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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铁逍遥不是出家人,身在红尘之中又怎能不沾染欲望与烦恼?更何况他和上官璇来求赵天雷不假,却并不是为了自己,“富贵”保住太子之位日后能当上皇帝,受益的是全大明的老百姓,他不过跟着顺便沾点儿好处,所以面对赵天雷,铁逍遥到是颇为理直气壮。
赵天雷讲经的声音中正平和,不疾不徐,别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上官璇在他开讲不久,刚刚讲到遣欲静心六欲不生,所见一切皆是空无虚幻之时,便已不知不觉沉浸进去,她与大殿内众多道士们一起闭目入静,赵天雷的讲经声在耳畔犹如温泉之水缓缓流过,上官璇只觉身心从未有过如此得放松,竟生出无牵无碍之感。
赵天雷一篇《清静经》讲了好久,在门人看来真人如此郑重地讲经,不要说是做晚课,便是算上教中的大日子一年也遇不到几次。但在上官璇却觉着刚刚入定不久便结束了,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晚课结束,道士们起身先恭送真人,铁逍遥和上官璇退出三清宫。
铁逍遥还不觉如何,上官璇浑身舒畅,神清气爽,一扫先前两天一夜透支心神的疲劳困顿。
铁逍遥瞧着她连担忧的心情似乎都有些放下来,不由赞道:“真厉害,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跟他入道。”
此时赵天雷那位姓陈的弟子过来相请,张牧托付的大事究竟能不能成马上就要揭晓,事到临头,上官璇反到不再犹豫,不管赵天雷作何想法,她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促成这件事。
第三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道教领袖(四)恳求
第三百一十四章 道教领袖(四)恳求
这次去的临水阁楼乃是赵天雷的住处。
弟子通禀后二人得以进到房间,赵天雷看上去已经洗漱过了,人坐在榻上,摘了的道冠放在一旁。
赵天雷看到铁逍遥和上官璇,和颜悦色说道:“我听静智说,你们的事情很急,既然如此,便趁着这会儿说说吧。”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二人坐下来。
到这个时候赵天雷也有些奇怪,不管他是何想法,铁逍遥始终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这两个看着也不像不知进退之人,难道这两天他不欲多管闲事的态度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虽说已经决定豁上脸面了,上官璇还是好好想了一下措辞。人情已经谈不上了,能否打动赵天雷便成了至关重要的决定因素。
她先从自己在山西偶然救了个奇怪的孩子说起,赵天雷可不像她和铁逍遥那样迟钝,上官璇刚一讲到张牧现身,他便神情凝重地慢慢自榻上站起身来。
等到上官璇说到张牧一行人赵城遇险,她和铁逍遥受托去救了那孩子,赵天雷已经踱至窗前,眼望窗外夜色中微微泛着粼光的湖水,一手轻捋着胡须,耳听上官璇讲叙他们如何一路逃命,跳崖后被困醉树山谷,幸而得到风入衣相助才杀出重围,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铁逍遥察言观色,看这模样便知赵天雷已经猜到了他与上官璇是为何而来。
猜是猜到了,赵天雷却没有打断上官璇,等她学说那孩子在西岳庙当着西岳大帝说的那番话,还微微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上官璇大受鼓励,最后道:“真人,若不是前几日我们又见到张大人,还不知道这个孩子便是太子,太子虽然受了不少磨难,却难得知善恶懂是非,为人堂堂正正。皇帝受人蛊惑,要废掉他另立储君,晚辈不过一介草民,也甚为我大明觉着惋惜,故而特来厚着脸皮恳求真人。去年冬天晚辈曾到过战乱中的衡州、宝庆几府,所见所闻触目惊心,百姓所受的苦难叫人不忍回想,太子是扫除奸佞中兴大明之望,真人请看在大明千千万万百姓面上,帮他一帮吧。”
上官璇扪心自问,她大老远跑来求赵天雷还真不是因为太子与她有旧,这番话在上官璇心里想了好久,说到那番亲眼目睹被慕楚帮造反牵连的大批逃难百姓,她不禁心中一酸,眼睛也随之红了。
赵天雷待上官璇说完了没有接言,沉默片刻道:“两位来我这里,想是那位张大人的主意。”
他回过头扫了两人一眼,又道:“修道之人不应为俗世之事困扰,更不应该妄图左右天机。大道无情,这件事,请恕贫道无法答应。”
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听到赵天雷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上官璇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极度失望之色,花容惨淡地望了一眼身旁的铁逍遥。
铁逍遥却在打量着赵天雷,这半天他便在脑海里不停地思索,这老道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未必见得!
