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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底下的学生弄明白林子轩在做什么的时候,顿时轰动了。
也就是说,林子轩把整本《红楼梦》都背诵了下来,这是多么惊人的记忆力啊。
背诵完毕,林子轩让那位学生再选一页,那位学生选了五百一十二页。
让学生们更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这次林子轩是在倒着背,从最后一个字一直往前,还是一个字不差。
倒背如流!
底下复旦大学的学生们无法淡定了,连那些教授都惊讶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记忆力超群就能解释的,这要对《红楼梦》研究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倒背如流的境界,就算是那些整年钻研《红楼梦》的学者也做不到啊。
林子轩才二十二岁吧,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红楼梦》的。
怪不得他敢在复旦大学讲《红楼梦》,人家都研究到这个地步了。
他们不知道林子轩脑海里有个搜索系统,他闭着眼睛就是在看着书本读而已,可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这就是能耐和水平啊。
林子轩睁开眼,看着下面乱哄哄的景象,心中颇为自得。
这下唬住你们了吧!
其实,能够背诵《红楼梦》的人不在少数,沈燕冰,也就是文学家矛盾,也能背诵。
1926年的一天,章系琛、钱军陶和郑震铎等人在谈话之间,谈到沈燕冰会背《红楼梦》,郑震铎怎么也不相信。
于是,几人打赌,请沈燕冰喝酒。
酒至半酣,有人说这么喝酒没意思,不如做点什么助兴,沈燕冰喝的有点多,酒兴正浓,就欣然答应下来,另一人就说听说你会背《红楼梦》,不如背一段给咱们听听。
当即由郑震铎点回目,并翻开早已准备好的《红楼梦》进行对照。
沈燕冰遂按所点回目琅琅而诵,一口气背了半个多小时,将近一个回目,无一错漏。
众人膛目结舌。
在这个年代,背书是学习中一项重要的工作,很多大学问家对一些经典著述都能背诵如流,碰到一个问题,立刻就能滔滔不绝的讲出出处。
这不仅是记忆力的问题,还有对文章的深刻理解。
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就是背书的重要性。
在后世,有了电脑,可以随时在网上查看,也没有人去背书了,对很多知识都是不求甚解,这或许就是中国很难再出国学大师的原因之一。
不过,正着背诵和倒背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正着背诵可以通过对小说的理解来记忆,倒背考验的就不仅仅是记忆力和理解力了。
这时候的学生较为大胆,有学生不相信,拿过《红楼梦》随便翻开一页,请林子轩继续倒着背诵。
林子轩来者不拒,不怕挑战。
最后,文学系主任不得不站出来阻止学生们,否则这课就没法上了。
林子轩成功的给了复旦大学学生一个下马威,让这些天之骄子们明白谁才是天才。
“我这么做不是要显摆什么,而是告诉你们,研究一门学问首先就要从背诵开始。”林子轩拿回《红楼梦》,在讲台上认真说道,“如果你连背诵都做不到,怎么才能理解,不能理解,谈什么研究。”
这个观点很容易理解,学生们被镇住了,都没有意见。
“好吧,下面开始讲课,我要讲的是《红楼梦》,或者叫做红学。”林子轩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词。
分别是“1921年”、“旧红学”和“新红学”。
“红学发展到现在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在1921年之前的是旧红学,1921年之后的是新红学。”林子轩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是红学史上第一次进行断代,如果说胡拾的考据派开启了新红学的大门,那么林子轩就是给新红学的大门上加上了一块匾额,确定了它的名分。
从此,红学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第九十二章第一次系统的讲述《红楼梦》
“红学”一词最早见于清代李放的《八旗画录》:“光绪初,京朝上大夫尤喜读之,自相矜为红学云。”
孙雄的《道咸同光四朝诗史一斑录》:“都人喜谈《石头记》,谓之‘红学’。新政风行,谈红学者改谈经济;康、梁事败,谈经济者又改谈红学。”
其实,从嘉庆年间,就有坊间戏言“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是枉然。”
这说明自《红楼梦》问世以来就得到了文人学者的重视,作为一本通俗小说具有极高的阅读价值。
那时候的文人大抵分成两派。
一派认为这是一本政治隐喻小说,主干是“排满思汉”的民族思想。
另一派认为这是一本艳情小说,其中的风月之事描写精妙,可堪一看。
这恐怕就是清朝的某个时期把《红楼梦》列为禁书的原因所在。
林子轩从红学的起源开始讲起,渐渐揭开百年来笼罩在《红楼梦》研究上的层层迷雾。
他把红学研究分为四大派别,分别是索隐派、考据派、评论派和创作派。
并系统和详尽的解说各个流派的渊源,代表人物和学术著作。
比如,索隐派的开山鼻祖叫做周椿,他的出生时间仅比曹雪芹晚十四年,可以算是曹雪芹的同时代人。
他研读《红楼梦》的成就体现为所著的《阅红楼梦随笔》。
书中有他本人于1794年所作的自序,可以证实是目前所知《红楼梦》研究史上最早的一部评论专著。
评论派的代表人物是富察明义,据说是曹雪芹的朋友,写有《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
考据派的代表人物是胡拾。
至于创作派的代表人物非高鹗莫属,能够续写《红楼梦》的后四十回,无疑是写同人文的顶尖高手。
但在这个时代,高鹗是否续写《红楼梦》还没有定论。
在清朝,至少有13部《红楼梦》的续书,其中《红楼梦影》和《红楼梦补》质量尚可。
对历史中的人物林子轩讲的很快,他主要讲了现代红学的发展。
重点放在了王国唯的《红楼梦评论》、蔡元赔的《石头记索隐》和胡拾的《红楼梦考证》。
此时鲁讯的《中国小说史略》尚未出版,还只是鲁讯上课的讲义,所以林子轩并未提及。
通过对这三本书的细致讲解,又带出了题咏派、百科全书派、现代批评派,曹学、版本学、脂学和探轶学等红学的各种研究方向。
从而让《红楼梦》的研究更为系统和全面,揭开过去红学研究的面纱,展示在众人面前。
随着林子轩的娓娓道来,下面的学生听的入迷,连那些教授也惊讶不已。
原来《红楼梦》的研究是这个样子的,竟然包括了这么复杂的科目。
以前的人研究红学,是内行讳莫如深,外行摸不着门道。
红学成了一小撮精英知识分子的专利,研究红学的人自以为掌握了真理,就算有人问起来,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说了你也不懂!”
