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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内心莫名气愤着,使力硬将他拖往画舫,推他攀上甲板。
“少爷没事吧?毛姑娘没受伤吧?”华安急忙问着一前一后爬上甲板的两人。
围聚的一干人见娇小的毛一钱竟能将高大的皇少风从水里拖拉回来,莫不惊诧连连。
“没事,我从小就擅泅水。”毛一钱看向华安回道。因她爹亡于水灾,她娘让她自幼便与村里男孩子学泅水。
她故意不看一身狼狈的皇少风,游湖事件让她心生疙瘩,他不顾一切跳水想救路凝香的举动令她心里泛酸。
她并非介意他救人之举,而是他明明看见定允齐已跳水救人,身在较远处的他却还要争当英雄抢着相救,为此令她耿耿于怀,窒闷不快。
近黄昏时刻,回程路上两人衣着湿漉漉的披着毯子坐在马车内,气氛怪异。
在众人面前被娇小的她从水里“夹行上船”的壮举,皇少风只觉有失男人颜面,不禁语带抱怨。
“华安不是告诉你我会泅水,你跳下去做什么?”
得知她跳水奋通想搭救,他心生感动,然事后被一干人笑闹不免有些生闷气,不仅因失了面子,更不想她的为蛮力日后被广传为笑话。
“早知你没事,我就不会下水了。”毛一钱侧首掀开轿子的窗帘,视线看向窗外。
来时路上明明觉得黄叶铺地、黄花夹路,漫天秋意无比美丽,可现下却只看得见梧桐枯树,黄柳萧条,凉风拂面,心情苍凉。
“别吹风,会着凉的。”他虽对她前一刻的行为有些不满,却担心一身湿的她受风寒。
“不凉。”毛一钱说得有些负气,一迳看着落叶纷飞,任秋风拂面。
皇少风这赛季察觉她情绪异常,今日游湖时似乎闷闷不快,但他以为她只是晕船,泅泳太累,也就不再多问。
他心里在意着落进湖中的东西,打算明日再去找看看。
接连几日,皇少风早膳后便带数名家仆出东城门,前往城外翠烟湖打捞。
听仆佣告知少爷似乎在寻一只绣着龙纹的锦囊,毛一钱听了心里更是郁闷难受。
她记得乘画舫湖那日见到绝美的路凝香腰间佩挂的缀饰,就有一只绣工精致的香囊,小巧香囊绣着栩栩如生细腻的龙纹,她瞧一眼便印象深刻。
后来得知路凝香不仅擅诗词歌赋,琴技精湛,绣工更是精湛。
她看着挂在身上的铃铛锦囊,才觉自己绣工有多粗鄙,她绣的图纹完全不是凤,连只小鸡都算不上。
她曾兴高采烈送给皇少风另一只龙纹铃铛锦囊,那更称不上龙纹,他当时肯定瞧不上眼,不屑一顾地弃丢了。
原本没太在意他当初是否真收下她送的锦囊,原本不觉自己手艺有多粗鄙不堪、学识有多浅薄,可见到美丽绝伦、才艺双全的路凝香,她心里大受打击,不禁自惭形秽。
皇少风一直对才女路凝香赞誉有加,甚至花大钱买下她初夜权只为保她清白之身。
他曾向她解释仅将路凝香视为红颜知己,不会与对方有暧昧私情,当时的她全盘相信他所言。
然游湖那日他一见路凝香落水,顾不得定允齐已先一步下水搭救,他仍抢着救美。
即使无法抢得先机救获她,却连她落水跌的一只香囊都珍惜异常,连日来命人不断寻找,他亦是每日早出晚归,完全忘了教她念书的承诺。
她整日心情阴郁,不像过往总是面带笑颜,皇老爷不禁担忧关心,她直说没事还故作强颜欢笑。
因皇夫人回娘家省亲几日,皇老爷于是提议带毛一钱出门去城外皇家茶园散心两三日。
毛一钱不好拒绝疼爱她的皇老爷提议,也不想让自己一直陷在低靡的情绪,遂同意陪皇老爸出门几日。
第8章(1)
翌日,皇少风醒来不见毛一钱踪影,得知她一早与父亲出远门,大感意外。
