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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反正都是异教徒。那么,就请你不要把他们都消灭掉,因为我们要让剩下的特兰人信仰依亚尔达波特神。如果把他们都消灭掉就伤脑筋了。”
亚尔斯兰以为艾丝特尔是开玩笑的,可是少女却是一副认真的表情。不管怎么说,她希望帕尔斯军获得胜利却是由衷的心愿,所以亚尔斯兰也郑重其事地道了谢,并告知少女已为他们留下充分的食粮和医药品。少女的回答是这样的:
“我不打算接受你的赠与。就算是借的好了,我们一定会还的。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因为你们异教徒如果死了就会堕到地狱去,而要从那个世界回来是不可能的事。”
Ⅲ
帕尔斯军开始快速地移动。
鲁西达尼亚军没有动静。他们是想动而动弹不得。经常居于鲁西达尼亚人的中心地位下判断、给命令、扛责任的王弟殿下吉斯卡尔,成了逃离地牢的帕尔斯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俘虏。光是要安全地救出他,鲁西达尼亚军就搞得焦头烂额了。就因为他们认为帕尔斯军的急速行动必定有什么背景,所以更使得鲁西达尼亚军不敢随意采取应变措施。他们只有咬着牙,屏住气息目送着帕尔斯军的离去。
即使是那尔撒斯那样的智者也不可能是无所不知的,他也无法完全掌握王都叶克巴达那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的脑海里设定了几十种可能发生的事态,其中包括“安德拉寇拉斯王靠自己的力量逃脱”的情况。不过设定归设定。想对策归对策,他并不知道这个情况现在已经成为了事实,或许是人类的智慧果真有其界限吧?
不管怎么说,鲁西达尼亚军没有任何行动对帕尔斯军来说是一件可喜的事。帕尔斯军在那尔撒斯的指挥下开始撤阵,向东方移动。达龙和奇斯瓦特的指挥极其得法,大军在深夜中的移动一点也不见混乱。
这个时候,法兰吉丝所率领的五百骑兵已经在深夜的月光下向东疾弛了。法兰吉丝的英勇和美貌在亚尔斯兰军中已经无法遮掩光芒,所以,这五百名骑兵也不会因为受到女性的指挥而有任何羞耻的感觉。相反的,他们反而像是受到天上女神指挥般,分外精神百倍。如果不说话,法兰吉丝确实有着女神般的品格。
在跑了二法尔桑(约十公里)之后,一行人遇见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在路上徒步走着,悠然地挥着他的手。法兰吉丝调转了马头,将马靠上眼前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身旁。
“你是什么人?如果是恶鬼的话,又没有长角。”
“我就是把马借给从培沙华尔城来的使者的那个人。”
“哦,你就是我们的恩人啊?那么,当然是有借有还了。”
法兰吉丝做了个信号,一个随从骑士便牵来一匹无人骑的马,马鞍也已安放好了。同时又递给克巴多一个沉重的皮袋,里面装满了酬谢的砂金。
“原本该酬予你更高的谢礼的,但是我们现在得赶往培沙华尔城去。你就先将就着收下这些砂金吧!这是王太子殿下的传言。”
“哦,想得真是周到啊!”
克巴多喃喃自语着,但是,他感叹的不是亚尔斯兰设想的周到,而是法兰吉丝的美貌。在帕尔斯语和辛德拉语中都有“如银色月光般的美丽”这样的说词。克巴多和奇夫不一样,他从不自负为诗人,所以,他并没有用艺术的方式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感受。他说出口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我也到培沙华尔城去吧!我想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
“你对自己的武勇有自信吗?”
