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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事件之后,克巴多、特斯、梅鲁连、伊斯方、加斯旺德五名将领于六月十五日集结在迪马邦特山下。五人之中无论按照年龄或是地位排列,都是由克巴多担任总指挥,他曾经是先王安德拉寇拉斯时代的万骑长。此行出发,他将培沙华尔城堡交由千骑长巴鲁姆驻守,巴鲁姆战场阅历丰富,熟稔军中各项事务,也未曾发生重大疏失,是值得信赖的人物。
“话又说回来,总觉得这次情况跟以往不大相同,因为敌人不是人类。”动员的兵力总共三千,以这次的作战性质,动员大批兵力是起不了作用的,独眼猛将如此断定。
即使动用五万、十万大军——
“撒哈克来了!”此话一出,当场军心立刻大乱,届时众人在魔山四处逃窜,或跌落断崖、或溺毙急流,只见死尸堆积成山。陷入恐慌的军队就等于一群无助又盲从的小羊,身经百战的克巴多对此有深刻的体会。
伊斯方活捉的两只怪物被关在装有车轮的铁笼里,怪物看来衰弱,双眼邪恶的目光却尚未丧失,牢笼由四头驴子运送,再加上手持长枪的骑兵重重包围,怪物们的命运取决于接下来的发展。
骑马走在前头的是加斯旺德。当亚尔斯兰还是王太子的时候,曾经在英雄王凯霍斯洛的神庙获得宝剑鲁克巴那德,那个时候的同行者于此次再度前往迪马邦特山的只有加斯旺德,其他四名将领都是第一次入山,因此理所当然由加斯旺德带队走在前头。
“嗯……这次的人选是国王安排的吗?圣意是想让军队重镇登上迪马邦特山以累积经验吗?如果真是如此,难道说日后会以此山为舞台展开人与魔的大对决?”
加斯旺德不自觉陷入深思,虽说交情还比不上达龙,然而与象那尔撒斯军师这样的人物来往,个性就会逐渐受到“污染”。
独眼猛将克巴多则有不同的想法。
“这阵子,包括辛德拉在内的邻近诸国均无对帕尔斯图谋不轨的动作,邱尔克也好、密斯鲁也好,在有效渗入伤口的期间,应该不会轻易做出以国运为赌注的事情,因此国境的守备只要一如往常谨慎进行就万无一失……这么一来反而轮到我必须找事情消磨时间了……”
经过阳光洗礼的精悍五官闪烁着大胆而豪迈的笑意。“……结果是军师主动替我找事情做。”
梅鲁连与特斯默不作声的策马前进,队伍的一隅却传来女孩的嬉笑声。原来是特斯的三名妻子把伊斯方的两只小狼抱在马背上玩耍,只是,拿干肉给两只小狼,它们连理都不理,因为它们从不吃除了伊斯方以外的人所给的食物。
“不要辜负别人的好意,火星、土星,吃吧。”
听伊斯方一说,两只小狼才从特斯的三名妻子手中食用干肉。就这样,这支武力精锐,阵容却显得不太搭调的帕尔斯军队持续往魔山深处前进。
Ⅲ
“那尔撒斯,你有没有想过,密斯鲁国也有可能杀了席尔梅斯王子,再将罪行推卸给帕尔斯,如此一来要证明帕尔斯的清白,简真比登天还难。”
那尔撒斯愉悦地望向他的友人。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只不过,要使用这个手段就必须搭配一个理由:帕尔斯派遣刺客暗杀席尔梅斯王子,密斯鲁国要向帕尔斯宣战以为其复仇!听起来很不合逻辑对吧。”
话说到此,那尔撒斯露出邪气的表情,将葡萄酒杯举至与视线齐高。
“我倒比较喜欢另一个相反的可能性,也就是当密斯鲁国暗杀席尔梅斯王子之后,帕尔斯便可以借此名义进攻密斯鲁国,理由虽然略嫌牵强,不过席尔梅斯王子若死在密斯鲁,对帕尔斯反而有利。”
达龙叉起双臂,发出“唔……”的嘟嚷声;一旁的耶拉姆在葡萄酒里加进刚榨好的橘子汁,并略微侧着头说道:
“那尔撒斯大人,也许席尔梅斯王子很喜欢密斯鲁国,有可能跟王族的女儿结婚也说不定啊,席尔梅斯王子会不会为了求生存而选择成为密斯鲁的王族呢?”
