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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风、蔡云一齐叫道:“爹!”曹二公子等人见是“追风剑”蔡沐阳到了,纷纷上前见礼。
蔡沐阳长叹一声,道:“本派不幸,让各位见笑了。天寒地冻,这里实在不是落脚的地方,各位请再劳动一下,由犬子带路到敝庄先住宿歇息。”
络腮胡等人是来看热闹的,遇到这种天气,有人管吃管住,自是忙不迭答应。
连双钰向蔡沐阳介绍了一下自己,道:“蔡前辈,我和江兄、曹兄特意为此赶来,若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前辈尽管差遣。”
蔡沐阳点了点头:“多谢各位好意,我华山派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吧。”又吩咐两个儿子:“你俩回庄代我好好招呼客人。你们母亲经不得劳累,就不要惊动她了。”
蔡氏兄弟在父亲面前极为老实听话,依言客客气气站在门口等众人出发。
蔡沐阳转向裴峦风:“这位贤侄,你叫什么名字?”
裴峦风只觉他目光炯炯不可逼视,垂下头去低声道:“晚辈华山派裴峦风。”
蔡沐阳又问:“你师父是华子峰还是司马烈?”
裴峦风心里一沉,道:“我师父姓华。”
蔡沐阳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道:“裴贤侄,你等一下。”望向裴英男诸人:“这位小兄弟聪颖胆大,各位家臣神光内敛,如不嫌弃,请一同到老夫家中做客。”
裴英男呵呵一笑,道:“多谢大叔相邀,我们实是有要紧事赶着离开,不能去叨扰了。”寒春已急得连使眼色,闻言总算松了口气。
蔡沐阳亦不勉强,见人已走得差不多,来至裴峦风面前,叹了口气,道:“我两个儿子不晓事,在外人面前令贤侄难堪了。”俯身将张雁长衣服解开,露出前胸的致命伤,怔了一怔,道:“好狠辣的刀法。”
他突然转回身逼视裴峦风,沉声道:“那人武功如此高强,何以你竟得以全身而退?”
裴峦风吃了一惊,支唔半晌,道:“师兄中刀,我亦被他用刀逼住了脖颈,可不知为什么他竟没有杀我。”
其实他心中隐约知道铁逍遥为何对他手下留情,在那一刹那,两人目光对视,裴峦风瞧见对面那双充血的眸子醉意渐消,铁逍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迸出两个字:“是你!”然后将刀抬了抬,道:“滚吧!”这与当时淮河畔的一幕是多么相似,他不杀自己只有一个原因,上官璇。
蔡沐阳“哼”了一声,道:“你既没事,快领我去看看,说不定他还没有走远。”二人一同走出店去。
裴英男见店里没了外人,站起身跺了跺脚,道:“咱们也去瞧瞧。”寒春极不赞成地看着她悄悄在门口张望,起身去结了账。
裴英男当先出门,冰凉的雪粒打在头脸上,令她不由缩了缩脖子。
四处黑漆漆的,前面有一簇摇曳的亮光,那是蔡、裴二人的火把。
裴英男一迈步,脚下积雪咯吱咯吱地响,寒春忙道:“跟远点,别让他们听到。”
众人远远跟了二里多路,裴英男正有些泄气,突然前面火光闪烁,不知蔡、裴二人与什么人相遇,由火把判断来人足有上百人之多。裴英男当先悄悄地靠近,渐渐听到人声嘈杂。
突然风将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送过来:“蔡大侠,你有没有瞧见这附近有一伙外地人,操着衡阳口音。”
裴英男心中一懔,听着身边寒春的呼吸声滞了滞。
蔡沐阳沉声道:“没见过。”
一个男人催促道:“走吧,别耽误蔡大侠了。”
那女人嘿嘿一笑,道:“我们白天瞧见华山派的司马大侠了,他在往西大约六十里的庄子上。蔡大侠需要帮忙吗?”
