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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后,荷塞因三世从床铺起身,女官们端来两种冷水分别让国王饮用与洗脸,毫不节制地以大量冷水洗脸,让眼睛完全睁开,全身也充满活力。
然而荷塞因三世仍然感到不快,第二个原因就是对帕尔斯用兵不顺遂,其实不是失败,而是连失败也办不到。
“全是一群窝囊废!”
饮完冷水的第一句话吓得女官们不由得瑟缩。
今年三月,他算准进攻帕尔斯的时机已经成熟,也做好了出动军队的准备,由戴着黄金假面的“席尔梅斯王子”打头阵,入侵帕尔斯西方国境,企图占领迪吉列河东岸,这块地盘虽小,然只要把“席尔梅斯王子”安置在此,树立“帕尔斯正统王室”的旗帜,接下来就从军事与外交方面运用手段将帕尔斯的国土蚕食殆尽即可。
这项战略现在仍旧有效,荷塞因三世对此坚信不疑,遗憾的是出场的演员已经下台了,因为查迪察觉“席尔梅斯王子”是冒牌货,在逃脱途中被杀身亡。马西尼撒将军表示:“杀他是万不得已”,荷塞因三世虽然怀疑他的说法,却没有追究马西尼撒的责任,因为再怎么样查迪也不可能死而复活。
然而,查迪的存在实在太重要了,他的死造成了巨大的损失,长期酝酿的计划一夕之间化为泡影。
走出寝室,荷塞因三世走向谒见厅,过去他习惯搭轿子,日子久了反而跟老年人一样脚部跟腰部虚弱无力,在御医的建议下才改成走路,这段路的距离有千步的距离。
“话又说回来,现在那个黄金假面不过是个吃闲饭的家伙,而且还知道了许多秘密,有必要让他继续活下去吗?”
荷塞因三世的思考转向危险的方向,所幸后来紧急刹车,现在还不急着作出结论,他已经投资了不少公帑,最好要想办法尽可能回收。
入夜以后依然炎热,风连吹也不吹,明明没有下雨,湿气却相当重,不过至少比白天好多了。
荷塞因三世登上王座,这次是宫内的奴隶以大团扇为他送风。
荷塞因三世全身迎着人造风,听取朝臣的请愿或报告,然后逐一做下裁示,期间连续喝了好几杯冰凉的葡萄酒与水,做完三十件裁决之后,年纪最轻却蓄着络腮胡的宫廷书记官报告道:
“乌木纳卡特地方的总督传紧急报告。”
“乌木纳卡特地方就是东南部的滨海地区吧。”
荷塞因三世确认道,因为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没什么信心。
“是的,陛下说的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荷塞因三世内心松了一口气,接着大口饮下浮有冰块的水,一边吃着甜甘蔗,这是密斯鲁的庶民所无法想象的奢华享受。
“报告是什么内容?”
“启禀陛下,乌木纳卡特地方有个塔裘拉的渔村,有艘可疑的外国船只停泊在当地的海岸。”
“外国是哪个国家?”
“详情尚未查明,目击的村民都是一群无知的老百姓。”
这种说法等于把责任推卸给村民。
“船上有百人左右的外国人上岸,也带了若干行李,据说等这些人上岸后,船只立刻扬帆出海离开,想不到他们竟然把金币扔给村民。”
那是外国的金币,用牙齿咬了之后确定是黄金没错。于是村民顺着这群漂流者的比手划脚的要求端出食物,不料竟成了双方争执的开端。
村民首先端来小麦面包,这群漂流者大概是饿了许久,立刻一扫而空;接着村民又端出以香辛料烧烤的鱼以及加了洋葱的鲜鱼汤,结果对方连一口也不吃,还厌恶地盯着鱼,这群人交谈了片刻,随即打翻餐盘咆哮道:
“谁要吃这种东西啊,我们已经付了钱就该吃得好一点!”
