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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出什么事了?有大案子了?邪教出来了?”林警官几乎是拎着三个治安官脖子往外拖着走,随口叫道:“邪教个屁啊!你看看街上。”
师傅抬头一看:只见街上的人简直如风中的云彩一般,一团团的人跑过小吃摊,朝着东边跑去。“怎么了?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师傅惊恐的问道。“老李,你小子肯定不买彩票吧?安心做你的菜吧!”林警官摁着腰里的枪套,跟着同事穿过街上满是愤怒之色的人群,跑向治安局。治安局里已经警钟大响,所有警员仓皇的冲出来,在大楼前列队准备出动了。
紧接着赵金基大法官的秘书官也神色惊惶的骑着高头大马亲自赶来了,他看到治安局外的治安官中长枪林立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手拿着警帽一边擦着嘴上的菜叶一边匆匆冲下台阶的欧杏孙吼道:“这怎么回事?你让手下带长枪干嘛?”
欧杏孙显得很惊恐很受伤,他在大人的马前语无伦次的叫道:“大……大人……我接到衙门通知了,我立刻全体动员,要一级戒……戒备啊……”“混账,你要对付可能的民潮,不是民乱,用枪干嘛?换藤牌警棍啊!”秘书官怒不可遏的吼叫起来。
被大人训斥,欧杏孙又委屈又害怕,他愣了一会后满脸哭相的让警官们回去重新装备藤牌………小县城里治安局虽然装备但从来没用过的莫名其妙的冷兵器。这其实不怪欧杏孙,张局长即便还在,也会被京城来的大人们骂个狗血淋头,龙川不是京城,小县城的警官们也许对付过造反,但谁有对付示威民潮的经验?
半小时前,不知道是谁偷偷的爬到中心教堂钟楼上,对着人满为患的广场抛洒了二百张《宋商经济报》头版,半小时后龙川县整个县城沸腾了,广场上的几百人朝着钟二仔家进发,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那里聚集,就是方秉生他们逃回的老巢。
本来龙川本地人基本都是土鳖,你抛洒一万份《宋商经济报》,即便识字能读懂上面的内容,他们也不知道是干嘛的,而是欢天喜地的把全是字的部分拿去包肉包菜,把有漂亮女模特铜版画的版面拿去贴墙。但是龙川此刻不同,遍地是记者,大部分还都是大城市记者。小城市报纸是没有财力派出外派记者的,也没必要。
记者不仅见多识广而且唯恐天下不乱,是帝国治安官们最讨厌最不稳定的因素,这次也一样。在那份报纸飘满广场后不久,立刻就有记者对民众发表演讲:指出这份报纸就是洋药行会内部报纸,代表钟家良的态度。
并且那个头版头条《彩票或把选举变成贿选,事关国是,帝国是否应立刻中止彩票》的雄文中,这个鸦片大亨作为“接受采访的商业和民权精英”, 白纸黑字的说道:“我钟家良,一直致力于推动帝国政治、经济制度与欧洲基督徒列强国家接轨,‘选举就是基督徒教会内部教会法则的实体化’,这是陛下亲口说的。
我帝国需要这种制度,这是圣洁的,受上帝祝福的,但是某个什么彩票公司悍然发行选举彩票,竟然拿候选人下注赌博,被一群宵小、人渣、敌基督者、赌徒利用,把我们圣洁的、伟大的、神喜悦的、陛下雄才大略策划的龙川选举,变成了一场赌博,这怎么能行?我身为爱神忠君的大宋国民,对此痛心疾首啊……”
这段话被反复朝广场人群大众朗读,并且很多京城记者朝人群解释:这报道就代表钟家良不会继续投100000银元对赌了,他吓尿了,要溜了,他还提议朝廷立刻封掉彩票公司的《新闺姓彩票》。不仅自己没胆斗了,还想拆掉赌台?这什么样的人渣啊?钟家良的报纸的报道得罪了整个龙川的人。