蔡沐阳一口回绝:“不用。”犹豫了一下又道:“前面曹家店到是有几个外地人。”
那男人高声道:“谢了。走,大伙瞧瞧去。”
裴英男等人借着黑暗的掩护藏身路旁,看着这队人马直奔曹家店。
火光照耀下,为首的男人四十多岁,一身文士打扮,在他身旁是个灰衣老妇。不一会儿这百余人便去得远了。
寒春吁了口气,道:“冲咱们来的,小祖宗,这回不管你说什么,咱们也得往回赶了。”
裴英男道:“这些人是谁?”
寒春听她声音里透着紧张,心中暗忖:“你也知道害怕吗?”回道:“是敌非友。”
他安排了人手跟下去瞧瞧,又招呼其他几人拥着裴英男直奔西南而行,虽是与敌人背向而行越来越远,寒春还是觉着不放心,这一夜便在疾奔中度过。
到第二日上午,几人来到一座小镇,两日前众人曾在这里落过脚,寒春见包括裴英男在内一行人都是满身的雪泥,疲惫不堪,遂另寻了家客栈,安排大家稍事休息。
裴英男洗漱完,换上干净衣裳,寒春诸人都以为她睡下了,她却留了张字条,悄悄地出了客栈。
既然东面危险,那就改往北去吧。她一边走一边想象寒春等人发现她不告而别时的表情,哈哈一笑,暗想:“我可不想回家。我会小心的,很小心!”
往北走,没有华山派,没有铁逍遥,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人。裴英男衣着朴素,举止得体,路上这样的人十成中总占三四。
雪停了,风也好像不那么锐利。裴英男买了匹马,且行且住。
对于一个在南方住惯的人,北方肆虐的风雪,粗茶烈酒,坎坷山路,大都令之望而却步,可裴英男却不以为苦,反而胸中涌动着豪情。
这一日,裴英男来到胡子岭下清泉镇,投宿后发觉身上的银两已所剩无几。
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骄女在途(四)黄府
此次出游,钱财都由寒春保管,裴英男的钱袋里只放了些许零用钱。
裴英男到并不为钱发愁,江湖人手头紧应急常用的不外三种法子,劫大户、挑山头、拜朋友。她此时生怕被帮中兄弟知晓行踪,这拜朋友自是不用提了,胡子岭也早好多年就没有土匪了,到数劫大户既安全又方便。
裴英男打定主意,轻而易举打听到镇上的大户便要数一家姓黄的财主,此人在镇上开设赌坊,人送外号“黄老虎”。清泉镇是方圆百里的大镇,黄老虎这些年已颇赚了些身家,养了不少打手看场护院,自己躲在家中享起福来。
裴英男在家时虽听帮里人讲过劫大户如何如何,毕竟第一次干这活计,到是不敢大意,白天问明了路,好容易等到天黑,换上夜行衣,黑巾蒙了脸,提剑悄悄出了客栈,施展轻功,直奔那黄老虎的家。
待她到了黄府,落在院内,见重重院落灯光闪闪,亦不由好笑,暗忖:“我虽算不上什么高手,好歹也受的名师指点,练了这么多年,黄府的家将难道会是我的对手么?”停了停又想:“若是爹和师兄见到我做这事,不知做何感想。”想到此,裴英男不由吐了吐舌头,轻移脚步,逐间房屋查看。
看过几间房,裴英男微觉诧异,按说此时天刚黑不久,尚不到就寝之时,正是有钱人家寻欢作乐的时候。可整个黄家各忙各的安安静静,竟连个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裴英男直奔主屋,趴在窗外一望,见一个五十上下的胖子坐在火炉旁的太师椅上,膝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正听一个账房模样的小老头给他算账。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分站左右。
裴英男怎么会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只看了一眼便转到门前,飞起一脚将门踢开,理也不理屋里四人吃惊的神情,拔剑出鞘,森森剑气直指那胖子,低沉着声音喝道:“快拿钱出来,不然要你的狗命!”
