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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坡沟本来可以悄无声息,可是众人心急,一打马,箭一样就冲了,不见人就高喊,倒是赵过带人从官兵背后出来,从坡上缓缓走下,反无人注意。
校尉确定再无伏兵,哪想到赵过坐看众人吃败,就是藏匿不出,一点也不提防,陡然听闻马客奔呼,侧脸一看,一支骑兵从一旁杀了出来,情知坏了,当即抓起铁胎弓,号令抵抗,已来不及,骑兵一冲,官兵营地十几匹暂时用不上的战马,就举了蹄子,到处乱撞,十几名官兵死相难看。
校尉连开两弓,夺马欲走,赵过悄无声息地下来,径直取他,他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被一枪挑杀。
其余人来不及分辨,都知道自己杀的是官,赵过杀的更是个大官,欣喜若狂地往他身边聚拢。赵过一边砍割校尉头颅,一边指挥:“鸣号。往前冲,冲。”
众人就硬着头皮冲。
他们往上冲,官兵就往下跑,山上的人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骑兵,群情激愤,赶杀了下来,战场上倒流如柱倾,赵过一手执锏,一手提人头,四下驰骋大呼:“降者不死。”官兵还算不上死与不死,争相往回跑,弓手早等在那里,自两路张弓,射杀极多。这一射,除了一味抱头猛窜的,其它的只好回头,降者众多,死伤惨重的百姓反砍起来顺手。赵过拦不及,手提人头避了一避,不提防穆二虎冲来一扑,被扑下马去。
穆二虎不等他爬起来,就是一拳,问:“你人呢。人呢。就知道拣便宜。”赵过大怒,举了锏,还是放了下去,说:“拣便宜?!你怎么不拣呀。”关键时,他口吃不灵,就是想不起来说,我们几十个杂凑的骑兵,不到关键时候,杀出来有用么?!眼看穆二虎举刀来砍,信手给他打掉,指着他的咽喉,气得半死。
李大头老远就看到了怒目相对的两人,奔到两人中间,推了穆二虎一把,给赵过说:“他就是个混蛋,不是他,这一仗打不这么惨。”
穆二虎争执说:“我咋啦,我咋啦?!谁有我杀的官兵多?!”
赵过提起校尉的人头,说:“再多,没我杀的有用,你就是匹夫之马。”没人更正说,应该是“匹夫之勇”,穆二虎怀疑他骂得极阴损,看着李大头跟对方沆瀣一气,逮上先给一拳,再去找赵过算账。
赵过懒得跟他争执,说:“赶快把人收收,咱们走,快马一匹,官兵顷刻间就能接到信儿。”
李大头连忙说:“对。对。这事儿咱找别人评理,先撤。”
穆二虎又一把提住他衣襟,说:“撤啥,还在追敌呢,这兵器,盔甲,不拔下来呀?!”
赵过说:“不追敌了,将俘虏放掉,让他们抬校尉的尸体回去,咱只收粮食、盔甲和兵器,如此以来,他们就不怕我们和游牧人勾结,暂时也不会来对付我们。快。”他看着穆二虎,实在无奈,只好问:“你听不听吧,你喊的这么厉害,当初,你咋就想不出在这儿打埋伏呢?!干嘛找我呢,阿鸟回来,咱再让他评一评,行不行?!你先把人收回来,带上兵器和粮食,赶紧走。”
穆二虎终于冷静了许多,烦躁地说:“我就是个粗人,错对我也不知道,你让干,都去,都去,敲锣。”他看着山坡上倒下的乡亲,痛苦地蹲下,说:“我们是官兵的三、四倍,还埋伏人家,可是还是差一点输,倒了几百口子人,我只是心里难受呀。我不是觉得你不对,是气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动也不动。”
这时,有人拍他肩膀,他叫了几声“别来烦我。”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谁眼睁睁地看着,一动也不动?!”