这大概是最好的敷衍之词了。
随着教育和书籍的普及,书籍的价格越来越便宜,只要稍微富裕的家庭都能买得起一本《红楼梦》,渐渐打破了由精英知识分子垄断的红学研究。
然而,因为学识和阅历的关系,每个人从《红楼梦》里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在这点上,鲁讯的一段话说的很好。
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这是鲁讯在1927年写的文章,林子轩毫不客气的借用了。
林子轩是第一次用科学和系统的方法来讲解《红楼梦》,把包裹在红学外边的皮扒掉,露出里面的新鲜血肉来,展现给底下的学生看。
我们应该怎么来研究《红楼梦》?
这些梳理和归纳都是后世学者多年研究的成果,在民国时期还是第一次出现。
在这个旧红学和新红学交替的时刻,林子轩用一种科学而务实的态度来研究《红楼梦》。
底下无论是学生还是教授,都有一种拨开迷雾的感觉。
从此之后,红学不再是精英们的专利,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他们也可以研究红学,而不是像从前一样不知所措。
林子轩给红学研究指出了方向,给红学的快速发展打开了一扇大门。
“下一节课,我们到了重新认识《红楼梦》的时候了。”林子轩最后结尾道。
他站在台上,没有稿子,没有翻书,就这样侃侃而谈,一直讲了将近三个小时。
在此期间,没有教授和学生离开,反而有不少学生被吸引进来,算是一堂成功的授课。
学生们热烈的鼓掌,教授们也矜持的拍手,这是给予林子轩的肯定。
当传统文化遇到了西方的科学分析方法,产生的化学反应出人意料,让人觉得对于传统文化的研究不再是云山雾绕,而是可以更为系统和爽利。
复旦大学文学系主任觉得请林子轩实在是太值了,他本身也是搞文学研究的,感触更深。
这种方法可以引进到日常的教学中来,一旦形成了一门学科,就能为学校增加底蕴。
下课后,林子轩和前来听课的教授们寒暄几句,他们前来听课,就是给自己面子,他年纪轻,不能给人倨傲的感觉。
文学系主任想让林子轩把讲稿留下来存入学校的资料室,以备将来。
他隐约觉得林子轩的这次讲课或许会给红学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此时的复旦大学还没有校报或者杂志,不像北大有《新潮》杂志,没办法发表。
林子轩答应下来,他也需要把讲课的内容整理一下。
他不敢说自己讲的是对是错,因为在红学上很难界定真伪对错,只能是各持己见。
不过他敢肯定自己讲的是最为全面的,因为他背后有无数后世红学大师的研究成果。
这堂课虽然只是发生在复旦大学校内,但复旦大学的学生和教授会把它传播出去,逐渐影响到整个红学界。
红学界的一场变革正在悄然兴起。
第九十三章猴戏
1922年5月底,京剧名家杨晓楼应邀赴上海天蟾舞台演出。
5月27日《申报》14版《天蟾舞台昨晚宴客》一文:天蟾舞台、现已聘请梅兰方、杨晓楼、王风卿联袂由京抵沪,系由该台台主许绍卿亲自北上聘就南来。
此次南行众星璀璨,杨、梅除各自演出了拿手剧目外,并在沪首次演出了《霸王别姬》,轰动大上海。
林子轩带着家人一起去看了这场演出。
说实话,京剧不是他的菜,他这次来捧场是为了见一见杨晓楼。
演出结束后,在孟晓冬的父亲孟洪群的引荐下见到了杨晓楼,孟家也是梨园世家,在上海梨园行颇有声望。
林子轩此来是为了孙悟空的演员人选。
《大闹天宫》的主角是孙悟空,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演员,其他配角都无所谓。
然而,孙悟空的演员不好找,想要把猴子演的惟妙惟肖,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功夫,这样一来,只能把目光转向梨园行了。
在民国时期的戏曲舞台上,孙悟空戏,俗称“猴戏”深受欢迎。
猴戏是京剧武生戏中一个特别品种,主角就一个:孙悟空。
画猴脸,动作也是专门设计的一套艺术化模仿猴子的范式,而且为了表现孙悟空的猴性与法力,更有大量高难度动作与花样,几近杂技杂耍。
它有自己的流派,分为京派和海派。
以杨晓楼为代表的“京派猴戏”主要是《安天会》、《水帘洞》、《鄱阳湖》等戏,重在功架和气度。
他在孙悟空的外型设计和动作表演上,十分注意把握这一神话人物的性格,力求“神似”而逐渐减少“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