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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的埃菲尔铁塔剽窃了二十年前老二的创意!
老二爬上了这微型埃菲尔铁架子,对着对面大吼:“天王盖地虎!老子比你高!”“拿梯子来!”院子里的老大跺着脚大叫。双方“宝塔”和“天王”对骂了好多个日子,直到某个雨天,抱在避雷针上的两人同时被雷劈了。
因为有了租赁地皮的法宝,李濂文的收入大大增加了,而且谁修楼就会把谁紧紧的攥在掌心,不服老子?你家就和你家的楼一起滚出我的地皮!谁敢不服?结果在他面前,儿子们又把高翘的尾巴不情愿的夹了起来,继续给李濂文做牛做马,不敢有丝毫怨言,李濂文的家族权威大大加强了。
但是他总觉着还少点什么,现在儿子们畏惧他,是因为他有钱,或者等着在他死后图谋他的钱。他知道每个大家族都是这样,就像红楼梦里说的:“只有外面的石狮子是干净的。”但是他总是不自觉的产生理想主义倾向:幻想着儿子心悦诚服的聚拢在他的脚底板下,永远不敢反抗。要达到这种境界只有一个法子:家长是大官!
想想儒家骄傲曾国藩家族、新起之秀李鸿章家族,李濂文总是哀叹:他们的家族规模肯定比自己只大不小,但绝对没有子弟动不动要分家、要分地皮、互相打架、一窝蜂的不通过自己命令把子弟往洋教里塞。一句话还得当官。
时光荏苒,到了一八七零年,李家的几栋小楼已经爬满藤蔓的时候,在李家从韶关人眼里老派家族的印象,换成了新派家族的印象的时候,在自己屋里正在读报纸的李濂文突然一拍桌子叫道:“这不就是在说我吗?出仕的机会终于来了!”“老爷?做官的机会?”正在给他擦玻璃的管家转过身来,关切的问道。“你来看看这报纸。简直是给我量身定做的!”李濂文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把手里的报纸给他。
管家接过一看,头条是:“陛下决定第三次试选举改在韶关。”“选举是什么?”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选举乃是古制,我早就说过宋君乃是赵匡胤转世,国策乃是复古,果然这古制来了!呵呵。”李濂文捋着全白的胡须笑了起来。“古制?复古?”管家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指着那文章对李濂文叫道:“老爷,可这报纸上说是什么西洋制度啊,又都是些新词,什么议会、议员啥的,这貌似不像是复古,倒很像又是洋玩意!”
“咄!休得胡言!”李濂文一拍桌子说道:“海宋就是复古,不管名词搞些什么创新,骨子里就是春秋战国先秦两汉的政策。别说圣君,就算洋人,他们现在玩的,咱们祖宗两千年前就玩过了!他们吃咱们的剩饭的!”“那这复古和您做官有什么关系?”管家怎么敢顶撞老头子,赶紧顺着他的话头说。“哈哈!”李濂文仰头大笑起来。
笑罢,他才指着管家说道:“我告诉你吧:先秦时候出仕,一是通过军功入仕;二是荐举臣下直接向国君推荐人才;三是游说自荐,士人为进入仕途而奔走于列国,或直接给国君上书,或进行游说,阐述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治国方略,取得国君的信任后即被重用。秦汉时期选拔官吏的办法有五种,即:察举、征召、公车上书、郎官之先和太学,通过这些办法选出了不少有才能的官吏,史载:‘汉之得人,于兹为盛’。曹操在他所颁发的《求贤令》中明确提出‘明扬仄陋,唯才是举’。这就是这个‘举’的意思。”
管家点头道:“老爷,我明白了。您说的是,古代就是这样推荐像你这样博通古今、满腹经纶、真才实学、见多识广、热心乡里、行善积德的大才做官的,但是这个‘选’是个啥意思?看报纸上还要什么选民投票来选?”
