从王宫的一角俯视着被血和丑行玷污了的街道。
“你们就尽情地享受今天的胜利吧!鲁西达尼亚蛮人!”
银假面丝毫不加掩饰地侮蔑应该是自己的同袍的鲁西达尼亚军,低声谩骂着:“你们越是沉醉于愚劣和流血的狂宴,帕尔斯的人民越是渴求救世主的出现,渴求赶走你们这些畜牲。到时候,你们就要为今天的罪孽付出双倍的代价。”
又是一群鲁西达尼亚军跑过他的脚下。
这些人是为了去掠夺大神殿的。不怕帕尔斯王权的他们也无惧于帕尔斯的神权了,而且他们又有着在神明的名义之下捣毁偶像崇拜根据地的大义名份。
在一番强力突破下,他们破坏了大神殿的门,侵入神殿内部。
在帕尔斯神话中出现的诸神塑像就排列在他们左右方。
戴着皇冠,穿着海狸皮衣的水之女神亚娜希达,她同时也是生产女神。
有着黄金鬃毛的白马是雨神迪休特略的化身。
手上拿着巨大乌鸦羽毛的是胜利之神乌尔斯拉克纳。
象征美和幸运同时也是处女守护神的亚希。
据说有千耳和万目,上知天上界下知人间界所有事务的,是象征契约和信义之神的密斯拉。也有人当它当成战神来崇拜。
鲁西达尼亚兵们发出震天响声,一拥而上,合力把这些神像由台座上拉下来。像的制造材质不尽相同,有的是用大理石制成的,也有的是在铜上贴上金箔而成的。
大理石制成的像倒在地上随即粉碎了。铜像则被蜂拥而上的士兵用剑尖或手撕起了金箔。“异教的神!”“邪恶的魔神!”士兵们一边喊着信仰上的口号,一边把剥下来的金箔揣入自己怀中,然后在神像上吐口水。
“猪就是猪,老是做出像猪一样的行为。”
一阵冷冷的嘲笑声使得他们停止了手边的动作。一个年轻的帕尔斯人就站在倒塌的神像当中。
“这些残忍地破坏如此美丽的女神像,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有爱惜美丽事物的涵养吗?这样一来不就证明自己是蛮族了吗?”
鲁西达尼亚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当中有人听得懂大陆公路的公用语帕尔斯语,不禁破口大骂。
“你胡扯些什么?崇拜偶像的魔道之徒!当世界终结,唯一真神依亚尔达波特降临的时候,你们这些异教徒们就要被打落到永不翻身的地狱去了,到时候要后悔都来不及了。”
“谁想要到那个到处都是你们这种巨大的鲁西达尼亚猪的天国去?”
年轻人奇夫一边放出毒箭般的冷言冷语,一边摆出了随时都可以拔剑的态势。鲁西达尼亚兵们开始在他四周布起了相当他们人数那么多的剑阵。
“美丽的幸运女神亚希,守护着泉水、滋润大地的女神啊!”
奇夫像是对着美女诵唱着一篇诗文似地抬头望着天。
“你的信徒中具有最端丽容姿的美男子就要被这些低贱的鲁西达尼亚猪杀害了。如果你有心就请保护我吧!”
听得懂帕尔斯语的人不禁勃然大怒,而听不懂的人也觉得异常不快。一个像是队长的士兵挥起了他那刃面极宽的剑攻击过来。
奇夫的剑画着连月光都不禁要感到羞惭的银色弧线,把跃过来的鲁西达尼亚兵队长手上的剑高高地挑到半空去了。不到三两下就败下阵来的队长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奇夫早就欺身到他身边去了。
用左手扭住队长右手腕的奇夫把右手上的长剑水平伸出,一边威吓着鲁西达尼亚兵一边开始一阶一阶地走下楼梯。
鲁西达尼亚士兵们交换着狼狈和不安的视线,畏缩地不敢向前。他们已经知道这个集优美容姿和轻佻言行于一身的年轻人是一个堪称勇猛的卓越剑士。
或许干脆让队长被他杀了还比较不会有那么严重的挫败感。
“不要动哟!你们这些该遭天谴的蛮族!”
奇夫像是唱着歌似地恐吓着鲁西达尼亚兵。
“如果你们再往前一步,你们队长的身高就只需量到肩膀了。听得懂人话的家伙就把这些话翻译给其他的猪听!”
“美丽的女神亚希啊!我已经为你洗刷了一点点的悔恨之情了。现在,我要让这些猪做一些赎罪的工作。请您愉快接受他们奉献从帕尔斯的良民和王宫中掠夺来的东西吧!”
五分钟之后,奇夫让队长背着包着掠夺品的斗蓬,进入地下水道。鲁西达尼亚士兵们在厚重的门外喧闹着,然而奇夫却不理不睬。
奇夫在适当的场所用剑柄击昏的队长,让他靠在墙壁上,然后自己背起了刚刚的那一大包掠夺品,来到城外的森林当中时便从地底下爬上来。
在王城的反方向处又有烟雾冒起来。
大概又是鲁西达尼亚军在哪个地方焚烧村落,进行掠夺和虐杀吧?到明天早上,一定又有数百个被枪尖刺穿的“异教徒”的首级被挂在城壁下了。
“真是悲惨的结局啊!”
背上背着一大包财产,奇夫一边思索着该到哪里去弄一匹马来,一边往前走着。
“于是,英雄凯。霍斯洛坐上了黄金宝座,列王跪在大地上,宣誓效忠,帕尔斯国于焉统一。”
奇夫低声地吟唱着建国传说的一章。他的两眼中收起了近乎轻薄、充满阴柔之气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反射着星光的长剑一般坚毅而敏锐的光芒。
帕尔斯的灭亡已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了。
这个国家是在其他国家的灰烬中堆积而成的,从灰烬中产生的东西也只有归于灰烬了。然而,也不能因为这些就任凭鲁西达尼亚的蛮人们肆无忌惮地策马狂奔于帕尔斯的大地上,任他们四处掠夺和虐杀。至于他本身利用这场混乱所获得一点点利益那又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