她昨日怎么没先跟他说一声?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这三、四日他与她总是匆匆照面,没谈上什么话。
他只顾着找遗失的东西,竟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有所疏离冷淡,不禁心生歉然。
“少爷、少爷!找到了!”门口外传来华安的大声嚷嚷,他快步奔进少爷厢房,“是一位打渔的渔翁在湖畔芦苇间捞到的,他在前厅候着,待少爷确认过后等着领赏。”
“找到了?!”皇少风闻言心喜,忙跨步上前要看寻获的失物。
“这只绣着龙纹的香囊虽在湖中浸泡几日,并无损坏,仍可见绣工细腻,龙纹生气昂然,这等绣工该是出于凝香姑娘之手,应是她失落的香囊没错。”华安解释着,忙将香囊呈给他检视。
原本听到寻获失物,皇少风为之一喜,却在听完详实后敛去脸上喜色。
“这也许是凝香失落的香囊,却不是我要寻找的锦囊。”他无意接过那绣工精巧的香囊。
“呃?少爷不是在寻找凝香姑娘意外落水遗失的香囊?”华安一脸纳闷。
“谁说我在找凝香遗落的香囊?”他自始至终没说过这句话。
“可……少爷不是找绣有龙纹的香囊?”
“我找的是自我袖怀遗落湖中的龙纹锦囊。”皇少风郑重强调,“那龙纹没这般精致细腻,也许……也许像条蜈蚣。”
为避免再弄错,他只好实话实说。
“嗄?蜈……蜈蚣?”华安怔愕。
“去去,继续找!”他不耐地挥挥衣袖。
华安有些狐疑地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皇少风叫住。
“慢着!等候前厅的渔翁赏他一两银子。还有,那只香囊送去给定少王爷,就说顺手打捞到的。”
城郊外,山野间,云雾袅绕,群山绵延。
秋天山林褪去绿意,被红叶黄叶缀点,山坡上满布翠绿茶园,阡陌纵横,景色宜人。
毛一钱置身茶树小径,清凉秋风拂面,汲取满园茶香,令人心神舒畅,原本的阴郁心绪在见到自然纯净的山景的山景茶园后,她不觉笑逐颜开。
“一钱,你跟少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见她总算露出松心笑颜,皇老爷感到宽慰,却仍不放心地追问。
“呃?没,没有呀!”毛一钱摇摇头。
一提起皇少风,她心口窒闷了下,宛如罩上一层灰雾。
“少风这孩子……唉!”皇老爷负手在背,摇头叹息。
这几日儿子带着一干仆佣早出晚归,他听闻儿子是到翠烟湖畔打捞东西。
儿子竟为寻找路凝香遗失的一只香囊费心劳力,这事肯定让一钱心情难受。
见她这几日闷闷不乐,他其实心知肚明,只是她不肯讲,他也不便挑明,才想带她出门散散心。
“少风只是一时迷惑,你别放在心上,爹只认你这个媳妇,他就是将来想纳妾,也得先娶你这门正房。”闷了几日,皇老爷还是决定说些鼓励安慰的话,给她一些信心。
“爹,一钱没事的。”她笑笑回望老爷,不想他多操心,“爹肯认一钱当女儿,一钱已很知足,至于跟少爷的婚约,希望爹爹别强逼他。”
虽除了皇少风外,她的眼里再也入不了其他男人,可她不希望他是出于被迫才接受她。
“你可是老太爷承认的皇家孙媳,少风不能逃避此责——”
“爹爹,那边有茶姑在采茶,我也想去试试。”毛一钱忙打断皇老爷对皇少风的叨念。
她对采茶感兴趣,更想找事做暂时抛开低靡沮丧的情绪。
打发走找到路凝香锦囊的渔人,皇少风命仆佣继续前往湖畔打捞,而他因数日未进茶行,决定先前往茶行总铺一趟。
他步出茶行看着街上热闹的摊贩人潮,糖葫芦小贩的高声叫卖声令他想起和毛一钱逛街的情景。