首先:满清传统下的文化就是喜欢赌博,宋国即便以神立国严禁私赌,也不能消弭这种倾向。为此,皇帝设立了赛马场,每周的赛马都火爆得要死,给帝国增加了不知多少财政收入。皇帝还学习了西洋“先进玩意”,又设立了彩票公司,销售额虽然赶不上赛马场,但销量一直直线上升,前途远大。
其次:帝国地区里赌性最强的就是广东地区,什么都赌,彩票销量一直为各省之冠。再次:龙川作为广东地区选举所在地,《新闺姓彩票》一发行就吸引了百姓的注意力,托民主党派出的选举专家方秉生的福,选举被他玩得深入人心,县城的所有妇女和孩童言必谈马戏团和选举赠票,极大的推动了选举的知名度,随之推动了彩票销售,也就是选举赌博。
随后长老会的下属机构商业协会火上浇油,几个大老板都是地区德高望重的人,身后有最大的教会,身边有联纵整个地区的商业关系,手下有数百的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庭。他们积极购买彩票助选后,也积极宣传彩票。由上面民主党和长老会商业协会死斗的结果就是,龙川已经几乎人手一张彩票了。
下至买菜裹脚大妈、买报纸的小贩、擦皮鞋的鞋童、饭馆里的小二,上至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制服笔挺的治安官、手拄文明棍的衙门官吏,几乎人人言必谈选举,三句话不离彩票。彩票就是赌博,人人都认为自己会赚,不会赚就不会买。但是钟家良这种做法,激怒了所有购买彩票的人。你输了可以,但要封闭彩票,赌金原款退还是什么意思?老子白激动这么多天了吗?
这一下整个广场都沸腾了,参赌的平民们咬牙切齿的要找民主党………他们唯一能抓到的龙川本地钟家良爪牙。但方秉生不是傻蛋,一看风声不对,这小子早带着民主党逃之夭夭了。人群怒不可遏,黑压压的人潮从三一广场出发,杀去钟二仔家,沿途大吼:“钟家良王八蛋”“没天良的东西”“骗人的魔鬼”“打死民主党”“民主党是畜生”“谁再抽一指甲鸦片谁死全家”。
龙川很小,很快钟二仔家的台阶下就聚拢了一百人,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方秉生几个人连滚带爬的逃回去后,大门紧闭,任由外面叫骂声滔天。躲在门后的方秉生等人大气也不敢出,不得不听着外面怒不可遏的彩民把龙川民主党四个人、方秉生外加连钟家良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以无奈的沉默面对愤怒。
然而这无奈的沉默,很快就被外面的人理解为挑衅。“我们能怎么样?”这沉默更加刺激了越来越多的人群,被理解成了“老子不吊你” “畜生,你们这群没胆SB。”
有个买了民主党20银元彩票的教书匠大骂着,作为一个私立小破学校的雇员,20元就是他两年辛苦教书的积蓄啊,他看着黑沉沉沉默的大门无从发泄自己的愤怒,跳起来从钟二仔家对面的墙头上抓下一块瓦片,恶狠狠的对着钟二仔宅子里投了过去。
这一下提醒了众人,眨眼间钟二仔家对面一条街上的墙头都遭殃了,瓦片被剥,砖头也被硬生生的撬下来。急得这些房主从梯子上、房顶上朝着街道上黑压压的人群大喊大叫:“乡亲们,我也买了彩票,我也恼恨钟家良和民主党,但是你们别挖我家的墙啊;求求你们了!”但是没人理他们这些池鱼。
而躲在钟二仔家里的人就感到世界末日来了:砖头、瓦片雨一样的飞了进来,大门被砸得咣咣乱响。一个不知情在走廊送茶的小丫鬟被一块瓦片砸飞了手里的茶盘,惊骇蹲地的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雨一般的砖石就飞了进来,头顶上窗户的玻璃渣子砸了她满头满脸。
“方先生,他们在砸我家啊!咋办啊?”听着身后满地的仆役怪叫和窗户碎裂的声浪,蹲在门后的钟二仔握住方秉生的领带,嚎叫着问道,彷佛蹲在战壕里承受炮火的十字军寻求支援,无比后悔为啥方秉生领着这伙混蛋跑自己家里来了,跑去林留名家或者火车站也好啊!
