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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在心里细细比较了一番,还是觉得椒盐酥饼比诸葛钰好吃,她挑了挑眉,道:“多大的事儿啊,瞧你一惊一乍的!晚上抹点薄荷卢会膏便没事了,你赶紧去办你的差事!”
吃了几块椒盐酥饼,又喝了一杯羊乳,水玲珑才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在房里散起了步。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郭焱,天知道她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到漠北边境,亲口听他说他是她的斌儿!
有诸葛流云的承诺,她相信德妃的人无法得逞,如果德妃比诸葛流云厉害,这么些年德妃也不会依附于诸葛流云了。
而另一件让她高兴的事便是三公主并未传出喜讯,这与前世大不相同,瞧,三公主的命运都改变了,郭焱还有什么理由和前世一场战死沙场?
一念至此,水玲珑放下手里的糕点,净了手后,拿出绣篮,给郭焱做起了冬衣,她不仅要做冬衣,还要做中衣、里衣和亵裤,她要他从头到脚都穿着她做的衣裳!
上辈子和他生离五年,她想他想得痛彻心扉,她过得不好,他也很是糟糕,老天有眼,这一世,竟让他们再次重逢。是不是原先的身体不重要了,总之她会好好儿地宝贝他、疼他,把前世的缺憾统统弥补回来。
再没什么比和他重逢更令她期待的事了!
日子哟,你快点快点快点过……
这边水玲珑在屋子里发花痴,另一边,枝繁在屋子里找到了神色匆匆的柳绿,看她满脸汗水的模样,应当是归来不久,也不知做了什么,眼神这么慌乱!
枝繁狐疑地眯了眯眼,给她倒了杯凉水,问道:“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其实她刚离开水玲珑的主卧。
柳绿清了清嗓子,不敢看枝繁探究的眸光,借着喝水的动作遮掩了丝丝不大自然的神色:“哦,我心里堵得慌,在府里散了会儿步。”
枝繁暂时没往心里去,组织了一下台词,道:“你堵什么呀?我早劝过你,别拿了鸡毛当令箭,那些人毕竟是王妃拨下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纵然她们嚣张一些,咱们也得忍一忍。你倒好,屡教不听,还欺负上了瘾!红珠是何等身份,你真敢叫她去倒夜香!活该她顶撞你了!”
从柳绿口里套话,直问她未必会说,激将法比较奏效。
果然,柳绿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她顶撞我还少了?我平时不都忍下了?这些人一个个眼睛长到了头顶上,我是替大小姐戳戳她们的锐气!”
枝繁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你平时能忍,这回为何忍不了了?依我看,你就是骄傲自满,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儿!你是大小姐的丫鬟,却打了王妃派来的人,要不是大小姐机灵,当着老太君的面儿卖了个乖,明日府里就得传出大小姐不敬婆婆的风言风语!”
“你……”柳绿气得发怵,站起身,瞪了瞪枝繁,又坐下去,看向手里的杯子,压住火气道,“你也不用激我,这事儿我没打算瞒你,便是大小姐问,我也会如实说。”
顿了顿,柳绿接着道,“你知道红珠那个贱人说什么吗?她说大小姐和太子殿下有私情,先是大小姐在姚府救了太子殿下,那一次正好赶上二小姐发病,而后又是太子殿下在宫里不顾生死冲进火场搭救大小姐,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实在气急,怕她四处宣扬这才打了她。”
“胡扯!那次是皇后下令,命太子殿下去搭救贵妃娘娘的!大小姐只是顺便在里面罢了!”这是官方说法,可作为奴才她们必须一口咬定它!枝繁定了定神,道,“怪不得红珠信口雌黄的时候,你没戳破她,也幸好你忍住了,如若不然,她极力否认自己说过这话,你便会成为王府内宣扬大小姐和太子殿下流言蜚语的始作俑者。”
真走到那一步,第一个绕不了柳绿的就是世子爷。
柳绿正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极力忍下了红珠的挑衅。
“我得和大小姐说一下,这事儿八成不简单。”枝繁说着,看了柳绿一眼,忽而发现她的右臂有些僵直,她的瞳仁一缩,麻利地握住柳绿的胳膊,并撩起了袖子,就看到柳绿白皙的皓腕上戴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绞金丝翡翠镯子,“哪儿来的?我可不记得你有这么贵重的物件儿!”
