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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小舞手里抓着一张纸。“莫大哥,有人用箭矢传信。”
莫思归迎上前接过来,看了一遍,便转身递给楚定江。
信中是要莫思归独自一人前去赴约,否则便杀了那药童。
“嗤!老子看起来就是这么好威胁的吗!”莫思归指桑骂槐,怒气冲冲道,“老子偏要带一群人去,看他杀了人,老子会不会眨一眨眼!”
楚定江用内力将信震碎,纸屑如雪随风翻飞。
“你怎么不说话?”莫思归问他。
“我和你的交易中。可不包括其他人性命。”楚定江道。
莫思归不语。
几人各自回到营帐。安久对造枪械的热情很高,便跟着楼小舞去了。
楚定江本打算跟着过去,但转念想到凌子岳可能会有事找他,这才又回了大帐。
不多会儿,凌子岳果然寻了过来。
“壮士伤势如何?”他问。
楚定江道,“无大碍。”
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凌子岳便说起来意,“近日有人偷偷潜入大营,劫走神医的药童和药箱。这是否意味着此人能够自由出入大营?”
“差不多。”楚定江心知那人未必真的能来去自如,但对于宋军来说已然是个极大的威胁,不怪凌子岳紧张。
“对于他来说,这里已经没有秘密。”凌子岳面色沉重。“辽军恐怕很快就会知道宋军没有暴弩。”
一旦辽军确定,很快便会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
这是楚定江预料之中的事情,“将军早做准备吧。”
“我担忧的是,辽军还有十几把暴弩。”凌子岳抱拳施了大礼。“能否恳请阁下为了大宋百姓,助我一臂之力。”
楚定江静静受了他这一礼,却并未将话说死。“我尽力。”
“如此,多谢!”凌子岳拱手,停了片刻,尴尬的咳了几声,“不知……阁下何时能动身?”
他指的是,带楼小舞进入敌营拆暴弩。
“若无变数,明日傍晚可以带人前去拆弩。”楚定江道。
劫持者信上约定的时间是今晚子时,楚定江习惯给自己预留一些应对变数的时间,况且,他的行踪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交代,肯对凌子岳说,乃是敬他英雄好汉。
“阁下大义。”凌子岳起身,“那就不打扰了。”
楚定江道,“将军今晚回大帐吧,此处是军营,楚某鸠占鹊巢已是不该。”
不等凌子岳回答,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帐中。
凌子岳负手,锁眉沉思。
半晌,他大步走到案边提笔写下一份奏折,建议升上把部分控鹤军编入军营。
凌子岳很清楚,这份奏折一旦呈上御案,圣上和他之间那点薄弱的信任便会顷刻粉碎,然而,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经历大小战争无数,多少次在站在死亡边缘,能够活到今天都已经是赚着了,既然早已将生死看淡,何苦再藏藏掖掖,圣上不会领这份情,还不如豁出去实打实的为家国、为百姓做点实事。
整篇奏折一气呵成,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封好之后喊人进来呈递汴京。
做完这一切,凌子岳又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吾妻……
写下这两个字之后,笔便停在半空,墨汁滴落,在纸上殷开一团。
凌家三代名将,凌子岳的祖父曾是太祖麾下悍将,年近古稀还曾带兵抗击辽国,父亲是在与辽国一场大战中受了箭伤,回来之后伤口化脓,不治而死。
凌子岳少年时便入了行伍,二十岁那年才娶了妻,妻子是边关一个游商的女儿,没有显赫家世,婚后也曾有过几年朝夕相处的恩爱日子。
后来,凌母病危,凌子岳带妻儿赶回汴京奔丧。当时朝廷正缺戍边武将,因此在凌母过世之后,圣上便追封凌子岳的死去的祖父为开国大将军、追封其亡父为镇国大将军,并任命凌子岳为大将军,带兵戍边,却将他妻儿扣在汴京,为开国大将军何镇国大将军以及两位将军夫人守孝。
一守就是这么些年。
凌子岳深觉得对不起妻儿,亏欠的太多,想说的也太多,区区一张纸如何能够装下?
吾妻,吾今一切安好……
他还是照旧写了一封家书,只是内容更长了一些。他想,就算自己如今朝不保夕,也得尽力保住得妻儿平安,若是不能,亏欠的一切只能来生再还了,现在也不必危言耸听,令他们惶惶不安。
月中天。
营地中燃起火把。
莫思归等人一起出了大营,朝着信中那人约定的地点赶去。
一路疾驰中,安久心里疑惑,抽空与楚定江对视一眼,却见他眼带笑意。
“莫思归不是说不在乎药童生死吗?”安久压低声音问。
“口是心非吧。”楚定江也不刻意避讳,“从他对娄明月的情意便可窥一二,无情更是情深,到头来苦的只是自己而已,楼明月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反而不似他这般为难。”
这些话落在莫思归耳中,当真如雷入耳,振聋发聩。
人生最闹心的事,莫过于站在分岔路口时抉择的时的纠结。选了这条,总怀疑那一条会更好。
能够一条道走到黑,除了勇气,也需要天赋。
莫思归在这方面远远不如楼明月。
“阿久,我与莫思归一同过去,你躲在暗处听我暗号袭击。”楚定江交代道,“我若出剑,你便可伺机放箭。”
安久觉得他心眼多,对他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
待快要到地方,安久便于他们分道而行,在附近寻了一个高点隐蔽。
此处有个缓坡,能够遮住一部分的视线,退路亦很多。
风过半人高的草丛发出沙沙声,越发显得旷野里安静。
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似有某物草地里穿梭而来,楚定江和莫思归两人只能看见草丛剧烈晃动,好像有猛兽在其间。
埋伏在高处的安久却清楚瞧见,那是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换 (二更)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距离莫思归还有十丈之处,那边没了动作。
一人在草丛里直起腰。
安久瞧见其面目时,眼睛微睁,那是——魏云山!