“唉,这就是宋君又玩老一套了,”李濂文以一脸嫌对方脱裤子放屁的表情说道:“他就是喜欢把不同时代但同性质的东西故意搅在一起,这样别人就看不穿他的圣断了,这点倒是有点像明太祖啊,总是在读书人面前自卑,老想遮掩啊!哈哈!选举就是把我刚刚说的:汉代举孝廉和春秋战国游说做官混在一起!看看他们说的,先自己去申请做候选人,这就是游说地方官上名帖了,然后发表个人政见,由选民来选,这就是举孝廉,看谁名望大了。”
看管家还是一脸迷惘的表情,李濂文以看着愚顽不懂书的孩子的表情笑了笑,说道:“说白的,这就是让卧龙和凤雏自己朝地方官申请,然后再想法扩大自己名望,名望更大者得官。”“这什么官?议员?”管家问道。“风闻奏事的谏臣,还管点藩台的事,看报纸这意思,有点掌照刷案卷(检察文书效率)、理问(掌勘核刑名案件)、库大使(掌库藏之出纳)、仓大使(掌稽查粮仓)这些布政司的职能,嗯?不错、不错。”李濂文要过那份报纸,一边读一边点头。
两个月之后,带着一群儿孙,长袍马褂瓜皮帽千层布鞋的李濂文,报名做候选人。韶关城第一个候选人,而且是开始报名一周来唯一的一个候选人。惊得市长亲自出来和他交谈,又是作揖又是握手,请他去官衙详谈,客套话说完,市长伸头低声问道:“李老先生,这个选举到底是干嘛的啊?难不成就是选你们这群清国举人的?”
李濂文心里一震,暗道:“好么,报纸天天讲,韶关城里贴满了告示。你这个宋国郡守竟然都不懂选举?唉,离开我们儒家这群精英,就靠你们一群洋教粗人?那样的话,你这宋国可怎么转啊!怪不得你要选举。”然后他收起对市长的轻视之心,毕竟人家官服在身,就相当于自己的父母,他拱了拱手,非常恭敬的对市长讲解了选举是什么。
送走了得意洋洋的李濂文一大家子,手下拿着李濂文那漂亮非凡的书法的登记表来请示市长大人:“大人,我们第一个候选人,怎么就是著名的满清老派古董李濂文呢?他算基督徒吗?没听说他隶属哪个教会啊,符合候选人资格吗?”
“你管呢!”市长擦着头上的冷汗叫道:“起码人家敢选!咱们地界第一个候选人!给他报上!报上!不用审核了,直接通过!反正咱这里没人懂这个。马上发电报给京城报喜!明天就准备花车绶带,让他游街示众,宣示个人政见!对了,都没问他有没有党啥的!”
说完,市长一愣,扭头问手下:“党派是啥?上头怎么说的?”手下也一愣,过了好一会,结结巴巴的像回答又像是询问般说道:“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个教会?党同伐异?结党营私?反正一群人,说不定李濂文那一家子就是党呢。”市长和手下大眼瞪小眼好久,市长叹了口气,扭头就走,挥着手说道:“赶紧报上!报上!报喜!报喜!”
026、愤怒的卧龙
儿子们一开始都反对老爷子参选,别说参选,他们连选民资格都不想去登记。因为听说选举和个人财产联系在一起,是朝廷打算开什么个人收入所得税的,中华开天辟地以来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不过只有收租子、收田赋、收过路费厘金、收店铺税这样的间接税,哪怕是元朝虽然给自己房子补瓦、在自己院子里种树也要收税,但也属于间接税不是吗?
