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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哎”了一声,小跑着去十锦架上拿下来一个小匣子,老太太忙命她打开让两位大夫查看,但是当里面的东西刚刚露出来的时候,金珠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爱羊也直愣愣地看着那个物件儿,几欲说不话来——那是她曾送给大太太的牡丹木簪子!
这是个陷阱,爱羊已经完完全全可以肯定。
众人都注意到了她们二人的异样,老太太皱眉问:“怎么了?”
爱羊当机立断,立即上前躬身说道:“实不相瞒,老太太,这簪子是我前段日子特意为太太雕的!却不知为何会在全哥儿这里?”
老太太疑惑地看向她:“这是你雕的?”
爱羊点点头。
大老爷则怀疑地望了她一眼。
恰在此时,刘太医说道:“这簪子上面抹了一层毒。”
爱羊已经在刚才的时候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并未感到诧异,但金珠却实实在在被吓住了,捂着双唇,一个劲儿地摇头:“这怎么可能呢?这簪子是无毒的,它上面怎么会有毒呢……”她知道残害子嗣并最终被查实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因此吓坏了。
大老爷一声冷笑:“这是大太太赏给全哥儿的,她自不会害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唯一下毒之人就只能是你了!”他定着爱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爱羊却不慌不忙,微微笑着:“老爷先别急着定我的罪,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比较好!”她问赵嬷嬷:“太太为何要把我送的木雕簪子赐给全哥儿?”
爱兰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那太明显了不是吗?”
爱羊扭头望向她:“我倒看不出来什么明显。但我很奇怪我明明是送给大太太的东西为何会在全哥儿这儿?”
赵嬷嬷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她似的。以一种老年人无法做到的敏捷速度跳起来,直指着爱羊的鼻子:“那是全府的人都知道全哥儿喜欢颜色漂亮闪闪发光的东西,你故意给这簪子刻上富贵堂皇的牡丹,就是要确保全哥儿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它!”
“哦!”爱羊佯装惊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爱兰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或许你最初的目的不是全哥儿,而是大太太,刚才刘太医也说了,这是慢性毒药,成人得用上几年或者十几年才会见效,到时太太身体虚弱。又怀疑不到你身上,你可不就高枕无忧了!”
爱羊蹙了眉。轻声:“但是我又为什么要给太太下毒呢?她是我的嫡母,我怎么会如此不孝……”
但话未说完,爱兰就抢先说道:“你也说了那只是你的嫡母而已,哼!全府的人谁不知道你恨太太入骨,又有世子爷撑腰。身边还有阿十与黑衣卫的保护,你便肆无忌惮。甚至刚才还在污蔑太太戕害子嗣呢!幸好上天有眼,让你的罪行暴露出来,不然太太可就又得受委屈了!”
爱羊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原来二姐姐认为我憎恨太太啊!”
“你敢说你不恨吗?”爱兰厉声问。
爱羊笑了一下,不再理她,径自转身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既然这簪子是我送出去的,自然脱不了干系。但是离我送簪子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这之间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接触到这簪子,我认为您应该把所有碰过它的人都审问一遍才是!这才不至于冤枉了人!”
老太太还未回答,爱兰就在身后冷笑:“可不是呢,可别冤枉了一个好人,也别放过真正的坏人!”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二人。问大老爷:“你怎么看?”
大老爷自然是怀疑爱羊的,刚爱兰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又有人证物证,但是考虑到老太太一向喜欢爱羊,他也不好直接说下毒的人就是爱羊的话来,便道:“那就都查查吧,派人把于妈妈找来,让她与赵嬷嬷二人把这簪子可能接触到的人写个条子,再一个个查查!一定不能放过真正的主使!”他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
赵嬷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刘太医:“却不知这毒药具体是什么?太医跟我们说说,好便宜调查!”
张大夫却一声冷笑,弹了弹袖子,道:“这是北方胡人的一种草药,叫做艾引草,是一些治病良药的引子。但是它的根有毒,毒性不强,这簪子就是抹了这根上的汁液。”
爱羊敏锐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大夫刚才那一声冷笑却是为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赵嬷嬷就首先建议道:“老奴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搜查怀疑人的房间,看看她们可曾把这艾引草给藏起来。毕竟根据张大夫所说,这是胡人的药草,咱们这里肯定很少见的!”
那张大夫又一声嘲弄的笑,不知是不是错觉,爱羊觉得他朝自己投过同情的一瞥。
她心中一动,这个大夫倒是个聪慧之人,知道自己被下套了!
老太太点头:“这倒是个法子。”
爱羊微微一笑,她可以肯定,现在她的院子里必定有谁悄悄把艾引草的草根藏到了那里。
丽妍担忧地望了她一眼,问两位大夫:“却不知这种艾引草普通人一般上是在哪儿得的?药铺里有卖吗?”
她原是想替爱羊开脱的,但刘太医却干脆利索地说:“没有,这种有毒之物除了民间药贩私下里自胡人那里采上一些,正经的大药铺与太医院是没有的!”
“那更好了,更容易排查嫌疑。”大老爷说道,便命大管家李安进来:“你带人去把于妈妈与赵嬷嬷在纸条上写的人的屋里都细细搜查一遍再来禀告我!”