其实她心里早就想过这个可能,但当这想法变成现实,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惊讶。
魏云山盯着莫思归,“把鬼影心头血交出来。”
“不是被你抢去?”莫思归绷着脸道,“我将血都炼制在药丸中,你既已经得到,为何还掳走我药童不放!”
“哈哈哈!稚童小计,竟想瞒过老夫?”魏云山一副江湖前辈的派头,丝毫不觉得自己抢人东西有什么不妥,“你既然肯为区区药童只身犯险,老夫便看重你两分,乖乖把药交出来,老夫绝不为难你。”
他一拍掌,远处有二十条黑影迅疾奔来,其中有一人手里拎着一个昏死过去的少年,正是莫思归那药童。
“魏云山。”一直沉默的楚定江,一开口便道出了他的身份。
魏云山神色微敛,“这年头,能识得老夫的人不多。你是何人?”
天下化境高手一共就那么几个,在控鹤军中存均有画像,楚定江看过无数次。魏云山比画像上枯瘦,但是大体的模子还在,他开口也不过是试探一下。
“传闻魏云山清心寡欲,是隐士高人,原来竟然是卖国贼!”莫思归顿生鄙视。
“老夫无国无家,只知那血能去一身病痛折磨。”魏云山已经失去耐心,“两刻之后,若没有我的命令,你那药童便身首异处了!”
“老匹夫。”莫思归冷哼道,“你以为一个药童就能左右谁?老子今日来,就是瞧瞧谁这么不长眼,敢在老子手里抢东西!”
魏云山是见楼小舞与莫思归甚是亲昵。本打算捉她,但无奈凌子岳守的太紧,他带着一个人离开军营已经十分困难,若是再打草惊蛇,就更加不可能了,所以他便抓了药童。
原也不是想用药童威胁莫思归,只是觉得他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没想到,还真是有所收获。
“药童自是不值什么。”魏云山从袖中取出一卷书,“那么令师的手稿呢?”
从药童口中。魏云山得知莫思归很是珍爱这份手稿。
莫思归面色更是不善,当初他留下手稿也只是一念而已,就算今日被毁也不过就是少了一点念想,但他就是见不得有人拿这东西来威胁自己。
魏云山见他神色变化,更确定自己拿到了他软肋。
“魏老前辈想必已经把药箱里那些当成真药送给你的主子了吧?”楚定江忽然插话,“你心里确定那是假药却欺上瞒下,是存了私吞真药之心吧!”
他看向魏云山身后那些黑衣大汉,“他得到药后,会留着你们回去报信吗?”
那些如雕像一般的黑衣人有了细微的动作。
楚定江见状。才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从中倒出一粒夹在指间,“此物才药人心头血凝炼,可有人要验一验?”
一个人的心头血总共就那么点。一颗的药力已经很足,只要练武之人,没有不想据为己有。
安静了几息,二十名大汉中有一人走了出来。“将此物交予我察验。”
楚定江目光微转,此人做头,并没有人反对。但是楚定江清楚的看见,在他站出来的一刹,有几个人有很小的反应。面巾后的唇角微扬,在药丸上灌输内力,双指一弹,直接丢向他。
那人抬手接下,药丸完好无损。尚未凑近鼻端,便嗅到浓郁的药香混合着血腥味,让他七窍清明。
“魏老,你怎么解释?”那人托着药质问魏云山。
莫思归听这话的意思,竟是魏云山真的欺上瞒下!于是不禁转头看了楚定江一眼,心里猜测他怎么会知道。
“莫听他诡言挑拨!”魏云山心道不妙,心里一边紧急想应对之策,一边绷紧全身,准备随时做殊死搏斗,“临阵出此言,无外乎是想让我们自乱,诸位可不要上当才好!”
话虽这么说,可是疑心算是种下了。
“把神医手稿和药童还来,此药便全都给你们。”楚定江道。
安久看清他手里的药瓶,有些诧异,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拿过去的?
“你肯做亏本的买卖?”魏云山不信。
楚定江道,“我若是没有猜错,药人是辽国皇帝所养,若我等昧下,扛不住辽国举国之力,就算今日打发了诸位,没过几日又会有别的高手前来。此物虽好,搁在手里却是嫌烫,不如换些实在的。反正我们也占了些便宜,不如急流勇退,前辈说呢?”
这个解释很说的通,可就因为太说的通了,魏云山总觉得有异样,可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他顿了少顷,抬手道,“放人。”
身后抓着人的大汉将人抛过去。
楚定江和莫思归都没有去接,那药童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莫思归垂眸仔细观他气色,见无异样,便暂时不再管他,只抬头冲楚定江颌首。
楚定江便扬手,“你们人数众多,我们也抵赖不得,先把手稿扔过来,我立即把药奉上。”
魏云山知道楚定江是化境,但他自信能够应付,便直接扬手把手稿扔过去。
这东西,莫思归闭上眼他都能摸出来真假,只粗略的看了一眼,便抓起药童,将手稿揣进药童怀里。
楚定江扬手一挥。
那边的人浑身一紧,却见他并没有丢过来,顿时心生恼怒。
伏在暗处的安久看见他这个动作,知道是叫她撤退,于是悄悄退了下来,绕过缓坡,准备于楚定江会和。
魏云山正要发怒,楚定江突然把药瓶出手。
他心中一喜,谁知,药瓶不是丢给他,而是丢向了最边上的一个黑衣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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