穆二虎一抬头,惊讶了,发现赵过欲说还休,只是站起来,捧住狄阿鸟的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狄阿鸟说:“刚回来就赶来了。我真想不到,你们竟能把官兵打败,打得好。”
他深深吸了口气,问穆二虎:“你怪阿过见死不救?!等事情过后,我会好好问问他的。”
穆二虎看了赵过一眼,恩怨尽释,说:“也不是,我就是怕你们和俺这儿人不一条心,胜负都好说,总不能看着人一死一片吧。”
这倒是实情,也确实是穆二虎真正担心的隐情,死大伙一起死,生大伙一起生,哪能看着不管呢?!
狄阿鸟点了点头,给赵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赵过也挖脑汁,说:“不是不救,要是我出来,也救不了呢,要是我们轻出,这一仗不是要死更多的人?!你连这点都分不出来?!以后怎么带兵打仗!!我现在就去带人救治兄弟们,你去不去?!”
穆二虎自然要去,狄阿鸟拉住他,说:“你不放心?!别去了,你找两个人,送我过河,我要去见王志……连夜回来,还要去见陈元龙,不能耽搁。”
第一卷雪满刀弓一百五十六节
狄阿鸟连夜过河,把健符交去王志手中,方感到稍稍安心。王志哭了一场,再与狄阿鸟计较战事,原来白羊王重占楼关,他手中无兵,只能造势,不敢应战。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狄阿鸟与他议论说:“此时乃我围白羊王也,非白羊王与众虏围我,只要陈元龙不急躁,扎下脚跟,白羊王自然先受不了。”王志有同感,陈元龙几万部众,只要粮不乏,自然不会被游牧人吃下肚去,分析说:“此次长途奔袭,怕粮草不足,用了很多驴骡马匹,我想,应该可以支撑几天,的确可以熬过鞑虏。”
狄阿鸟这又说:“我与陈元龙虽已成仇,却仍不愿意他一败涂地,损伤朝廷元气,既然白羊王也不敢图雕阴,将军也不妨一边求援,一边从西川坝水路运送粮食,现在北乡兵户聚集在湖边,足可接应粮草,馈资其军,自然能让陈元龙沉得住气,他只要沉得住气,这一战,就是利在我,害在敌。”
王志以为然,一边上奏陈战事经过,怕朝廷偏听偏信,一边再寻思着筹备粮草,上西川坝,以船筏输送。
狄阿鸟这又连夜回去,只是他并未在第一时间赶往陈元龙大帐,而是回到山寨,一觉睡醒,召集家人,说:“恐我无出头之日,值此时节,还没有死,令尔等安所的好。”他让人叫来李大头,穆二虎等人,让他们协助男丁安家此地,又收拢山寨众人,征得同意,让家中女子出来选配,说:“男婚女嫁乃天经地义,尔等不能留你们老于吾门,择偶去吧,以后把我这里当娘家就行了。”
他另有意让柳馨荷也择夫再嫁,可柳是个嫂嫂,他不敢做主,一试探,见她不肯,只好作罢。除柳馨荷以外,谢小桃乃吕宫所托,只能助她在此地安家,自然不好为之择夫,卓玛依一头金发,择偶不便,加之她自己也极为排斥,也能照顾众多孩童,就算了,杨涟亭的姐姐寻死觅活要服侍在自己身边,也算了,棒槌自然也算了,至于另一个狗人少女,路勃勃说是他老婆,也没有发遣,其余的均分粮分物,让他们去好好过日子。就是他们,也是就近先落个儿户,分开过。
至于一干少年人,除了阿瓜和十余个太小而不能自理的,放在柳馨荷几个女人家身边儿,其余尽付老袁,叮嘱说:“我这里还有数匹马儿,尔等可换粮换物,资助孩子们长大。我如若度过此劫难,以后继续供资,过不了,你让众人帮你一把也好,别怕厚着脸皮难堪。”
众人皆感伤流泪,不管是真是假,都大哭一场,寻了樊英花,让她求情。樊英花也摸不到狄阿鸟的脉门,不知他是不是先安顿众人再安心外逃,且观察着,但是这个且观察,总是往好处寻思,她也就欢欢喜喜地看着狄阿鸟开窍,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丢开,毕竟他的一干家臣都等在疆外,久候不至,必然面临崩散,到时李氏一阀四分五裂,各奔东西,岂不让人惋惜?!
