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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探照灯在长满吸盘的触足中,当即就被卷成了一团碎纸片。
大王乌贼甩掉探照灯,猛然伸展触足,朝着古猜当头盖下,足下密密麻麻的大小吸盘,像是无数忽然睁开的眼睛。古猜在沉船上回头一望,饶是他在水下悍勇绝伦,毕竟年纪还小,也不禁惊得呆了,愣在水里,竟忘了躲避抵挡。
我正好在他身边,见古猜已经蒙了,他虽是透海的龙户遗族,但还属于井里的蛤蟆没见过多大的天,根本不知作出反应。我救人心切,顺手从潜水袋里拽出一发冷烟火,拍着了拼命向古猜身后递去,水中白色的火光使人眼前一亮,刚好戳在了大王乌贼触足的内侧。一阵白烟之下,密集的吸盘急速收缩,受惊般退了回去,带动湍急的水流如秋风翻叶,险些将我们一并吸进水底。
落下去的冷烟火照得沉船底部一片雪亮,可以看到底部是许多古船堆积的残骸,沉船螺旋桨的桨叶间,乌蒙蒙一团事物,似乎就是大王乌贼的巢穴。其中两只触足最长,平时都是以此捕捉鱼虾而食,此时一足缩回,另一腕足仍顺着船身探了过来。我和胖子把身上带的几枚应急用冷烟火一股脑抛了下去,大王乌贼畏惧烟火,不得不连连挥动触足拨挡。
我十分清楚大王乌贼的腕足能拖拽猪牛下水,一旦被它裹住,不用等到被拖走吃了,当场就会全身筋骨寸寸折断而死。但它被困在洞穴里,伸展的距离十分有限,只有尽快攀上沉般中部才能脱险,可疲于应付这两条巨蟒般的腕足,又哪里抽得出身撤向水面。
眼看布满眼状吸盘的触足再次袭来,我伸手向袋中一摸,冷烟火已经告罄。鱼枪虽然带有剧毒。可对付体形较小的鲨鱼还算管用,想射杀皮糙肉厚、体大如山的乌贼王却不顶用。我见一条伸展开的巨大触足举在身后,立刻就会一拍而下,胖子和古猜慌了神,众人要用潜水刀去刺,我心想蚂蚁难以撼柱,防身用的潜水刀又怎伤得到它分毫,可这时除了垂死挣扎,又能有什么办法。
忽然灵机一动,对众人做个下潜的手势,拽住距离最近的Shirley杨,顺着一股向下的乱流直入水底,胖子也揪住古猜的膀子跟了下来。两人连接防止被暗流冲散,在各种沉船堆积的残骸洞窟中,很快便到了沉船尾部的螺旋桨附近。众人撑住巨大的桨叶定住身体,而在这同时,大王乌贼从螺旋桨缝隙中探出的腕足,还在我们先前停留的位置紧贴沉船搜索猎物,桨叶后的狭小区域,反倒是它难以触及的死角。
我把潜水刀收起,在挂在胸前的潜水手电照射下,看了看身前蠕动着的乌贼腕足,对其余三人指了指螺旋桨扇页,让大伙协力推动。其余三人立刻领会了我的意图,在水下旋动桨叶,当做绞盘去切断大王乌贼探出的腕足。
沉船的螺旋桨前轴已经折断,失去固定的桨页被水流抽动都可以空转。在水底转动它并不吃力,而且我们心知大王乌贼力量很大,螺旋桨未必能切断它坚韧的腕足,所以一上来就使出全力,留情不下手,下手不留情,生死相拼之下,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洞穴深处的大王乌贼毫无准备,桨叶一旋,它的碗足立即被绞在了里面,流出了一股股的污血,它吃疼之下也自慌了,没跟沉船尾部的搅肉机较劲,反而是想随着转动抽出受伤的腕足,不料反倒把桨叶旋得紧了,齐根被切落一条触腕,另一条也只连着一半,等它明白过来已经晚了,洞内其余的几条短足赶紧伸出来往反方向去拧桨叶,终于抽出受了重伤的残存触足。
水底都被它的血搅混了,受惊吃疼下喷出滚滚浓墨,更是染得伸手不见五指。它主腕一断,剩下的几条短腕便无太大威胁了。我摸到其余的同伴,把他们往上一推,众人接到信号,迅速在漆黑的乱流中攀着沉船游向水面。