柳绿犹豫了一瞬,拉下枝繁,她凑近枝繁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枝繁的脸色一变,“居然……居然有这种事?”
湘兰院内,诸葛姝坐在凳子上,甄氏抡起鸡毛掸子便朝她的胳膊狠狠地刷了过去!
流珠大惊,赶紧抱住诸葛姝替她挨了这重重的一下,她痛得眉头一皱,冷汗冒了出来。
甄氏气得目眩头摇,胸口好一阵起伏,似绵延的海浪,激起狂澜无数:“你给我滚开!守在外边儿,谁也不准进来!否则,我打死一个是一个!”
琥珀扯了扯流珠的衣襟,示意她出去,发生了这种事,她们做奴才的根本干涉不了。
流珠倒不是完全心疼诸葛姝,她更在意的是二夫人的前程,二夫人毕竟是姨娘出身,老太君看在她多年贤良淑德的份儿上破例抬了她为平妻,但她终究是比不得元配的,嫡夫人哪怕把小主子们打得皮开肉绽,老太君心疼却也不会说什么,可二夫人若真打坏了诸葛姝,老太君定会对她生怨,没了族长的庇佑,老太君是眼下唯一的大树,二夫人决计不能惹毛了老太君。
思及此处,流珠与甄氏擦肩而过时压低音量提醒道:“二夫人,老太君疼四小姐,您嘴上骂骂可以,但千万别真的动粗。”
甄氏霍然警醒,她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人,先前是被惊世骇俗的一幕给气得冲昏了头脑,经流珠一提醒,她才忆起今时不同往日,她没了诸葛流风的怜爱,若再失了老太君的欢心,王府哪儿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敛起翻滚的怒气,甄氏眸子里的火焰一点一点熄灭,她摆了摆手,流珠和琥珀退下。
诸葛姝是浑,但在安郡王的影响下,她从没生出过不尊敬生母的想法,哪怕甄氏只是个姨娘的时候,她也很敬重甄氏的。只不过她被宠坏了,颇有些纨绔,不甘束缚罢了。
因此,即便甄氏打了她,她也不会真找老太君告状。
甄氏自然不知道诸葛姝的想法,她丢下鸡毛掸子,换上一个还算淡定的口吻说道:“姝儿,你跟娘说实话,你二哥和林小姐成亲当日,你把林小姐推下浴池时,到底……喝没喝醉?”
诸葛姝的心咯噔一下,脸色惨白惨白了……
甄氏一瞧女儿的表情,再结合先前在亭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女儿……不是不小心把林小姐撞入了滚烫的池子,而是……而是故意的呀……
甄氏仰起头,痛心疾首地捶了捶心口:“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我女儿怎么会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诸葛姝扑通跪在了甄氏脚边,拉住她的手,含泪哀求道:“娘啊,你……你别告诉二哥,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二哥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对她非常失望的,也许日后都不再理她了……
看着素来倔强骄傲的女儿此时卑微得像个奴才,甄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在她一席哀求中再次燃烧了起来:“醒醒吧你!你和你二哥是亲兄妹!你怎可对他生出这种不伦的感情?赶紧给我断了这种念头!”
诸葛姝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扬起泪光闪耀的脸,咬牙道:“我……我就是想和二哥在一起……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成亲我难受,难受得发疯!我不能没有二哥的!最多……最多我答应不破坏他和别人就是了!”但叫她放弃二哥,绝无可能!