谁听过经过层层盘剥后自己最后拿到手里的钱、发给伙计的工资还要交税的?这匪夷所思,但一说是跟洋人学的,大家就都释然和理解了,反而更加相信选举就是为了开征这怪异的洋税的,雁过拔毛,西洋来的拔毛法子,效率肯定更高啊。
但李濂文铁了心的要当官,科举他肯定考不上了,眼前的路就只有当民间大才被举才能当官啊。而且他以为既然是大家选才,票多者得胜,自己就靠着子弟众多了,你们不去投老爷子的票,我怎么选的上?所以强令超过二十五岁的子孙、仆役全部去登记选民资格,准备给他投票。结果韶关城里开着儒家书院的著名满清派老家伙李濂文成了韶关城第一个报名候选人的,选举最热心的。
这简直是给冷冷清清的选举中点燃了一把冬天的火,让受到上面不知所云命令和压力的市长把李家人当座上宾看待,把选举手册准备的东西全给李濂文用了:在长达一个月的宣示政见期里,李濂文被官府“游街示众”,他胸带大红花、肩披红绶带、站在官府配的四轮敞篷马车里穿街过巷,马头前军乐队给他奏乐,再前面治安官手持横幅给他开路,横幅上大书:“韶关候选人李先生濂文”。
站在马车上他白发白须飘飘,道骨仙风的朝着围观百姓频频挥手,频频拱拳作揖,然而却从没停下来说过什么话,他想的是:老子在韶关德高望重、大名鼎鼎!除了我配当选之外,还有谁配?老子就是卧龙!既然领先别人太多,还多说什么?多说岂不是显得自己不谦虚?要谦虚!要给他们以一种虚怀若谷的感觉!
到了投票周期的时候,李濂文带着一群选民子孙前呼后拥的去了投票点。没想到他家附近的投票点太过清冷,根本没有人投票,结果被这个眼尖的老头一眼看到监督员自己在作弊往票匦里塞票!李濂文再定睛一看,顿时勃然大怒!他大怒的不是这人作弊本身,而是其作弊方式。要是这监督员换另外一种方式作弊,即便脑后插着一杆大旗,大书:“我在作弊”四个大字,儒家出身的李濂文怕是也会装看不见,何必管别人肮脏事情呢?
但这监督员作弊方式让儒家传统的李濂文怒不可遏:这小子是从裤裆里往外掏填好的选票,也就是说那些选票肯定都和他的话儿蛋蛋亲密接触了。这文字在满清可不得了,满清人都崇拜文字,因为一是大部分人都是文盲,二是识字是当官发财的光荣途径,文字相对于儒生简直如同神器相对于祭司一般。这监督员的作为简直就像在印度教地盘上公然性侵神牛,在绿色教地盘上狂吃猪肉,在基督教地盘上给内裤开光。
李濂文顿时怒发冲冠,大吼一声:“小贼!你在作甚!”这一声大吼,吓得正塞票的监督员手一哆嗦,选票撒了一地。李濂文子孙则大怒着跑了过去,登时把作弊的监督员老王逮了个正着:越年轻受海宋文化影响越深,海宋因为大量引入西洋印刷机,带文字的纸根本不值钱,到处都是了,他们恼恨这小子倒不大因为他亵渎文字,而是这家伙作弊。好么,因为我们爹爹(爷爷)想做官,我们冒着被多征税的危险登记了选民资格,我们付出了多少?你这家伙竟然作弊!这不是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
这时候,老大扯开面无人色监督员的大肥裤腰带,伸头往里面一看(因为裤腰实在太肥),大叫道:“爹,这王八蛋里面还有一堆堆的票呢!”趁这个当口,监督员老王猛地一推老大,自己提着裤腰带就朝外跑。“打死这个王八蛋!”站在门口的李濂文气得白胡子都飘起来了。子孙们一拥而上,在投票点里就大打出手了。
所谓子嗣繁多乃是多福,此话绝对不假,连打群架也不怕!李濂文出门办正事的时候,身边不会少于五六个人,全部是他的子孙,这次来投票,更是整个家族里的登记选民资格的男丁和仆人倾巢而出,足有二十多个,围住一个人打可是声势惊人,差点把整个投票点都拆碎了,愣是吓得投票点其他帮工不敢上前,任由他们狂殴自己同事。
“别打死了,拖去门外大街上,让百姓看看这下贱东西的下贱作为!”李濂文气派十足的一挥手,让子孙把鼻青脸肿的监督员拉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