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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哽咽着诉说了原委。
原来自上次在李府耀武扬威之后,李侧妃回到王府明显更趾高气扬起来,把王府闹得鸡犬不宁,王爷与王妃都竭力忍耐。谁知她不知收敛。先是害得明南王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小产,又私下里与江湖异士联系。想找偏方子怀孕,却偏偏那人是个刺客,给李侧妃的方子里含着慢性毒药,若人吃了便会慢慢身体虚弱而死!这也没什么,但那方子是李侧妃给明南王求的,又不敢告诉他实话,只说是补药让他喝。王爷已经吃了两符。还是王妃谨慎细心,发觉不对劲,让太医过来一查,竟查出惊天大案来!
明南王大怒,把李侧妃幽禁。又觉这是家丑不宜外扬,所以整个京城连同李府都没有听到风声。
不。爱羊忽然意识到或许李益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才会在明知道要得罪君易清的情况下仍坚持让她做陪嫁——因为他知道她是永远不可能嫁给君易清的!
是啊,怎么可能呢?
宫里的太后反对,宫外的明南王妃与明南王爷反对,荣华郡主反对,而君易清的态度模模糊糊……
她的前景就像是她梦中的那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渊,没有一线光明。
“整个院子都幽禁了吗?”爱羊奇怪,那她与金珠怎么能进来?
黄莺擦干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确切的说是侧妃娘娘不能出去,奴婢还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您也看到了,这院里没什么人,除了我还有些脸面,能去大厨房拿些饭菜,剩余的去了也没用!”
黄莺是明南王的通房,似乎刚开始那会儿还很受宠,只不过也被李侧妃给连累了。
爱羊细细看向她,还是二十出头的女子,但脸上已有愁容悲苦,不复从前的天真烂漫。
“倒真是辛苦你了!”她诚心诚意地说。
黄莺眼含热泪,扑通一声给爱羊跪下:“五姑娘,求您救救侧妃娘娘吧,现下只有您能救她了……”
爱羊一叠声地让她起来,但她就是不肯,一直重复着让她救李侧妃的话。
“我如何能救?”爱羊的声音冷下来:“侧妃惹怒的是明南王,她差点害了王爷的性命,这种罪就是抄家灭族也不为过,现下你们只是被幽禁于此,李府没被牵连进来,实在是最好的结局了!”
黄莺不服气地辩驳道:“五姑娘您深受世子爷宠爱,对他求个情,娘娘这惩罚也就免了,如何不能救……你是怕会惹怒世子,不敢揽麻烦上身!”
爱羊的眼睛眯了眯,沉声:“既然你说到这份上了,我不说出实情似乎不大好!你听着,现在朝廷开始选官家千金做清和公主的陪嫁,要嫁给南国的乌濯王,想必你也清楚,陪嫁过去的女子地位卑下,大多都是九死一生!我今天之所以来王府,就是想让侧妃娘娘给我出个主意……”
黄莺毕竟在王府里待了十多年,闻言立即明白了:“姑娘您被选上了……可是怎么可能,你是世子爷青睐的人,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
“但南国的使者不会知道!”爱羊冷笑一声:“也因为侧妃娘娘彻底失宠,老爷他才打算让我去做陪嫁,为府里添另一条助力!老爷他早就知道娘娘失宠的事了。却没有提起丝毫!”
也就是说李益放弃了李氏,又转寻他路!
黄莺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她,半晌忽掩面而泣:“娘娘她是没有一点希望了……苦命的娘娘啊……这该怎么办……”
“已经很好了!”爱羊淡淡说道:“至少你们都还活着,没有饿着冻着,说不定有朝一日王爷原谅了侧妃,你们就又回到之前锦衣玉食的日子了!”
她双眸中流露出与之不相衬的沧桑。
黄莺没有回答,她们都知道,这个希望非常渺茫!而且就算明南王最终原谅了她们,但爱好美色的他又怎会重新喜欢上已渐显老的李侧妃!
李侧妃与黄莺儿的一声就这样了吗?
爱羊又去里屋坐了一会儿。便提出告辞。
黄莺已经恢复了平静,闻言也未挽留。只道:“奴婢送五姑娘出去!”
爱羊又看了一眼李氏。
在刚那么一大会中,李侧妃依然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如果不是胸膛那里微微起伏着,爱羊甚至都怀疑她死了!
她把身上的荷包,头上、手上的首饰全摘下来。一股脑地塞到黄莺手中:“我知道这些值不得什么,你也可能不稀罕。但怎么说也是我的心意,你就拿着做赏钱吧,李府的下人还刁钻刻薄,王府里肯定更加倍厉害了!”
金珠在旁看着,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出声。
石绣一撅嘴,就要上前。金珠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示意不可。
石绣愤愤地别开了眼神。
黄莺听了爱羊的话便没再推辞:“奴婢就听五姑娘的!”她把那个双横比目玫瑰佩又还给爱羊:“这是侧妃娘娘特意送你的,你还是收着好。再说这是宫造之物,卖不了钱的!”
爱羊笑了笑,便道:“好!”把玉佩收了起来。
这玫瑰佩她还是因为要来见李侧妃而特意戴上去的!
金珠又再三道谢过后。这才送了三人出了院子。
直到扭头看不见她的身影,石绣就马上问道:“姑娘怎么把荷包里的银两全给她留下了。那里面可是有两千两银子!”
在来的时候,为以防万一,爱羊装了两千两的银票,想着用来讨好李侧妃——看她平日的样子,是个爱钱的!
爱羊严厉瞪了石绣一眼:“规矩都忘完了吗?”