虽然说的是外国话,不过村民却可以了解语意。
这句话激怒了村民,贫穷的渔村村民已经尽可能提供最好的食物了,如果还要挑三捡四,也难怪会引起反感。
一开始的争执很快转为一场混乱的斗殴,渔夫们虽然强壮,相较于外国人的勇猛根本不是对手。
等到外国人当中一个看似首领的人厉声制止时,村民们已经有五十以上轻重伤,无人死亡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后来这群外国人又拿出金币,即使村民们畏惧他们,却还是把鸡跟水牛交给他们,由他们自行料理,另外也端出酒,是椰子或甘蔗做成的劣酒。
村民们不知道这群外国人究竟要待多久,有一天,一名在城里遭遇强盗攻击的帕尔斯商人被外国人所救并带回渔村,情况急转直下。这群外国人以高价向村民购买马车与驴子,当天就离开渔村。
村民们眼见外国人离去,庆幸灾厄消除,不过这群外国人似乎是朝首都方向前进,众人讨论之后,便乘着速度较快的渔船向乌木纳卡特地方的总督府报告事件始末。
……听完报告之后,荷塞因三世摸摸自己又高又宽的额头。
“到底这群外国人是哪个国家的人?”
“据报是从未听过的语言……对了。那个带头的男子说的是帕尔斯语,身材高大体格结实,年纪很轻,脸上有一道伤疤,如果这项报告属实,那他们也差不多快要抵达首都了。”
荷塞因三世默不答腔地用手指磨蹭自己的鼻侧,此时他心里有个预感,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然而究竟是什么事情,而此事是吉亦或是凶?荷塞因三世对于这个最重要的关键却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第三章 密斯鲁的热风
Ⅰ
席尔梅斯的眼前是一片汪洋,放眼望去太阳上升的方位只见无边的辽阔。 海面平静无波却被南国的艳阳照射得亮晃刺眼,一个月以来一直与这片大海生活,如果在海上继续待个三天,他一定会发狂。
在诸国之间辗转流浪已历十个年头,其间也有过数次航海的经验,但不象这次是在酷暑季节的海上漫无目标地飘泊,南海太阳无情地发出光热,不仅烧灼着人的肌肤,也蒸发了活力与霸气。
连席尔梅斯都承受不了了,当然毫无航海经验的特兰人身心耗损的程度更是剧烈。船上有六人病死,三个精神错乱投海身亡,当初搭上辛德拉国商船班德拉号时,特兰人共有一百一十人,活着踏上密斯鲁土地的只剩九十二人。
包括席尔梅斯在内共九十三人上岸后,班德拉号便立刻扬帆,往海上逃之夭夭。六十名辛德拉籍船员得以全部生还离开,是因为特兰人已经身心俱疲,他们完全无心杀戮,只冀望能够早日踏上陆地就已经心满意足。
然而,陆地比海洋更为贫瘠,连糊口的食物都找不到。 身为草原民族的特兰人不习惯吃鱼,在船上也只吃碎肉或小麦,密斯鲁人并不知情。不知情是理所当然原,这个渔村的的男女甚至连特兰这个国家都没听过,位处边境的贫穷渔村不但与陆上的交易路线,也和海上的航道严重脱节,不过帕尔斯的商人一个月至少会来一次,跟村民做点小生意。
“只需一片羊肉或牛肉,这群人就是大陆公路上最强捍的战士……” 特兰人不会违背席尔梅斯的命令,他们并非忠心不二,而是连抗拒的力气也没有。生长于大草原的骑马游牧民族来到一个全是岩石与砂尘,连一小撮绿意也看不到的土地,令他们比待在海上来得更衰竭。
特兰人明白自己目前相当虚弱,也不刻意勉强振作精神。
“从陆地与海上败退而走,最后来到这个语言不通的酷热国家,难道我们已经穷途末路了吗?”
