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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悠然不懂。
“傻丫头。”张并笑笑,宠溺的看一眼妻子,这小丫头没心计,又善良,根本不知道恨人。
宁妃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召悠然进宫陪她解闷,当平北侯府是什么。这般令人厌恶的女人,有人出面收拾她,不用自己动手,岂不值得高兴。
宁伯爷这没眼色的,屡屡提及“宁妃娘娘的族妹”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贤惠,仗着自己是外戚,纠缠过多回,令人烦不胜烦。
“是谁故意整宁妃呀?”悠然纳闷,“这手法,一点也不高明,而且,又不见效。纯属瞎折腾。”
不高明?不见效?张并坐起来,跟妻子细细讨论,“做的不明显,很自然而然。皇上深爱黎民百姓,最恨这样事情。怎会无效?”
“最恨这样事情?不会。”悠然摇头,“他最恨的,只会是造反。”才不会是什么侵占民田。爱民,或者是真的;但一千个一万个黎民百姓,也不及他儿子女儿重要。宁妃育有一子一女,又怀着一个,哪是这样不疼不痒的事情能动根本的。
“便是斥责一番,也是好的。”张并皱眉道“总能消停一阵子。”
在他心目中,皇帝是英明的吧,悠然暗暗忖度。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选择帮太子,那时太子的地位真是岌岌可危,帮太子,风险很大。
世上哪有真正英明的皇帝,只要不太糊涂,也就行了。天朝人民像羊群,最是驯顺,对统治者的要求一向很低。
“总要她消停些才好,不然,若再召你进宫,可如何是好?”总不能每回都病着。
“我每回都病着,”悠然想都不想,“她一介宫妃,何必理她。我不去,她也拿我没辙。”宫妃又没权限拿人下狱。只要皇帝、太后、皇后这些人不糊涂,宁妃翻不出什么风浪。
老爹曾起过念头对付宁家,“欺男霸女的,劣迹太多”,被悠然阻止了,“用不着。她自有仇家,咱们犯不上出手。”宫中她一定有对头。
宁妃不难对付,难的是她有一双子女,五皇子粉雕玉琢,英敏公主聪明伶俐,都是皇帝心尖上的孩子,对付了宁妃,就是和五皇子、英敏公主结仇,后患无穷。
“今儿这事,是谁做的呀?”躺到了被窝里,悠然才想起来问。
“应是宫里的人。”张并推测,“对皇上行踪很是清楚,侍卫也配合。”
接下来皇宫该热闹了,悠然乐呵呵,等着看好戏。
谁知却没有,皇宫一点动静没有。
真没劲。就这么着,不伤筋不动骨的。悠然正失望时,朝中却热闹起来了,弹劾宁家的奏折,雪片一般飞进内阁,飞进皇宫。
两仪殿中,皇帝恨恨把一个措词尖锐的奏折掷到地上。宁家,是不争气;这些言官,也可恶得很,怎不替皇子公主想想?外家作下这等事,若揭了开来,让皇子公主如何自处?