怎样才能打动赵天雷?他是道教领袖,一颗心早已修炼得坚如磐石,上官璇说得再是感天动地,赵天雷打定了的主意也不会改变。可利益好处,又不是自己能够给他的,并且若是话说得不妥,只怕连这仅有的一点儿好感也不会剩下,到时再想见赵天雷一面都难,这可真是麻烦。
铁逍遥斟酌再三,开口道:“我等昨日一来便蒙真人慷慨开放武学至宝瀚海星图,这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际遇,按说实在不应该再提这非份之请教真人为难。还望真人能看在我们并不是为一己之私提这请求,原谅我等不知进退。皇上诚心向道,每逢大事必先向真人的门人弟子们问询天机,真人就是不管不问,其实也干系着天下大势。若有可能,机缘合适的时候,还望真人帮着美言几句。”
赵天雷听着铁逍遥这话似有退意,微微点了点头。
铁逍遥笑了笑,正容道:“晚辈幼时遭人灭门,侥幸逃得性命,所跟的六位师父虽不是邪魔外道,可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所以晚辈出道以来出手少有顾忌,江湖所传死在我手里的除了那神鹰帮的人,其余绝大多数都是实情。但晚辈为太子在西岳庙发下的誓言所感,他一个孩子都能如此深明大义,那我自应痛改前非。太子当日言道若是有朝一日不管朝堂还是地方,公器不再为万氏一手掌握,恶人自有朝廷律法惩治,他希望我们这些江湖人可以约束自己的行为,不再动辄以好恶嫌隙杀人,若当真有这么一天,晚辈不才,愿全力促成此事。”
赵天雷真好耐性,铁逍遥突然扯开话题去长篇大论,他也不动声色地听着,只到最后这句,不知是不是觉着铁逍遥胡吹大气,饶有兴味地扫了他一眼,道:“但愿如此,那到是天下人之福了。”
铁逍遥站起身,话说到这里他也顾不得赵天雷会不会生气,索性道:“真人既是说到天下人,万氏不除,民不聊生,年前慕楚帮已经反过一次,目前也只是暂时偃旗息鼓,若是太子被废,万通将继续把持大权,不出三年,花逸尘、薛玄默等人必率众再反,到时生灵涂炭,受苦遭罪的始终是寻常百姓,我等便代普天之下供奉道教天尊的百姓们跪求真人,若有机会,请出手救他们一救。”
铁逍遥也想开了,这老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跪一跪磕个头真没啥,求人办事,拉下脸算什么,干脆脸皮都不要了那才算是真尽到力,省得日后后悔。所以说完这番话,他还真给赵天雷跪下了。
上官璇在铁逍遥站起来的时候便已跟着起身,她的心情到现在还未平复下来,见铁逍遥跪了也连忙随着跪倒。
赵天雷吃了一惊,他还真没想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给他来这手,难道铁逍遥说要痛改前非竟是真的?
