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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子捧水洗着马,她问道:“景展翼没问起你写给我的信吧?”
柳如烟说:“不等她问,我先说了,我说我在北平看到了一本《武林志异》,问你想不想要,我说你连信也没回,幸好我这次真的把《武林志异》给你带来了,一点谎话嫌疑都没有。”
他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方行子不得不佩服,一点就透,谎也编得圆。柳如烟说:“你这是在骂我呀。那都因为你鼻子好使,在我的八行书里闻到了酒味。”方行子哈哈地笑了起来,她说:“我不点你几句,我怕你伤害了景展翼,她对你真是太痴情了。她到我家书房里翻书,肯定看到了那封信,我看她失魂落魄的,这几天好了吧?”
柳如烟望着远山碧蓝的山影说:“谢谢方小姐成全、回护。人生在世,总是有一得必有一失啊。”这话有点露骨,等于说,他得到了景展翼,却失去了方行子。
方行子能听不明白吗?她更是弦外有音地说,那总比过分贪心,最后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强啊。
柳如烟掩饰地笑起来。正好景清下车漫步走过来,他们便扭转了话题。方行子说,一路追下来,朱高炽三兄弟踪影全无,怕是很难追上了。景清说,实在追不上也无碍,尽快赶到北平,也就是燕王噩梦醒来之时了。过了大汶河,取道肥城,离济南就不远了,方行子提议,到济南她姑夫家歇歇脚,问景清行不行?
景清说:“是铁铉大人府上吧,去打扰不方便吧?”
方行子说:“我师傅也在那里,如果缺人手,可让孟师傅和我表妹铁凤一道北上,不是多了个帮手吗?他们的武功都出类拔萃呀。”
景清说:“这样当然好。”柳如烟话中有话地说:“又能见着师傅了,一大喜事呀。”方行子没有理睬他。
? 朱棣的儿子回到北平
一路上朱高炽三兄弟隐姓埋名,一点都不张扬,专住鸡毛小店,走得很苦,有时错过宿头,干脆露宿野外。他们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这天,他们骑马越过永定河,已经看得见北平城郭了。三人不约而同地下马,朱高炽说:“总算平安到家了。”
朱高煦脱了鞋,甩去长衣,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跳到河里痛快地游起来,朱高燧也跟着下水,只有朱高炽不肯下水,只坐在河边洗脚,羡慕地望着弟弟们,他太肥了,上马都要人扶,常自惭形秽。
朱高煦在河里游着,问朱高炽:“大哥,你说父王的疯病会很重吗?万一他不行了,我们怎么办?”这话很有几分试探味道,按常理,燕王倘有不测,世子理所当然地承袭王位,还用问怎么办吗?
朱高炽最聪明的办法是往上推,这要看朝廷怎么办。朱高燧边游边说,燕王是世袭罔替的王,当然得由大哥来承袭了,他是世子呀。
朱高炽有点烦,便说:“咱们别议论这个好不好?我想父亲的病不会这样重的。”
朱高煦分析,不特别重,皇上绝不会放他们回来,上次父王亲自恳求,皇上也没松口,这次不但放,还三个一起放,这证明父王的光景很不好。因朱高煦说得在理,三个人脸色都一下子沉重起来,在水里游的也上了岸,三兄弟坐在沙滩上沉默着。朱高炽诚恳地说,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三兄弟都要互为倚重,不能给人以可乘之机。这也算暗点。
朱高煦直言不讳地说,大哥仁让友爱,处处是我们的表率,但大哥过于谦让就是软弱了,我怎么看你有点像当今皇上呢?建文皇上有文才,也讲仁孝,但治国无方,没魄力,哪有当年太祖皇帝气吞山河的气度。这等于公开说世子无能。
朱高炽并不在意,他认为,古往今来,能与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明太祖相提并论的明君能有几个呀,他要求的未免太高了。
朱高煦说:“父王就有太祖遗风。”朱高燧说:“二哥也像太祖。”
这句太过分了,把朱高煦的野心轻而易举地捅破了,他虎起脸训斥弟弟莫胡说。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朱高炽一眼。