众人得脱大难,都有些失魂落魄,我心里边也突突狂跳不止,在血腥浓烈的水中游出,看看其余三人都没受伤,赶紧互相打个手势,尽快离开这充满危险的水底。但潜水后返回水面,必须有节奏地按计划缓缓进行,还要在减压线附近稍作停留,否则水压变化带来的潜水病会使血液中出现气泡,重则致命,所以心中虽急,也不敢贸然上升。
我们攀着沉船的船体,游到玛丽仙奴号中央大厅的断裂处时,水底产生乱流潜涌的力量便已逐渐弱了下来。沉船中的那些鲨鱼不知是否还在里面,船体巨大的裂缝可以使它们自由出入,也可能会被水底的血腥引开,无论如何,直接游过这道缺口都是非常冒险。
我看上方水中鲨影绰绰,似乎到处都是危险,几米远的地方是一片陷进水里的粗大石柱群,以沉船方位判断,我们的那艘海柳船三叉戟号,就是搁浅在那片石柱遗迹的上方,石柱间缝隙狭窄局促,如能善加利用,倒是一条安全的退路,当下带队游到了石柱的废墟中。
这时我水肺中的氧气已经用尽,只好同Shirley杨轮流使用一个呼吸器。我用潜水手电筒照了照周围的地形,废墟宏伟得难以想象,实在想不出这么多巨大的石柱是什么建筑物的,又是如何在那个原始生产环境下建造的,即使在水中无法看清全貌,也能感到一种来自几千年前的无形威慑,真不知以前居住在这里的恨天人究竟想做什么。
我让众人准备在石柱废墟的间隙里,按照计划慢慢浮上水面,但见古猜口衔短刀,全身一阵阵地发抖,知道他大概是由于刚刚紧张过度,这倒并非是害怕,而是一种在巨大的危险与压力下神经绷得太级,导致全身肌肉颤抖难以控制。美军认为这种现象不同于弹震症那种心理疾病,而是一种神经和肌肉在紧张状态下产生的暗示反应,和人体先天的神经协调系统有关,就如同有些人第一次杀人之后,握刀的手会出现痉挛,他们习惯通过药物治疗或提前预防。我带部队在前线作战的时候,连里也有年纪小的战士出现过这种情况,那时候我们一般靠思想工作来缓解压力,比如骂几句脏话、说些笑话之类的,能起到一些明显的减压效果。不过在水里当然没有任何办法,我担心他会出事,只好让胖子拽住他,以便保证他的安全。
潜水小队到了此处几乎已是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撑到减压线附近。忽地水流一乱,那头出没犹如幽灵般的灰背白腹大鲨鱼,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它想要钻进石柱间咬人,但躯体庞大难以入内,只好掉头绕开,围着石柱群打转。它快速游动卷起一阵阵水流,原本就已经倾斜倒塌,互相叠压的废墟,顿时在水中摇摇欲倒,上面的石块砖砾不断滚落,白鲨也被掉落的石块所惊,显得极为狂躁,鲨体扫到了废墟边缘,粗大的石柱摇动一阵,便缓缓倒向了水中。
第三十四章水深火热
狂鲨袭来,硕大的躯体正好撞在一根石柱上。我们藏身的海底石柱群,本来就是一处危如累卵的废墟,在水下日以继夜地饱受暗涌冲击,此时受到冲撞,边缘的一根石柱当即便倒塌下去,砸在了玛丽仙奴号沉船的船身上,激起了水底的滚滚泥沙。
漆黑的水底涌起一片灰蒙蒙的烟雾,惊得沉船墓场里的鱼群争相逃窜。它们这种逃是属于没头没脑地乱兜圈子,没有任何目的性,有许多水族就依靠在沉船和遗迹形成的复杂地形中藏匿,此刻被水底的震动惊了出来,附近的鲨鱼趁机对它们大肆追逐。这水里就像是开了锅,一片接一片的鱼群如同电闪星飞,在我们周围掠过,使人眼花缭乱。