段含章倒是服了。
狄阿鸟已经算是三散其家,她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女仆也不能留,家涂四壁,两间发臭的窑洞,竟然也没闹,冷眼在一旁看着。
据狄阿鸟所知,她近来“呜呜、拉拉”念萨满经文,想必万念俱灰,大概想出家。
樊英花继续做他的工作,先赞他视钱财奴仆为无物的态度,后又说:“抗兵交加,条路皆闭,我们宜速行,要是你不放心,就把赵过留下,我见他布兵作战,皆有模有样,遇到了事情,也肯三思而后行,就把他留下。”
狄阿鸟说好,驱赶了人去,就坐在空荡荡的坪上。
樊英花生怕他一转身,又改主意,想他也是心里孤苦,就一直在他左右缠个话说,发觉他心情颇好,就着棚边比划一路怪拳,知道自己老盯着,让对方生疑,就在一旁躲着留意,留意着,留意着,就听他哼哼:“而今我发散家徒,彻彻底底又成光头光腚儿,头锤不扁、身斩不断、腿踢不动,蒸不熟、炒不爆、煮不烂、响当当一条青鬃老瘸狼,看尔等能耐我何?!”樊英花本来还笑着,一听就木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之前怎么还说,他若度过此劫?!
都要走了,还有什么劫么?
都要走了,还问什么“尔等能耐我何”?
难不成,自己连番苦劝,反而把他劝到另外一条路上?!
他是没有煮子杀妻之能,可他遣散了,倒真是“蒸不熟、炒不爆、煮不烂、响当当一条青鬃老瘸狼”了。
她呼吸都抖了,跑出来说:“阿鸟。你该不是发散己家,一人求质吧?!”
狄阿鸟笑了笑,看着她极担心的眼神儿,轻描淡写地问:“你不愿意?!真不愿意还是假不愿意?!”
樊英花怒道:“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
狄阿鸟笑了笑,反过来说:“你不觉得你也太过分了么?!你不也是发其家,亡出塞,无处可去,牺牲美色,拉拢我,寻个去处么?!”
樊英花怒极了,抬手一拳,就送了狄阿鸟一个猫熊大眼。
狄阿鸟不改其笑,说:“当我说着玩儿吧,我只是怀疑一下儿,我总觉得在雕阴,有一支我看不见的手在拨弄来去。”
樊英花心虚了,“哦”一声,问:“你怀疑我么?!”
狄阿鸟连忙说:“不怀疑,只是觉得怪怪的,我什么都没有了,阿章都吹鼻子瞪眼,为什么你反而对我这么好呢?!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儿呀,现在既像个良妻,又像个贤母,我总有点儿不适应,呵呵,不适应,你没有在暗中算计我就好,就好。”
樊英花确实算计他了,这会儿,心虚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拿出一付与自己过不去的样子耍耍脾气,还是真散众为质,心里倒是说:“而今赵过领兵与官兵对了阵,想你也不会那么傻,冒着生命危险,典身为质。”
在她看来,狄阿鸟是个极爱自己生命的人,该胆小的时候,听见风摧,就怀疑屋塌,必不会拿生命儿戏,只不过是恨自己摆他一道,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看,自己犯不着小心眼,与他计较,只是暗暗留心。
到夜晚,两人相拥而眠。
樊英花绝口不敢催他什么时候走,只是红着脸要求:“你还是不肯把我当成你家妻子看待?!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绝非什么交易,你要是不明白,我还是离开你的好。”
狄阿鸟把她亲了娇软,问她“会舍得么”。她便慢慢困顿,闭眼安睡,睡到半夜,陡然惊醒,一摸身畔,人不在了,“呼隆”坐起来,再一看,狄阿鸟在灯下看书写文,惊讶地看着自己,这才放心,倒头又睡。
近些天,狄阿鸟不在山寨,在官兵行伍之中,而众人欲与官兵对战,她生怕官兵欲杀狄阿鸟,头发都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