朱高炽仿佛没有听见,他正凝眸看着远山。三兄弟回到北平的消息令燕王府上下振奋,大殿也仿佛比平日光亮生辉。
燕王府的端礼门大敞四开,自从朱棣疯了,燕王府从来没有这样隆重地开启过端礼门,大门和双侧耳门同时打开,朱能、张玉率兵迎接,由道衍和尚、袁珙道长出城,将朱高炽三兄弟迎进府中。
朱高炽急切地问,父亲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道衍笼统地说好多了。朱高煦想马上到卧榻前去探病,问行不行。
道衍说:“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去。”
? 面对儿子也不提谋反
穿过警戒森严的王宫外院,来到久违的东大殿,多数人都留在外面了,只有道衍、袁珙陪着朱高炽三兄弟走过长廊、敞厅,走向巍峨的东大殿。朱高燧很是疑惑,怎么父王在王宫东大殿里养病?他一走进光线不足的大殿,顿时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朱高煦也左顾右盼:“会不会是父王他……”下面不吉利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意思到了,如果燕王死了,在这里停灵还差不多。
朱高炽听了,双目平视,面无表情地往前去。
在宫殿门口,突传哭声,徐王妃在宫女搀扶下哭着过来,拉拉这个手,看看那个脸,哭得哽咽难言。这一来,三个儿子更发毛了,都不约而同地问徐王妃:“娘,我父王怎么样了?”
徐王妃并没有正面回答,却哭着说:“真像在梦中,我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朱高炽安慰他母亲说:“娘,别哭了,历尽劫波,我们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道衍说:“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在寝宫门口,这次连道衍、袁珙也留在了外面,守候内门的李谦只放朱高炽三兄弟进去。当三兄弟进入内王宫时,宫殿里更加昏暗、静谧,刻漏声声,显得恐怖。三兄弟互相看看,小心翼翼地沿着长廊登台阶而上,再向前走。突然,灯光骤亮,说灯火辉煌也不为过,巨大的包金屏风前的高背椅上,朱棣穿着只有朝拜皇上才穿的大礼服,威风八面地坐在沉香木长案前,两目炯炯有神,哪有半点病容!
三个儿子万分惊异,继而转为惊喜,又不约而同地跪下。朱高炽边磕头边说:“父王千岁。我们回来看望父亲了。看见父亲身体如此康健,真是我们儿辈之福啊。”朱高煦说得很直白:“方才那个阵势,把我吓坏了,还以为父王已经……”朱高炽忙踩了他一脚。
朱棣觉察了,他说:“这没什么,不说我病入膏肓,能放你们回来吗?你们都起来吧。”三个儿子便齐刷刷地站在朱棣面前。
朱棣用无限感慨的语气说他是为儿子而病,明白吗?为了他们能回来,这是最痛苦的选择了,他选择了装疯,他吃狗屎、拣西瓜皮,受无赖欺侮、遭人追打,在朝廷派人来探虚实时,他踩炭火,当众脱光衣服,这代价还小吗?朱高炽鼻子一阵阵发酸,他说:“难为父王一片舐犊之情。”朱高煦要务实得多,声称一切耻辱,要他们加倍偿还。
朱棣说:“你们回来就好了,你们一到,就尘埃落定了,一盘棋就活了,否则我真绝望了。没有了你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流下泪来。朱高炽说:“父王为我们操心太多了。”
朱棣说:“朝廷连削五藩,下一个就是我,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现在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想做个忠贞不贰的臣子而不可得,这是为父最为痛苦的事。”
朱高炽说他能理解,被人猜忌、陷害的滋味有多难受。一提起掌朝政的奸佞之臣,朱棣就恨得牙根发痒。奸臣们每天在鼓吹,说朱棣要谋逆。太祖在时,他南征北讨,几征塞北,连太祖都说,有朱棣在,江山无忧了,他问儿子,你们说,太祖为什么不疑我反?
