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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楚定江声音微哑,“我想你了。”
安久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轻轻捏住,隐隐酸痛,眼眶忍不住发热,不妨就有暖暖的液体从眼角脸颊滑落。
楚定江第一次见着她泪眼盈盈的模样,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楚楚动人,懵懵的样子却令他心头发软。
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女汉子还在诧异自己竟然因为一句话就掉眼泪了,楚定江突然将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安久反应过来,目光相接瞬间,就像引爆了某种东西。
……
辽国皇宫。
耶律权苍执灯而立,四周十几个高高的书架上面放置满满的书籍。
“你来了。”前方黑暗中有个声音道。
“国师。”耶律权苍将灯放在桌上,抬步走入黑暗,“光弩改进成功了?”
那人不答反问,“我让查的那个人,查到了吗?”
“梅十四,代号玄壬,也有人叫她安久,”耶律权苍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她的详细资料。”
黑暗中伸出一直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接了信之后似乎并没急着看,只叹道,“隔着疾风劲烈的悬崖准确命中移动中的目标,真是……令人好奇啊。”
耶律权苍感觉他最后并不是想感叹这个,倘若真的好奇,早就有所动作了,而这两年他却只是在暗中关注着她。
“安久。”他喃喃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猎者(3)
黑暗里的那个人仿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须臾才又道,“光弩已经做了改动,威力比之前有所降低。”
“如此说来,可以大批使用了?”耶律权苍问。
之前的光弩的最大问题就是箭矢用料不易得,且制作过程很危险,一个不慎就会发生爆炸,这些年已经有不计其数的钱财都打水漂了。
那人轻应了一声,戴着白手套的手从黑暗中又伸出来,手中放着一只刻着雄鹰的令牌,“猎者交给你,杀了楚定江,带回安久。我要活口,此事不能让猎者去做。”
“好。”耶律权苍知晓,他手里的猎者只会杀人。
这些被称作“猎者”的人很奇怪,武功不高,但都有超高的精神力以及出神入化的弓术。不知道他们存在于何时,也不知道用怎样的残酷的手段才训练出那样可怖的精准。
国师名叫萧撤,耶律权苍还不是辽国皇帝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是辽国的国师了。他是辽国史上最年轻的国师,似乎上天特别眷顾他,俊美、智慧、力量集于一身,但是那时候他不像现在这样神秘,是因为一场大火烧毁了他的容颜,他才变得如此孤僻。
耶律权苍曾经查过,萧撤前二十几年可谓顺风顺水,是在任萧撤不久之后的某个夜里国师府书房忽然失火,他熬夜看折子,伏在桌上睡着了,油灯歪倒在一堆折子上烧了起来,屋内全是易燃物,短短时间火势蔓延到不可控制,他再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置身火海。
这里面看起来到处都是疑点,但是查来查去,发觉全都是萧撤“自作孽不可活”,他刚刚任国师,劲头十足。每天看折子都要看到三更半夜并且不喜人打扰,贴身小厮被打发到外面伺候,子夜的时候,他准备入睡,于是叫小厮去端了一碗安神汤,喝完之后仍无睡意,便又看了一会儿折子。正值冬季,小厮到旁边的耳房躲壁风寒,等待的时候催了两回,均被训斥了。小厮只好回到耳房继续等,里面火盆熏的暖洋洋,一个不慎便睡着了,还是听见隔壁惊呼声才吓醒。
耶律权苍走出密室不久以后,国师派人送来一份图纸,还有两个督造光弩的工匠。
想要带回活的安久,一定要清除的障碍和后患就是楚定江,那个人精像一只狐狸,且是个化境高手。即使有猎者,想杀他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耶律权苍看着神鹰令出神。
入夜之后。
应莫思归要求,安久带着梅氏杀手去捉那些毒变的杀手。
从昨日被袭击的地方开始,他们对方圆十里进行搜索。到处都能看见痕迹,但就是找不到人,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发现被扔在草丛里的胖子。
胖子的身体还有些温热,似乎刚死没有多久。
安久便让其他人循着痕迹去搜。她先将这具尸体送回河西县。
春末夏初,水草丰茂,正是畜牧的好时候。
辽人越发忙碌。而大宋经过春播之后稍微闲了一点,武令元便发动全县男丁一起修补城墙,女人则在家中做醉鱼。
醉鱼是武令元家祖传的手艺。捕上来的鲜鱼放在清水里养几日之后洗净放进酒里,待鱼醉好之后再杀,放上姜蒜盐等作料腌制,若不是太炎热能放十天半月不坏。做好之后立刻快马加鞭送到河间、真定售卖。
有朱翩跹亲自教的掌柜坐镇,很快便打开了销路。
这种东西只能放几日,但武令元坚持快马送,也不在其他地方买鱼,且只少量精制,卖高价。
后又在河西县开了酒楼,招牌菜便是这道醉鱼,当日做成,味道更加鲜美。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是休战的季节,出行安全,于是便有附近的文人雅士人慕名而来,只要赋诗一首,便可免费品尝。
然后大家都知道河西县开办了一所免费蒙学,不仅不要钱,还由府衙负责孩子的安全,每五天有专门的人送还在回家过两天,如果家里有人来看孩子还可以无偿安排住处。办学的是武探花本人,科举包过,不过可以在县衙谋职拿俸薪。
本县需要蒙学的孩子本来就少,就算每天给两顿饭吃也花费不了多少,但是附近送过来的孩子渐渐多了起来,压力越来越大。
武令元每天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写折子哭穷,隔三差五还要亲自去府尹面前哭,我们县穷,我们县没有人,我们县城墙塌了,我们衙门连捕快衣服都供不起……