石绣吓的不敢则声。
金珠想了想,小声道:“姑娘,其实也不怪石绣反应大!您看,这两千两银子能卖多少东西呀,可现在连个响儿也没听到就没了……”
她说的风趣,爱羊被逗笑了,嗔看她二人一眼,道:“这两千两虽看着多,其实放在王府里一点也不算什么。侧妃娘娘总归帮过我,我现在回报一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了!”
石绣看着不远处,小声:“姑娘,世子爷来了!”
爱羊转身望去,果然,君易清独自一人正往这边走来。
她有种错觉,似乎他一直在等着她。
她与其她两人忙纳了万福。
君易清走到跟前站定:“起来吧!”
爱羊站起身看向他:“世子爷可有事?”
君易清定定盯着她,似是想在她脸上寻找什么东西,好大一会儿才沉声道:“见到了?”
爱羊掘紧唇没有吭声。
君易清莫名地又叹口气,对金珠、石绣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金珠与石绣面面相觑,又看向爱羊,不知该怎么办。
爱羊冷声道:“还请世子爷见谅,她们都不是王府的奴仆,若是冲撞了什么就不好了,还是待在我身边安全些!”
她语气硬邦邦的,没有丝毫客气。
君易清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才微提高声音:“漆烟?”
一个黑影自书上跳了下来,金珠与石绣吓得惊叫一声。
“爷?”来的人影向君易清躬身行礼。
这是个一身黑衣、面色苍白的男子,他颧骨很高,脸颊微陷,是君易清贴身的三个小厮中长相最丑陋的一个。一眼望去如同恶鬼!
爱羊重生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他与之前没什么变化,面色依然苍白,身形如同鬼魅,就连冰山一样的神情也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或许,他是爱羊认识的人中唯一没有改变的人了!
君易清的三个小厮,松烟管着他生活上的一切琐事,桐烟与官场上的人交往,漆烟则负责一切见不光的事物,黑衣卫自君易清接手后也是他管辖着!
所以你很难忽略他身上那种死人般的冷煞气息!
“让她们待到安全的地方!”在说到“安全”两个字的时候。君易清的声音刻意加重。
但金珠、石绣的表情明显不认为那会是个安全的地方!
爱羊忍住笑,绷着脸不吭声。
漆烟冷冷瞅了她二人一眼。做了个往前走的动作。
石绣哆嗦着看向爱羊:“姑娘?”
金珠一向最冷静,此刻脸色也有些煞白。
君易清的唇紧紧掘起。
爱羊摆摆手,安慰道:“没事,去吧!”
二人也知无法推脱,三步一回头地跟着漆烟走了。
即使从后面。爱羊也能看出漆烟在竭力忍耐。
她浮起一个笑容,看向君易清。后者的目光如深邃的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爱羊垂着头,问:“你想找我说什么?”
君易清没有回答,而是径自向前走去。
爱羊看看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景,觉得还是跟着他为好,便忙赶了上去。
二人在树荫下停下,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挡住了外人的目光。
君易清转身看向她:“你还要怎么做?”
爱羊不解。
“已经知道李氏不能帮忙。你接下来会做什么?”似是笃定爱羊还会四处寻求势力帮忙一样,他问。
爱羊定定心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不相信我吗?”君易清抬起她的下巴,声音轻的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不相信我说的话,认为我最终会让你去南国?”
他手劲有些大。爱羊的下巴生疼,但她不敢叫出声来。因为君易清的眼神变得很奇怪——痛苦、怨恨、不满,但同时又充满了迷茫、怜惜、不舍……
他明显就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爱羊不知那是什么,也不想知道。然后她低低呻吟一声。
君易清突然回过神来,忙松开手,那里已经有一个乌青的指痕。
爱羊的皮肤如她人一样,极其娇嫩,微一用点力就会留下乌青。
“怎么不回答?”君易清问。
爱羊咬着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君易清一声冷笑:“是吗?让我想想,李氏这步棋走不通,或许你会走玉阳公主那一步!”
爱羊的手狠狠哆嗦了一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他会不高兴地离开枫树林,他在那个时候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竟然这么了解自己!
爱羊的胃可怕地翻腾几下,感到一阵恐惧。
君易清的脸色突然变了,满是厌恶:“你凭什么认定她会喜欢你?”
爱羊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如果要说君易清在这个世上最不喜哪个人,那一定就是玉阳公主无疑!
哪怕在外人眼里,他们处得很是融洽!
就连前世的欧阳仁姗也不知原因,但她很清楚每当私下谈论起玉阳公主时,君易清总是一幅脸色铁青、极度厌恶的模样!
前世她喜欢他,所以不肯违了他的意去接近玉阳公主;这一世,她要接近他,要让他慢慢喜欢上自己,所以她仍不能去接近玉阳公主。
这也是在半雪庄她故意表显出怯懦的原因,玉阳公主对人的印象同她的性格一样,都是刚硬果断的!若是第一面她不喜欢你,那么以后就很难改观了!
爱羊当日做了那么一个决定,是没有料到后来发生的事情竟然这么复杂,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在听说了南国和亲一事后,她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就是玉阳公主。除了君易清,也就只有她能救她!
但这一想法也只是在她脑海中时时闪过而已,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君易清又怎么会知道?
看她垂首的模样,君易清突然长叹一口气,走过来把下巴靠在她的头上,低声:“你永远都不听话,也永远都……”他后面又说了句什么,爱羊没有听清。
她全身都被包围在他竹叶般清香的味道里,还有股淡淡的汗味。
爱羊突然意识到,他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了,只不过颜色较深,不明显罢了!
他去做什么了?爱羊奇怪。
、 第一百章 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