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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定江道,“你若确定那个就是疯子,我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对疯子下了命令,让他不许轻举妄动;二是,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安久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疯子平时到处寻衅高手,且都选择内力高强者,只有安久是个例外。他对古刹输给安久这件事耿耿于怀,如果狭路相逢,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最好的解释就是他忘记了这件事情。但刚才看疯子那般“乖巧”,也不能排除他听命于耶律凰吾的可能。
楚定江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倘若不成功,必须立即离开。”
安久同意。
自从上次安久用伏龙弓射出精神力惊弦,她发现哪怕伏龙弓之能拉开几寸,也比普通的弓箭威力强几倍,所以这一次还是打算用这个。
“静待佳机。”楚定江轻声道。
疯子不管是失忆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功力还在,只要他在耶律凰吾跟前,偷袭得手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万一失手,也不利于撤退。
两人商议好作战计划,便在屋内等候。
月夜明。
江风夹着淡淡的水草腥味。
船头上,耶律凰吾席地而坐,长长的象牙白裙铺散在甲板上,长发如瀑,肌肤赛雪,丹寇红唇,干净而妖娆。她身边放了一盆清水,木盆边搭着干净的巾布。
疯子抱着酒坛坐在她对面,一身破烂的衣袍,灰白的发髻凌乱,用一根黑布条胡乱绑着。他此刻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耶律凰吾用锋利的匕首刮下他满面杂草般的须髯。
随着她每一下动作,胡须随风飘落,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
耶律凰吾放下匕首,湿了帕子,给疯子擦拭。他眯起眼睛,很一只接受爱抚的猫,很享受的模样。
“为何听陆丹之的话?”耶律凰吾问。
疯子笑眯眯的道,“他是我叔叔。”
“他是骗你。”耶律凰吾语气冷了下来。
疯子有些无措,委屈的扁了扁嘴,“可是他知道我腚上有胎记。”
“你姓崔,他姓陆,怎么会是你叔叔?是他先骗了我说出这个秘密,然后又去骗你。”耶律凰吾把巾布丢进盆里,水花四溅,“你不相信我了?”(未完待续……)
PS:擦,不小心在小黑屋里呆过火了。补更在后半夜。大家伙早点睡,明儿再看,晚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尘烟(补更)
“信!信!我最信你了。”疯子忙不迭的道。
眼见耶律凰吾不曾说话,疯子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袖子,“我听话,你别生气。”
“他骗了我。”耶律凰吾道。
疯子忙道,“我去杀了他!”
“好。”耶律凰吾乍然一笑,若云开月明,“你杀了他,我便不生气。”
“嗯!”疯子重重点头,爬起来就往船舱跑。
船舱客房里一片漆黑,安久倏然睁开眼睛,压低声音道,“疯子往底舱去了,目标还在甲板上。”
楚定江没有说话,揽起安久飞身向甲板上去。
两人悄无声息的落在桅杆上,身形与黑棕色的桅杆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那里有人。
耶律凰吾令人把水倒了,站起来似乎准备回房。
楚定江与安久对视,见她点头,便将手按在她的背上,灌输真气。
上次疯子的真气注入时,安久感觉身体就像被千万把利刃凌迟一般,那种撕裂般的痛苦,比重铸身体不逞多让,然而接受楚定江的真气是一种享受,火热的气流充盈,经络犹若枯木逢春。
安久盯着耶律凰吾,心里飞快计算周遭影响射击的环境因素,待真气在体内流转一周后,她抬手张开伏龙弓,凝气于指端。
箭身上仿佛烈火熊熊,安久忽而感觉到伏龙弓愉悦的低吟,不知道是被火光映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伏龙弓晦暗的身体变亮了几分。
而最痛苦的莫过于楚定江了,他体内的真气迅速被抽走,气海一时无法及时供应,肢体瞬间变得冰凉。
船上不止一处光源,惊弦散发的亮度并不算太扎眼。但倘若有人此刻抬头,一定能够看见。
船舵手每隔两刻就要检查一次船帆,楚定江心里算着,时间大约就是现在,但是他没有催促。
要做到一击必中,不是随便放一箭那么简单。
耶律凰吾似乎察觉到了周围细微的内力波动,转身向四周查看。
这时,一个人影踉跄窜到甲板上,冲到护栏边准备跳船,然而就在他爬到一半之时。身后一个影子闪过,一把将他拖了回来,扬手一掌就往他天灵盖要拍下。
“小尘子!”那人于绝望之际,大喊一声。
手掌倏然停住,疯子看着他,眼中迷茫。
“小尘,是那个女人害了你,害了崔家!”陆丹之爬起来情绪激动的抓住他,“你怎能为敌人卖命!”