朱高炽说,太祖高皇帝的高瞻远瞩谁能比其万一。
朱高煦却是另外一种表述法,太祖高皇帝也是!倘那时立了父王为太子,哪有今日之忧?
朱棣温和地训斥道:“莫胡说。当年就是太祖不立我而立朱标为太子时,我有过谋反迹象吗?后来太子死了,太祖又立了皇太孙,我有过半句微词吗?同样没有啊。怎么建文皇帝一登基,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呢?你们说,我该怎么办?你们不在,我连一个可以诉苦的人都没有。”说到痛处,朱棣竟痛哭失声。
朱高炽三兄弟也跟着哭。朱高炽说:“父王受到这样不公正待遇,忍辱负重,我们却不能为父王分忧,是儿子无能。”
朱高煦说:“说这些酸话有屁用!干脆反了吧!”
朱棣却说:“休得胡说。”
朱高煦说:“你不反,人家也说你反,不如真反,省得担虚名。”
就是自己的亲儿子,朱棣也要耐心诱导,让他们自己悟出非反不可的道理,他在自己亲人面前,也不愿落个背叛的恶名,务求名正言顺。所以朱棣说,不到万不得已,岂能出此下策,再想想,有无两全之策。
朱高炽忧郁地说:“这次父王诈病,使我们脱离虎口,这事一旦朝廷知道,又是莫大的罪过,是放不过父王的。”
现在是反也亡,不反也亡,不如反了,也许不亡。朱高煦说,谁不是太祖的儿孙?谁不姓朱?谁一生下来注定要戴平天冠的。
朱棣点头称是,老二所言虽直,却是有理呀,当你想当老实人也当不成时,你只有不老实才有可能生存,他说,容他再想想吧。
朱高煦公开说父亲优柔寡断,自会误国,他认为,再等,再想,朝廷就四面包围北平了,一切都晚了。
朱高炽说:“师出有名才好。”想出个名头还不容易吗?朱高煦绝对信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为至理名言。借口随处都在,看你找不找。
朱棣沉吟着说:“是要师出有名……”他本想把起事的详细谋划向儿子们和盘托出,又感到时机不到,他们刚回来,不好贸然宣布,他又要干成大事,又要在儿子们面前留下正人君子的形象,别弄得日后不肖子孙也效法他。朱高燧问:“我们回来了,父王不必再称病了吧?”
朱棣说:“现在还不到时候,我看见你们,就不疯了,岂不是欺君之罪?”
? 急中生智
当朱高炽三兄弟告别朱棣出来时,母亲徐王妃告诉儿子们,她已让厨子给他们准备了他们最爱吃的菜,今天解禁,可以多喝几杯酒。
这是斗酒海量的朱高煦最高兴的,他说父王无病,是大喜事,他要大醉一场,他早就想燕王府的菜了,江南的宫廷菜没味,太淡。
开饭还得等一会,徐王妃先让儿子们各回各宫,先洗澡,换衣服。
儿子们说了“谢谢娘”,分头随仆人离去。
朱高煦走了几步又回来了,他问徐王妃:“娘,我小姨娘呢,怎么不见?”徐王妃很不自然,怔了一下才说:“她不在咱府上。她在你大舅府上住着呢。”见她吞吞吐吐的,朱高煦很是怀疑,但没有说什么。
凭朱高煦的本事和机灵劲,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明白了徐妙锦的处境。他并没有回自己寝宫,而是信步来到徐妙锦寝宫前。这里依然是“兵临城下”的局面。朱高煦一见这里有兵看守着,不禁大吃一惊。
他刚走近宫门口,便有两个兵交叉画戟拦住他。朱高煦一见,火气就上来了,他很凶地说:“胆敢挡我的驾?我是谁你知不知道?”
一个士兵说:“王妃有令,没她的令牌,谁都不能进。”
硬的不行,朱高煦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