“有一些。”
这是这个男人最极限的谦逊之词。可是,马上就现出原形了。
“我自认是帕尔斯第二豪勇的骑士。”
这种语气是学自不久之前认识的梅鲁连那个年轻人,只是对法兰吉丝好象起不了什么作用。她用不亲切的眼神打量了克巴多高壮的身材,丢下一句“随便你好了”,便开始再度策马前进。克巴多微微笑了笑,便采取了他的行动。
特兰军的勇猛和剽悍大概足以和帕尔斯军匹敌吧?他们在野战方面的强度令人心惊胆颤,但是,在攻城战方面却不是那么擅长。要攻破由中书令鲁项所带领、固守在培沙华尔城的帕尔斯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由红色砂岩堆砌而成的城堡又高又厚,挡住了特兰军的攻击。再加上攻城的兵器也没有那么多,城门又紧闭着,由城壁上射下来的箭也让特兰军束手无策。如果要勉强靠上去攻击,只会造成自己的损失。虽然只经过两三天,但是攻防战已经陷入胶着状态了。
达鲁汉、迪撒布鲁斯、伊尔特里休、波伊拉、巴休米鲁、吉姆沙、卡鲁鲁克等有力的特兰武将们,聚集可以遥望培沙华尔城的南方断崖上召开会议。特兰人比帕尔斯人更甚,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骑马民族,连会议也在马上举行。眺望着红色城堡,他们发表着各式各样的意见。
达鲁汉首先开口。他是一个脸的下半部被一团红黑色胡须所覆盖着的巨汉,胸口和手臂上也绑着一块块强健的肌肉,现年三十五岁。若提到特兰军中的猛将,大家总是会先提到他。他所发出的声音又重又大,几乎要让听者的肚肠因震动而扭曲了。
“培沙华尔城的防守很坚固。另一方面也是帕尔斯人不出城应战,一味地躲在城里等着同伴来援救。诱他们出城是先决条件,可是在想出对策之前,我看先得放弃攻城的打算。”
接着是伊尔特里休发言。
“如果帕尔斯人不出城应战的话也无所谓,如此,我们要击灭辛德拉国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不如先掉转方向击破辛德拉吧。”
年轻的伊尔特里休是特兰王家的一员,大家都敬称他为“亲王”。身材中等,被阳光晒红的额头和左脸颊上清楚地浮现着白色的刀痕,眼光锐利而且勇猛。他的父亲是特兰的王弟,和一个名叫达龙的帕尔斯人作战而不幸惨遭杀害。在他的心中不但燃着熊熊的复仇火焰,同时也包藏着野心。他想在灭掉帕尔斯之前先击破辛德拉,好提高自己的勇名。
“亲王太性急了。”
带这苦笑制止伊尔特里休血气的是卡鲁鲁克。他曾经担任出使绢之国和帕尔斯的使节,是一个具有广博见闻的重要人物;当然,他多多少少也引以为傲。年轻气盛的伊尔特里休亲王一点都不掩饰对他的反感。
“哼!那么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站在这里遥望着红色的城堡,哭着说‘攻不下呀!攻不下呀!’吗?”
“如果亲王想这么做的话就请随便!”
“你说什么?”
