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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亲爱的弟弟啊!”
对于这种开头语,吉斯卡尔已经厌烦了。在这一段台词之后一定是永无止竭的难题。自从他生为王弟之后,到今天为止刚好满三十六岁,在这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内,他有千百次被王兄询问的经验。对伊诺肯迪斯王而言,吉斯卡尔事实上是一个可靠的、专门处理疑难杂症的负责人。对这样的弟弟,他再怎么投注爱意在他身上都不足惜。虽然对吉斯卡尔来说这是天大的麻烦。
国王并不知道弟弟内心的思绪,他继续说道:“帕尔斯的王党派好像要进行一些不怕天谴的作为。你觉得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那完全要看哥哥,不,要看国王陛下怎么做了。”
“我?”
“是的。是要跟他们作战呢?还是要跟他们讲和呢?”
吉斯卡尔不怀好意地反诘道。喜欢看王兄翻白眼无所适从的样子固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嗜好,但是,如果不是偶尔有这样的乐趣在,他实在没有办法继续担任王弟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而且,在哥哥翻白眼的那段时间内,吉斯卡尔本身也可以整合一下自己的思绪。
“啊,我有一个好主意了。我们不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质吗?”
“您是说人质吗?”
“是啊!弟弟呀,你想想看吧!地牢里不是幽禁着帕尔斯的国王吗?那个人就是人质。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如果还爱惜这个人的生命,就马上撤兵。这样一来,他们一定动不了手的。”
伊诺肯迪斯七世仿佛沉醉在自己的良策当中似地不断地张开、交抱着他的双手。而吉斯卡尔则在他的面前陷入了沉思。国王的眼睛中虽然映出了弟弟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仔细地揣度。
王兄也不笨哪!吉斯卡尔这样想着,心中不禁大感意外。因为伊诺肯迪斯七世所想到的事是吉斯卡尔老早以前就想过的。不过,吉斯目次洋还有进一步的想法。被幽禁在地下牢房里的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存在无异是一把两刃刀。
如果杀了安德拉寇拉斯,或许会使得帕尔斯军同心合力蜂涌到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亚尔斯兰王子那边去,对鲁西达尼亚而言,反而是一个麻烦。
“怎么样?这是一个不坏的主意吧?弟弟呀!”
伊诺肯迪斯王没有使用“亲爱的”这个形容词。
“是可以考虑。”
吉斯卡尔这样回答。安德拉寇拉斯王的生命是鲁西达尼亚最后的一张王牌,绝对不能轻易使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使计算更形复杂的要素,那就是那个众所周知的帕尔斯王妃泰巴美奈的存在。
原本泰巴美奈是鲁西达尼亚军的俘虏,她做为人质的价值应该是足以和安德拉寇拉斯匹敌的。然而,目前却不能把泰巴美奈当成人质,因为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本身对泰巴美奈有着执着的眷恋。
以吉斯卡尔看来,他明白泰巴美奈是不能可能答应伊诺肯迪斯七世的求爱的。不管那个女人在谜样的笑容背后藏有什么企图,她是绝对不可能出自真心地爱伊诺肯迪斯七世的。吉斯卡尔是这样想的。然而,当事人伊诺肯迪斯七世可不这么想。问题就在这里。
“打从抓到那个女人之后已经过了半年了。好歹也该死心了吧?”
吉斯卡尔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伊诺肯迪斯七世却有另一种想法。
“我们鲁西达尼亚国皈依依亚尔达波特神是在最初的布教之后的五百年。
我要获得泰巴美奈的心,不管要花几年,我都不会放弃的。”
吉斯卡尔闻言不禁想叫王兄凡事都要适可而止。王兄固然可以无视于现实而做着他的美梦,但是,吉斯卡尔可不能任事情再这样下去。承担一国命运的责任都在吉斯卡尔的双肩上。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拜托你了,弟弟。现在我得向神祷告了。”
吉斯卡尔把王兄的声音扔在脑后,离开了国王的房间。春天的阳光洒在走廊上,然而,吉斯卡尔却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一个男人走到吉斯卡尔身旁,他就是在吉斯卡尔底下处理行政实务的宫廷书记官欧尔加斯。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冬天罩着云层的天空一样地阴暗。
“王弟殿下,有急事要向您禀报。”
“到底是什么事?”