“你的意见当然耐人寻味,不过如此一来,密斯鲁国内的王族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因为这样又多了一个强势的对手竞争王位继承权了。”
“这么说,密斯鲁国王是不可能礼遇席尔梅斯王子了?”
“正是,耶拉姆。归根究底,无论要杀要留,正牌也好冒牌也罢,席尔梅斯王子都是密斯鲁国的烫手山芋。密斯鲁国王荷塞因三世似乎有意在政治与军事方面利用席尔梅斯王子,不过照目前情况看来,他还在犹豫这颗棋子究竟有没有利用价值。”
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三人对话的亚尔斯兰此时总算开口了。
“那尔撒斯,听你的口气,席尔梅斯殿下即使到了密斯鲁国,似乎也得不到好处的样子。”
“陛下英明。”
“可是对席尔梅斯殿下来说,除了投靠密斯鲁国已经别无选择了。”
那尔撒斯擦干沾了哈脖兹甜汁的手,接着回答亚尔斯兰的疑问。
“臣并不如此认定。席尔梅斯王子与特兰人,也就是假面兵团的残党搭乘辛德拉的船只出海,辛德拉传来的报告据说是往西行,然而海上航线一旦有所变换,往东往南都有可能,况且……”
“况且?”
亚尔斯兰好奇地等着宫廷画家继续说下去。
“海上的风暴是不可预测的,或许船只就此翻覆,可怜的席尔梅斯王子也成了鲨鱼的饵食,因为他虽然才能出众,可惜运气一向不佳……”
“那尔撒斯!”
亚尔斯兰话里带着些许吃惊的语气,他认为那尔撒斯只是在开玩笑,那尔撒斯则毫无内疚之意,仿佛他早已料到对方的反应。
“恕臣僭越禀告陛下,席尔梅斯王子的命运、人生与任何选择都操之在席尔梅斯王子手上,请你不必再为他操心。假如他再度出现在陛下尊前,您只需向为臣那尔撒斯咨询因应的对策,这样就够了。”
宫廷画家轻松带过。
“顺带一提,如果那位仁兄在海上翻船被鲨鱼吃了,陛下也无需为此负责,切勿耿耿于怀。”
“你讲话实在太直截了当了。”
达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对达龙而言,席尔梅斯是公敌亦为私敌。席尔梅斯之所以为公敌,是他协助鲁西达尼亚侵略帕尔斯,其后也持续与亚尔斯兰对峙;之所以为私敌,是他杀死了达龙的伯父巴夫利斯。因此一旦席尔梅斯出现在达龙面前,达龙会当场与他决斗,并置其于死地绝不宽贷。
纵然如此,达龙对席尔梅斯抱有同情心,即使少年时代的苦难已经过去,然而成人后的席尔梅斯,无论如何壮大的梦想总是在接近成功的前一刻功亏一篑,因此达龙认为:
“席尔梅斯王子与那尔撒斯生于同一个时代只能说是他的不幸吧。”
就在达龙沉思之际,众人改变话题,从怪物出没王都的事件聊起了蛇王撒哈克。
“正如陛下曾经说过的一样,绝对不能仰赖魔道建国,陛下身为地上的王者,这个想法可谓真知灼见,臣那尔撒斯感佩至极。”
那尔撒斯行礼致意,随即挪动目光以挖苦人的语气说道:
“达龙,你不必正襟危坐,我又不是在夸奖你。”
“不,我没有……”
“话又说回来,陛下,让我们换个角度想想,魔道虽不能建国,却可以亡国,我想这个道理众人皆知。”
满载凉气的夜风穿越屋顶庭园,拂动四人的发梢。
“圣贤王夏姆席德的治世为蛇王撒哈克所推翻,历史的事实经常遮蔽在传说与神话的乌云之下,不过大致上可以这么说,圣贤王夏姆席德冗长的治世后期人心尽失,导致邪魔歪道趁虚而入,这里我们可以学到一个教训……”
那尔撒斯的语气有着微妙的变化。
“陛下,其实我并不会特别在意蛇王撒哈克的动静,不,我身为帕尔斯人,当然不可能小视蛇王的存在,只是我更关心帕尔斯与外界诸国的互动。”
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亚尔斯兰也不自觉提高音量问道:
“与外界诸国的互动?”
