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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抱膝,静静坐在玉阶上,远黛仰起头来,去看空中那一轮弯弯的月牙:“王爷…从前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她问,神色宁淡,仿佛是在闲叙家常一般。
当年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他默默想着,一时竟有些出神。
目光不期然的落在自己的双腿上,沉默片刻后,百里肇淡淡道:“更傲一些吧!”因着出身的缘故,很多时候,他都习惯了高傲,哪怕心中再脆弱,也都不愿更不能表露出来,只因周围实在有太多时时都在睁大眼盯着他、等着他露出弱点的人了。
好在…他的身边,还有岳尧四人。如今,又有了她。目光不期然的落在了远黛身上,心中也因之升起了一缕温柔的缱绻之意。若是没有她,自己日后又会如何?
是会不顾一切的压下所有的声音,孤注一掷的以残疾之身登上那个注定孤家寡人的位置;还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扶助一向与己亲善的百里聿登位,之后暗中操纵政局,将他视之为傀儡,最终兄弟决裂,手足相残。也或许,侥幸胜利的他,还会一再的重复这样的事…
直到落败身死,青史遗臭!
初秋的夜晚,仍无多少凉意,然而身处池畔,却时不时便有一阵馨香、微湿却又带着丝丝凉意的晚风,令人倍觉舒爽。这一日,远黛都在盼着云裳,午睡也只是稍稍小憩了片刻,这会儿安静下来,却陡觉睡意涌上心头,娇躯也不自觉的歪向了百里肇。
觉察到她的异状,百里肇不觉微微一笑,顺势揽住了远黛柔软而秾纤合宜的娇躯。虽然精擅莳花弄草,手中更有天下无双的调香妙法,然而远黛更为钟情的,却仍是自然之香,清淡之香,在她的身上,从来嗅不到任何浓郁的气味,有的只是离着略远便几乎感觉不到的幽幽清香,淡远而清幽,一如这满池粉荷,香远愈清,不可轻亵之。
这般一想,百里肇竟忍不住抬手轻巧的抽去远黛发上那根绾发的沉香木簪,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瞬间披散开来,泻得百里肇满膝、满身都是,发香幽幽盈溢,令人愈觉心醉。
正自斜靠在百里肇身上打盹的远黛觉出他的这一动作,也不由的蹙眉看了过来,眸色却因残存的睡意而显得朦朦胧胧的,愈发撩人情思。不由的低低笑了一声,百里肇倾身下去,也不待远黛开口言语,便已自封住了那张似噏非噏的嫣红小嘴。
唇舌交缠的瞬间,才刚被撩拨而起,却又强自压下的欲焰便已狂炽而起,焚毁了所有的理智与思虑。这一刻,天地静寂,惟余彼此。便连空中明月,也似受不住这般热切得仿佛可以燃尽一切的情思而悄悄的将自己藏在了一片浮云之后。
微喘的匆匆拉好散乱的衣襟,嗔怒的瞪视一眼半靠在玉阶上的百里肇,远黛有心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终于还是说不出口,靥上红晕则更深了半分。
斜靠在玉阶上,百里肇不无兴味的欣赏着远黛那欲言又止羞窘神色,半晌却忽然一笑:“我如今可算是知道,为何有些人酷好幕天席地的来做这档子事儿了!”
远黛为之一梗,纤手下意识的在身侧抓了一把。她毫不怀疑,若是这会儿身边有什么可供她砸过去的东西,她定会毫不犹豫的一把抄起,没头没脑的对百里肇砸过去。
轻哼了一声,她没好气道:“王爷果真好雅兴!”
百里肇大笑,双眸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若无王妃助兴,本王一人,又岂能如此!”
