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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祷告已经结束了,这时罗兰推门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一边从楼梯上慢慢往下走,一边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
“早,康丁。”
“……您也早,罗兰主教。”
声音似乎有些不对?
罗兰纳闷的抬起头来,却正好看到了康丁铁青的脸色。
“怎么了。康丁?”
罗兰快步走下楼梯,关切的问道。
康丁却只是摇摇头。
他的声音中满是郁结:“城主大人没有找人来搬走燃木……一块也没有。”
说到这里,他便猛然止住,不再继续说下去。
但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在这样的凛冬之下,没有人过的轻松。从在气温降低到地下室能储存肉食开始,到雪季前夕魔物销声匿迹为止。短短数天之间,就算是再好的猎手也不可能储存足够许多人过冬的食物。
如果带着燃木的话也好。虽然相比较来说你燃木要好储存的多,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燃木提早消耗完也不是没有可能。面包师傅一家三口带着燃木去找借宿的人家,多少也会方便一些。
对他们心怀怜悯,就意味着自己的家人会因为食物不足而死亡——在这种情况之下,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接受三个人什么都不带就这样空手寄住在自己家里。哪怕这三个是邻居也没有可能。
而如今,面包师傅一家被城主带出去,说好的来搬走三块圆木的人也迟迟不见踪影……
到了这份上。就算康丁再笨他也知道那三个人如今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弃尸荒野了吧……那个孩子说不定还有人会收养,但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哥和他养的肥肥胖胖的夫人,基本上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罗兰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罗兰却并非是为那两个他素不相识的人而叹息。
他是在为康丁的善良而叹息。
罗兰并非是会憎恶善良与正义的那种人。不如说相反,罗兰极为欣赏并渴盼那样的精神。
就像是一个常年坐在轮椅上的人对田径运动员的那种憧憬一样。罗兰从一开始就不具有这部分的才能。
随着死而复活,罗兰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完整。
罗兰开始意识到自己是谁。从那时开始,因为姐姐的消失而对世间盲目的愤恨也渐渐冷却下来。
现在回想一下。在最开始还处于迷锁的时候,罗兰对善者的憎恨没有丝毫道理。那就像是小孩的玩具被狗咬碎了之后。就对全天下的狗抱有憎恨一样的愚蠢。
哪怕是为了拯救世界,罗兰也绝不能将杀人当做理所当然。那是摧毁他人生命的最终极的恐惧,是能够在人身上施展的恶行的极限。说句不好听的,罗兰已经成为了他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假如说,罗兰真的建立好了属于自己的一支武装力量,在日后大地崩坏、天空裂开。海水变成血水,硫磺和焦土的气息充满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之时冲在最前线,将恶魔和黄昏全部击退,也绝不能抹消罗兰一路上在手上沾染的血腥。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功不抵过。就算罗兰是引导人们重新建立信仰的圣人、是抗击恶魔侵略的英雄,也绝不能让人忽略罗兰同样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的事实。
如果一切顺利,黄昏被击退,世界秩序也完成了重建,一切欣欣向荣,甚至人们终于能从法恩斯的庇护所中逃离出去,找到一个新的星球,那也是罗兰安息以后的事情。
罗兰毫不意外,在自己安息之后,哪怕在过上一千年,也绝对会有后世的学者痛斥罗兰的暴虐和残忍。
有些人生来就想看着世界熊熊燃烧。但罗兰并不是那种人。
而罗兰也对自己的使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仅仅只是将世界恢复到千年前的辉煌是不够的。如果罗兰只是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整个法恩斯世界就相当于是停滞了整整一千年——罗兰必须做到比这更好的程度才行。
在法恩斯诞生以前,这个世界便早已毁灭。真神奥姆在自己的世界毁灭以后,以他所在的世界的遗产建立了法恩斯。这个球型的庇护所就像是一枚鸡蛋放置在沸腾的汤中,除却法恩斯之外,整个世界中除了黄昏别无他物。
事实上,在官方揭露法恩斯的世界观以前,就有玩家已经猜出了一部分。
毕竟在星界语里面,“法恩斯”这个符号既有“避难所”的意思,又有“温室”和“培养皿”的意思。如果不是简单的重名的话,这就已经说明了法恩斯世界存在的意义。
罗兰仅仅让现在的雅安百种恢复千年前的辉煌并不够。那仅仅是治标而已。
法恩斯存在的意义,就是将已经被毁灭的世界再度传承下去。直到在法恩斯内部的生灵们的能力已经发展到自然而然的发现法恩斯是一个闭锁的有限空间,直到法恩斯内部的生命们意识到黄昏的危险性,并找到足够逃离这个已经被黄昏毁灭的世界的方法为止。
千年前的辉煌仅仅只能说明人们走在正道上而已。从严苛的角度来说,千年前的人们反而不如现在的人们更加先进——起码唤星者已经发现了法恩斯世界的真相。而这就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进步,等同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如果罗兰能将法恩斯的所有隐患全部解决,引导人们重新走回到唯一的生路,那么那种辉煌自然而然的就会重现;反过来说,如果罗兰并没有解决法恩斯世界的隐患和漏洞,那么就算他重现了那种辉煌,在他死后世界也照样会重蹈覆辙。
之前罗兰仅仅只是想撑过黄昏入侵,然后以宗教统一世界重新完善这个世界,但现在罗兰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嫩了。