李安应声去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全哥儿生病(三)
张太医与刘大夫知道这事关家丑,便都没有久留,纷纷告辞,大老爷亲自送出了门外,又各自给了一锭沉甸甸的银锞子,用以封口费。
爱羊她们几个静静待在一旁,爱羡也过来了,与爱羊她们站在一起,不时担忧地望着全哥儿。
下人们把药煎好后拿过来,大老爷扶起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全哥儿,老太太亲自喂着。
这药的确管用,全哥儿吃过一会儿,额头明显没有那么烫了,也不再胡乱呓语,睡得也安稳了。老太太喜极而泣,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高兴一会儿,爱兰就上前一步,露出恳求的神色:“老太太,老爷,如今全哥儿的病看着稳定多了,还是让太太过来瞧上一眼吧。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把全哥儿当成心肝来疼的,这若是得知他中毒了,还不知该怎样担心呢!”
老太太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
大老爷听着爱兰说的也觉得甚有道理,但是他偷觑了一眼老太太,观其神色明显是不愿意的,只得安慰爱兰:“我让人把全哥儿病愈的消息给她送过去就是,她也就不那么担忧了!”
爱兰张嘴想辩驳什么,但赵嬷嬷轻轻朝她摇头。
这时,李安带人进来了,他进屋子作揖道:“启禀老太太,大老爷,奴才只在居然院中搜到了一些东西。”
大老爷佯装平和地问:“是什么?其她接触过木簪子的可都搜查过了?”
李安点点头:“是。”他从身后一人手上拿过一个大肚坛子,道:“老爷,这里面有类似艾引草的草根。”
大老爷接过来,掀开盖子,顿时一股清幽的酒香味传了出来,他皱眉:“这明明是酿的青梅酒么!”
爱羊镇定地看着那个大肚坛子。那是黄嬷嬷因腌小菜而特意买的,又埋在合欢树树根下酿酒,却不知是哪个悄悄把艾引草的草根给放进去的。
李安命人拿进来一个银勺子进来,把一团黑绿色的东西舀出来,立即,那勺子便变黑了,可见其毒性之强!众人都慌忙后退,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毒死了似的。
毫无疑问的,这定是那艾引草的草根了。
老太太皱眉望向爱羊:“怎么回事?”
爱兰抢先回答:“老太太,这您还看不出来吗?这就是罪证。五妹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把这艾引草的毒液抹到簪子上。必定是要害大太太的。原想着神不知怪鬼不觉,过几年大太太身子愈发虚弱,而无人怀疑到她身上,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斜眼望了一眼爱羊,目光中满是鄙视:“若不是全哥儿碰了这簪子。让她的算盘落空,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忙地说道:“老太太,老爷,这可该如何是好?太太以前也戴过一两次簪子,若是中毒了该怎么办才好?”
爱羊轻声答道:“四姐姐不要担心,我刚刚问过那个张大夫,他说成人戴上几次不碍的!”
爱兰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你毒蝎心肠,我可不会信你。”
大老爷淡淡说道:“当时我也在场,太太她没事。”
爱羊愤愤地住了嘴。
大老爷严厉地说道:“李爱羊,这可是你的?”他指着那个瓷坛子。
黄嬷嬷张嘴想说话,但爱羊制止了她。自己则上前一步,正色说道:“这确实是我居然院的。但为何里面会有艾引草我却不知。”
大老爷冷冷一笑:“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吗?”
爱羊抬头静静地望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失望与寒冷,她淡淡道:“这坛子是居然院的,女儿承认。但若说人赃俱获,女儿却不赞同!”
大老爷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抚抚胡须:“好大的口气!”
老太太叹一口气,制止了他的质问,看向爱羊:“五丫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她的语气中难免失望。
爱羊微微一笑:“老太太,难道这就算是人证物证吗?恕孙女儿不服。”大老爷气得吹起了胡子,但爱羊不理他,依旧慢慢说道:“一则,如果这艾引草真是我的,那我从何得来?您刚也听说了,艾引草乃胡人之物,咱们中原是很难见到的,这些艾引草总得有个来历吧!二则我那居然院中人多手杂,这坛子又是在树根底下埋得,无论是谁都能轻易把这个放进去,不一定是我;三则我的品性你是知道的,难道我是那种暗箭伤人、毒蝎心肠的人吗?”
老太太锐利地盯着她,半晌,她才摇摇头:“这都是凭证据的,但你放心,若您真是冤枉的,我必定还你个清白!”
爱羊垂首道谢。
大老爷越看爱羊越不顺眼,冷声道:“这艾引草是在黄嬷嬷酿的青梅酒中发现的,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真相不都是明摆着吗?”
爱羊正与说话,却有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竟是阿十。紧随其后的,是满脸没好色的玫瑰。
阿十怒目瞪向大老爷,说话丝毫不客气:“今个儿我可算看明白了,天下还真有这么狠心的父亲,硬生生地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头上扣屎盆子。”
爱羊忙拉了她一把。但没想到这个动作把阿十也给惹恼了,她恨恨地盯着爱羊:“还有你,我不过是晚了一会儿才过来,你就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爱羊撇撇嘴,暗暗苦笑,这厄运非得到她头上转悠,她又有什么法子。
“你不是问艾引草怎么来的吗?”爱兰在旁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问阿十就是了,她跟着世子爷闯南闯北,想必胡人那里也是去过的!”
阿十更加恼怒了,“哗”得一声拔出剑来,指着李爱兰:“你的意思是我阿十闲着没事去害你家那个宝贝的嫡子了?”
看她那副驾驶,似乎爱兰一说不对头的话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样。
周围的人吓了一身冷汗。
有那么一刹那,爱羊也以为她真的恼了,因为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小小的眼睛中闪着慑人的寒芒。
爱兰哆哆嗦嗦地连话也说不成一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