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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一摆手,远黛道:“那事也不必催她!她办事,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而况这事,便是如今打探出来了,少不得也要耽搁些日子才能挑明了!”
文屏听得一阵不解,讶然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淡淡一挑眉,远黛道:“这事若是如我心中所想,一旦揭了出来,不免引起一段不大不小的风波。还是等我走了,由得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我只是眼不见为净罢了!”
文屏想着远黛这话,不由的点了点头。惠儿在旁听着,却忍不住插口道:“这事若不似小姐所想,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默然良久,远黛终究轻吁一声:“人的路,总是自己选的!当年她自己选了这条死巷,伤心了这么些年,如今却还绝不悔改的打算一路走到底,却叫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在妙峰山数年,她也曾数度试探过周姨娘。结果却总不如人愿。很显然的,周姨娘是不愿离开凌府的,即使她根本见不到凌昭,她也还是愿意守在凌府,守在这个男人左右,而且此心甚坚。
正如远黛从前曾对凌远清说过的: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惠儿小嘴噏张,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远黛却已抬手制止了她:“好了,这些话便不必再说了!有我在一日,太太再恨她入骨,也不敢当真拿她如何。由得她去吧!”
她口中说着由得她去,言语之中终不免透出些许的喟叹之意。
惠儿闻声,也只得默默的不再言语。
… …
二月十六日,却是一个极好的天气。二月中旬之后,春阳终于显露出了该有的熙和,春风吹在面上也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丝温柔。
午时过后,凌府果真派了人来接。不出远黛意料的,来接她的,正是送她前来的凌远清。别过宁夫人,远黛颇有些恋恋的上了凌府来接的马车,一路缓缓往凌府行去。
许是看出了远黛不舍的心思,马车行不多远,凌远清便策马驶近车厢,提起马鞭敲了敲车窗,口中更笑着问了一句:“九妹妹似乎不想回府呢?”
对着凌远清,远黛倒也并不隐瞒,懒懒应道:“六哥说的不错,我其实还真是不想回去!”
凌远清听得一阵失笑,便道:“九妹妹不想回去,可知道有人可是极希望你回去呢?”
远黛一怔,旋讶然问道:“六哥说的可是萧姐姐吗?”
凌远清道:“可不正是她呢!这阵子她被关在萧府,可是被闷坏了。时时都在想着你呢!”
念及萧呈娴,远黛心中便不自觉的泛起一阵暖意,微微一笑后,问道:“十妹妹近日可好?”
凌远清笑道:“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时时挂记着维杰,不知他考的究竟如何呢?”
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远黛道:“说起来,今儿已是十六了,不知他可曾出了贡院没有?”大周春闱,共有三场。为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与二月十五。每场名为三天,但提前交卷之人却也不在少数。陆维杰文章若做得快,十六这日出场,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凌远清应声道:“我来接你时候,倒还不曾听说他出来。不过我想着,也该快了吧!”
不期然的嘴角微扬,这一刻,远黛却忽的想起了文宣阁翠竹轩内住着的那三个举子,还有…那个主试本次科考之人:“今科发榜,该是在三月一日吧?”她忽而问道。
应了一个“是”字之后,凌远清却又一笑道:“说起来,今年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便是睿亲王居然做了本次科考的主试呢?后日他若与维杰见了,维杰岂非还要尊他一声座师?妹妹可不知道,只是这么一想,我深感庆幸。幸亏我不曾选在今年参加春闱呢!”
第十章 回家的烦恼
这边远黛才带了文屏二人出去,屋内陆夫人的面色便已一片铁青,胡妈妈在一边看着,心中也不由暗暗害怕。她这边正欲说些什么来平复陆夫人的怒火时,陆夫人已自陡然起身,抬手指着远黛坐过的靠背椅,冷声道:“叫人进来,将这椅子烧了去!还有那茶盏,给我砸了!砸了!”她初时语调尚且平稳,待得说到最后二字时,声音已自尖锐得近乎刺耳。
胡妈妈见她如此,不觉大惊,忙自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陆夫人:“太太,太太,镇定些!眼前这些,不过是些死物,这会子九小姐才走,您就如此,倘若传到老太太耳中,只怕不好!”