每次上街他总要买一串糖葫芦给她,仿佛将她当小孩似的,可他看她的眼神完全将她当成想呵宠的女人。
想起她那张纯净笑颜,他心口涌起一股思念。
她与他不过分开半日,可他已有几日没了好和她说话,感觉也好几日没看见她无忧的笑颜。
父亲带她前往皇家茶园约莫两三日就回来,他不想等待,竟急于见她。
于是他立即乘马车出城,直奔城郊外的皇家茶园。
皇少风乘快车奔驰近三个时辰,终于抵达皇家茶园,亦顺利在茶场房舍处见到父亲与几名茶场管事一起品茗。
皇老爷一见儿子匆匆而来有些意外,以为他来视察,一时没做他想。
“一钱呢?不是跟您一块出门?”皇少风开口问毛一钱去处,没看到她人,他不禁一阵忐忑。
“你找一钱?”皇老爷倒意外了。
秋高气爽,儿子额角却布着薄汗,个性从容的他竟是神色仓皇急着找毛一钱,皇老爷不安地猜测来意。
“我警告你,你可别给我向一钱摊牌说要娶路凝香的事!”皇老爷神色一凛,先声夺人。以为儿子找到那路凝香遗失湖中的香囊,因她的事而来。
“爹,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少风微讶,一脸莫名。
都已事过境迁,爹怎还会认为他想娶路凝香?
“你急着找一钱不是为了那事?”皇老爷得先问清楚,绝不准儿子私下与一钱解除婚约。
“我找一钱说说话,也得经您盘问?”皇少风有些无奈和不快。
“你在家有的是跟她说话的机会,可你不知在瞎忙什么,这几日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我不过才带她出门半天,你就急着找来?”皇老爷语带责备,完全猜不透儿子的想法。
皇少风被叨念得莫名,懒得与父亲计较,他转而问一旁的人。
“毛姑娘对采摘茶叶感兴趣,跟一干茶姑在御茶园西南面采茶,应该再不久就回来了。”少爷问话,管事的不敢隐瞒,据实以告,纳闷他们父子间似有股火药味。
皇少风闻言,便直奔往御茶园山坡。
皇老爷见状神情更为狐疑,心想是不是该跟在后头去看看儿子究竟在急什么?
皇少风也不知自己为何急于见毛一钱。
这一路上她的喜笑不停在他脑中回荡,一撇开惦记的失物,他竟全心全意思念起她来。
想想很荒谬,他与她又不是生离死别,这瞬间满溢的思念令他纳闷不解。
山坡间一畦畦茶园,井然有序,鲜绿盎然。
十数名茶姑戴斗笠、包头巾弯身在一排排茶树小径热稔地采茶。
皇少风放眼望去,很快锁定目标直朝那方向奔去。
“一钱!”靠近一名弯身努力采茶的茶姑,他直接拉起对方的手臂。
茶姑惊吓一跳,抬首瞪大一双黑白大眼。
“少、少爷?!”毛一钱惊愣不已。他怎会在这里?
“你不陪爹乘凉喝茶,干么跟茶姑抢工作,搞得满头大汗?”皇少风有些心疼,她包裹的头巾早被汗水濡湿了。
“少爷怎么认出一钱的?”她这才察觉有异,更感讶异。
她头戴斗笠,头巾包裹,全脸只露出一对眼,弯身在茶树间的一群茶姑全都一个模样,他怎能一把就捉住她喊对人?
“我就是认得。”皇少风说得理所当然。
“嗄?是不是一钱动作迟缓露了馅?”她追问,好奇他如何判断。
“我就是认得。”他再次强调。自己并非从她采摘茶叶的动作做出判断。
她就是全身包得密不透风躲藏在茂密的茶树中,他也能立即将她找出来。
“我不信,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不是头巾包歪了?”毛一钱意图追问到底。
“我大老远来见你,你就只想跟我急论这件小事?”皇少风俊眸微眯