远黛气恨无语,半日终于还是忍不住,扑了过去,捏起拳头,毫不客气的捶了上去。百里肇也不气恼,只是张臂紧紧的搂住了她,笑声犹自不绝于耳。
远黛本非撒泼打滚的女子,又见他皮厚若此,心中却也无奈,捶了两下,便也罢了手,只没好气道:“我如今只是奇怪,王爷从前那几年,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她所说的从前几年,却是百里肇双腿残废的那几年。虽然一直无人同她说起,但她却隐约知道,在那几年里头,百里肇从不曾沾染过任何一名女子。
第五十七章 青螺
陡然听得这话,百里肇不觉为之沉默。良久,就在远黛以为他又要顾左右而言他时,百里肇却终于开了口:“开初那阵子,初雨新亡,初炜断臂,我心中只觉痛切,自不会有那心思。而后,我自己也跟着出了问题”
即使是如今,再想起从前的那段日子,百里肇也仍觉心寒不已。说到底,初雨也跟了他十多年,他对她,虽无浓烈炽热的男女之情,却仍感情深厚,远超身边一般姬妾。
事实上,他所以一直没有将初雨收房,乃是因为蒋琓与初炜。蒋琓对初雨一往情深,他看在眼中,也自问在心,他很清楚,他做不到蒋琓那样。他与初雨之间的感情,与他自己而言,是更偏向于兄妹一些的。两相对比之下,他也觉得初雨嫁给蒋琓会更合适些。
他更清楚,作为初雨的亲兄长,初炜虽不曾说过什么,但他心中,也是希望妹妹能够选择蒋琓的,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强令初雨什么。不管如何,初雨总是他身边伏侍之人。
正因如此,初雨的惨死,对于百里肇而言,便愈加的令他惭然。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若是那时,他不顾初雨的执意,强行将她嫁给蒋琓,离开他的初雨也就根本不会死。
初雨若然不死,初炜又怎会那般发狂一般的杀入敌阵,最终丢了一条胳膊,成了残疾?
然而身为一个上位者,这些话,他既无法对蒋琓说,也无法对初炜说,他更知道,若是对岳尧说了这些话,便等若是对蒋琓与初炜说了。而这里头,更不免有耍弄手段,收拢人心之嫌。他与岳尧三人,几乎是一道长大的,彼此之间,虽也有兄弟之情,但太子的身份、施恩者的角色定位,却始终让他们之间隐隐的存在着一条鸿沟。
他没法子彻底填补上这条鸿沟,除非他放弃皇位。
静静靠在他身上,远黛久久不言。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够明白百里肇的心思,这个人想必非她莫属。她与沅真、云裳之间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很明白。若非广逸王身故之前,安排她们三人同往北周,相互照应的话,她与沅真、云裳之间,也永远如百里肇同岳尧等人一样。然而即使如此。沅真与云裳也依然称呼她为小姐,凡事也依旧习惯于听从她的意思。十余年的主仆关系,终究不能完全的转变过来。
“王爷…其实是个重情之人!”她慢慢的道,心中却忽然觉得可笑。
帝王首要无情,无情之人,才能不偏不倚。以最客观、最中允的态度来处事。因此对于帝王而言,“重情”这个评价,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的评价。甚至可算得是一个弱点。不过对于臣子们来说,一个重情重义的帝王,无疑比一个刻薄又多猜忌的帝王要好得太多。
听出她的意思,百里肇不由的笑了出来,抬手抚弄她已完全垂散开来的、在幽蓝月色下显得乌光莹润的长发。却忽然的问了一句:“叫我一声显华,真就这么难?”