她原是陆夫人的贴身丫鬟,与陆夫人情谊最厚,这几句话说的又颇是中肯。酥胸起伏不定,口中更咻咻的喘着粗气,好半晌,陆夫人方始镇定下来,咬一咬牙后,她冷声道:“等过几日,你寻个借口,将这套桌椅尽数换了吧!”慢慢坐回炕上,陆夫人沉声道:“被那对贱种母女坐过、用过的东西,便多一眼,我也不想见!”
胡妈妈深知她的脾气,自也不会不识趣的多说什么,答应一声后,却自行到陆夫人身后,一面替她捶着肩背,一面缓声的道:“太太又何须这般生气!只为她们二人,气坏了身子,却是不值当!宫里的意思已很明白了!希望亲事能尽快抵定,婚事也早早办了。如此一来,这丫头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多了!等她一走,西院那边。太太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到了这一刻,陆夫人已完全的镇定下来,长出一口气后,她慢慢道:“你这话。却只是傻话!现如今这个局面,老太太正指着她用,是断然不会许我为难西院那个贱人的。”
眸光微微闪烁。好半晌,胡妈妈方小心翼翼道:“若是那一位失势,或许老太太”
摆手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言辞,陆夫人徐徐道:“失势?这话切不可胡言!要知道,那一位若真真失了势,这祸事也就大了。非止萧府,便是我凌、陆两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说着,已自回头看向胡妈妈:“安亲王年轻,与他关系又从来亲密,将后来若真有那一天,对他也定是百般倚重。又何谈失势二字!”
胡妈妈想着,也不禁默默点头,过得一刻,却又开口言道:“依我看来,那丫头如今虽则比从前出挑了些,但也算不得什么绝色美人。似她那等模样,便得眷宠只怕也是有限!”
微叹了一声,陆夫人道:“罢了!你也不必尽说这些话来哄我开心!你我都知道,这丫头虽则生得平凡。内里却颇有些心机。这王妃的位置她一旦坐上了,再想将她拉下,怕是不易。只要她能坐稳这个位置,投鼠忌器之下,谁敢真格去动那贱人!”
胡妈妈一时无语。
不无疲惫的斜靠在了炕上,怔怔出神片刻。陆夫人却忽而开口道:“何况还有侯爷在!侯爷可以容忍我将那贱人踩在脚下,也可以对她置之不理。但我若真下了狠手,他却是万万不能再原谅我了!这一点,锦茵,你从来是知道的!”锦茵,却是胡妈妈从前做丫鬟时的名字。
沉默了许久,胡妈妈才自颤颤的叫了一声:“小姐”
… …
远黛才刚进了环翠阁,便见杜若迎了上来见礼。朝她摆一摆手,示意免礼之后,远黛一面进屋,一面温声道:“昨儿你陪了老太太一宿,这会子便该回屋歇着去,怎么却等在这里?”
笑着摇了摇头,杜若道:“小姐可不是言重了!昨儿我过去老太太处,是确有其事,若说一宿,却未免过了。小姐可不知道,老太太从来最重的便是自己的身子,起居饮食皆有定制,熬夜这等事儿,却是最是忌讳不过!唤了我去,见天已不早了,也不过是略说了几句话儿。其后又说我许久没为她梳过头了,着我留到早上,给她梳了头再走!因不好违拗她老人家,我只得在延晖斋外屋的贵妃榻上睡了一夜!”
远黛听得一笑,也不言语,便在炕上坐了。
那边杜若已向文屏二人问道:“太太可曾留了小姐用早饭?”