认为对方存心挑剔,伊尔特里休的眼光带着白刃般危险的光芒。卡鲁鲁克不为所动。
“我只是想到在王都沙曼岗的国王的意向而已。首先便是要让帕尔斯人知道我们的厉害,至于辛德拉,那是以后的事。”
一听到沙曼岗和国王的名讳,诸将不禁微微重整了自己的表情。
特兰国的王都叫沙曼岗。虽说是王都,和帕尔斯的王都叶克巴达那则大不同,它没有高耸的城壁和繁荣的市街。特兰是一个游牧的国家,在和平的时代,他们向通行于广大领土内的商队收取税金,并靠着来自银山和岩盐及交易部分的收益来支撑财政。特兰人没有定居的观念,但是,支配的根据地仍是不可或缺的。而沙曼岗就是其根据地,他们在绿油油的山谷间建起了王宫,周围有大大小小两万个帐篷围绕着。
王宫本体也是一个巨大的帐篷。根据见过王宫的旅行商人的记录,大致的情景如下:
“……是个每边约有百步之距的巨大四角形,高度有骑兵所使用的长枪的三倍高。支撑大帐篷的支柱有十二根,每一根都有人体那么粗。天井部分是圆形的顶。大帐篷的墙壁部分是由六块厚布重叠所形成,布与布之间积聚着空气,可以阻断夏天的热气和冬天的寒气。最内侧的布是绢布,特兰国王为了向绢之国购买这匹绢布,花了一万头羊的代价才购得。绢布有七个颜色,绣有美女和圣兽、花朵。地上铺着毛毡,同时还放有毛皮和藤制的椅子……”
这个游牧国家因国王的领导力而使得国威有很大的变动。今年一月,在一场充满血腥味的权力斗争之后,国王特克特米休即位了,他和臣下们约定“利用南方丰富的财物来丰裕我们的国家”,除此之外,四年前当他们败给帕尔斯时,当时的王弟被杀了,这股仇恨还深植在他们的心中;再就是他们也接获报告,帕尔斯受到来自西方异国的入侵,目前国内正是一片混乱;特兰人觉得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犹豫,不采取入侵帕尔斯的举动。于是,特兰便开始南下了。当然这些事情都在那尔撒斯的推断之内。对特兰人而言,掠夺是一项大宗的产业,所以“掠夺独占财富的人有什么不对”?当然,被掠夺的一方可不能忍受这样的论调。
当特兰军在培沙华尔城壁前迟迟无法决定该采取什么对策时,六月四日深夜,特兰军营里发生了一股骚动。原来有一队帕尔斯人趁着黑夜想潜入培沙华尔城。
那就是法兰吉丝所率领的先遣部队。
“一群不自量力的帕尔斯人!难道他们认为以那么少的人数就可以趁夜潜入吗?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行为太轻率了!”
一般而言,特兰人在夜间的视力比帕尔斯人要好。以前帕尔斯人曾在几次的夜战中吃足了特兰军的苦头。法兰吉丝虽然知道这个事实,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除了摸黑硬闯之外,别无他法。姑且就先布下一个小骗局,而克巴多就担起了诱饵的危险任务。不管什么时候,法兰吉丝总是不愿把比较危险的任务交给他人去做,但是,她觉得“危险”碰到奇夫或这个独眼男子时,反而是会夹着尾巴先逃了。
克巴多便以诱饵的姿态行动了。他指示被分派到的部下放火箭至特兰军的阵营中,然后自己挥着大剑左右开弓往前急驰。看着克巴多那勇猛的态势,一个特兰的骑士猛然地跃上马迎过来。
“我是伊尔特里休,是特兰皇家的一员,身带亲王的称号。如果你想到培沙华尔城,就先过我这一关!”
以伊尔特里休的立场来看,他已经用帕尔斯语做了非常夸张的表示,然而,对方只是若无其事地充耳不闻,仍作势要策马前进。
“你连一个武将的名字都不听完就想走吗?不知礼数的蛮人!”
伊尔特里休一边叫着,一边巧妙地靠近,用力挥剑。对方举剑挡开了他的攻势。
刀刃声响起,飞散的火花让黑夜的一小角化成了白昼,伊尔特里休看见对方的左眼已经失明。不久,这副景象立刻又被黑暗所吞噬了。对方根本无意恋战。他挡开伊尔特里休的斩击,把马头调转向培沙华尔城的方向。然后隔着肩膀丢给对方一句话。
“今天就放你一马。赶快回去喝母亲的奶吧!”
“可恶!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伊尔特里休显得很有活力。他驱马突进,不断地挥着剑,刀刃声和火花一再于黑暗中飞散开来。火花照耀着甲胄,在一瞬间漾起了炫艳的光彩。
伊尔特里休十分刚勇,所以克巴多也无法光靠一双手就应付得来。他由防守改为攻击,摆出了真正奋力一博的态势。强烈的斩击袭向伊尔特里休,一股让人发麻的压力传到了承受这一击的刀身上。
双方你来我往,相互斩击了五六回合,但是在敌我双方混杂在一起的情况下,要持续这样的单打独斗实在太困难了。其他的人马不时地插进两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