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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偏远的地方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北方的情形。
也有人道,“可据说河北三路均遭遇大旱,不打仗都民不聊生了。若真是打起来,后果……难以预料啊。”
言论一出。立刻有人反对,“那也不能将两路的土地划出!这是有先例的。从太祖时便欲图收复燕云十六州,可结果呢?历经几代,非但没有收复故土,竟还要往外划吗!要战便死战,除非辽人能将我大宋百姓屠戮殆尽,否则寸土不让!”
另一人道,“也不是没有机会,凌将军能够一举攻下析津府,说明此事大有可为。青山犹在何愁无柴?总比不合时宜的逞强好!”
大堂里的人就这两个观点打起了口水丈,最后是主战一方获胜。
“这仗究竟该打还是不该打?”李擎之悄声问道。
隋云珠道,“打不打都是朝廷说了算,多想何益?”
安久却觉得,此仗打不起来。她不懂政治,但是常常执行任务,面对强劲的目标时,绝不会轻易冲上去拼死刺杀,而是伏在暗处静候能够一招致命的最佳时机。国与国之间,应当也是如此。
所以她觉得辽国还是会继续退让,并且谈判时间不会拖的太久,毕竟辽国大军在外消耗十分巨大。多一天他们都着急。
果如安久所料,在第二十四天的时候,双方终于协商一致——
自澶渊之盟后。大宋每年向辽国纳岁币,白银10万两。自今年起改为25万两,还有诸多粮食、器物、美人等。另以河间府为界。河间府以北的土地允许辽人放牧……以上皆以国书签字立约,大宋“称臣纳贡”。
国书签订之后,一个多月之后才传到邕州。
沸腾的民间突然一静,整个大宋出现了短暂的失声。无人议论,无人反对,亦无人高兴,仿佛都被惊呆了。
然而其实,这已经是较好的结果了。
从前大宋兄事辽国,每年纳岁币,其实与称臣没有两样,如今只是坐实了而已,再来就是岁币增长,十五万两白银大宋也能出得起。可是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还是宁愿割地,也不能接受“称臣纳贡”!称臣也就意味着大宋与辽国不再是平等国,而是被奴隶的国家。这种屈辱,甚至比各地赔偿还要令人屈辱!
大宋除了每年要给辽国纳岁币,还要给西夏五万两白银,虽然名义上是安抚臣国,但性质相同。
短暂震惊之后,悲愤之情弥漫。
士子之流,开始对现实不满,暗中加以抨击。民间具有讽刺意味的歌谣四处乱飞,朝廷对此展开武力镇压,暂时将这些反对的声音按了下去。
六月中旬,圣旨召回徐赟。
徐赟虽然披挂上阵虽然是一名悍将,但为臣子行事太过小心,在河北的时候便一直笼罩在凌子岳的光环下,名声自然有所不及,再加上这一次七万将士的覆没,满朝上下,甚至包括民间,都少有为他求情之人。
徐赟奉旨回朝,当日便写了一篇两千言的请罪奏折呈上。之后便携剑,在宫门口自裁以明清白。
几位宰辅闻讯赶到时,只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通观整件事,徐赟只是落入陷阱,导致战事失利。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他失败造成的后果太过严重。
辽国这一出计,除掉大宋两名武将,换得大宋称臣,可谓大获全胜。
这时有人不禁想,如果当初没有阻止凌子岳继续攻辽,凌子岳没有死,可能最终还是会走到谈判桌前,但局面多半截然相反。
当今圣上如今便是追悔莫及。
不幸中的大幸,由于前段时间温度不高,河北三路的瘟疫尚未及大片蔓延便被止住,满朝上下不禁松了口气。
此事之后,皇帝骤然病倒。
许多先前没有站队的朝廷官员,开始暗暗另择良主,太子与二皇子之间霎时间便有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朝廷的事一波接着一波,反倒对凌子岳一干人的追捕被暂搁了,尤其在皇帝病倒之后,再无人提及此事。
楚定江暂时不便脱身,便派人往邕州传了消息。
安久冬季离开汴京,再返回的时候又是一个冬季,依旧是大雪天。
她在雪地里看见披着黑色斗篷的楚定江,微有恍惚,仿佛她离开的时间不过是一转身。
安久踩着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笑道,“我回来了。”
楚定江未说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须臾,他松开手,“你们先回梅花里去找盛长缨吧。”
“好。”隋云珠引领着其他人一并离开,独留下安久。
“我早知道你会食言。”安久抬手拂去他的帽兜,“说好一年为期,倘若我们回不来,你还是走不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去从
第二百九十四章
楚定江眼中浮上笑意,“我原以为你只是在水一方的佳人,不曾想,却是我的红颜知己。”
安久一直以为像“佳人”“红颜知己”这样的词距离自己很遥远,此时听楚定江的话,感觉就像说的别人,没多少感触。
“阿久,我已不能后退了。”楚定江道。
安久看着他呼出的雾花,“我知道。若是你想留下,我陪你又何妨?只是我很好奇,为何突然改变想法?”
楚定江看起来可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那日看见你和华容简在河边放灯,突然有所悟。”楚定江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人心、权势抑或安宁、平淡……人活在这世上,若是不去争不去拼,纵使唾手可得,也可能过变成梦幻泡影。更何况,碌碌无为,内心的空虚实在难以填补。阿久,这辈子有你作陪,可尽情尽兴,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悔。”
这个时候,女人通常会很感动,亦必然会解释自己和别的男人没有私情,可安久满嘴的大实话,硬是将缠绵扯碎,“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目标,跟着你混我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定江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何日才能懂得情思?”