骁勇善战的特兰战士们颓丧地几乎想掉泪,只有借助酒与暴力来逃避内心的失落感,于是这群喝了酒就施暴的特兰人很快就遭到村民的厌恶,上岸还不到十天就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
“好不容易结束漂流重回陆地,再这样下去众人迟早会丧失斗志,请您下令让大家打起精神来吧。”
席尔梅斯一脸漠然,对年轻战士布鲁汉的请求充耳不闻。他左手持着长剑,右手拿着水牛皮制成的水壶,登上可以鸟瞰通往首都街道的山丘,为了避免强烈的阳光直射,就来到黑色巨岩形成的天然屏障下坐着等待,他究竟在等待着什么呢?
“风向要开始转变了。”
席尔梅斯自言自语着,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在清晨登上山丘,就在残忍的太阳抵达中天的前一刻,街道扬起了烟尘。
白烟将赤红色的荒凉大地一分为二,画出大幅度的弧形朝向席尔梅斯接近。
“我是要救人?还是杀人?”
扔下喝空的水壶,席尔梅斯调整自己的架势。
当白烟来到眼前正下方的一瞬间,席尔梅斯腾空而起。
下一瞬间,抽出的长剑将白烟染成红色。
身首异处的骑手在四溅的鲜血混杂着惨叫声之中跌落地面,另一名骑手发出惊愕与愤怒,拉扯着缰绳停下坐骑的脚步,他看向在地面翻滚一圈即站定身子的席尔梅斯,接着又看向他脚边横躺在血泊中的同伴。
于是男子挥起半月形的弯刀,驱马冲向席尔梅斯,来势相当凶猛,然而对于长期与帕尔斯骑兵队生死搏斗的席尔梅斯而言,对方的攻击态势处处是破绽。 席尔梅斯轻而易举地闪过对方的冲撞,接着手腕轻轻一转,只见男子高举半月刀的右手飞向半空。
同时席尔梅斯口中吹起锐利的口哨,原本应该继续往前冲的马匹突然停下来,断了右腕的男子早已失出身体的平衡,整个人跌下马背,蹲坐在自己造成的血池当中,随时可能断气。
席尔梅斯掸掉沾在剑刃上的血渍,然后向着一名与驴子一起累得趴在地上的男子说道: “站起来吧,盗贼已经被我收拾掉了。” 遭到两名强盗追赶的帕尔斯商人就这样与席尔梅斯一起来到塔裘拉村。
“你会说密斯鲁语吧。”
“是、是的是的,我在这个国家做了十二年的生意,基本的沟通不成问题,比起只会说帕尔斯语的商人,我这样要跟密斯鲁人做生意方便多了……”
“很好,以后你就当我的翻译,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罗邦。”
“这是订金,拿去。”
接过对方扔过来的金币,年约三十五岁的帕尔斯商人仔细端详了一下。
“这应该是辛德拉国的金币吧。”
“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不、辛德拉国的金币当然是比帕尔斯国的铜币好太多了,小的我好歹也是个商人,懂得分辨价值高低。”
这个名叫罗邦的帕尔斯商人一本正经、恭恭敬敬地收下金币并藏进怀里。
“我罗邦是不找零的,只有这个价钱才能买到我的诚意与热忱,这一点请您明白。”
“哦,看来你还蛮会说话的。”
席尔梅斯吊起唇瓣的一端,罗邦则态度恭谨地继续说道:
“您想要正确的情报是吗?”
“没错,胆敢胡诌就饶不了你。”
“那么,如果小的说出来的内容让您听了不高兴,希望您可不要动怒啊。”
罗邦的视线探索着席尔梅斯的表情,席尔梅斯并未感到不快,反而觉得这番对话将有所斩获。
“嗯,好吧,情报正确才是最重要的,我先问你一件事,密斯鲁国的首都叫什么?”
“叫做亚克密姆。”
“目前情况如何?”
“目前的详细情况小的并不十分清楚,因为小的我在密斯鲁首都只待到三月中旬,不过可以向您报告基本的状况,密斯鲁大约有三万名帕尔斯人定居在此。”
席尔梅斯含了一口壶里的酒,味道之差让他暗地咒骂起来。
“继续说下去。”
“是的,这三万人当中约有一万人加入打倒帕尔斯国王亚尔斯兰陛下的运动。”
“哦。”
席尔梅斯若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