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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秋定康和兰卿无言以对。
扇言思念零厉的姿态就像思念着情人,总是拼凑着她与零厉之间琐碎的记忆,恍然凝思,怔然微笑,幽幽出神。
曾有一回,兰卿有意试探扇言,半开玩笑似地说:“搞不好零厉还活着,只是被母老虎给拐跑了,娶了虎妻,生了一窝虎儿子。”
扇言当下惊悸而慌乱,反应剧烈。
“不可能!他是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她狂乱地低声呢喃,双手紧握着玉虎,用力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秋定康和兰卿被扇言严重焦虑恐慌的反应震住,只能不停地安慰她。“娘是开玩笑的,零厉当然是你一个人的。”
零厉的另有所属比起失去生命竟然更让扇言无法接受,这句玩笑话所引发的后果让秋定康和兰卿洞悉了扇言对零厉的真正感情。
然而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不敢去问她,不敢弄清楚真相,他们选择忽视,选择让扇言慢慢遗忘。可是七年过去了,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冲淡扇言对他的思念,甚至随着她的年纪渐长,对零厉那份依恋的情意一日比一日深刻……
“爹、娘,这几日我时常看见零厉。”
在北风的呼啸声中,扇言轻柔的嗓音拉回了他们的思绪。
“看见零厉?!”秋定康和兰卿愕然对视,此时屋内虽然被炭火烤得温暖,但他们仍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他有时离我很远,有时又离我很近……”她无力地闭上眼,若有所悟地说道:“我明白了,零厉应该很快就会来接我了。”
听说濒死的人记忆会变得特别清晰,打从出生开始,这一生的所有画面都会杂乱无章地在脑中闪过,而她所见到的画面绝大多数都有零厉,在濒死之前,零厉的影子排山倒海地淹没了她。
“扇言,你不能离开爹娘。”兰卿握紧她的手,禁不住哭出声来。
秋定康眼眶湿热,匆匆地转过身拭泪。
忽然,房门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秋定康微愕,狐疑地把门轻轻打开一道缝。
下一瞬间,房门被用力地冲撞开来,门后的秋定康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只见一团风雪裹着一个斑烂巨影疾刮进屋。
“零厉!”秋定康和兰卿一见到熟悉的身影,登时心头大震,双手发颤。
零厉口中衔着紫灵芝,眼中仿佛没有他们的存在,直接跃上扇言的床,把紫灵芝轻轻放在她的身旁。
“扇言、扇言……”他低声轻唤。
“零厉,你来接我了吗?”扇言微微睁开眼,眼神迷离地望着他,嘴角噙着一朵绝美的微笑。
零厉温柔地注视着她。
“是,我来接你了。”
第8章(1)
奇异的馨香遍流在小小的屋子里,那香气浓烈得仿佛来自于满山遍野的花海,但事实上却只是从一朵高约一尺的紫灵芝散发出来的。
消失七年的零厉忽然出现已让秋定康和兰卿惊惶未定,而他衔来的带着袭人异香的紫灵芝更令他们瞠目结舌,当他们预感到那朵珍贵的紫灵芝很可能就是扇言的救命灵药时,所有的惶惑不安立刻被惊喜取代。
但是扇言根本没有看那朵紫灵芝一眼,她的目光全都在零厉的身上,傻傻地凝望着他。
“你的身子是暖的,你真的回来了……”她呼息急促,颤栗无法遏止。原以为这一回看见的零厉只是幻影,没想到她摸到了温暖的身体和心跳,他不再消失离开,一直在她身旁让她偎靠着。
零厉心痛地看着她苍白消瘦的病容,七年的时间让她长大成了极为美丽的女人,但是模样也远比他离开时要更瘦弱太多太多。
“我回来得太迟,没有陪你过生日,你一定很怨我吧?”这一回的分离,对零厉来说只有短短的七天,然而对扇言来说却是漫长的七年,他一直很担心七年的时间会让扇言遗忘了他。
“我不怨你。”扇言微微张开蜷缩在胸口的手心,让他看到她手中的虎形玉佩。“你一直都陪着我,没有离开过我。”她的小脑袋轻轻磨蹭着他的前胸。
看见扇言眼中流露出欢快的光芒,还有她手中紧握不放的虎形玉佩,零厉终于确信她不但没有忘记他,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一直很担心万一你忘记了我,甚至害怕起我来时,我该怎么办。”他完全不在意让她知道他的忧虑和无助。
“你真是傻瓜,我怎么可能怕你。”扇言怔怔看着他,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我日日月月年年都在等着你回来,后来等到绝望了,还以为你发生了意外,已经不在人世间,现在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的心愿已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零厉见她的气息如游丝般微弱,魂魄仿佛随时会从她孱弱的身体里走脱,他必须尽快让她吃下紫灵芝好延续她的生命。
“扇言,我说过我会带一个比灵芝草更棒的礼物回来给你,我真的带回来了!”他急切地对她说。
“因为这个礼物而让你离开我七年,我只要你回来就好,那个礼物我一点都不想要了,何况我已病重,要礼物何用?”她的声音愈来愈弱,渐渐地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别说孩子气的话,紫灵芝可以让你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秋定康和兰卿同时抽气惊呼,又惊又喜,几乎要流下泪来。
零厉听见他们的惊呼声,转眸看向他们,只见他们夫妻两人双眼突发异光,死死盯着紫灵芝不放,眸中有着贪婪和渴望。
“零厉,这紫灵芝要如何让扇言服食?”兰卿飞快地奔到床前,探过手就要去拿紫灵芝。
零厉用前掌轻轻压在紫灵芝上,不让她拿取。
“怎么?”兰卿满脸错愕地看着他。
“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许你无法接受,但是我别无选择。”零厉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扇言,沉声低问:“扇言,你如果好起来,愿意跟我走吗?”