见她略显吃力的转动脖颈来看自己。百里肇不免笑了笑,索性偏了偏身子,放下一条腿来,按着她躺在了膝上。远黛倒也并不避讳什么,就顺了他意,舒舒服服的躺下了。
“那后来呢?”她仰着头,也不知是在看天上月,还是在看身边人,那么突然、那么理所当然的问道,却仍旧没有唤他的名。
百里肇倒也并没有太多的失望之情,将身靠在后头的台阶上,百里肇的语声忽而变得冰冷如刀:“后来…那些姬妾们便耐不住了…她们…各有各的来路,各有各的私心,但有一条,倒都是一样的…她们…都盼着那一天,又都想着诞下长子”
王府后院,姬妾虽算不上多,但历年下来,倒也有十余人,是是非非从来也就不会太少。遭逢巨变之后,百里肇长久不近女色的行径,自然便让她们有了种种的猜测。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内院之事,传着传着便不免借助着各种渠道宣扬了出去。
百里肇原也想过好好严惩一番,然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样倒也并没什么不好的。那个时候,他的双腿已无法动弹,名声却仍显赫一时。而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他也已感觉到了延德帝的生疏与隔阂。他明白,是到了该示弱、退让的时候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上表辞却了太子之位,更雷厉风行的遣散了府中姬妾,任由京中暗潮涌动,种种猜疑层出不穷,他却只是岿然不动。对往后的局势,他并不害怕。只因为,他已在军中插下了种子,而他在朝中的声望也已足够,如今他要做的,是示弱与等待。
示弱以获取足够的时间,等待从前种下的种子慢慢的长成参天大树,也…慢慢的平复自己心中的伤痕,治愈自己的腿伤,甚至想过,将来如何,只是听天由命就好。
指尖,如墨长发丝丝纠缠,幽幽发香萦绕鼻端,让他莫名温馨,一颗心更彷如泡在暖暖的温水之中,似要化开一般:“眉儿”他轻轻的叫了一声。
而后,他听到她说:“我有个小名,叫做青螺!”语声极淡,却又带了几分化不开的惆怅。
青螺,石青螺。不自觉的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这个名字。这一刻,百里肇忽然明白过来,她回来大周之后为何会选择“远黛”这个名字。
螺子黛,原就是最最上好的画眉之物。
不期然的微微一笑,他顺着她的意思,唤了一声:“青螺!”
良久,他才听到她的声音:“显华!”语声极轻,却是几不可闻。
… …
远黛再睁开眼时,却早日上三竿,百里肇更早不在身边。稍稍挪动一下身躯,却只觉得手足酸软,腰背处更是软麻的让她只是稍稍一动,便觉有些受不住。
苦笑的看着透过薄薄纱窗映了进来的金色秋阳,远黛甚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亏她昨儿还约了云裳过来用早饭,又应了要亲自为她做点心、小菜,结果自己却不慎睡到了这个时辰。远黛一手扶腰,勉强的坐了起来,外头,碧儿听得声音,早快步的走了进来:“太太醒了!”
朝她点一点头,远黛才要说什么时,却见百里肇正举步进来,一袭玄色长衫愈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度端凝,却让远黛看得暗自咬牙不已。昨儿沧浪亭畔,足足荒唐了半宿,折腾得她直到这会儿仍自腰酸腿疼,偏生罪魁祸首竟还神清气爽的在她面前乱晃。
没好气的挪开视线,远黛径自吩咐碧儿:“伏侍盥洗吧!”
及至盥洗过了,碧儿早又捧了早点来。远黛一眼瞧见,倒不免想起云裳来,忍不住的抬眼瞥向百里肇:“云裳今早可曾来找过我?”这话却是在问碧儿。
她人在京城,又不许云裳随意过去寻她,因此与云裳却真有四年不曾见了。然云裳本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这几年,虽因她严命的缘故,不曾进京,但每年总会过来姑苏与沅真小聚一回,因此这清苑里头伏侍的人,对她倒并不陌生。碧儿闻声,忙笑道:“太太放心!今儿一早,二爷起身的时候,便嘱了我过去摘星楼同云裳姑娘改约了中午一道用饭!”
听她这么一说,远黛面上却又不禁一阵赧然。虽说百里肇这一嘱咐,让她不至失信,然云裳本是外粗内细之人,她可不敢指望云裳会听不明白这话。
叹了口气后,远黛也只有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既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
抬手打发了碧儿出去,百里肇也并不避嫌,便倾身过去,抬手挑起远黛的精致的下颚,仔细的瞧了一瞧,正色道:“你这身子也太弱了些,该为自己开几副药,好好调理调理才是!”
于女色一道,百里肇从来也不如何贪恋,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