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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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搡你,信赖的朋友监视你,不让你动人家一指头,你心里该是怎么一个滋味?!岂不是对这个世界失望,对你的朋友失望?!

王志快步追了上去,追到旁边却又无话可说,只是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会儿,他该不是真要造反吧?!”他跟着狄阿鸟,跟着,走着,走着,跟着,一遍、一遍地长叹,终于,安慰说:“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你都看到了,迫于压力,只好暂不处决,你放心,他活不了几天。”

狄阿鸟也回过头,淡淡地说:“这一切已经与我无关了。”

王志不敢相信,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脱口问了出来:“无关了?!”

狄阿鸟微笑说:“无关了,今天你觉得我站在这里,是为自己的亡妻报仇?!不是,我拿出的可都是他侵吞公产,祸害黎民,破坏战事的罪证,是在为国家尽力,杀不杀他,是朝廷的事儿。你们权衡左右,不愿意明刑正典,我也不强人所难,我与他,只剩下我与他的仇恨了。实话告诉你,我反而高兴,朝廷连他这样的人都不杀,自然也会让我长命百岁,我能长命百岁,总有报仇的一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决心从危墙下走出来,自然不会把自己的仇恨寄托在朝廷上,他想到这儿,就和悦地看住王志的双眼,问:“你听得懂么?!”

王志觉得他把他的私怨划出来,又对又不对,隐隐约约懂了,但还是摇了摇头。狄阿鸟也不再解释,找到自己的马扯上。

王志回头看看,聚议就这样散了,便邀请他过府,捋过他的马头,汇合亲随,非要他去不可,他推辞不得,只好一路走出来,到营门口时,看到外头站了好大一群人,从衣裳上看,都是中上标准,知道这都是屯田处来让放人的,哂笑两下,赶马趟过去,好好告诉说:“你们放心,你们邓校尉没事儿。”

几个人挤上他和王志,大声地高呼:“我们校尉可是个好人哪?!”

狄阿鸟不等王志开口,就肯定地说:“没错。他是个好人,他让你们这些屯田处的官官眷眷都过上了好日子,你们也有几百户吧。你们可得感谢他呀,他给你们分了食,我看看,这衣裳不错呀。”说完,“刺啦”给撕了,在他镇惊中拍一拍这个人的脸,嚷道:“哎呀,你这衣裳不同凡响。”

王志以为众人要与他纠缠,这些人只是动动口,没敢动手。

一行人走出来,走出好远,王志这才埋怨他这个时候撕人衣裳,要是招人众怒,非出大事儿不可。

狄阿鸟回头看上一眼,笑道:“他们动手,你们镇压嘛。”

王志说:“也都是百姓,怎好镇压?!”说完,一起进了城,就看到前头一团乱,身边还有百姓进城,城门官兵用枪推着,打算闭城门,闭不上。他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去看一看。卫士回来说:“将军,不好了,百姓把县衙围了?!”

王志心中一冷,脱口道:“他们也都是为邓校尉请愿的?!去了多少?!也有上百?!”

卫士眼神怪异起来,摇了摇头,说:“上百?!何止,足足上千,人越来越多。他们才不是为邓校尉请愿,据说几位公差被毒死了,至今不见衙门处理,验尸官不给结论,推事官也不给话儿,家属就对着衙门口跪着,举牌募捐,说官府再不给公道,要进京告状,百姓纷纷给钱,可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十几个人,围上就打,百姓认为是官府里的人,就暴乱了,涌进了官衙,见人就打。”

王志喃喃地说:“民乱,民乱,怎么这个时候,又闹民乱了,不对,非是穆二虎鼓动的不可。”

狄阿鸟哭笑不得地想起安勤。他明白为什么请不来安勤了。原因简单,这事儿是冲邓北关去的,安勤肯定早察觉到百姓们不对劲儿,怕为扳倒邓北关而出面,会让人家怀疑是在推波助澜,彻底无法洗脱反贼同党的罪名,所以一干脆,拒绝应请出面,来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王志,嗤笑说:“为什么刚刚是良民,现在却是乱民?!”