秋定康和兰卿闻言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你要带我去哪里?”扇言依恋地望着他。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带你去。”他忐忑不安地说道。分开七年,他并不确定现在的扇言将他放在心中的哪一个位置?而他接下来的要求对现在的扇言来说又会不会太过分、太荒谬?
“好,我愿意跟你走。”她不假思索,无须考虑就答应了。
“零厉,你到底想做什么?”秋定康悚然而惊。
零厉对秋定康的疑问恍若未闻,他仍然只凝视着扇言,深深吸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柔声问道:“如果……我想娶你为妻呢?你会害怕吗?”
零厉的话让秋定康四肢冰凉地呆立在当场,兰卿惶骇地捂住了嘴唇,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零厉,你是只虎,要如何娶人为妻?”秋定康几乎是咆哮出声。他之所以会如此恐惧,是因为心底早已料想得到扇言会如何回答了。
“我问的是扇言,只有她能给我答案。”零厉心跳剧烈地凝视着扇言,默默做好被她羞辱的准备。
若不是扇言吃了紫灵芝后很可能只能延续三个月的生命,他也不会如此急躁地在此刻提出娶她为妻这种对扇言和她父母来说匪夷所思的要求。他们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可以破除娘娘的谜咒,时间急促紧迫,他没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等待扇言接纳他,更没有时间耗费在和她父母的战争上。
“扇言是我们的女儿,婚姻大事得由父母作主,就算你对扇言有救命之恩,也不该要求扇言嫁给你!”秋定康声色俱厉。
兰卿惶然说道:“零厉,你虽是通人性的虎,但你终究不是人啊,我们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你的!”
零厉对秋定康和兰卿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扇言似乎也根本没有在意爹娘的怒吼,她满脑中回荡着的只有零厉的声音。
“我怎会怕你?零厉,我愿意嫁给你。”她仰望他,苍白的面容漾起淡淡的红晕,声音里微微带着颤抖,那是兴奋和激动的颤抖。
我怎会怕你?零厉,我愿意嫁给你。
颤抖的娇嗓仿佛来自天上的穹音般震动零厉的五脏六腑,他不敢相信地怔看着她,所有预期在扇言脸上看到的嫌恶和惊惧之情全都没有,只看见她水盈盈的大眼中充满感情和光彩,那样的神情是他从来不敢奢求的,那样的承诺更是他不敢奢望的,可是在这刹那之间,他同时得到了,也同时得到了巨大的快乐和巅峰的幸福。
“扇言!”兰卿嘶声喊着,满脸悲切与茫然。“你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能嫁给一只虎?怎么能啊——”
扇言终于听见了母亲的嘶喊,但她的小脸仍在零厉胸前柔软雪白的皮毛上恋眷摩挲着,丝毫没有移动半分,脸上娇羞的神情掩饰不住。
“零厉虽然是虎,但他也是人啊!”她的眼神如梦似幻,笑得天真而灿烂。
扇言脸上悠远而满足的笑容,看在秋定康和兰卿眼里万分惊痛,他们并不知道七年前零厉变成了男人的那一幕早已经深深烙印在扇言的心里,只觉得扇言已经病到神智不清,不是痴傻就是几近疯癫了。
“原来这就是你接近扇言的目的!”秋定康气得握紧了拳头。“我们夫妻俩怎么会那么愚昧地相信你是什么神虎?现在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你分明就是成精的虎妖,施法迷惑扇言,逼她嫁给你!多年来必定是你吸食了扇言的精气,她才会病势渐深,形销骨立,终至卧床难起,奄奄待毙!”
兰卿听闻“虎妖”之言,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昏黑。
家中豢养一只虎是一回事,让女儿嫁给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何况这虎是不但会人语还会变幻成人的虎妖,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妖物!
零厉冷冷地转过眸看向秋定康。眼前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了,当年何茉雅的父亲在围猎他时也曾朝他怒喊过——我的闺女病得愈来愈重,原来都是被你这虎妖吸走了精气!
在他的眼中,人类是狡猾伪善的,他已经受过太多刀枪棍棒的侍候,就连姹月的几次转世都曾深深伤害过他,他早已对所有的人类失去了信任。
秋定康和兰卿之所以对他付出一点敬意,不过是因为他能为他们的女儿带来灵芝草罢了,在利用他时完全没有任何羞愧和内疚,可是一旦越过他们的底限时,他们就自认为应该要保护女儿,最后难免会让悲剧再度重演。
他已下定决心带着扇言远离人群,远远避开人类将会带给他们难以臆测的危险,他要把所有可能的阻碍全部清除干净。
“你们想怎么称呼我都无所谓,虎妖就虎妖吧!”零厉孤傲地冷视着他们。“紫灵芝能让扇言起死回生,我一定会让扇言活下来,但也一定会把扇言带走。”
“你不能这么做!”兰卿震颤着,脸色惨白如纸。
“只要扇言愿意就可以。”他已经懒得再听他们的废话,尽快让扇言吃下紫灵芝才是眼前当务之急。
“零厉,你简直目中无人!”秋定康激动地大吼。
零厉冷笑。“我确实目中无人,我在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扇言……”霎时间,他感觉身体有了熟悉的变化,全身肌肤和毛孔毫不留情地缩紧,随后暴胀开来,身躯像在慢慢崩解之中。
今日是月圆?!他一阵错愕。
刚回到凡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凡间的时序,没想到今日正好是月圆,他怕忽然在扇言面前变回人会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