最大的那条灰背白腹巨鲨在水中打个盘旋,又朝着石柱群游了过来,我见巨鲨来势凌厉至极,鲨口中无数利齿已经近在眼前。外围的几根石柱倒塌后,潜水小队已经失去了这道防御屏障,我只好推着古猜,让众人游进石柱林立的遗迹深处,同时抬手向那巨鲨射出一枚鱼箭,大鲨鱼被迎面的快箭射个正着,在水中翻了两翻,拖着一缕血水再次冲来。
此时我们已借机游进了石柱林立的废墟中央,在横竖支撑倒塌的巨石孔隙之间穿梭,向水面迂回,此刻发现鱼箭的毒性尚不能当即放翻巨鲨,只好主动回避,寻得石缝处藏身。堆积如山如林的巨石遗迹,越是往深处去越是密集,中间混杂着许多沉船的碎片以及老蚌螺甲,这些无生命之物组成的水底密林,成了纵横交错的天然障碍,巨鲨也一时奈何我们不得。
可是有些体形细小的青鲨则无孔不入,寻找一些空隙钻入水下废墟。我和Shirley杨等人应接不暇,远处的用鱼箭射杀,离近了古猜便以刮蚌的利刃在水中搏杀,一时之间四周的海水尽被鲜血所染,我们被大群鲨鱼团团围困在了石柱林里,难以抽身浮出水面。
我们逐渐被鲨鱼所迫,退到一处数根石柱并立的死角之中,我帮Shirley杨装填鱼箭,她用两支液压鱼枪轮番射击,将从巨石空隙间游进来的鲨鱼射杀,没用多久,十几支分水箭用了个干净。我扔掉空膛的鱼枪,抓住Shirley杨递过来的呼吸管换了口气,只见古猜正躲在一处巨石的豁口下,待有鲨鱼从头上游过,便瞅准机会用弧刃刀戳入鲨腹。青鲨游动速度极快,迅疾猛恶,在中刀之后惯性仍是不减,一条接一条,不断被龙户古猜开膛破腹。
古猜手中的弧形短刀,是件名副其实的水下利器,从柄至刃连为一体,铸满了龙鳞古纹,形如寒钩弧月,刃头异常宽大锋利,加入了三分精钢和一分熔金淬炼,是蛋人在水下刮蚌屠龙的分水匕首。这柄异形刀的历史,可以追溯千年前,是历代蛋人首领的专用之物。此刻握在龙户古猜手里,连宰了数条恶鲨,刃口丝毫不损,刀锋上也并不沾留半点血迹,古猜身旁的海水都被鲨鱼内脏和血水搅浑了,可龙弧短刃在幽暗的水中寒光大盛,污血浑水竟是遮掩不住它发出的刀光。
胖子则候在距离古猜不远的地方,见到没死透的鲨鱼,就用潜水刀将其彻底了断。不过有些青鲨极是悍恶,即使肚子被刀划开长长的口子,仍然到处冲突撕咬,水中情形乱成一团,分辨不清是鲨血还是人血。
我用Shirley杨的水肺吸了一大口氧气,和她同时拽出潜水匕首,加入眼前这场人鲨肉搏的混战。潜水员用匕首在水底对付鲨鱼,绝对是一种疯狂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在一般的情况下连片刻都难支撑。我们只不过是仗着地形优势,接连杀了数条凶残的青鲨。
可死战之下,虽能勉强应付一阵,却也由于水中血腥太浓,将更多的鲨鱼引了过来,其余被狂鲨追逐的那些水族如遇大赦,又纷纷钻回水底沉船墓场的藏身处。我们这支潜水小队则成为了众矢之的,在被鲜血染红的水里以命相搏,稍有些许松懈,便难逃“鲨吻”。
如果此时想直接浮上水面,就会失去石柱群的屏障,在水中面临腹背受敌的险恶情况,可在水下浴血恶战,也只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饮鸠止渴。水肺中的氧气即将全都耗尽,而且人力终究有其极限,几分钟之后不免人人都会命丧鲨口。
归墟中的海水并不平静,倒塌的石柱激得水下暗涌频频出现,海水涌动,把一片片血水冲走,可随后又有新的鲜血将海水染为浑浊。被开了膛却未当场毙命的鲨鱼,拖着一团团肚肠挣扎翻滚,一旦游出废墟的死角,就立刻被其他的恶鲨咬死分食,水深处也不断有一线线血水浮上。此处距离水面虽然很近,但血水渐浓,反把水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