这话她不问也还罢了,一旦问起,却让文屏二人顿然又想起了陆夫人铁青僵硬的面孔,文屏倒还好些,那边惠儿又已大笑了起来,只看得杜若一阵愕然。
无奈的白了一眼惠儿,文屏应道:“因事儿多,太太并未留小姐用饭!”
见惠儿这样,杜若哪还不明白陆夫人今儿必是在远黛身上吃了亏,她也并不说破,只笑道:“既如此,我这便去传早饭!”
微微一笑,远黛道:“早间我过去太太那里时,已先用了一盏燕窝,这会子只叫她们拿碧粳米细细的熬些粥来,再配几样合口的酱菜来便是了!”
杜若应着,才要下去吩咐,远黛却已向文屏二人笑道:“她昨儿在老太太处当了一夜差,你们两个倒会偷懒,竟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她忙活?”
文屏会意,忙笑着应了一声,拉了惠儿便自出门去了。屋内一时只剩了远黛与杜若两个。
看一眼杜若,远黛淡淡开口问道:“老太太可有什么话儿让你带给我没有?”
杜若早前便一直想着该如何挑一个合适的机会同远黛说起这事,此刻见远黛主动开了口,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忙自禀道:“老太太初时见着我,倒很是叹了一回气!问了几句闲话后,便同我说起小姐来。又问我觉得小姐是个怎样的性子”远黛虽然只问了老太太要她带了什么话,但她又怎敢只说那些,少不得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见她如此,远黛倒不由叹了口气,抬手打断了杜若的言语:“杜若,你来我身边已有一阵子了,你的性子,我不说十分了然,却也有了五六分了。你只说我想知道的事儿便是了!”
杜若为之一怔,默默看了一回远黛,好一会子,方低声道:“老太太许是老了,昨儿真说了不少话。但我觉得,小姐想知道的,应该只有一句——老太太说了,周姨娘那边,小姐尽管放心就是了!”
第十一章 请安
远黛也并不理会云桦,便自带了惠儿回屋。先时从萧老太君处出来,她便去了周姨娘的西院。周姨娘见她来了,自是喜出望外,少不得同她说了一回话,又留她吃了饭。正因如此,远黛回来时候,才会恰恰遇上过来传话的云桦。
在自己屋内坐下,远黛先自长出了一口气。惠儿默默过去,沏了茶来奉了与她,而后却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接过茶来,远黛浅啜一口,这才抬眼看向惠儿:“你这丫头,这般直挺挺的杵在我跟前,可是又有什么话儿不吐不快了?”
惠儿等的正是她这句话,闻言之后,更不犹豫,当下直言不讳的道:“那个云桦,我瞧她那样儿,便觉不是个好东西。她今儿说的那话,更明摆着便是在挑拨小姐与杜若姐姐的关系,怎么小姐却还上了她的当,竟让文屏姐姐带她去找杜若姐姐呢?”言下甚是愤愤。
淡淡扬眉,远黛道:“这些我自然都知道!”惠儿为之愕然,才要再说什么,远黛却已朝她摆了摆手:“稍安勿躁!你这丫头,别的都好,只是脾气太急!”
惠儿虽则有一肚子话想说,但见远黛如此,说不得也只有忍了,只一声不响的站在旁边。好在过不一会,文屏已迈步进了屋子。看她一眼,远黛问道:“杜若可去了没有?”
文屏点头道:“小姐的意思,我已告诉她了。她倒没说什么,谢了小姐。便起身去了!”她说着,却还忍不住问道:“小姐以为,老太太究竟会与杜若姐姐说些什么呢?”
微微一笑,远黛道:“杜若伏侍老太太多年。主仆情分比之旁人总是要深厚一些的。我想着,老太太唤她过去,左不过是有些话想同她说说。”她说着。已自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的两名丫鬟:“顺道也借着杜若的口,将有些不宜出自她口的话传了给我!”
萧老太君那是什么人物,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中自有一本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