“是关于用水管道的事。”
“哦,是波坦那家伙破坏的用水管路啊?修复工作有进展吗?”
欧尔加斯的报告也令人很不愉快。先前大主教波坦离开王都时曾破坏了王都北方的用水管路。在冬季时,王都所需要的用水虽然还不至于匮乏,但是,当节气从春天变成夏天时,农耕所需的用水量就明显地增加了。用水量不足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这个消息使得吉斯卡尔的心情更形沉重。
“渐渐地进入干水期了。工程的人手需要增加,可是**”
吉斯卡尔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吉斯卡尔的心里有一个想法在酝酿着。那就是干脆放弃王都叶克巴达那,把它献给王太子亚尔斯兰的军队就算了。
原本吉斯卡尔对帕尔斯的国土、叶克巴达那的城镇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既然用水管路已经被波坦破坏了,眼看着盛夏即将来临,叶克巴达那就要没有水用了,那么,根本就没有必要执着于叶克巴达那了。
把叶克巴达那城内所留下来的金银财宝全部运走,放火烧了叶克巴达那。
把此地的居民当成鲁西达尼亚的奴隶一起带走。等亚尔斯兰来到叶克巴达那的时候,他所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座烧毁了的城池罢了。亚尔斯兰军一定会很失望吧?
“或许这个作法有值得细心考量的价值。暂时离开帕尔斯国境,等亚尔斯兰一行人坐困愁城的时候再乘虚而入也可以,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不能即断即行的。眼前吉斯卡尔先答应增加二千名人手参加工程的赶工,然后让欧尔加斯退了下去。
‘事情真是太多了。征服帕尔斯之后,麻烦事增加得比领土还多。不应该是这样的。“此时吉斯卡尔毫不客气用力地啐了一口。如果不将投入修复用水管路的士兵们叫回来,就没有办法对付亚尔斯兰的进攻了。到底哪一件事应该放在前头呢?
依亚尔达波特神似乎无意让忠实的信徒获得安息似的。那天,当红黄色的太阳从天空的正中央朝西方沉下去时,一个从西方来的传令使者进了叶克巴达那的城门。当时,吉斯卡尔还在工作中。
“启禀王弟殿下。几天前,银假面大人攻陷了叛徒们所盘踞的萨普鲁城。
属下奉命立刻回来报告消息。”
“哦?攻陷了啊?”
吉斯卡尔睁大了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有一个问题获得解决了。
(五)
有着银假面异名的席尔梅斯在包围着萨普鲁城的情况下迎接着春天的来临。
在最初的出击中失去两千多名士兵的圣堂骑士团,从那次以后就躲进了素有难攻不落之称的要塞中。虽然席尔梅斯曾以各种方法想把他们诱出来,但是,圣堂骑士就是按兵不动。不管怎么说,圣堂骑士团是孤立的,只要有耐心,他们终究会被消灭的,但是,席尔梅斯无无法这么悠闲地等待。亚尔斯兰举兵反攻的报告已经传到他手边了。席尔梅斯召了以前的万骑长沙姆来商量。
“沙姆,你听说安德拉寇拉斯的儿子之事了吗?”