“不是的……”疯子眼里映着陆丹之痛苦的神色。脑中嗡嗡。
耶律凰吾看着这一切,向前走了几步,缓缓道,“疯子。杀了他,他是个骗子。”
船上的人被陆丹之的嘶吼声惊动,纷纷探头探脑的观看,但是这种局面。谁也不敢太过靠近。
就在疯子不知该做什么时,耶律凰吾的声音入耳,仿佛魔音一般影响着他。
崔易尘年纪轻轻。可是不知什么原故,他鬓发染霜,眼角也有了皱纹,看上去竟如中年人一般,面上神情迷茫痴傻又仿如孩童。陆丹之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百般滋味揉碎在心头。
船桅上,安久射击的方向跟随着耶律凰吾移动,看见她停下来,弓弦又向后拉了几分。
她察觉有高手赶来。
抓住援兵未至、场面静止的一瞬间,她双指一松。
久违的鹤唳声响彻江面。
疯子眼睛忽然清明,他看见惊弦直逼耶律凰吾的胸口,登时目眦欲裂,周身真气迸裂,电光石火之间闪身过去一手拂开她。
那箭,悄无声息的没入疯子肩头,他的真气刚刚为了影响惊弦的速度而卸去,无以抵抗惊弦。真气在他肉躯内炸开,鲜血从七窍汩汩流出。
耶律凰吾的护卫赶至。
安久愣了一下,腰上一紧,被楚定江揽住,凌空跃下江中。
场面有那么一瞬的寂静,随着一声尖叫,甲板上突然混乱起来。
安久从半空飞落的瞬间,看见疯子的鲜血喷洒如雨中,耶律凰吾静静站在那里,牙白色的衣物上犹若红梅瞬间绽开,那冷厉的目光犹如实质,透过血雨腥风冷冷盯着她。
哪怕刚才逼近生死,她也没有花容失色,这般的从容,这般的淡然。
陆丹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泪夺眶而出,一咬牙翻身跳下船。
耶律凰吾蹲下身,扶起疯子,白皙的手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杀光,一个不留。”
“是!”一众黑衣人应声,若鬼影一般散开。
一夜杀戮。
晨光熹微中,黑衣人到船头禀报,“主,除了咱们之外,全船一共一百零九人,逃了两个凶手和陆丹之,其余尸体全在。”
耶律凰吾低眉凝视疯子俊逸惨白的面庞,红唇紧抿。
她在入宋的时候,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他死的太突然了,她曾以为,像他这样的高手,生命不会这么脆弱……
停了少顷,黑衣人轻声提醒道,“主子,此处距离汴京太近,不宜久留。”
耶律凰吾起身,“带走他,船烧了。”
“是!”一名大汉上前抗了疯子的尸体,纷纷飞身上岸。
不消片刻,船上燃起熊熊大火,它一路行驶的江水中拖着长长的红色尾巴,血腥冲天。
宽阔的江面上没有小船,其他距离不远的船只发现这一幕,也不敢靠近,连忙靠岸去报官。
……
安久与楚定江上岸之后,轻功徒步赶出去十几里,买了两匹壮马赶往应天府。
这次偷袭失败了,但杀死了一个化境高手相当于砍了耶律凰吾一只手臂,普天之下,她再难找出同样的一只手。
“楚定江,以耶律凰吾的办事风格,她会杀了整船的人吧?”安久道。
楚定江沉默许久,才道,“你心软了。”
安久原本坚如磐石的心早已有了豁口,对于一个冷血杀手来说,一旦出现这等情形就离死不远了。你犹豫的一刀,就会让对方有机会反扑,生死也不过是瞬间之事。
“有掠夺就有反抗,倘若你选择反抗就莫要犹豫,否则到头来,牺牲良多依旧是失败的结局。”楚定江道。(未完待续……)
PS:上章捉了个冲,陆丹之(崔护崖)其实是崔易尘的爷爷辈,应该叫叔公,之前写错了,进行修改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码头
安久并无视天下为己任的想法,所以她未必能理解天下安定什么的,楚定江不再说那些,但是倘若找不到一个方向,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难免也还会有这种情况,“在我家乡,列国伐交频频,朝友暮敌是常有的事,普通兵卒也像你一般,不明白为什么打仗,但是刀光剑影里,迟疑一瞬、退缩一步都会死。你既然走到这条道上,若不能无心,就让自己狠心吧。”
“知晓了。”安久道。
狠心,她是有的,否则面对李廷的时候也不会如此迅速的做出决定。
策马疾驰。
两日后的傍晚,两人顺利到达应天府。
楚定江寻了一个私营的客栈落脚。两人洗去一身风尘,换了干净的衣袍,在客栈的堂中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吃饭,顺道听听消息。
江上一夜之间百余人被杀的消息迅速传遍沿河,整个京东西路沸沸扬扬,八百里加急连夜急奏汴京。
大宋重文轻武,受儒家影响很深,宋人性情大都十分温和,一般死一两个人都是大案重案,而百人悄无声息的死亡,这在大宋是十几年没有过的大案了!
大堂里酒菜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到处嘈杂熙攘,十之八九都是在谈论这桩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欸?官服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邻桌的谈话声,吸引了楚定江和安久的注意力。
只听另一人紧接着道,“才一天,哪有什么线索可言?那一段江面颇宽,四周皆是田野,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一艘船只都在二里之外。说是半夜时隐约听见船上有嘈杂声,他们以为不过是直到天亮发现船只着火才知道出事了。”
相距二里,若是有很大声音或者异常。应该是能够发现的,但这本是一个小规模的暗袭,弄出的动静不大,刚开始甲板上还有很多围观者以为是疯子和陆丹之两人起了冲突,也没有高声向其他船只呼救,谁也没有料到事情发展直转急下,他们的生死就只在耶律凰吾的一念之间,而那些底舱的人更加无辜,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官府的人赶到时,火势太大了。扑灭之后船板散开,很多尸体都被江水冲走,听说现在清理出来八九十具。”
船出发时,上面所载的货物和人数都会在码头有记录,当初这艘船上是一百四十四个人,如今船散了,没有人知道是不是还有幸存者,究竟是船上人所为,或是有人劫船。
官府现在正在全力搜查沿江的码头。若是有人劫船,一定会有痕迹可循。
那人咂了一口酒,叹道,“唉!这样大手笔。背后定是很有势力,这年头不都是如此,上位者相拼,死的都是无辜之人。”
另一人附和道。“正是如此!这歹徒真是可恨,有如此本事不去抗击辽狗,竟然做这等凶残之事!”
这些书生大约从来没有想过。辽人不仅能大摇大摆的出入汴京,还敢在大宋的地盘上撒野吧!
安久微微侧脸,看见邻桌上坐着的两个面白青年,风度翩翩不假,但估计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她环视一周,屋内坐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