胖子一声尖叫,那两个壮汉反应竟是极为迅速,一人抄起眼前方凳直向裴英男头上抡去,另一个自身上取出一柄尖刀,上前欲刺。
裴英男有心立威,伸左手抓住方凳,就势一甩,那壮汉半点内力也没有,怎能站得住,身子随方凳直甩了出去,一头撞在太师椅上。
胖子“啊呀”又是一声惊叫,翻倒在地。
此时尖刀刺到,裴英男有几十种招数对付这种小把戏,抬腿正踢在那人的右肩上,那人一声惨呼向后摔去,尖刀出手,众人都听到他肩胛骨脱位的一声响。
裴英男冷哼一声,剑尖指着胖子,道:“你也要较量较量么?”心中忍不住好笑。
那胖子爬了起来,伸手不停地擦汗,连声道:“不敢,不敢。大侠光临寒舍,不知有什么指教?”
裴英男喝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么?拿钱出来!”
那胖子呆了呆:“是,是,不过……”
裴英男将眼一瞪:“吞吞吐吐些什么?”
那胖子眼珠乱转,哀求道:“大侠饶命,这个家我眼下说话不算啊。”
裴英男哼道:“你不是黄老虎么?敢耍花样,信不信我一剑捅了你!”
那胖子吓的两手举在头上乱摆,道:“大侠别急,我是黄春海不假,账房,你快去问一下那位大爷。”
那小老头早躲到一旁,吓得全身发抖,闻言连声称是,颤颤兢兢道:“大侠饶命,我家老爷确实现在做不了主,大侠稍待,我去去就来。”
裴英男怔了怔,冷笑道:“搬救兵么,看来我不打得你们满地爬,你们不会心甘情愿把钱交出来。”
黄老虎一哆嗦,忙用手指着道:“他就在隔壁,就在隔壁!”
裴英男将压在黄老虎脖子上的剑抬了抬,喝道:“起来,一起走,我到要看你们玩什么花样。”
那账房连滚带爬带路,两个家丁跟在后面,几人出门几步远来到一间偏房外。屋里亮着灯,房门虚掩,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账房回头望了望裴英男和黄老虎,压低声音道:“大爷,您睡了么?我家黄老爷看您来了!”
屋里的人“唔”了一声,算是答应。
黄老虎赔笑道:“那我们进屋了。”伸手欲推屋门,屋里那人哼了一声,道:“黄老爷有什么事?”
黄老虎一激灵,缩回手讪讪道:“这个……”
裴英男伸手将门推开,迎面一股热气扑来,却是屋里生着个极大的火炉,一个男人躺在榻上,两名丫鬟侍立在旁。
那男人身穿单衣,面色憔悴青须杂生,只一双眼睛精光弈弈。
那男人瞧了眼众人,目光落在裴英男蒙面的黑巾上,懒洋洋地道:“黄老爷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黄老虎似是极为怕他,点头哈腰道:“大爷,这位大侠问咱们要银子,我这个家现在不是您老作主么,您看这……”
裴英男冷哼一声,在黄老虎肩上一推,几人进了屋。
那男人哈哈一笑,道:“黄老爷这两天是不是去听了《三祝计》里“造馅”那一折啊?”
裴英男怔了一怔,《三祝计》这出戏她在家时曾听戏班子唱过,“造馅”那折似说的是北宋仁宗年间有奸臣要对付范文正公,定下了借刀杀人之计,她剑指那男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半坐起身,微笑道:“既然撞上了,袖手不理有点太对不住黄老爷。我是什么人,打赢了我便告诉你。”
裴英男暗忖:“我还怕你不成!”将剑收回护在身前,一扬脸沉声道:“下来,亮兵器。”她虽扮成强盗,毕竟出身名门,不愿占人便宜。
那男人似笑非笑,却并不起身,道:“这样就好,你伤不了我的。”挥挥手,示意众人远远退开。
裴英男见他如此托大,到是一怔,暗想便是师兄凌紫藤也不可能坐着空手接自己的剑招,怒火上涌,喝道:“狂徒,看剑!”出手便是寒家名剑“庄生梦蝶”。
众人只觉眼前一眩,朵朵剑花裹住那男人。
那男人赞了声好,只听“当”地一声响,裴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