“属下已经听说亚尔斯兰殿下举兵之事了。”
“殿下的称呼只在对正统的王族时才用的。”
丢下了这句话,席尔梅斯便交抱着双手沉思了起来。在他被卷进鲁西达尼亚人之间的抗争,在荒野中包围对方的城塞时,亚尔斯兰已经集结了武力,确立了其帕尔斯王党派的盟主地位。席尔梅斯也必须赶快攻下萨普鲁城,确立自己的根据地才行。他凝视着在荒野的艳阳下显得有些朦胧的萨普鲁城的崖壁,对着以前的万骑长问道:“沙姆呀!怎么做才能让那些躲在岩壁内的脏污的沙漠鼠辈们露脸呢?你有没有什么好计策?”
银色面具的表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彩虹般的七色光彩。这个时候,沙姆看着那如幻影般的风景。从亡父欧斯洛耶斯五世婢中接过王位,堂堂地迎向王宫的战场的年轻国王的身影在空中浮现,随即又消失了。
“说起来,这个人也的确背负了不幸的命运。不管是武勇也好,智略也罢,只要认真地加以培育,或许他也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国王。”
沙姆这样想着,甚至有些许的感伤,可是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他知道,席尔梅斯要的是敬畏和服从,而不是同情。席尔梅斯无从知道沙姆的心思,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把手放到银色面具上。沙姆惊异地看着他。
“席尔梅斯殿下**”
“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不偶尔接触空气,连完好的那一半搞不好也会腐烂掉了。”
喃喃说完,席尔梅斯松开了银色面具的金属栓子,把原来的脸暴露在风中。原本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沙姆,内心仍不免有些畏惧。白净秀丽的左半边脸和被烧焦了的右半脸的巨大差距对有心理准备的人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只看着席尔梅斯秀丽的左半边脸,沙姆再度下了决心。他要帮助这个人把鲁西达尼亚人赶出帕尔斯,使国土和和平再度回到帕尔斯怀抱。如果可能的话,他还必须避免席尔梅斯和安德拉寇拉斯王,以及亚尔斯兰王子之间产生不必要的流血之争。他虽然获安德拉寇拉斯王颁赠万骑长之位,同时委他守卫王都叶克巴达那之职,但是,他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而且还苟延残喘到现在。
只要自己还活着的一天,他就不能停下痛苦的脚步。
“萨普鲁城内没有水井,光靠三条用水管路来获得水源。我已经知道这些地下用水管路的位置,立刻就叫士兵们去挖掘吧!”
“要在水中下毒吗?”
“不,这样做的话,日后这些水就不能用了。在占领城池之后,如果不能立刻或者长期使用的话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得也是。那么,要怎么做呢?”
沙姆淡淡地对席尔梅斯说出他的想法。听完,席尔梅斯用力地点点头。
“好,这样好。就照你的计划做吧!”
席尔梅斯很信任沙姆。在把沙姆纳为臣下之后,席尔梅斯对沙姆更绝对地信任了。或许是他觉得做为一个国王应该有够大的器量吧?然而,同时他也绝对不允许别人背叛他。
在萨普鲁城内,独裁的支配者大主教波坦正在对骑兵和士兵们说教。他站在神坛上挥舞着双手,口沫横飞声嘶力竭地说着。
“这座城是一个天然的要塞,而且又有天上的依亚尔达波特神的加护,邪恶的异教徒是绝对攻不进来的。我们将要以这座城为根据地,在这一片土地上建立一个神的王国。你们都是神的使徒,是要参加圣战的贵重身躯。带着你们的荣誉和慎重的心情吧!神的影子永远都在你们的头上。”
骑士和士兵们感动地湿润了眼睛。然而,理所当然地,例外的情形是随处可见的。
“什么圣战嘛?没有女人,也没有酒,连财物都不能据为已有。一点都不好玩,为什么我们非得在这种荒郊野外赔上生命打仗?”
有人私底下这么窃窃私语着,却也没有人离开这座城。因为城内的监视极为严峻,城外又有帕尔斯人严阵以待,根本没有办法逃亡。
当结束说教的波坦正想离开神坛时,位于城内深处的水场传来了叫声。
“失火了!火冒出来了!”
骑兵们闻声面面相觑,往水场方向跑去。于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