只是祖宗家法,言官无罪,想要惩治这些言官,却也是师出无名。再说,不能寒了文官的心。
悠然津津有味看着朝中热闹,却不知,曾几何时,她也成了被看热闹的人选。
“真的?平北侯真的看一个舞女良久,还开口要了回去?”一夜之间,这有趣的事已传遍京城贵族人家。不少人等着看笑话。不是说平北侯多么洁身自好,多么谦恭有礼,这不也把舞女带回家了?男人都这样!京城贵夫人们,原本羡慕平北侯府家宅清静的,羡慕悠然独占夫君的,今夜心都平了。
感概过后,贵夫人看着自家男人格外顺眼:虽说他家莺莺燕燕太多,可没办法,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悠然正眉飞色舞和水杉探讨菜谱,犹自不知,她为众多中青年女性的心理健康,做出了极大贡献。
作者有话要说:“人有土田,女反有之”出自《诗经?大雅?瞻卬》,《瞻卬》这首诗,是批评幽王宠幸褒姒的,属于直接破口痛骂的诗篇。作者不知道具体是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位嫉恶如仇的正直人士。
一开始我把诗名看作“瞻仰”,后来才看清是“瞻卬”, 卬(yǎnɡ),通〃仰〃。这首诗的第一句是“瞻卬昊天”。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意即“别人拥有好田亩,你却侵犯去占有。”这种事,哪朝哪代都有,不稀罕呀,不稀罕。
第一百零八回 念子懆懆
紫红色泽、平整润滑的老红木案几上;一盏精致小巧的金色葫芦状香炉;袅袅吐出幽香。
在这寒冷的秋夜;这缕似有似无的幽香,似能安神一般,让人心绪宁静不少;刘妈妈看着钟氏躺到床上;慢慢闭上眼睛;渐渐入睡;方吹熄了灯火;悄悄退了出来。
太太这是何必呢。凭白无故的;跟老爷吵这么一架;究竟有何好处。刘妈妈一头想着,一头叹气;太太已是儿孙满堂了,还是妙龄少女般天真任性。
今夜京师不少贵妇都忙碌而愉快,钟氏也是其中之一。明知道孟老爹疼悠然,她偏好兴致的提及“五姑爷在邓家饮酒,竟讨了个舞女回府”;孟老爹本是左手抱一个孙子,右手抱一个孙子,逗孙子玩耍,又和颜悦色跟孟正宣孟正宪兄弟两个闲话家常,钟氏这句话一出口,老爹呆了呆,把孙子放回儿子怀里,径直出了屋子。
钟氏急命刘妈妈把孟老爹请回来,又遣散诸人,拉着孟老爹讲理,“偏心!欣儿也怀了孩子呢,怎不见老爷常去看她?三天两头的往平北侯府去!只有五丫头是你亲生的?”
孟老爹温和说道“欣儿自有公婆照看,我若常去福宁长公主府,成何体统?悠儿却是自立府邸,家中并无长辈教导。我再不管,难不成由着两个孩子胡闹?”
钟氏红了眼圈,“有公婆照看,也是有公婆管束!欣儿日子岂是好过的?老爷也要多想想她。”欣然怀孕已四个多月,福宁长公主照顾儿媳妇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儿子就更是了,早早的就给备下两个伶俐的俏丫头,赏给儿子做了通房。
欣然虽有一堆丫头婆子服侍,却不得与丈夫同床共枕,心里也是苦的,钟氏去公主府看望时,常拉着钟氏眷恋撒娇。钟氏自是心疼女儿不已。
孟老爹叹了口气,“嫁入高门便是这样,长公主做事妥当,咱们能说什么?”怀了孕夫妇分居本是常事,妻子有孕丈夫由通房服侍也是常事,娘家根本无话可说。
“可怜我的欣儿,日子过得还不如五丫头滋润。”钟氏伤心哭道。欣然要受种种管束,悠然反倒自由自在的,嫡女没有婢生女日子舒坦,这是何道理。
孟老爹微微皱眉,却还是耐心宽解妻子,“你多去看看欣儿便好。福宁长公主性情宽厚,待欣儿又和气亲热,欣儿日子不差,太太莫多想了。”
钟氏怒道“我倒要劝老爷莫多想了!五姑爷不过是带个舞女回府,是什么大事了?五丫头是出嫁女,咱们不好多管,老爷切莫过问此事。”
“毛头小伙子,虑事不周,处事不当,是常有的事;我做岳父的不教导他,谁教导他?”孟老爹板起脸,极为不悦。
“老爷怎不去教导六姑爷?”钟氏大怒。任磊这小子,媳妇怀着孩子,他和俏丫头温存,你做岳父的怎不去管?
“六姑爷自有父母教导。”孟老爹很是无奈。任磊有爹有娘,有外祖母,有舅舅,哪轮得上自己这做岳父的开口说话。
“五姑爷也有爹有娘!”钟氏气得发抖,“驸马爷难道不是他亲爹?”