不管怎样,铁逍遥说是代天下供奉道教的信徒跪求于他,他还真不能像刚才那样一句“大道无情”冷漠对之,叹息一声,伸手去拉他起来。
铁逍遥欲待接着耍赖,却觉赵天雷这一拉用上了内力,知道老家伙怕是给自己逼恼了,连忙就势站起来。
赵天雷脸色不甚好看,却没有发怒,只是慨叹了句:“当今圣上在做太子之时几番起落亘古未有,说起来他也是帝王中少有的心软重情之人。”说罢便以时间太晚为由,唤了弟子进来,吩咐他带铁逍遥和上官璇去休息。
直到有机会独处,上官璇才问铁逍遥赵天雷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仍旧袖手不理?
铁逍遥也有些捉摸不透,猜测道:“他大约是不相信富贵当了皇帝可以比他爹强,咱们说他自幼丧母,活到这么大不容易,更难得重情明理。赵天雷便举了他爹的例子,说他爹当年的处境比他还糟,位子得来不易也没见珍惜,重情结果都重到了万贵妃这么一个人身上。”
上官璇有些怅然,她明知道那个孩子与众不同的可贵之处,无奈赵天雷却并不认同,而且也不能便说人家说的不对,当今皇帝两度被立太子,若论人生的大起大落,皇位得来的曲折离奇,能同他比一比的,似乎也只有经过土木之变又复辟成功的先帝。要这么说,似乎到最后,赵天雷仍是没有改变主意。
她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甘心,同铁逍遥商量道:“咱们怎么办?回去叫张牧再想别的办法?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看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
铁逍遥却道:“别急,先住下看看情况,好歹让我把那幅星图顺便消化了。”
上官璇坐在铁逍遥对面,两手托着腮,冥思苦想了一阵,最终还是颓然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那便住到人家赶咱们走吧。说不定皇帝现在连废太子的诏书都准备好了。铁大哥,你方才说什么受到感化要痛改前非,又说要促成那事,说的跟真的一样。”
铁逍遥听她问起,挑了挑眉,笑道:“我那不是答应了你嘛,当着赵天雷给富贵贴金随便一说,有用更好,没用也不吃亏。”
上官璇一时啼笑皆非,心情到放松了许多,她望着铁逍遥由衷地道:“铁大哥,幸好你一起来了,不然弄成这样,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铁逍遥笑了:“是啊,我若不来,又去哪里学这么高深的武学秘法。”
上官璇和铁逍遥不提离开,铁了心要赖在“青萍福地”,“青萍福地”这边也没人赶他们走。
只是隔天起陪着他们的便换成了个面嫩的小道士,大约是赵天雷的徒孙之类,而赵天雷除了偶尔露面给大伙儿讲讲经,再也没有出现在二人面前。
每当上官璇鼓起勇气求见,那小道士不是说“真人正在修炼,不敢打扰”,便是“真人这两日正准备开炉炼丹,除了静智师伯谁都不见”。
第三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道教领袖(五)返回
第三百一十五章 道教领袖(五)返回
常了上官璇也不抱什么希望,有铁逍遥陪着外加怂恿,她只管厚着脸皮,每天上下午加晚上三次准时向那小道士提出求见赵天雷的请求,以致那小道士每到这时候便黑着脸,暗自奇怪这两人明明知道真人不想见他们,怎么还一次次地往南墙上撞呢?
有一回他见到静智师伯,便忍不住多嘴抱怨了两句,静智默不作声地听完,眼望回廊那边正在比试的一男一女,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该做什么继续做去,别的不用多管。
除了这件正事,剩下的时间上官璇全部用来同铁逍遥切磋武功,当然对着铁逍遥她可不敢轻动“十七寸骨斩”,只用一柄长剑与他过招。
铁逍遥此时的招数已不拘于刀剑,随手拿起兵器便可用,使出来的招式以上官璇对他的熟识竟亦不敢断言这究竟是魔刀刀法还是连家剑法。
这似是而非的招式兼具魔刀刀法的狠辣无情,又依稀透着伏倚剑的精明算计,加上铁逍遥身法飘忽,出招异常得快,上官璇又惊又喜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