甄氏端起茶水便泼向了诸葛姝,诸葛姝骇然失色,身子本能地朝后一倾,却还是被泼了个正着。
甄氏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孽子!真是要活活气死我!你已经毁了你二哥在喀什庆的地位,又要葬送他用性命拼来的前程吗?你知不知道你二哥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大腿和后背连中五剑还在奋勇杀敌?!他差点儿死掉!都是为了不让你父亲把你交给林家处置,他……他做到这一步了!你又是怎么回报他的?啊?你告诉我!”
诸葛姝哑口无言。
甄氏按了按太阳穴,咆哮出声:“流珠!琥珀!给我进来!”
两名丫鬟战战兢兢地入内,作为心腹,诸葛姝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们自然是知晓的,但说实在的,她们并不是甄氏,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诸葛姝的思想行为有悖如今的伦理,可喀什庆的史上并非没出现过这样的案例,比如她们信奉的女娲娘娘,有一种传闻便说她和伏羲是兄妹。
甄氏厉声道:“四小姐染了风寒,把四小姐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探视!也不准四小姐私自外出!”
“娘!你——”诸葛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一直那么温柔娴淑的娘,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强势?可她尚未出声,便被琥珀和流珠押入了房间。
安顿好诸葛姝之后,流珠回了甄氏跟前儿,看着甄氏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的憔悴样子,她微微一叹,道:“二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流珠觉着自家主子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听进旁人的意见,她放柔了语调,缓缓地道:“奴婢以为,夫人眼下最要紧不是纠正四小姐的心态,而是想法子应对成郡王的怒火。成郡王有错在先不假,可当时他喝醉了酒,四小姐却是清醒的,她不给成郡王解释的机会便将其推下了台阶,导致成郡王大怒,尽管后面如安郡王所言,他是自保,无意伤人,但还是伤着了。”
想到女儿闯的祸,甄氏就头疼!成郡王也不是个东西,连未及笄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流珠建议道:“您看,这事儿咱们要不要和王爷、王妃通通气,请他们帮忙周旋一、二?”
甄氏摆了摆手,不甚赞同:“才来多久就给王府添麻烦,不是凭白遭人嫌弃么?我先试着解决,解决不了再说。”
“柳绿那边……”
甄氏眼底的怒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我给了封口费,放心吧!她只看到安郡王和成郡王打架,后边儿的她没瞧见。”奴儿还在柳绿的后面回来的,她严格审问了奴儿,奴儿一无所知,可见比奴儿早到的柳绿更加不可能发现后面的真相了。
流珠就看向甄氏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心底泛起了浓浓的疑惑,二夫人给柳绿的镯子她看到了,是老太君当初赏给二夫人的生辰礼物,若是封口费给金子便足够,可偏偏给了一个二夫人自己十分钟爱的物件儿!
难道二夫人想买通柳绿做内应吗?
不,柳绿的老子娘都在尚书府,她不可能背叛世子妃,若一定要收买,孤女枝繁才是首选。
而瞧二夫人的神色,明显有着某种目的,那么,二夫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甄氏没注意到流珠的异样,她敛起一时的快意,又言归正传:“我给乔夫人写封信,你连夜送去,一定要亲自送到乔夫人手上,明白吗?”柳绿的事来日方长,眼下最紧要的是解决儿子和女儿的难题!
墨荷院内,水玲珑刚散步消食完毕,钟妈妈又切了一盘蜜瓜进来,水玲珑实在难挡美食诱惑,遂拉着钟妈妈一同坐下,拿了一块蜜瓜送至她唇边,笑得温和:“你也吃。”
钟妈妈感动得眼泪直冒,受宠若惊地咬着蜜瓜吃进了腹中。乳母千千万,可像她这样受主子尊敬的真没几个。大小姐性情大变后,她的确伤感了好一阵子,可现在她释然了,大小姐是表面冷了,内心其实一如既往地执着。
水玲珑探出手,摸了摸钟妈妈额头上的血痂:“很疼吧?”
钟妈妈摇头:“不疼,就破了点儿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