王志愕然说:“他们受人蛊惑,冲进衙门打人?!”

狄阿鸟挽着他的胳膊说:“他们是打人,他们要不是对官府不信任,怎么肯受人蛊惑,冲进衙门打人呢?!要镇压让别人镇压去,别脏了自己的手,走,我们找个地方喝酒。”

王志被他扯得趔趄,连声说:“我得派人回头说一声!”

狄阿鸟笑道:“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人家第一时间就跑去报信了,还要你回头说一声么?!这事儿要解决还不容易,要么镇压;要么两句话,一是恢复安县长官职,让他这个老下乡,百姓脸熟的人出面与百姓说道,二是杀邓北关,平下民愤。你办得了么?!你去,只能镇压,镇压?!谁不会,就怕一镇压,大伙都跑穆二虎那儿,鼓动穆二虎造反,进县城,把我的心血都给浪费掉!说实话,要是真出大事儿,声浪不止,人家见事不妙,一转手,给京城上奏时说你下令镇压的,你的手不脏了么?!”

王志想想也是,陈元龙和健符处理起来,可以选择杀邓北关以平民愤,多一道选择,自然游刃有余,而自己出面只能镇压,想想让安勤做回县长都办不到,确实让人心里交瘁,倒不如和狄阿鸟找个地方一醉方休,就只当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一咬牙,就近找挑酒旗,进去喝酒了。

第一卷雪满刀弓一百三十八节

二人以卫士、幕僚作陪饮酒,听得满城鼓噪搅扰,风咽雨吞,气血难平,各自进酒数升。王志担当着行辕说客,酒酣血热之际,一心劝导,接连目示身边的幕僚。幕僚立刻出言劝慰:“王室多故,奸凶肆暴,皇纲驰坠,颠覆大猷,众人谋私,时也,势也,自危所为。今天子临朝,人心思安定,不可一味追究过往事,况且伐兵在即,怎可自乱军心?!不杀邓校尉是以为大局,相公勿以为怪。”

当时国家乱,谁也不知道天下形势往哪发展,众人自危,所以为自己谋私,现在天下安定,不能一味追讨旧账。

王志说不出这番话,却认这番道理,频频点头,振臂说:“今日为大局。异日必为贤弟杀之,以泄弟心头之恨。”

狄阿鸟已有几分醉意,大笑道:“大局?!大局?!”

他接二连三饮酒,更是肆无忌惮,毫不讳言道:“豪强们兼并土地,百姓无家可归,官员坐地分赃,军人们瓜分屯田,放任之,就顾得了大局了?!朝廷财政只会愈发捉襟见肘。现在杀邓,严惩其党,明刑正典,让士卒听到你们宣读罪状,才是顾全大局。他们即便不明就里,甘心为乱,亦一时之乱,以一时之乱换长久之安,何其值也?!倘若到了朝廷无以劳师,赏一军而尽付国库之日,军心想必无以乱了?!尽归了他人,自然不会找朝廷纠闹!”

幕僚与王志面面相觑,皆苦笑连连。

王志连忙说:“不是免他的职么?!改日定会处理,处理过后,军府再委派官吏?!”

狄阿鸟是醉了,站起来,戏笑一番众人,说:“天下糜烂久矣,尔不敢根治,剥皮留馅,倒也有脸论说。邓党不去,屯田账目不清,派一新人来,你们这些军府大员都处置棘手,他又有何能,理清头绪,要回私田,无非是一贼走,一贼生罢了。”他又说:“噢,听老陈说,你们此地讨伐白羊王,因无钱赏军,竟告之曰:得白羊王首级者,以白羊王资财回授。多会想法儿?!却也不想,白羊王乃胡人,奴隶众多,马羊满圈,何其富有?!倘若普通一兵执之,同伴抢夺,兵夺兵,官夺兵,官再夺官,自我相践,久时落定,一将得之,另一白羊王生也?!如此赏军,哪里是讨贼,思异志而自肥。”