总之我们虽然没有遭受天灾,但遭了战祸,朝廷得给点补贴。
武令元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折子没办法直达天听,但是成日里撺掇府尹也到处去哭穷,倒是收到了不小的效果。
朝廷免了整个河间府六年赋税,并且拨给一批修建城防的银子,还有一点赈灾粮。
武令元打听好这些东西进入河间府之后便头一个跑去要钱要粮,他是第一个哭穷的县令,又给府尹出了不少主意,自然得的比其他县要多点。
领了这些东西,总算缓了缓河西县的窘迫。
而在此之前,蒙学以及酒楼的钱全部都是楚定江出。
武令元给所有人都分派了事情,独独把楚定江这尊财神供着,私下里更加卖力说服枢密院任命安久为自卫军将领。
华容添做了枢密院副使,一个两千人的军队将领,还是有说话权的,况且大宋也不是没有女人领兵的先例,很快便核准了。
但是军队数量只容许有一千人。
大宋一向是枢密院掌管兵权,确定发兵之后,将领才知道自己会带哪一支军队,但是河西县这种地方没有人愿意去,而且大宋正是用人之际,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一千人城防军队专门委派一个将领过去,所以全部都交给府尹全权任命处理,事后上报朝廷即可。
武令元从府尹那里得到了自行处理的权利,于是安久就可以完全掌控这支自卫军。
拿到任命的的那天,安久兴奋不能自已,“楚定江,我成朝廷命官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家有一老
楚定江揉揉她的脑袋,“好好干。”
“可是为什么名额只有一千人呢,两千人也不多啊!”安久开心之余也不免有点不满意。
“你以为只给河西县开特例?华容添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楚定江微微笑道,“整个河北路恐怕都要有自卫军了,一个下县便有一千人,望县可能会达到三千,州府更多,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倘若再多,难保不会有人用自卫军谋反。”
都是战祸重灾区,朝廷不可能专门给某个县特权,不然其他地方还不得闹腾?
“好吧,就算都是一千人,我的军队肯定也是最厉害的一千人。”安久开始琢磨应该去哪里捞点人来。
“只要能养的起,偷偷多招一些也没什么关系。”楚定江走到窗边,拿了根草逗他那只宝贝鹰,随口道,“我来时的路上招了几个,你抽空去看看能不能用。”
“哪几个?”安久记得押送车队的人少说有八九十人。
“都是。”楚定江道。
安久喜道,“真的!有句俗话说的真的没有错!”
楚定江动作微停,旋首做好准备等着她的打击。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啪。
草叶被鹰啄断。
楚定江笑着摇摇头,用剩下的半截草继续逗鹰,“说十句有一百句不中听。”
安久问道,“怎么是一百句呢?”
“满脸写着不好听的话。”认真往往比嘲讽更有杀伤力,安久就是那种干什么都特别认真的人。
“嘿嘿。”安久摸摸了鼻子,忽然想起别的事情,“过几日我们要搬去城外住帐篷了,我答应了魏予之要避着他。”
楚定江给鹰顺顺毛,“他能想通是好事。避就避罢,反正欠着他一命。”
安久仰头看着他的侧脸。
“楚定江。你的功力是不是又掉了?”自从他出现在河西县,她就一直能够发现他的存在。他似乎已经不能在她面前隐藏气息了……
“嗯。”楚定江习惯了她这样乱跳话题,便顺着她道,“掉一点也足足够用了。”
安久迟疑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不会一直掉吧?”
楚定江感觉到她的忧心,索性不再管鹰,回身拥住她,低声安慰,“当初选择练这种霸烈的功倒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境况,我会一直跌落化境。再重新破境,如今正处于瓶颈。”
他万事都算在前头,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女子,为了她情愿放弃触手可及的武道巅峰。
安久惊道,“你已经跌落化境了?!”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同样是九阶,楚定江的内力也比一般的九阶更加浑厚精纯,精神力与化境之间的界限十分模糊,故而安久无法准确判断他的等阶。
安久推开他。问道,“那有几成把握能恢复从前?”
“现在多停留一段时间有好处,等待恰当的时机。”楚定江道。
“胡扯。”安久辨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但直觉以为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但他不愿说实话,她便不再追问,“掉就掉吧,就算掉没了也不怕。我保护你。”
“好。”楚定江笑道,“有劳夫人。”
他“夫人”两个字叫的这么顺溜,像很久以前就开始这么称呼似的。却教安久心头一跳。
并不是抗拒,也不是欢喜,而是紧张,区区两个字,让曾经的冷血杀手紧张到手心都出了汗。
“哈、哈。”安久干笑两声,局促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阳光明媚,勾勒楚定江棱角分明的轮廓,他静静望着她,眼底蕴着柔和的笑意,将她的尴尬溶的一干二净。
安久仿佛从他眼中看见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有一种盼望时光永远停留此刻的感觉,于是不觉间也笑了。
“去忙吧。”楚定江轻声道。
“嗯。”安久像是得了指令,兔子似的蹿了出去。
楚定江走到案前去寻账簿,打算清点一下东西,明日好搬出城去。
刚刚拿起账簿,却见安久红着脸像头牛似的冲进来,扑到他跟前亲了他脸颊一口,梗着脖子叫了一声,“夫君。”
楚定江微怔,她又一溜烟往外跑,好像后头有人要捉她尾巴似的。
楚定江瞧着她慌忙的背影,不禁一笑,眉目朗朗,犹如春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