安久忽然就想起了朱翩跹勾搭盛长缨的手段,她是实战派,说行动就立刻伸出食指。
由于她做的太过专注,并没有一点旖旎柔情之感,楚定江未曾猜到这背后的重大意义,于是问道,“你在做什么?”
安久不知道想些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抓起他的手,以食指对上他的食指,仰头咧嘴笑的一脸灿烂,“我们那里都是这样交流心灵。”
“交流心灵?”楚定江看着对在一起的指尖,“何意?”
“这样就能知道彼此心里想什么。”安久一口咬定这是家乡交流感情方式。
人在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提高声音,她说的太过辣气壮,反倒显得可疑,不过楚定江没有拆穿,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十指连心,却也说得通。那你可知我现在想些什么?”
安久悻悻收回手,“你在想,安久这个白痴!”
“嗯?”楚定江挑眉,“竟然真有用?”
说着便抓住她的手,食指再次相触,楚定江高深莫测的道,“你现在是在想,能猜出我的想法,是因为你聪明。”
安久瞪大眼睛,她刚刚心里的确是在窃笑:老人家,我能猜中,全凭出类拔萃的智商!
“咦?”安久有一瞬惊讶,但旋即便反应过来,人家能猜中凭的也是智商……而且,她有理由怀疑楚定江一直在耍着她玩,毕竟玩心眼是他的强项。
想到这个,安久就白了他一眼,“哼!”
前一刻还是阳春三月,这一刻就严冬酷寒,都说孩子变脸快,安久这也不逞多让。
“你和华夫人相熟?”楚定江寻了个她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安久果然抛开对他的成见,“她出事了?”
“不算出事。”楚定江道,“我打听到,上面给她下了命令,要她在半年内刺杀华容添。”
安久几乎快忘记梅久是投身到了一名控鹤军成员的身上!
刺杀华容添,梅久绝对做不到,“她若是不听令会有什么后果?”
“你忘了,控鹤军中有服蛊制人的习惯。华夫人执行的任务容易叛主,这也是有前车之鉴的,有一不可有二,她多被下了蛊。”楚定江道。
之前的危月便是因为爱上华容简,最终不忍下手,不仅暴露了自己,还暴露圣上欲对华氏不利的企图。
可是如今圣上与华氏之间的矛盾也算是摆到明面上了,安久十分不解,“梅久一旦动手,皇帝和华氏之间不就撕破脸皮了?”
楚定江给她分析道,“当今病重,不得不为以后打算,控鹤军查出华容简与二皇子来往过密,颇有投诚效忠之意。若当今一旦驾崩,大宋很有可能会经历一场争夺皇位的内乱,如今的大宋经不起这般折腾。”
“可是那个太子实在不怎样。”安久想到太子,满脑子都是白花花晃动的肉体。
楚定江扬起嘴角,“莫看他如此荒唐,城府比二皇子要深十倍。”
安久先不管梅久,问他道,“那你的打算是……不会想支持太子吧?”
楚定江笑而不语。
安久扯了他的袍子,“不会吧?”
“我暂时想去二皇子府上看看。”楚定江道。
“你不是说他不如太子城府深?”安久私以为,做皇帝就是要高深莫测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谁家白花初长成(1)
第二百九十五章
“当今圣上城府也不浅,但他是明君吗?心性和才干最重要。”楚定江观察二皇子有一段时日了,勇武却不冲动,有时候略显谋略不足,但身边的幕僚拿出种种主意的时候,他不为所乱,能从中择出最符合现状的一个。
二皇子的生母李氏便是将门之女,相貌不算太出色,因性情太过刚毅,没有寻常女子的婉约柔弱之美,再加上没有什么才情,所以皇帝一直很不喜欢她。在李氏母族还没有没落的时候,皇帝还硬着头皮应付,等到李氏一门终于卸下兵权,他甚至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连带着二皇子幼时都没有太多机会与父亲接触。在李氏的影响下,二皇子更喜武。
楚定江把这些都讲与安久听,“我亦了解过李氏,真可谓奇女子,在后宫之中不事争宠,亦不未皇帝的喜好委曲求全,难得行事十分沉稳,如此心性,悉心教出来的孩子想必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李妃想要争宠,完全可以把儿子养成皇帝喜欢的样子,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皇帝不喜欢李妃,而她心里八成也看不上皇帝。
“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楚定江叹息,“我以为自己能够淡薄一切,但眼见大宋风雨飘摇,我却忍不住想蹚浑水。”
安久想了想,道,“我们现在还年轻,如果一生隐于山林,未免有些单调,不如先蹚浑水,待水清之后便洗洗回来放羊。”
楚定江闻言心中十分欣慰,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的阿久真是善解人意。”
安久老实巴交的道,“其实我们这么熟,你不用虚伪,实际我只是没注意。”
“……”
两人在雪地里无言前行,直至梅花里。
天色渐晚,汴京城内华灯初上,雪地被映成暖橘色,风雪甚急,街道几乎没有行人。
华府,游廊上一群人快步行走,前面两个穿着浅碧袄群的侍婢打着灯笼为一名红衣华服妇人引路,其后跟着四个褐色袄裙的侍婢。
无人说话,只有衣料窸窣摩擦的声音。
快到得一处转弯,红衣华服妇人远远看见对面不远处亦有一群人朝这边来。
华宰辅日理万机,平日晚膳时间不定,华容添亦是如此,宰辅夫人又不太喜喧闹,两个媳妇又是皇帝派来的人,她也不愿意多打交道,所以为了方便,平时大家都在各自院里吃饭,只是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