“这话怎么说?”
达龙也把刚送到唇边的酒杯搁回桌上。
那尔撒斯淡淡说明。
“假如蛇王撒哈克再度君临天下,试想届时外界诸国会采取如何的动作呢?当陛下与蛇王对抗,双方精疲力竭之际,倘若外界诸国趁机大举入侵,帕尔斯将面临重大危机,我对于蛇王撒哈克的担忧,严格说来指的就是这件事。”
“我完全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亚尔斯兰好不容易挤出话来,听起来仿佛不像自己的声音。
蛇王撒哈克并非这个世界的生物,实在无法想象如此恐怖与邪恶的象征会进而干涉地面的政略与军略。
达龙叉起双臂。
“唉,真是服了你了,宫廷画家大人,想不到连蛇王撒哈克在你的眼中也仅是谋略的要素之一。”
“我既非魔导士也非神官,论惩处也是依照地面的理论施行,天上魔界并不在我的认知范围。”
那尔撒斯泰然自若地一句带过,然后含了一大口葡萄酒,此时一旁陷入沉思的耶拉姆问道:
“那尔撒斯大人,可以请教您一个笨拙的问题吗?”
“说说看。”
“如、如果,蛇王撒哈克真的再度出现,有没有办法在外界诸国趁虚而入之前战胜蛇王呢?”
那尔撒斯同时望着询问者、亚尔斯兰与达龙答道:
“蛇王撒哈克现在并不住在黄金与宝石筑成的宫殿里,耶拉姆,蛇王现在在哪里?”
“被封在迪马邦特山的地底深处……”
“为什么会被封在地底?”
“因为被英雄王凯霍斯洛打败。”
答完,耶拉姆才恍然大悟地看向自己的师父。那尔撒斯带着微笑颌首,以回应亚尔斯兰与达龙的目光。
“耶拉姆,事实证明蛇王是胜不了人类的,我们有前人为鉴,何惧之有?”
确实如此,亚尔斯兰心想。身边有了这群可靠的同伴,就没有必要抱持无谓的恐惧。国王心中的悬案至此逐一化解,满天星斗下,新的决意就此产生。
Ⅳ
六月十五日,是帕尔斯国克巴多等五名将领启程远征迪马邦特山的日子。另一方面在密斯鲁国首都亚克密姆,国王荷塞因三世迎接了一个不愉快的夏日。
原因最主要是在气候,密斯鲁在三月之前所吹拂的风都是来自北海,夹带着凉爽的空气与适量的雨水,使人身心舒畅,花团锦簇、绿意盎然,不禁让人有种“如果物资丰饶就等于天国”的感想。
进入四月,气候就完全改观,热风穿越南方沙漠吹过来,植物干枯凋零、砂尘四处弥漫。这种气候会持续到九月,人们萎靡不振地期盼冬天来临,甚至奴隶也获准午睡,如果强迫他们在正午到日落这段时间工作,他们势必因酷热与干渴而倒地。奴隶是贵重的财产,不会有人笨到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密斯鲁国在夏天的作息是日夜颠倒,太阳一下山人们才出门,一直活动到深夜,小睡片刻后一大早再起床,中午一到就入睡。
国王荷塞因三世是全密斯鲁生活最奢华的人。他命人修筑王宫专用的水道引进迪吉列河上游的河水,夏季期间将水流贯于书斋与寝室的天花板上以降低室温。此外还有服侍于宫中、年轻貌美的女官们轮流以团扇为国王扇风。
午睡后,荷塞因三世从床铺起身,女官们端来两种冷水分别让国王饮用与洗脸,毫不节制地以大量冷水洗脸,让眼睛完全睁开,全身也充满活力。
然而荷塞因三世仍然感到不快,第二个原因就是对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