他笑了一遭,笑得满桌动也不敢一动,又执酒樽,仰首往口中浇灌,酩酊醉去,迷迷糊糊之中被王志的卫士背了出去,听得城内千百人大呼,情知是一场悲剧,不见不烦,干脆睡了个死。半夜醒来,就在王志的后堂,烛火洞明,头顶后头尚有一人仰卧,爬起来看看,竟是疲倦极了的健符,只见他衣甲不解,一腿屈卧,两臂大张,就像是睡死了,干脆翻转个身,咬着牙用脚蹬几蹬。

健符“呼通”坐起,大叫一声:“怎么了?!”回头看狄阿鸟在一旁恶笑,是他用脚蹬自己,揉了揉睡眼,慢慢回过神,问:“你醒了?!这什么时候?!”

狄阿鸟恶笑说:“什么时候,敌兵袭营的时候。”

健符自然不信,蜷身翻了个儿,要求说:“你休作弄我,我不知道么?!我乏得很,再睡一会儿,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

狄阿鸟再蹬他几脚,欺负个够,也不见他再吭一声,干脆下了炕,出来看看,天虽然未亮,雪光却遍地,此时鸡叫遍地,倒也接近天明,他感觉酒后浑身酸软,伸伸懒腰,发觉王志已经起来了,刚刚打完一趟拳,素衣马靴,抱个热毛巾站在门口擦汗,热气蒸腾,就说:“那人怎么和我睡在一起?!”

王志笑道:“可不?!你哥俩均喝了不少,一定要亲热。”

狄阿鸟想象一下自己醉酒之后,和仇人勾肩搭背,同床而卧,不禁有点儿恶心,问:“他昨晚也喝了酒?!”

王志说:“是呀。百姓与官兵内外对峙,他心里也不痛快。”

狄阿鸟紧张地问:“死伤多不多?!”

王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疑惑地说:“死伤在所难免。不过事情发生在下午,到了晚上,百姓们容易被驱散,行辕又经他人提醒,及时让安县长出面,处理得法,又组织了闾里官吏进行疏导,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的伤亡,据说只伤了一百多人。安县长现在还在走动,挨门串户呢。我就搞不明白,前些日子,虽有械斗,总体来说还好好的,怎么?!哎,现在就发生了百姓们冲击衙门的事情?!难道因我不听安县长的劝告,插手地方事务而起,给地方埋下的祸端?!”

他略一犹豫,轻声说:“他们断定,背后有不法分子在煽动。”

狄阿鸟笑道:“不法分子煽动民变,用意何在?!难不成,他们冒个头,故意让官府去抓他们么?!”

狄阿鸟力主穆二虎不会这么干,王志也不好往穆二虎身上讨论。他只是说:“百姓均说邓小公子下毒,纷纷大喊:惩办凶手。健少侯知道后,为避免死伤,一声令下,让军队外撤,将邓小公子抓捕归案,在衙门外点火公审,公开说:若有谁愿作证,一经证实,就地判了个斩立决。结果出乎意料,几个和邓平耍闹的无赖竟出来指认。少侯一定是想到了你,判个了斩立决,让士兵提着头颅给人看。邓北关人在行辕,瘫倒在行辕,没有过去,他妻子却在衙门外头背过了气儿,醒来诅咒,定要上京告少侯,让少侯不得好死。少侯插手地方事务,无疑是为自己惹祸,唉,也算为你进了心。你去看看吧,人头就在衙门外头悬挂着。”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狄阿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天晚上,自己喝醉酒,睡着了,竟不知这个大雪纷飞的夜里,火光映人脸,衙门外百姓们情绪高涨,齐声高喊,几个兵士提来人犯,五花大绑,大刀一扬,把人给杀了,提着人头示众。

他还真想不到和自己对头睡着觉,若无其事的健符竟敢这手。当时怎么一个情况?!所谓的“公审”不过是让百姓们看着杀,这是在断案吗?!这是在割脑袋取悦人。军士鼓噪,将军从权杀人,割人脑袋取信军心,这样的事儿很平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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