方秉生捂住脑袋,茫然的看着面前满眼是泪的钟二仔,真如同被炮火震聋了的友军,外面的辱骂声、头顶上的呼啸声、身前门板的咚咚被砸声已经快把他整疯了。要是钟家良在这里,他二话不说抽出枪对着这王八蛋脑门就是一枪,哪有他这么搞的?电文告诉自己:没事,你等好吧!结果呢?
草他,在自己报纸上胡说八道,得罪了整个县城的混蛋,把自己当弃子一样无所谓。你要废除彩票,起码通知老子一声啊!老子好跑,现在可好了,都被堵在龙川了。看钟二仔涕泪交加的猛摇自己老大,蹲在门后的山鸡看不过去了,蹲着跑过去抱住钟二仔又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但是钟二仔急眼了,死活就不放手,拽着方秉生的领带来回摇。
领带好像绞索一样勒住方秉生的脖子,在窒息短暂时间后,终于把方秉生摇晃醒了,他一巴掌打开钟二仔的狗爪子,在大门后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贴住大门一线都是满满的人,有民主党有钟二仔的家丁,看起来人多势众,家丁手里还抱着长枪。但是门外的吼叫声越来越大,直如海涛般加强,估计已经几百人了,大家都吓得魂不附体。
他指着上面门洞的房梁,大吼一声:“给老子开枪,开枪给我打。”“开枪?那么多人啊?杀人是死罪啊,方先生。”蹲在门闩下面的钟二仔家丁队长抱着自己昂贵的后膛枪,瞠目结舌的问道。方秉生怒不可遏的吼叫道:“谁尼玛让你射人了?对天开枪,让治安官过来,他们都是一群刁民,枪一响就吓跑了。”
看一群人浑身颤抖面面相觑,方秉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撩开自己的西装后摆,从腰后抽出自己的梅花五连发手枪来,也不动脚步,就抬起手腕,对着门房上面的房梁,咚咚咚咚的开了四枪,有一发哑火了。巨大的枪声在门洞里回响反弹,枪烟也沿着方秉生的肩膀四处弥漫。
枪一响,门外吼叫辱骂声顿时停了。接着民主党几个人也回过神来,吼叫着让手下出去开枪。结果钟二仔家的七八条枪在院里一起朝天开火了,一片白烟慢慢的在院墙里升腾开来。如同释放了魔法,刚刚响彻云霄的漫骂声和砖头雨立刻消失不见了,人家院里放了枪外加那威胁般的枪烟升腾起来。
钟二仔家外已经满满一条街的人吃了一惊,如同海里的章鱼那般迅速朝后缩去,退进如同罐子的巷子里,钟二仔家门口出现一个半圆形的空地。但只是片刻,片刻后,乱民中的乱民,游侠记者们已经从自己的经验里迅速识别出方秉生鸣枪示警的威胁度。这算个屁,真狠角色会对天空开枪吗?其实记者们巴不得民主党对人群射击呢!不变态怎么能成就好新闻呢?
民间第一大报《海京纪闻》的特派员黄记者干净利索爬上被扒了半截的墙头,朝下面有些害怕的龙川土鳖发动演说:“别怕他们,对天开枪就是怂了,咱们人多势众,他们难道敢朝你我开枪吗?上去继续砸啊!砸得越凶,钟家良越不敢嚣张。放心,我是记者,我肯定给你们添油加醋,让钟家良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
然后外地记者们立刻疯了一般振臂附和他,高呼道:“砸啊!砸得越凶,钱越多啊!龙川百姓上啊!”人群被这些记者又煽动起来,好事者又围了上去。有个商人愤怒之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枪对着钟二仔的大门,立刻无数人怂恿他开火射击,但是他也是个中国人,怎么敢做这种出头鸟的事,拿出枪来只不过是意思意思。瞄了瞄,还是不敢开火。
人群立刻起哄起来,有无耻者握住了那人的手和枪,想用他的手履行自己的意思,商人大惊之下,和几个人扭打成一团,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