孟老爹闭上双眼,努力按下心中怒气,半晌,才睁开眼睛,缓缓开口说道“不错,他有亲爹。却是九岁便上了战场,十六岁被吩咐自立门户,这些年来,风里来雨里去,有谁怜惜?前程也好,家计也好,全靠自己打算。”他的亲爹,何曾教导过他。
张铭曾跟张并委婉提及想会会亲家,孟老爹不置一词。在孟老爹的内心,很是鄙视张铭。一个男人,亲生的儿子照看不住,竟是由着张并自生自灭。这样人等,有何面目做父亲。
“一个男人,既生了孩儿,便要好生养他长大。”这是孟老爹的信条。不管嫡子,庶子,嫡女,庶女,甚至是外室所生子女,你一个大男人不能生下孩儿却不好生教养。
孟老爹温和劝解妻子许久,钟氏泣不成声“我,我终日盼着老爷回家,老爷倒有小半个月住在东四胡同;便是回了家,也只是逗孙子,还睡书房,我,我是个摆设不成。”
“我老了,”孟老爹温和道“太太也不年轻了。咱们和和气气的,含饴弄孙,不是很好?”
“不好,不好,”钟氏眼泪断线一般掉落,“我要老爷日日陪着我,夜夜陪着我。”
“太太,”孟老爹叹气道“我要忙公务呢。礼部事务繁多,很耗心力,我精力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太太体恤我吧。”
抚慰半晌,孟老爹终是掰开妻子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命刘妈妈“扶太太进去歇息”,自己转身出屋,命人备马车,还是去了平北侯府。
舞女!宝贝女儿才怀了孩子,这臭小子敢往家带舞女!我悠儿不知怎样伤心呢。孟老爹杀气腾腾的,要寻不争气没出息的女婿算账。
待到了平北侯府,被管事殷勤迎了进去。到了厅堂,灯光下只见悠然坐在一张玫瑰椅上,神情有些呆傻;张并立在她身边,面沉似水;孟老爹心如刀绞,趋上前去柔声安慰“乖女儿,莫多想,有爹呢。”
悠然神色有些奇怪,好像在梦游一般,看到父亲也不打招呼,只伸出冰凉的小手,拉住老爹,“爹爹,她的样子,真是很吓人,您过来看看。”
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丈夫,悠然又回到方才令她呆傻掉的房间中。
房间分里外两间。中间挂着一副密制的珠帘,坐在里面能清楚看到外间,外间却看不到里间。
老爹被女儿的神色吓住,跟着她的眼光向外间看去,一时间,也呆傻了。
外间上首桌子边坐着杭嬷嬷,下首站着一个黄衣女子。这黄衣女子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生得,竟几乎跟悠然一模一样。
悠然和张并不是第一回见这黄衣女子,倒还镇静;孟老爹已是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几乎叫了出来。
杭嬷嬷声音很是温柔动听,“姑娘还是说了实话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世人长相相似是有的,但像这风尘女子,和夫人竟是一模一样,这便不同寻常了。
黄衣女子嫣然一笑,娇媚道“方才奴已说过十遍了,奴是幼时便被卖了,父母家人,委实记不起来。”她这一笑,给人的感觉是媚,很媚,媚得入骨,风尘味道真是很浓很浓。
孟老爹毛骨悚然。怪不得张并要开口把这舞女要回来。这般相像的女子沦落风尘,真是大大的不妙。
“姑娘可是姓黄?”杭嬷嬷问得十分客气。
“我只是爱穿黄衣罢了,”黄衣女子巧笑,“至于姓什么,我哪里知道。只知道自己艺名便叫做夜莺。”
这名唤夜莺的黄衣女子,跟悠然差不多高低,眉眼五官极像,只是气质截然不同,悠然是明净散朗,黄衣女子则是娇媚入骨,更隐隐有之色。
杭嬷嬷久居宫中,见过的各色宫中妃嫔美人多了,却没见过风尘女子,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无奈时,却听黄衣女子媚声道“嬷嬷,今夜是命奴服侍侯爷么?”说话时眼波流转,极是勾人心魄。
到了这侯府,便被扔进浴桶中好一通洗刷,“把脂粉全部洗掉!”威严的男子声音命令着,难不成,这侯爷只喜欢素颜女子?
自己素颜也不差的,黄衣女子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不是凭这副好相貌,能过得这般顺风顺水么。
“奴定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