先不提自己统一世界的可能性有多少,从一开始就把黄昏降临当做一个必然发生的事件,也就已经说明了罗兰视野的狭隘。
重生到了十年之前,罗兰完全可以从根本上杜绝黄昏降临的可能性。法恩斯世界的大漏洞一共只有那么两个,如果再把日后会堕落成黄昏的恩佐斯干掉,再把信奉希格斯的所有邪教徒全部剿灭,黄昏根本就找不到法恩斯世界到底在哪里。
这无疑是一个比之前沉重的多的担子。但罗兰却非背不可。
但是,即使如此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是错误的一方,但这条错误的路罗兰却非走不可。
就像是罗兰行刑前所说的一样。罗兰不是想要拯救世界……而是必须拯救世界。
因为他是罗兰。是导师的选民和教宗,和艾露卡多的主人,是白银女王的胞弟,是埃尔卡特未来的王……但罗兰想要拯救世界,这些人加起来也仅仅占了一半的原因而已。
更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罗兰想要拯救世界。
就像是坐在他眼前的康丁还有小莉姆一样。
罗兰喜欢这些可爱的人。如果他们死了罗兰就会难过。哪怕是为了自己开心愉悦,罗兰也必须拯救世界。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
“我大概,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救世主吧。”
罗兰以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轻声念道。
第十六章敬这残酷的世界
“康丁,城主大人也是为你好。”
罗兰轻声安慰着康丁。
“我知道。老师的确是为了我好。”
康丁却只是点了点头,以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这些,我都知道。”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眼中也没有一滴泪水。但罗兰依旧能看得出康丁的悲伤。
“我明白,康丁。”
罗兰轻轻拍了拍康丁的肩膀,叹了口气坐在了康丁身边。
“我能看的出来,康丁。你身上背负了很多很多东西,”罗兰的语调舒缓而平淡,“虽然他人都把你当做依靠,你也适时的表现出了自己的坚强,但我能看的出来你内心的柔软。”
康丁有些讶异的回过头来,直视罗兰平淡的银灰色眸子。
他定定的凝视了许久,总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随后康丁便恍然。
——那是自己照镜子时经常看到的眼神。那是背负了某种沉重之物的眼神。
还不等康丁说什么,罗兰就径直拿起了桌下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排酒,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等等,罗兰主教,那不是……”
“我知道。这不是蜂蜜酒,是矮人陈酿对吧,”罗兰有些好笑的看着康丁,“我看瓶子就看出来了。这么好的酒,你休想私藏。”
说着,罗兰顺手要给康丁倒上了满满一碗。端着杯子向康丁努了努嘴,示意康丁把杯子拿起来:“来吧,洛达汗的子孙——别让我这个半妖精看不起你。”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
康丁端着酒杯,怔怔的看着罗兰,然后突然大笑出声。
康丁的笑声实在是过于豪放。那声音并不悦耳,也不优雅。只能听到粗糙而低沉的笑声。
但他的笑声中却满是畅快。光是听着他的笑声,嘴角就会不由得上扬。
骑士们和霍娜尔从二楼就看到了扶着桌子大笑的康丁,不过在看到和他坐在一起的是罗兰之后,圣殿骑士们就立刻收回了不满的表情。
霍娜尔非常识趣的将骑士们引向了偏厅就餐,并没有打扰罗兰和康丁喝酒的兴致。
不得不说,这个头发火红的女人并没有半分山民的毛手毛脚。她的谨言慎行已经完美到了一种过分的程度。
康丁的大笑足足持续了半分钟。因为罗兰倒得实在太满,就算以康丁的身体掌控能力,在大笑的时候他端着的小碗中也洒出了一些深褐色的酒液,隐在了他同样褐色的皮肤中。
“谢了,罗兰主教……”
“叫我罗兰吧,”罗兰轻轻一笑,“别看我长的这么嫩,我的年纪应该比你要大……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康丁老弟。”
“都听你的。罗兰老哥。”
康丁一边说着,两人碰杯。
罗兰毫不犹豫的仰头喝下了成人拳头大小的一碗酒。康丁更是不例外。
润滑的酒液意外的激起了舌头激烈的反应。浓烈的刺激感从咽喉直接扩散开来,蔓延到后脑,然后极强烈的一种膨胀感让罗兰眼前一亮,头皮上传来麻嗖嗖的感觉。
而此时,之前舌尖上的辛辣感已经变成了一种厚重的回香。芬芳从喉咙反冲到鼻腔,而一阵暖流如同一条线一般沿着罗兰的胸口下滑,在腹部荡开。浓浓的温暖反过来扩散到全身。
的确是好酒。和自家酿造的那种更像是饮料的蜂蜜酒不同,这更像是罗兰印象中的那种酒。
“再来!”
之前的一瓶酒倒了两碗就已经只剩一个底了。于是康丁从桌下又拿出几瓶酒。拔开其中一瓶的塞子,倒进了两人的碗中。
一会功夫,两人便连干三碗酒。
虽说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基本上已经不会醉酒了。但酒会助长谈性——至少是男人间的谈性这一点,基本上在哪个地方都是成立的。
三杯下肚,罗兰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而康丁深褐色的脸上已经能看到一点不明显的红晕。
“说实在的……罗兰老哥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康丁一边倒酒,一边轻声说道。
“哪里不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得是个挺矫情的人。就像是那些缇坦的小羊羔一样。没想到你还是个挺爽快的人来着。”
康丁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罗兰却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毕竟我是个半妖精。人总是以貌取人的嘛。”
“对啊……以貌取人。”
康丁突然沉默了一下,转手给罗兰倒酒。
而罗兰也没有开口。他就只是静静的看着康丁,看着他给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